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心捧住，
会变成萤火虫
……”
矗立在街道中心的光屏上，当红女歌手正在深情地唱着《萤火》，但是，在卓凛看来，那双看似深情的眼睛里，却隐藏着无尽的绝望，看上去真是悲哀极了。
他收回目光，径自拐过街口，停住脚步，这里是红色未来最大的娱乐城——未来之城。他抬起头来，遥远的楼顶，有个男人正隔着玻璃冲着他挥了挥夹着烟的手。
他点了下头，走到门口，向保安出示了会员卡，然后熟稔地搭上了电梯，上了顶楼。
“每次都非常准时啊。”卓凛一进房间，红色西装的男人便冲着他晃了晃手中装着红色液体的酒杯，微微有些醉意地说道。
“跟你交易，我当然得稍稍注意点时间。”卓凛抿唇微笑，习以为常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在男人身边坐了下来。
男人有些不满地蹙眉：“我这里的红酒可是Phantasy最好的。”
“待会就要回去了，不需要。”卓凛抿了一口冷水，慢慢地说道。
“你还真是不给我面子啊。”男人眯起眼睛来，右手晃动着杯中的液体，左手伸向卓凛，说，“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样有趣的东西。”
“你也喜欢妮娅？”卓凛漫不经心地拿起旁边的相框，“真是个相当漂亮的……玩偶。”
男人睁开眼睛，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我也听了那首《萤火》，相当喜欢。所以，我去查找了一些关于妮娅的资料。”卓凛放下玻璃杯，从衣服内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纸袋，“资料在这里。”
“看完之后，真是相当吃惊呢。”卓凛依旧是慢慢悠悠的语速，“这里的资料如果卖给那些八卦媒体的话，应该能赚不少钱吧。所以，祁先生……你要用多少金钱来挽回你……
……妹妹的名誉呢？”
祁风变得更难看了，但是理智依旧清醒冷静：“你还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得更多……大概……”
祁风忽地抿唇一笑：“又让我大开了一回眼界啊，凛。合作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居然打主意到我身上来了。”
“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也很努力了呢。”说着，祁风比了个数字，说道，“这个价，继续用那个方式支付，对么？”
“嗯。”卓凛把纸袋交给他，“剩下的一半资料，我会自己销毁。”
“真是值得信任的伙伴啊。”祁风接过纸袋，里面滑出一枚小小的芯片，“这种东西……”说着，他松手，看着芯片沉入杯底。
“小心点。”卓凛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危险的事情，很容易引起怀疑，你也稍微注意点。关于妮娅的资料，我已经尽力抹去和修改，但是，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和你能够干预的。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嗯，我会好好看着她。”祁风点了点头，面色微微发红，唇角浮起微妙的笑容，头侧过来，仔细打量起了卓凛，“不觉得热么？”
说着，他伸出手，落在卓凛脖子上，对方淡定的表情让他觉得有进一步的可能，更加大胆起来。手缓缓滑向锁骨，顺势抓住他的衬衫领子，笑道；“我帮你脱掉吧。”
“喝完酒也稍稍注意一点。”卓凛淡然地挥手，想掸落灰尘一般，将他的手拂下，站起身来，说道，“时间到了。”
“真是无趣啊。”
“至少要有让我觉得有趣的东西吧。”卓凛俯视着沙发上神色迷乱的祁风。
祁风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兴致一起：“哦，不如我们比枪法，如果我赢了，我让你干什么，你都不能说不，如果你赢了，我卖你一个情报，如何？”
“什么情报？”
“有关你的母亲，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吧。”
卓凛闻言，脸色严肃起来，但是很快就点下了头：“有趣。”
“那我现在就安排。”
“现在不行，我现在必须回去，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凛，你这不喜欢迁就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卓凛走向门口，背着他挥了挥手：“谁知道呢，拜拜。”
傍晚的红色未来街，并没有因为黑夜即将降临而变得冷清。猎人们正在搜寻着今夜的猎物，而猎物们也在角落里等待着时机到来。
通讯器滴滴地响了起来。
“凛，回来的时候能买点土豆吗？”卓云的声音传了过来，“对了，醋也快用完了，顺便再买点面粉吧，拜托咯。”
“嗯。”卓凛看着光屏上母亲拜托了的表情，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的母亲，总是这样，这个时代明明只需要在电脑上提供一张申请表，就会有专门的公司按照顾客的喜好和营养搭配制定食谱，每天送餐，但是，她还是坚持自己买食材做东西吃，明明看上去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买完东西回家，卓云还在忙活着。
“等等哦，让我把土豆处理好了，今天做你喜欢得土豆馅饼。”
“嗯。”卓凛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她，心里不由温暖起来。
突然想起祁风的话，他又不由地在意起来。
“对了，凛，我今天看到新闻说黎曜执行长到你们学院去了，真是天大的新闻呐。”
“嗯，我看到了。”
“真是个相当出色的人呢，二十年前当面见过他一次，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年轻，真是漂亮的人呢。”
“嗯。”
卓凛尽量附和着卓云的话题，简略地谈了一些话。
家里的氛围还不错。
第4章 Part。004
而另一边——
橘黄色的走廊里，红色西装的男人默默站在金属门外，顿了许久，手才慢慢按向识别器，就在快触及到的时候又忍不住收了回来。
“妮娅。”他低低地叫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转过身去靠在墙壁上，右手有些抓狂地揉弄着额前的头发。
门突然打开，脚步声渐渐逼近。
“哥哥。”
祁风伸出手将少女紧紧揽入怀中，温柔地虎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妮娅，想吃点什么？”
“只要是哥哥做的，我都喜欢。今天回来的真早，您好像喝了很多酒。”
祁风凑在少女耳畔，柔声说道：“今天特别想你。”
“我也想哥哥。对了，今天经纪人打电话给我，想要给我安排一期访谈，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工作过了，准备答应，那哥哥的意思是什么？”少女小声询问着。
“待会我会打电话给他，你以后不会参加任何活动。”祁风松开手，双手捧着女人的脸颊，“以后，乖乖地呆在家里，永远呆在我身边。”
妮娅抬起双眸，露出疑惑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生病了么？我没事了，你也可以像之前一样，派保镖在我身边，我以后一定会听话。”
“至少暂时不行，好么，妮娅，听话。”祁风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嗯。那等我病好了，我要继续唱歌！”妮娅用乞求的目光可怜巴巴地注视着祁风，他只能噙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点了点头。
少女这才开怀地展露笑颜。
“我去准备晚饭。”
“我也要一起。”妮娅挽起他的手，和他一道走下了楼，“今天哥哥要做什么好呢？果然，好多东西都想吃啊。”
少女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着。
身边的男子露出宠溺万分的笑容，最真实的表情。Phantasy上最“虚伪”的男人，居然会露出这样表情，恐怕是别人都意想不到的吧。
做完饭，伺候完小公主回房间，他才安心回到自己卧室。坐在书桌前，看着相框里两个人的合照，他又不禁痛苦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右手边的抽屉上，不由按下密码，抽屉缓缓移出，里面只有一本薄薄的记事本。
他抽出来，翻到某一页——
凌晨两点，我接到妮娅的电话赶了过去，但是，下了车，我看到她临风站在楼顶，明明是黑夜，但是phantasy的不夜城君木市依然如此明亮。好遥远的距离，我仿佛看到她的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跟我道别。
我来不及阻止她眼睁睁看着妮娅从楼顶摔了下来，满身的血，我上去抱起她，她已经没了呼吸。不可能，这只是一个梦罢了，我的妮娅怎么会舍我而去。
只是一个梦罢了。
——看到这里，祁风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眼前的光景仿佛倒流了回去，他看到满目鲜红，全部都是血，染着他的双手，他的胸膛。
又翻过了不知多少页——
今天是妮娅的生日，她最喜欢鸢尾花，我路过花店的时候，特地买了两束。我和她小时候是在雪莱山庄度过的，那里天气很冷，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会下雪，她喜欢雪。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叫祁雪，大概是觉得太普通了吧，所以大家只记得了她的艺名妮娅。
我开车到山庄，那里已白雪皑皑，山庄外有一棵巨大的青松。我把一束鸢尾花放在树下，我相信，这份思念一定能够传达。
长眠在雪下的，我毕生的最爱，愿你幸福快乐。
我坐在树下，闭上眼睛，仿佛妮娅就在我身边一样。我不想离开，但是，我必须起身走。从山庄回到君木的别墅，要三个小时。
我要回去给亲爱的妮娅庆祝生日。
对不起，小雪，一个人很孤独吧，但是，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回到家里，满堂宾客。
我看着高贵的妮娅从楼上缓缓走下，美丽得像个公主。不，她就是我的小公主。我献上鸢尾花，她微笑着抱着我。
我好开心，但是我忍不住想起雪莱山庄外，孤独的鸢尾，在风雪中凄冷地摇曳着。
——
祁风的手指不由收紧，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
原本以为妮娅的死亡会永远成为秘密，但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卓凛揭破，一旦被泄露出去，妮娅的死因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祁家的荣誉也会因为他的自私而崩塌。
为了私心，掩盖妮娅的死亡，而且还重新制造了另外一个妮娅，更甚至触犯法律，为克隆人注入被克隆体的记忆和感情。
把世界改造成妮娅从未离去一样。
“卓凛，你比我想象得更危险。”他露出扭曲的笑容，注视着电脑屏幕上身材单薄的少年，“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
翌日到学校，到处都是在讨论昨天黎曜到来的事情。
“我听说，黎曜大人到学校来是偷偷过来考察的，好像是要挑选一些精英进行培养呢。”
“那应该会是政治和经济系的吧，和我们人类科学系应该没多少关系吧，好可惜。”
“黎曜大人就像传说中一样有魅力呢。”
“他身边女孩子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大吧，好羡慕她能呆在黎曜大人身边。”
卓凛右手支撑着下颔，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恢复一下体力，昨天晚上因为要销毁有关妮娅的信息和查找资料依旧弄得很晚。虽然他的体力完全比不上其他人，但他依旧不想借助提神的药品和器械，这样的习惯完全承袭他的母亲。
被周围人这样吵着，完全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突然，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点开光屏，校长的脸跳了出来。
“卓凛同学，请你马上到校长办公室来一趟。”校长脸上的笑容要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灿烂。
本来就觉得有些头痛的卓凛接到这个指示觉得更加烦躁，起身的时候，肩膀不小心擦到林纾，他语气略微冷淡地道了声歉。
林纾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嘴角玩味的一笑，手一翻，将他的手臂反折了过来，压倒在课桌上。
“小心点啊，卓凛同学。”
教室里响起了鄙夷的笑声，在他们眼里，没有接受过任何改造的卓凛柔弱得不行。
卓凛等到他的手松开才收回手臂，不发一言地离开教室。
林纾在后面低低咒骂了一句：“真是让人火大的个性。”
来到办公室，校长笑眯眯地冲着他点了点头，语气好得异常：“卓凛同学，这里有份文件还有一份表格，你可以看看。”
他递了一个文件夹过来，卓凛接过，翻阅起来。
文件上写着大大地写着：温特学院精英培训计划。
卓凛狐疑地抬起头来，校长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昨天总区执行长黎先生亲自过来，和学院洽谈这个计划，看上去真的是非常重视啊。”
“为什么是我？”卓凛的成绩是全院第一，倒数的，想想这种事情也不可能轮到他头上吧。
“我们一致觉得你非常得有潜力，而且只是填张表格而已嘛，也不一定会选得上，你可以试试。”
卓凛噗嗤冷笑了一声，校长依然十分淡定。
“校长应该非常了解我的实力，我不想报名，一共四个名额，我不想争也争不过，辜负您对我的期望了。”他弯下腰，把文件交了回去。
他对这个计划一点都没有兴趣。
“如果能够成为培训生，每个月有五万的补助金，对你的家庭应该会很有帮助吧。”校长意味深长地说道，“文件你暂时拿回去，如果觉得想试试，就把里面的表格交给我。”
五万补助金……这些钱已经足够他和母亲两个人半年的开支了。他想起了母亲的脸，想到了她的梦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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