只是，我当时被驴踢了，满脑子想的是将设计费尽可能地多争取一点过来给钟山狼，让他多赚点。于是，在谈判的最后我实在没有更好的策略时就冒冒失失地跟李煜说：“我是个年轻人，说话没轻重，我有个提议，要是您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再商量，要是您觉得说的不对的话，您就当我没说。”
李煜：“你说吧。”
我将话在肚子里斟酌了一下，开口说：“要是您能把设计费定在二十万以上，我们公司会给您个人一些回报。”
李煜显然没想到我会来了这么一句，稍微一愣神，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双手冲我使劲摆了摆，嘴里一叠声说：“不谈不谈，你回去跟公司汇报，设计费只能这么多，我也没办法了。”
口不择言，语出伤人，这是年轻的代价。李煜是起身送客，我只好沮丧地告辞出门。
回到公司之后我把情况汇报给白骨精，白骨精把钟山狼叫到公司，告诉他从甲方只能争取十五万，给他的设计费只能这么多。
谁知钟山狼死活不同意，在公司里当着众多同事的面就跟白骨精争吵起来，扬言务必拿到二十万的设计费，否则他就去甲方那里把方案拿回来或者直接找甲方签设计合同。
这哪里行呢？但这厮性如烈马，此刻断不松口，白骨精也无计可施。
后来，为了不让公司承担更大的风险，白骨精也亲自去找了李煜谈设计费，李煜依旧没有松口，话里话外还暗示对我们公司的一些做法有成见。
没办法，为了不让李煜知道我们公司是找枪手做的方案，也为了不让钟山狼去李煜那里败坏公司形象，白骨精只好答应钟山狼的全部要求，给了他二十万设计费。
白骨精在公司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竟然在这事上被钟山狼给彻底降服。从那之后，白骨精与钟山狼之间就结下了不深不浅的梁子。
那晚，吃完饭之后，我跟钟山狼去了洗浴中心，桑拿完之后，我们躺在包厢的床上聊起了这个项目。
随着聊天不断深入，我发现了更多的苗头纠缠在一起，风云变幻，处处机关，真伪难辨。
第五章 市场部来了位美女下属（1）
周一早晨，刚进办公室坐下，老佛爷就领来一个女孩子，说是招来的新人，要我去面试下。
我放下手里的资料，招呼这女孩一先一后来到会议室。
随意地聊了一会，我暗自欣喜，觉得此女无论言谈举止还是形象气质方面都不错（原谅我的小色心，部门有这样赏心悦目的女子共事，工作起来自然会神清气爽），尤为难得的是她拥有一定的社会资源。此女名郑旦，年方二十八，水嫩丝滑，弯眉杏眼，唇红齿白，乌黑发髻斜堆脑后，说话时候眼神坚定，口齿清晰，逻辑明确，笑起来眼波流动，面若桃花，看得出来是一位精明干练又不乏风情之人。
虽赏心悦目，但我对其去留没做表态，聊完之后请老佛爷将此女带给宋头领二审。
待郑旦从宋头领的办公室出来，老佛爷又被宋头领喊进办公室，没一会，老佛爷也走了出来，老脸绷得紧紧地，似乎刚被宋头领K过。
老佛爷径直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宋头领的意思是由你做主决定郑旦的去留。”
犹豫了一会，我瞅着老佛爷圆圆的大脑门说：“您看呢？”
“怎么是我看呢？是你部门招人！”老佛爷突地拔高嗓门，显得有点急切又不耐烦，“你要是觉得人家可以就留下试用，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就叫她回去，别耽误人家的时间。”她连珠炮似的冲着我说。
我搞不清楚为什么老佛爷有这样的情绪。罢了，她级别比我高，也算是我的领导，就先忍了这口。
“那就留下试用吧。”我冷冷地说。
老佛爷没说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可以看到，郑旦正坐在老佛爷的电脑前，手指翻飞敲打着键盘。见老佛爷进了办公室，郑旦起身给她让座——她坐那个座位是老佛爷的。老佛爷摆摆手，坐在了郑旦对面访客的座位上，两人在里面窃窃私语一直聊到吃饭时间。
中午，老佛爷开着自己的雪佛兰带郑旦离开公司到外面去吃饭。
望着一溜烟离去的那辆雪佛兰，我严重怀疑老佛爷跟郑旦之前就认识，或者是存在有某种关系。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一个美女你都不要？”在去食堂的路上，材料部的李大嘴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脸淫笑地说，“你们市场部要是不要，就给我们材料部吧，我正缺一个材料员呢。”
“你个臭流氓，在外面吃点野味也就算了，你还敢动窝边草的心思啊？”我甩开他的手。
材料部的人就这德行，这在公司里早已经不是秘密。李大嘴在进材料部之前是司机，穿着随便，抽的都是十块一包的“红河”，后来宋头领将他调到材料部，负责苗木采购，没多久，李大嘴就开始抽“中华”、“苏烟”，每天都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要滴油，三天两头申请出差。当然，出差不全是为工作，那些供应商每次都会用烟酒金钱美女伺候着。有这好事，谁愿意把大好青春都耗在办公室里呢？
“你不是也想吃吗？”李大嘴仍旧一脸笑嘻嘻的，看起来整个一笑面虎。
“别乱说啊，我们是同事关系，何况在一个部门工作。”我故作严肃状。
“我不是说这个新来的，我是说她——”李大嘴边说边用手指着前方。
前方走来的是市政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无双姑娘，我跟她比较熟，每次遇见都开几句玩笑，语言上占她点便宜，没想到现在倒传出绯闻来了。
无双姑娘已经吃完准备回公司，还有一段距离就冲我嚷嚷：“哎，你到底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第五章 市场部来了位美女下属（2）
之前开玩笑的时候，我曾说过请她吃饭，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想这丫头记性倒好，此时提了出来。
“她没时间，我来请你吧，要不就今晚？”李大嘴色迷迷地盯着无双溜圆水光的胸脯，口水满地。
“切，我才不跟你这个流氓一起吃饭呢，太危险。”她说完就转身进了路边的超市里。
“早晚是你的人。”望着她的背影，李大嘴嘟囔了一句。
在食堂，宋头领坐在我对面，我们边吃边聊，谈一些市场部的经营情况。宋头领让我把市场部的工作好好抓起来，并特意表示郑旦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要好好带她，同时也要对她严格要求。
江中市审计局要对单位所在的山顶公园进行绿化招标。这个项目是一个叫秦桧的“经纪人”介绍的，此人跟我们公司也有点渊源。在我之前，市场部要招经营人员，老佛爷通过朋友就寻找到秦桧，希望他加盟。谈了几次，秦桧对公司给的待遇不满，就没过来，告别之际他跟老佛爷说以后有机会双方进行“松散型”合作，意思就是有项目再谈合作，没项目两不相干。
之后秦桧去了另外一家土建单位，该单位做了审计局这个山顶公园的一部分土建工程。待土建快结束时，秦桧找到白骨精，说要给我们介绍这个山顶公园的绿化工程。几天后，白骨精带着我去找秦桧签了合作协议。协议主要内容是，秦桧用手中的人脉资源负责帮助我们公司拿下该项目的绿化工程，作为回报，公司给秦桧合同价的4％作为佣金。
为了确保中标，秦桧要白骨精找了三家单位去围标，于是，我代表本公司、郑旦代表东亚园林、白骨精安排琵琶女协助我们以博雅园林去报名。
报名、资格预审都很顺利，三家单位顺利入围。不过，围标不彻底，还是有了第四家挤进来参与竞争。
资格预审后没两天，招标文件就发了下来。我安排郑旦和琵琶女分别去东亚园林和博雅园林两家公司，请他们配合我们做投标文件。
我正在忙着做自己公司的投标文件时，郑旦电话来了。
“有问题吗？”我问。
“领导，木经理问你要一千块钱呢。”郑旦在电话那头笑着说，可以从电话里清楚地听到木婉清在哈哈大笑。
“啊？！哈哈，你跟她说，我在外地出差，下次我亲自还给她并请她吃饭。”
“知道了。”
“记得还我一千块钱啊！”听筒里清晰地传来木婉清扯着嗓子的呐喊声。
收了线后，想到木婉清在那头活泼开朗的样子和脸颊上的那两朵鲜花，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此次开标是非公开开标，投标单位只是把报价送过去，具体结果等甲方通知。
一个礼拜后，甲方分别通知我和郑旦以及琵琶女去议标。在山下，我请琵琶女先上去跟甲方谈，待琵琶女结束后郑旦再上。在她俩上去之前，我跟她们交代，要她们咬死投标价格不放松。
郑旦代表的东亚园林报价是一百四十五万，琵琶女代表的博雅园林报价是一百四十一万，我代表的本公司报价是一百三十五万。唯一不好把握的是，另外一家对手的报价我们目前还不知晓，这多多少少是我们的一个隐患。
甲方代表打电话催我快去，再晚就要对我关门了。我赶紧熄灭烟头，一路小跑上山，路上先后遇到郑旦和琵琶女，来不及寒暄就直接上冲。
进去之后，甲方代表跟我说，前面几家单位最低报价是一百二十万元，甚至还有报价在一百万之内的单位，只是因为对方实力一般，怕把工程做砸了令领导不满，最后才没给那家做，所以，他希望我能将价格压在一百二十万，如果我能答应，他就立刻给我们合同。
这就是典型的议标，拿甲的价格压乙的价格，一轮轮压，压到最后可能是给丙做，当然前提是丙早已是甲方内定的单位。要是没内定，就是给价格最低的单位做。
我心里暗自好笑：“小样，四家投标单位我有其三，你能忽悠到我？”
因为心里有底，开始我就一口咬定价格，表示没有任何下降空间，再降的话公司就无做此项目的必要。来来回回扯了半天，我的价格就是一分没让，甲方代表此时显得有点不耐烦，我见火候已到，就说再请示一下公司领导看看有没有可能降低一些，以此来缓和下谈判气氛。
出门之后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抽了支烟。烟抽完回到办公室跟甲方代表说，公司为表示诚意，在原价格基础上优惠五万元，报价一百三十万，优惠的五万仅仅是公司表达想做这个工程的诚意。
“知道了，那你回去等通知吧。”甲方代表撂下了这句话，就端茶送客。
回去之后就开始等待。开始我还是一副胸有成竹、静待佳音的气定神闲，但两天、三天、一个礼拜都过去了，甲方那里仍旧没有信息。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妙，担心事情可能有变化，就跟白骨精汇报了上次议标的情况，白骨精没表态，要我继续跟秦桧联系，询问情况。
秦桧接到我的电话后就唉声叹气地说我们价格报得高，项目可能会黄。我问他有没有办法，他说你们自己斟酌看能不能做。
看来秦桧跟甲方的关系并没有好到他自己描述的那个程度。我估计他或许跟某个具体办事的人比较熟悉，可以让我们入围几家单位，但并没有把握让我们百分百中标。
我把情况又跟宋头领做了汇报，宋头领的意思是既然秦桧帮不上忙，就只有靠自己，不能静等，要主动出击。他要我再去跟甲方沟通下，要是不行我们就再优惠点下来，争取把项目拿下。
午饭后，我就带着宋头领的嘱托去拜会甲方，当我在甲方门前的公交站下车后，看到一个熟悉的靓丽身影——琵琶女，她正在站台等车。我热情地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亲爱的，想死我了，抱一下。”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作拥抱状。
我跟琵琶女经常开一些暧昧的玩笑，她很大方，毫不介意，不像一些女孩子故作矜持忸怩作态。我们见面时经常彼此抱抱，我摸摸她头发，她拍拍我肚子。当然，有时候我也多少会有一点反应，男人嘛，何况面对的还是一张青春美丽的脸庞和那纤纤玉指呢？
琵琶女显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我。她看到我之后，脸上表情很不自然，眼神躲闪，笑容僵硬，全没有了往日八面玲珑、进退自如的神采。
抱没抱成，我们仅仅寒暄了几句，随后琵琶女就上车离去。
第六章 一份投标资料掩藏波动（1）
山上，甲方办公室里，对方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对我们单位的实力是满意的，但报的价格偏高。如果还是坚持这个价格的话，那我们就出局。
“我是当兵出身，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坦白跟你说，有投标单位报了一百二十万，要不是觉得你们单位实力较强，我根本就不会再跟你谈。你们如果真想做，必须不高于这个价格，希望你给我个实价，能做就做，不能做咱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对方态度坚定。
投标单位里我们四占其三，只有一家不知底细，难道那条漏网之鱼真的报了这个超低价格？我在心里捉摸着。或者甲方在诓我价格？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这种议标方式是甲方惯用伎俩。但从语气、表情来看，对方又不像是在跟我耍心眼、斗耐心。
此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偷眼观察对方，他的表情举止看起来平平淡淡，不悲不喜、不急不躁，没有流露出丝毫对我有价值的信息。
我发了一支烟给对方，自己也点了一支烟。
在生活中吸烟有害健康，在生意场上烟草却是个好东西。此时恰到好处的点上一支烟，除了可以为我掩藏内心的波动之外，还可以为我赢得一支烟的时间来对形势重新作出思考、判断。
我拿出打火机起身走到对方身前伸手给其点烟。烟火明灭间，一份重要的资料映入我的眼帘。它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对方的办公桌上，被书本掩盖了一角，但仍然清晰可见“山顶公园绿化工程投标报价汇总表”一行黑字。这行字让我内心狂喜。收起打火机，一计已由心生。
我款款回到座位上，抽了两口烟，然后干咳了两嗓子。刚开始是装作咳嗽，后来因为口中有烟，在咳嗽的时候被烟所呛，真咳了起来。于是，一通猛烈的咳嗽之后，我涕泪交零，伤心欲绝。擦了擦眼泪，我跟对方说：“能否给我一杯水漱漱口。”
“等下，我去办公室给你拿个纸杯。”对方起身离座友好地对我说。
“好的，谢谢。”
就在对方出门的一瞬间，我敏捷又轻巧地闪到桌边，将盖着表格的书本挪开，用眼睛快速扫了一遍。
一百二十万的报价的确明晃晃地写在上面。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投标单位却不是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