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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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们-贾宝玉自白书-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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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遇到了困难,觉着困惑了的时候,我当然想到了全家人都孝顺,都遵从的老祖宗,那最疼爱我的祖母。我时常这样想,我那鬓发如银的老祖母是个最懂生活,最会生活的人,她耳聪目明心里亮堂堂,针尖大的事儿,也瞒不过她的眼去,天大的事情,她都能想得开,装得下,就像她的牙口好,胃口好,什么都吃得,什么都能消化一样,她老人家很有福,又很会享福,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好说好笑好热闹,听听戏,猜猜谜,看看花,做做寿,喝喝酒,行行令,赏赏月,游游园,逗逗趣,娱娱乐,尽情享受生活,能不管事儿就不管事儿,乐得逍遥,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老了,不中用了,能享受就享受,享受一天是一天,享受一回是一回。我最崇拜的老祖母,您真的是个可敬又可爱的享乐主义者啊!在这一点上,我似乎是继承了她老人家的衣钵,获得了真传,有所不同的是,我觉得自己正是年少好时候,适逢享受生活的好年华,不想多尝种种愁滋味,不愿多想那些愁苦事儿,能和姐妹们在一起快活一日是一日,以后的事情我才不愿去多想呢。可是眼下,我的守护神一样老祖母啊,一桩不能不想的事情摆在我面前了,那就是我和黛玉的情感前程遇到了一个坎儿,我很想知道您老人家的态度,或者说我想得到您的佑助。我知道,老祖宗是很喜欢黛玉,也很疼爱黛玉的,毕竟黛玉是她女儿的女儿,而且黛玉本身就很招人疼爱的,老祖宗喜欢并疼爱她女儿的女儿黛玉,就像她疼爱她侄儿的女儿湘云一样,或者更甚。我私下里曾偶尔这样想过,若是非要老祖宗选个她所中意的孙媳妇的话,没准儿她会先圈定黛玉和湘云的。是啊,这两个内外孙女儿全都才貌过人,跟她的爱孙宝玉都很般配,且都很有感情,相比起来,黛玉或许还要占些上风。关于这个,关于这些,老祖宗虽然没明说过,但却是有过暗示的。可是后来,她老人家大约也没想到,我们贾府里又来了个她儿媳妇王家人的亲甥女薛宝钗,这下子老菩萨就有些为难了。其实,一开始她并不太喜欢这个宝钗姑娘的,记得那回她带着乡下来的远亲刘姥姥游逛我们的大观园时,看了宝钗的房间,她笑着批评道,年轻姑娘房间这么素净,也忌讳呢。然而,心如明镜,却不太喜欢捅窗户纸的老寿星当然很清楚,她儿媳妇和薛姨妈明摆着是想成为儿女亲家,亲上再加亲的。于是,对此事,对这等很有些复杂而麻烦的事情,她老人家便不再有明显的态度了,尽管她的话在我们贾府里不亚于圣旨,谁也不敢违拗的,但她就是不说,就是不明说。我想,老人家也有她的难处,或难言之隐吧。本来,我几次都想到她面前问个明白,可我又怕老祖宗为难,就没张出这个口。或许,当时我并不以为婚配是迫在眉睫,非得马上就得有个结果的问题吧。

就在我这么茫茫然乱思想时,一个似乎离我很远的影子,携带着一件很可玩味的往事,晃晃悠悠飘浮了过来。我说的是那个宫里的贤德妃,我的胞姐元春,以及她省亲之后的端午节从宫里送出的那些礼品,哦,应该说是赐物。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都有,只是礼品等次不同而已,就只说一下元妃赐给我和宝钗及黛玉的东西吧,我得到的是:两柄上等宫扇,两串红麝香珠,两端凤尾罗,一领芙蓉簟,宝钗的跟我一样,给黛玉的却只有扇子和香珠儿,跟迎春、探春、惜春的相同。

当时我就很诧异,忙追问袭人是不是给传错了,黛玉跟我和宝钗的怎么会不一样?袭人笑道,不会错的,每件赐品上都写着签子,怎么会错呢?我就更纳闷了,怎么会是这样呢?我怕黛玉因此心里不好受,想安慰她一下,赶紧叫晴雯把我得到的那些礼物全拿去,黛玉喜欢哪个便留下哪个。不料,晴雯很快就又把那些东西带了回来,还带回来了黛玉的话:这不是给我的东西,我不要!给我的那两样东西,我还不想要呢。这一回我又弄巧成拙了。我想,那心细如丝的黛玉一定会因此而忧愤,而哀戚的。我在想,贤德妃元春姐姐这么做,究竟意味着,预示着什么呢?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在我看来,凡是让我心爱的黛玉妹妹伤悲流泪的,有碍于她和我的情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上所述的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想到的,或者说是我梦中熟读了《红楼梦》之后,梳理归纳出来的。我得承认,在不少事情和问题上,我都是很迟钝的,甚至不妨说是很愚笨的。

黛玉当然是冰雪聪明的,而不仅仅只是貌如花,洁如水。

许多后来我才知道的人与事,黛玉当时就感觉到了,甚至事先她便有了预感。她的确是太敏感了,怪不得曹雪芹先生说她是心较比干多一窍呢。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了病,并且多病。原本她就有病,胎里带来的病,身上的病,后来就又添了心病,身体上的病不好治,心上的病更难医,身上的病感染着心上的病,心上的病加重了身上的病,身病和心病一起复发,也就无药可救了。

她的病,我当然是知晓的。她的病原、病灶、病相、病情、病势,我几乎全都一清二楚。但我很无能,也很无奈,无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我只有心焦、心疼、心碎。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其实黛玉妹妹的病是传染了我的,她的哥哥宝玉也早已是个病人了,而且同样没什么灵丹妙药能够治愈我的病情。哦,病情,情之病。是啊,我的病在于情。

我也真的大病了一场,起因只是紫鹃一句玩笑话。后来才知道,她所谓的玩笑话是别有用意的。那就先说几句紫鹃吧,然后再说她的那句玩笑话。

紫鹃早先是伺候老祖宗的,黛玉来了以后,便让这个很可人的丫环跟了黛玉,就像祖母把她喜欢的丫环珍珠——袭人赐给了我一样,同样相像的是,紫鹃这个名字也是后来的,她原名叫鹦哥。鹦哥为何成了紫鹃呢?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里并没有提及。但我是知道的,这是黛玉给她改的名字。另外我还知道,紫鹃既是一种花,也是一种鸟。作为花,又名映山红、山石榴、山踯躅等,它绽放在春天里,开在溪流旁,开在湖水畔,更开在山野间,紫红娇灿,烂漫似锦,那么惹眼,那么闹心,怪不得白居易如此赞它,花中此物是西施(我在山庙里做和尚的这些年,年年春天看紫红的杜鹃花,看到它们,我很自然地就想起了紫鹃,当然更想到了紫鹃的主人,我最心爱的人黛玉妹妹);作为鸟,它又名子规、杜宇等,这种鸟儿善啼,常于暮春夏初昼夜啼叫,即使啼出血来,依然啼鸣不息,其声异常凄切,如泣如诉,俗谓其鸣恰似在说不如归去,因此古人常将其称之为催归鸟(我在山庙里做和尚这些年,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坐在冰凉的岩石上,愁听着催归鸟的声声啼鸣,这种时候,我就想起了李太白的诗句,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我不知道,黛玉为何把鹦哥改名为紫鹃,也不知道她改其名时是想到了那花中的西施,还是想起了那啼声如诉的催归鸟,可我知道,紫鹃的确是十分难得的好女子,从她身上可以清晰看到这么几个醒目的大字:慧、善、美,她像我身边的袭人那样柔顺,像晴雯那样聪慧,又像老祖宗身边的鸳鸯姐姐那样忠心,还像凤姐身边的平儿那样厚道,多年以来,她与黛玉朝夕相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黛玉的饮食起居,煎汤熬药,竭尽自己的心和力,温暖着黛玉那孤苦忧愁的身心,名分上她们是主与仆,情感上却胜似亲姐妹,紫鹃是最懂得黛玉的闺中知己。另外我还隐约地感觉到,紫鹃还有点像《西厢记》里的红娘那样,操心着她小姐的情恋和婚事,若非如此,她也就不会说出那番用心良苦的玩笑话了。

那天午后,我徘徊在馆门外,想进去看看这一日黛玉的病情,又怕妨碍了她歇息,碰巧紫鹃从院子里走出来,我就一把拉住紫鹃,就像见了黛玉本人一样,急忙问她的病情见好了么,紫鹃叹了口气说还那样,接着她又这样说,不好,很不好。我像安慰黛玉那样安慰紫鹃(其实是安慰我自己),继续按方吃药,天天喝些燕窝粥,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说到燕窝,紫鹃有些疑惑地问我,前些时是宝钗姑娘派人送燕窝的,怎么这些天都是由老祖宗那边派人来送燕窝了?我笑着解释说,这是我的意思,是我跟她们要求的。原本是宝钗姐姐想着黛玉妹妹,让人送燕窝,可我想宝钗姐姐也算是客,她自己也得吃燕窝的,总由人家送这个不太合适,就跟凤姐和老太太说,还是从官中出为好,这也不算什么事情的。紫鹃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老太太每日叫人送来一两燕窝呢,原来是你从中说了话,那我就替小姐多谢你了。她这么说,我听着不太舒服,觉得有些生分了,便发自真情地跟她套近乎道,都是自家人,干吗要这样客气呢?跟你姑娘说,燕窝的事不必放心上,天天吃便是了,吃上两三年她的病就不碍事了。

唉,慧紫鹃像黛玉那样蹙了一下眉峰,迟疑了片刻,一声感叹道,若是在你们这里吃惯了燕窝,等明年回了家去,便没有闲钱吃这个了。谁要回家?一种不祥的预感忽至,我茫然而又吃惊地问道,回哪个家?你黛玉妹妹呀,紫鹃一脸轻描淡写说,你妹妹要回她苏州的那个家去。我怔了怔,摇了摇头说,紫鹃妹妹你逗我的吧?苏州是我妹妹的原籍不假,可我姑母走了,她无人照看才来我们家的,后来我姑父也不在了,我们家也就成了她的家,你说她明年要回苏州,净是瞎说!如今她再回那边找谁去?紫鹃冷笑道,瞧你说的?姑娘的父母是不在了,可她那边还有叔伯兄弟呀。当初是老太太心疼她年幼,才接过来住了这些年的。现在姑娘大了,人家那边要接她回去呢。不会吧?我嘟哝道,不会的!她早就答应过我,不再回去了。你们相互答应的多了,都能做到么?紫鹃质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说,怎么不能?反正……反正我不信她还会回去,反正我不让她再回去。

反正她是要回去的!紫鹃有意跟我犟嘴唱反调说,反正她总是要回去的。

为什么?我急了,瞪大眼睛追问道,她为什么非得要回去呢?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紫鹃嗫嚅道,不就是因为你快要娶亲了么?你要娶亲了,姑娘也该出阁了,她不回她家去,还在你们家做什么呢?

我娶亲?娶谁?谁说的?你!你们,听到什么风声了?我抓住紫鹃的肩膀,像是审问她。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么?紫鹃摆脱了我的手说,你们的事情,谁不知道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低下头去说。

算了吧,宝二爷!紫鹃冷笑着说,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也不是聋子、瞎子和傻子!跟你明说了吧,要不了多久我们小姐就要回苏州去了。昨夜,姑娘要我告诉你,将从前你们相送的东西都还给对方,这样大家以后都清净些。

我闻如是,似晴天霹雳恰好炸响在头顶,惊了,怕了,傻了,痴了,眼珠直了,没有知觉了。

等我醒来时,才知道自己大病了一场。后来,给我瞧病的王太医说这是急痛迷心,吃些药,调养调养就无碍了。等我稍好了些,袭人她们告诉我说,宝二爷这场病可是不轻啊,甚至一天一夜人事不省呢,睁眼闭眼都净说胡话。听见来看我的紫鹃的声音,就死攥住她的手不让走,还如此这般嗷嗷叫:不走!不让你走!不要你们走!不能叫黛玉妹妹回苏州!妹妹要去苏州,我也得去苏州!妹妹去哪里,我就跟她去哪里!看谁敢拦我?!听到林之孝家的来看我了,我就大喊大叫道,快挡住,快打走姓林的!除了黛玉妹妹,谁也不能姓林!再有姓林的我就跟他拼了!嘻嘻嘻,哈哈哈,她们都取笑我,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也不会认为这只是件很好笑的事儿。

我知道,为此事紫鹃可是没少受罪,老祖宗、我母亲、薛姨妈、袭人等,又是怒骂她,又是责怪她,又是埋怨她的,只差要把她给撵出去了,就连她亲姐妹一样的黛玉也气得痛哭了一场,差点昏死了过去,所有这一切,那紫鹃只好默默承受着,一遍遍哭泣着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只是跟宝二爷说了几句玩笑话,哪知他竟当了真?

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即使紫鹃再怎么辩解,谁也不会真的就把她那番话当成玩笑的。

忽然想到,有个严肃的问题我必得正视,而不应该回避它。如果说,当时我还不敢正视的话,那么多年之后的今天,我想我可以直言了。

我说过,那时候我没有多想婚姻这桩事情。再者,我知道这种事情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但是,当时我也曾这样问过自己:若是没有宝钗,或者说此事就由你做主,你就一定会和黛玉结婚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再进一步说,即使你真的和黛玉结了婚,就一定会有人们所说的那种幸福么?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实话说,在几百号人的贾府里,上上下下,我还没看见过哪对夫妻拥有幸福这种宝物呢。而我当时觉得,我和黛玉却是很有些幸福的,我们的幸福在于情,在于爱,在心中,在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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