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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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倾城-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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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原谅我”
九如伏在陈若香的肩膀上,似乎是追问,又似乎是撒娇,那声音娇浓动人,“姐姐以后还会这样对待九儿么?还会这样误会九儿吗?”
陈若香却好像已经失神了,只是下意识的呢喃,“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这样的状态吓了九如一跳,索性将她扶到了自己榻上,用棉被紧紧裹了,方要转身倒水,却被陈若香一把握住了手,“九儿别走!咱们一处躺着说说话,可好?就如从前一般。”
九如看着她,眼中慢慢氤氲出泪水,她用力揉揉眼睛,使劲的点头微笑。
一床薄被,一灯残光,一室清冷。却阻不住浓浓真情。
“九儿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怎么不记得呢?那时候,也是一个冬天,刚下了雪,一路都是泥泞……”
父亲惨死,一家灭门。
这样的伤痛,对于十二岁的九如,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三种颜色红、白和黑。红的是鲜血,白的是惘然,黑的是绝望。而一路仓皇而逃,要躲避追兵,要活命吃饭出京时带的那点盘缠,还未能治愈九如伤痛,便已经悉数花尽。于是,他们狼狈的连吃一口热饭,都成了一种奢望。
而最后应急的一点钱,莫名竟在一户农人家里买了他们剩下的“守宫砂”。
他捧着那猩红的东西回来的时候,九如被那颜色骇得大惊失色,缩在墙角连连干呕。
可莫名说得没错,她必须隐姓埋名,也必须改变容貌,这是最简单,也最稳妥的方法。
冰凉、咸腥的东西大面积抹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想起了漠北广袤的蓝天和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红衣鲜亮的自己,还有温润文雅的父亲,还有绝美优雅的他竟这么,生生晕厥过去。
那是再也不能碰触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就连回忆,都必须一起扼杀想,都不能想。
相依为命。
最难的时候,莫名,屈膝讨过饭。那铁一般的脊梁,生生,弯折,折辱在尘埃的深处。
于是小小的她,满心里只剩下了疼痛和绝望。瞧着她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莫名一次有一次对她说,“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求你,求你!”
她便只能扬眉傻笑,活着容易,可要好好活着,谈何容易?!
死。
她想过死。一了百了。
终于,她趁着莫名出门打零工做苦力,决绝的逃出了寄居的破庙。
流浪,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顺着脚下无比泥泞的道路,茫然的走,不停的走。最好,能走到了黄泉,看见父亲的脸。
街道狭窄,青石当道,恰大雪初融,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积雪融化的声响,清脆脆的滴在她的心上,死命的将她扯回了那凶杀现场在莫名救出她之前,在那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里,她也曾清楚听到这样滴滴答答的声音,是血,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她不敢抬头,只是看着脚下的路,步伐凌乱,越发跌跌撞撞、踉跄难行。
远处马蹄声清脆。抬头,她看见了一片小小的黑白。黑的车,挂着白色灯笼。
九如怔怔看着,几乎闯到了人家马蹄底下。
那是第一次,见到了陈若香。十四五岁,却美如天仙。她一袭白衣,连面色都是苍白的,只有哭过的双眼,带着些许欧诺个色。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九如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忽略了刺耳的辱骂嘶吼,冲破了车夫雄健有力的双手,直直看着她的双眼向她走过去一头栽倒在了她的怀里。
“你说,你那时候怎么单单就冲着我走来了?算定了我会救你么?”陈若香慢慢摸着九如头发,声音是一如从前般的宠溺。
“不,不是。”九如否认,却并没有解释。现在想来,真正吸引她的,应该是陈若香那双眼睛,含羞带怯,委屈无助,却满是倔强不甘,让她恍惚看见了自己。


、第七十三章 vip (2321字)

“不,不是。”九如否认,却并没有解释。现在想来,真正吸引她的,应该是陈若香那双眼睛,含羞带怯,委屈无助,却满是倔强不甘,让她恍惚看见了自己。
她们是一样的人。同样自幼丧母,同样遭逢大患。
陈若香,她是陈家嫡出的唯一一个孩子,可从出生开始,她就没有得到过一丝疼爱和关注因为,她的存在,宣示着一种不幸,注定,天生,被无视。
陈默如爱极了柳儿。纵使他们一个是远近知名的大家闺秀,一个是家塾先生的独生儿子身份悬殊,仍不能阻止那自幼青梅竹马的情谊。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们想看两依依,终情愫暗生,把终身私定。到最后,柳儿为着陈默如,罔顾父母意愿,摒弃世俗礼教,只身带着一个贴身丫鬟月奴嫁入了陈家。
山间一间茅舍,乱世也可逍遥。出门看巍巍青山,俯首瞧默默山泉。清苦,却幸福,执手相看,朝夕相对,甜蜜而满足。
只是操持家务、维持生计,几乎都要靠着月奴。她自来要强,从不说苦,只是全心全意的为着小姐的幸福而幸福着。
可惜,结婚五年,柳儿始终无出。于是,月奴跟了陈默如。姐妹情深,夫妻情深,名副其实的一个家,其乐融融。后来,又添了长子文玉幸福,又岂可言表。
新安五年年底,多年不孕的柳儿忽然怀了身孕这消息,令陈默如乐开了花,他说,“柳儿,你等着,来年八月,孩子降生之时,我定然考取头名状元,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接你出山!”
言出必行。他轻松实现了自己的誓言。
可是,他没想到,他金銮殿上信心满满舌战群儒的时候,他的柳儿正生不如死的挣扎在生死边缘,他没想到,他身着状元红袍满心欢心兑现诺言的时候,他的柳儿依依不舍的永远闭上了双眼。
金秋九月,山间一片锦绣。远望去树叶姹紫嫣红,美好犹胜三春。他策马狂奔,如一片红云,可迎接他的,却是一片缟素。
茅屋,在艳阳地下,白的刺目。
他的柳儿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只有那个孩子,睁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看住了狂怒的那个人。
疯了,残了,整个天都颠覆了。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我不要你,不要你,我只要我的柳儿!我要我的柳儿!还给我!还给我!我要我的柳儿!”他一双手拖着那柔软的小小的身体,几乎要握断了她稚嫩的身骨。泪,毫无顾忌的溅落在那孩子脸上,却只是不管不顾的疯狂嘶吼,“我不要你!不要你!不要你!不要”
秋山变色。愁云顿起。
他日日醉酒,时时沉迷,竟一刻都不愿清醒。若不是月奴悉心照料,好言相劝,他或者早就跟着柳儿而去。
后来,他的事,终被君上知道,君上恼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竟剥了他状元名衔,令他坐镇辰州。
那个女孩,终成了一家人心头大痛。每每见了她,便想起柳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那孩子,竟越长越像柳儿,三四岁时,已经出落得如花般动人。
他不愿见她,每每见着了便心痛欲死。只得将她交给乳娘,养在后院。陈若香自有记忆以来,她的世界就只有后院小楼那方寸大的天。谁都不喜欢她,谁都不肯见到她,只有文玉哥哥,肯陪她玩,教她识字读书弹琴作画。
可,谁想到呢?文玉死了,唯一肯疼爱她的文玉死了。因救她而死一池水,害死一个人。
从那以后,日子更加艰难了,月奴恨她,恨死了她。
十五岁上,乳母也死了。
孤苦无依,前路茫茫。
可就是在安葬好乳母之后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小女孩,一身伤病,两目悲戚,却倔强、坚强从此,小楼安静,她们两人相依。
孤独的时候彼此做伴,凄苦的时候互相安慰,想哭的时候一起相拥而泣,想笑的时候一同执手欢笑就连悲苦,都变得不再重要。
后来,莫名找到了九如。可九如却无论如何不舍得离开陈若香了。而局势慢慢稳定,他们便一直隐居辰州。
“姐姐,那三年九儿实在忘不了。姐姐的救命活命之恩,九儿永远不会忘。”
那一刻,陈若香眼中泪水汹涌而出,径自沾湿九如脸庞,“九儿,姐姐也忘不了。那三年,是你陪伴我,保护我,是你”
九如忽然笑出来,坐起身来看她,撒娇道,“那你还欺负我!”
陈若香泪落得更凶,唇角却弯出的微笑,“不会,以后再也不会了。姐姐若再欺负你,定然不得好死!”
“陈若香!你这是做什么!”九如用力握住了陈若香的手,“虽然我从来不相信这些,可你还是不能这么说!姐姐,姐姐,姐姐。”
她一声声的唤她,只让她泪湿青衫。
晨光弥漫开来的时候,陈若香怔怔的看着怀里的九如,忽然觉得无比轻松。她心里在想什么,自己也无从说清楚,可是,就是觉得青衫,那么轻松。或者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如同九如一样的,根骨里就无法舍弃这份感情?她不知道。
起身,慢慢为九如盖好被子,她极慢的回到了“燕寝凝香”。
“夫人怎么这才回来?怎样?顺利么?”方进门,清嫣便碎步小跑迎了过来。
陈若香看都未看她一眼,仍旧怔怔的向前走。
“夫人?”
“别问了,什么都别问了,本夫人累了。”停了许久,她忽然转身看住了清嫣,“清嫣,我觉得心中烦乱,却又觉得满心空茫,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清嫣,你说,我是怎么了?是不是我真个错了?可如果我错了,那什么才是对的呢?”
 清嫣看着陈若香背影,不由略微蹙了眉。看她这般神情,定是二人一夜倾谈、前嫌尽释,而此时她这般魂不守舍,亦表明她心中一定是感慨颇多、犹豫不决
“无所谓。”她红唇轻启,轻声呢喃了这样三个字,唇边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第七十四章 vip (2049字)

虽然时间仓促,但静安王的婚礼仍旧筹备的盛大恢宏、极尽恩荣。
而那一夜,陈若香静静坐在“燕寝凝香”,一夜无眠,亦无法入眠。
外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如何睡?   
是一片灯海。朱檐斗拱,回廊曲榭,五步一灯,三步一彩。
而宫中积雪皆尽清除,诸多枯树更以绸绩为花,金银为蕊,粘于枝上,每株悬灯万盏,熠熠生辉。
“娶妃,这就是娶妃。”陈若香紧紧握住了双手,唇边的笑意越加清冷无比,抬眼蹙眉看向了那光明的深处。
三更刚过,便有执事太监前来请她。陈若香一言不发,起身跟在那太监身后走进了那一片光海——属于别人的光海。
昔日沉默到暗淡的欣德殿,今日方展现出其灼灼的风姿——帐舞蟠龙,帘飞绣凤,金银焕彩,珠宝生辉,极尽奢华。
殿中人影重重,无数宫女、太监、礼官依次罗列,静立两边。
陈若香并不曾换衣服,身上依旧是一袭便装的月白袍子,可就是那样淡雅的颜色,更衬得她肤若凝脂,顾盼生姿。
待走到了大殿的尽头,紫袍的司礼太监看见她,略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向静安王行跪拜大礼。
九如无声跟在陈若香后面,默默跪在了大展之中。
就看见沐云炀不远不近的站在那一片华光之中,身上白色金丝七蟒朝服,头上紫金缠丝簪玉发冠,兼得面如冠玉、行止有度,整个人竟比那水晶琉璃灯还要耀眼动人。
他双手反剪静默不语,目光却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只是一瞬。
司礼太监尖细的声音却响起来,照本宣科。九如跪着,竟觉得心中一片茫然,只觉嘤嘤之声不绝于耳,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得摸不着边际。费心听了半天,只觉语句华丽工整,却听不真切,索性也不费心神倾听,只是默默跪在了当地。
她不知道,这一颦一动,早就落在了沐云炀的眼里。
只是三天不见。那小小的浅粉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时候,他分明就听见自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蹙眉、眯眼,他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竟觉得唇边温润柔软,仿佛那个吻,还停留在那里一般。
“王爷!”司礼太监的声音将他思绪唤回的时候,他吃惊的发现,自己的手竟下意识的抚在了唇边——而这个动作,轻易的引发他的怒火,让他心中,满是浮躁。
而司礼太监已经收拾好后中卷轴,事无巨细的安排诸般事宜,“卯时,沐浴更衣斋戒;辰时,着七蟒朝服至圣贤殿领旨;辰时三刻,着新婚礼服迎娶新人;巳时,着大礼朝服拜祭宗庙宣旨册封;午时,与广德园宴请百官;未时,与圣元殿叩见君上、皇后、贤妃娘娘,认亲柄礼;未时三刻,受皇后娘娘朝讯、贤妃娘娘宫讯;酉时,与懿德宫行新婚大礼;戌时,懿德宫欢贺新禧……”
说完,他又回身看住了陈若香,“请夫人与未时三刻至圣元殿恭候,与王妃共同听候宫讯,并行觐见之礼。”
陈若香闻言,抬头看了看沐云炀。可灯光太过于明亮了,那人灼灼的眸子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竟丝毫没有注意到她。陈若香心中泛起丝丝凉意,不由狠狠咬唇,低头将满目悲怆、委屈、不甘悉数掩埋。
那宫监却混不介意,眼前一切视若无睹,只是将觐见之事细细安排妥当——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行礼,何处退息,无不交代的清楚明白。
“那么夫人请回吧,未时整会有司礼太监前来请您。”
陈若香不做声,慢慢起身退后两步,缓缓转过了身,慢慢挺直了腰背,轻步向前。
然而手臂一紧,却是有人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陈若香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旋即一动不动的立在了当处,咬唇不语。
众目睽睽之下,沐云炀弯身低头,将头颅靠在了陈若香的肩上,声音越加柔和,“香儿,你可怪本王委屈你了?这一切本该是属于你的,是么?”
陈若香整个人都怔在那里,眼中瞬间涌出泪水,虽然极力克制,仍难以阻止,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她道,“王爷说笑了,香儿只会替王爷高兴。”
沐云炀唇边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轻轻松开了手,“你回吧,等着本王。”
说完,他转身向殿后走去。那白色的身影方要消失,却吩咐了一句:“九如,为你家夫人拿着礼服。”
“王……”那司礼太监张口吐了半个含混的音,迅速地低下头去。
九如一愣,抬头正碰上陈若香极力隐忍的眸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待发觉自己的失态,九如狠狠咬住了嘴唇,却没有再退回去——只得垂头碎步跟上了沐云炀的步伐。
欣德殿的内殿,是九如再熟悉不过的,可此时,这殿中尽是一片鲜艳的红,晃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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