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阳笑道:“为夫也是这样想的。回头我去找周管家商量,还用他家的瓦匠师傅们,我先与你画座宅子的图样来,娘子满意了,我们就拍板。”
喜妹一听扑上去勾着他的颈用力地亲他,一边恭维道:“小九哥最聪明了,小九哥真好。我要宽大的窗户,还要新做的大床……你要给我一间新房,我要蜜月套房……”
一时间得意忘形,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谢重阳听她胡乱说着,被她亲得心窝酥痒,小心躲开她的肚子,捧着她的脸便亲下去。
几日后谢重阳把自己和周管家画的宅子图样给喜妹看,占地十亩左右,前低后高,与周宅比邻而居,内里可分为六七座小院子,还能辟一片小花园来。
喜妹想了想要把房基再稍离得远一点,她想的是到时候钱多的时候可以扩建,说不得院子可以翻番盖,建座大院子,若离别家太近到时候地场不好腾。谢重阳知道她的心思,便帮她挑了地面,又跟周管家商量妥当。而周家不过是其中一位公子的别院,一切由周管家全权做主,没有丝毫耽误。
只不过家里钱又不够这么座大院子,好在周管家自己有瓦匠师傅们,答应开春先帮他们开工,工钱和料钱可以慢慢以货款抵消,喜妹甚是满意。而她有身孕,这般寅吃卯粮谢婆子虽然有点不满,在儿子劝解下也没有什么大意见。
腊月中大家忙活货尾的时候宋寡妇来镇上办年货,顺便来探望喜妹。孟婆子虽不喜她,可碍于喜妹也不便说什么,不冷不热地敷衍了两句便各行其是。
喜妹看宋寡妇虽然打扮得依然很是标致,可神情却见憔悴,也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很是怜惜。跟宋寡妇聊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道:“嫂子,反正都到这时候了,我看我们也别害臊了。我有句话想向你请教。”
宋寡妇勉强笑了笑,让她问,目光却望院子里瞟了瞟,隔着窗纸却也看不见什么。
喜妹便将孟婆子对她的误会说了一下,问宋寡妇可有计较。宋寡妇愣了一下,道:“说起来,我和孟大娘并无什么过节,她,她只怕也是想有些人那般,误会于我了。”
喜妹摇了摇头,“其实师父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可不管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说。所以才想问问嫂子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也好解开心结,把事情圆满了。免得拖着大家都耽误了。”
宋寡妇脸颊红了红,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说不知道。喜妹凝视她一瞬,看不出她到底说没说实话,只是不像隐瞒的样子,也着实无奈只得作罢。宋寡妇拉着喜妹的手软言求道:“好妹子,你也帮嫂子想个办法。嫂子什么人,你也知道,如今说句不害臊的话,也不是没人要,可……可,心里有了惦记,怎么都难容下别的。孟婶子跟你最亲,你好歹劝劝她。”
喜妹安慰她几句,“嫂子放心,力所能及的,我们自然不会落下。只是师父跟别个又不一样,也算是倔强的了。”
宋寡妇又跟她聊了一会儿,虽然很想看看孟永良却又找不到机会,只得告辞回去。喜妹送她出门,特意去西南院的染坊看看,结果小伙计说孟师傅被大娘叫去了,不在染坊,喜妹也无法。
待晚间去韩家的谢重阳回来,告诉她韩夫人病了。他道:“病得有点蹊跷,看起来倒像是有点要瘫的迹象呢,说话不利索,手脚也哆嗦起来。”
喜妹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往日见她一副深沉的模样,身子骨可不要太好呢!
谢重阳摇摇头,“我们也说不好,她让人去打探神医的消息呢。韩少爷这几日心情也不好,不知道怎的二少离开家回淮州了,四少却未走。”
喜妹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看不懂,也管不了,还是少操心,你只嘱咐韩知鱼让他小心点就是。他们这些富贵人家,跟我们总归是不一样,人心眼儿也多,计较更多。”然后又把宋寡妇来过的事情说给他听,两人一时间也没办法说服孟大娘。
谁知道第二日孟旺儿从村里传了件消息回来,把大家惊得一震,孟永良竟也顾不得母亲会骂,扔下手里的活儿便匆匆走了。
说起来黄花镇这一片平日很安全,就算是女人家独自走路都没什么要紧。可能因为接近年关,清算债务的时候。有些欠钱还不上被逼走投无路的人也会铤而走险,躲在路边的小树林里打个劫,一般来说并不伤人的。那打劫的见了宋寡妇偏偏动了色心,不但打昏了老王头要抢钱,还想奸/淫她。宋寡妇抵死不从,揪扯之下被劫匪刺了一刀,好在有人路过将劫匪吓跑,她和老王头才算是捡了条命。
大家一听都极为愤怒。孟永良立刻赶回村子去探望,喜妹又让孙秀财去镇上里正那里打探一下。
第 58 章 。。。
孙秀财亲自去打探,回来说不止是黄花镇,其他镇子也有类似的事情,年关将近,到处有人为了筹钱过年或者还钱而铤而走险。里正们已打发保丁去县里报案,届时由县里衙役带领查办此案,会更有把握。
等大家都散了去做事情喜妹便邀请孟婆子来自己屋里看她做的绣花,请求指点。一进屋,孟婆子道:“丫头,我懂你的意思。你甭说了,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大勇哥去了,我不也没拦着。”
喜妹听她如此说,立刻笑道:“师父,我可没说这个呢。我学着做针线,可难看了,被小九哥笑话。想你再教教我,顺便给你看看小九哥他们画的宅子图样。我想跟师父商量下,你们是不是也盖一座,这样大勇哥成亲就方便多了。在榆树村盖还是镇上,我看都不错。”
孟婆子正愁儿子的亲事,最近也在想房子的事情,如今染坊盖了一小半,帮工们的住处盖了一小半。可就算盖全了,以后她和儿子也不能没有自己的家,不能都呆在染坊,这个染坊毕竟是几家人合开的。所以见喜妹在商量盖房子,她也心动的,如今听喜妹主动说,心里很是高兴。
看她跟谢重阳夫妻恩爱,如今婆婆也消停的,孟婆子又替喜妹开心,只是想到自己儿子,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喜妹看她脸色变幻,猜到她的心思,试探着道:“师父,咱娘俩虽然在一起时间没有多长,可我总觉得你比我亲娘还亲呢,我有心事喜欢跟师父说。师父有事情,我也是日夜地惦念着。”
孟婆子这才神色缓了缓,笑道:“你这个丫头,就会哄人开心。想问什么就问吧。”说着拿起喜妹的针线来做,一件给婴儿做的小凉衫。
喜妹叹了一声道:“师父,你就告诉我吧,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宋嫂子呀。今天我们也听说了,宋嫂子宁愿被杀也不愿意被强人侮辱。真是让人钦佩呢,怎么都不像是不正经的人。凭心而论,要是我没这把子力气,遇到这样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孟婆子停了手里的活计,顿了顿,道:“这事儿我都没跟人提过,你大勇哥也不知道。本来呢我也不想提的,可一想起来就堵得慌。”她理了理思路,把事情简单跟喜妹说了一遍。
原来宋寡妇男人还没死的时候,孟婆子跟他们关系还不错,两家时常在一起做点活儿的。后来孟永良去镇上给人雇工,孟婆子总觉得不够体面,想来想去便想开家货栈,这样也不必每年出去做工留她一个人在家孤单,而且有点家业总比雇给人家做工要体面。
谁知道她刚跟宋寡妇透了信儿,说管他们先借点钱,结果宋寡妇的脸色就有点难看,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她看不上,于是她就告辞忙着准备货栈的事情没再跟她见面。结果几天后她去邱里正家里商量,要备案在南村开货栈的时候,里正却说宋寡妇家先来了,已经记录在册,报去县里了。
当时榆树村规定,南村北村只能各一家货栈,多了不利于村民和睦。孟婆子自然不想就此罢手,跟里正好好理论了一番,里正说他想一想,然后问问周围人的意见,再考量一下各项情况然后给他们答复。
后来孟婆子特意去给里正家送了一匹自己织的上好棉布,寻思就凭邱里正和他老婆的财迷,自己肯定能得到开货栈铺子的准许。又气宋寡妇背后阴人,几次看到她想凑前要说话的样子,便愈发冷着脸不理睬。哪曾想孟婆子觉得板上钉钉的事情,突然鸡飞蛋打,货栈还是宋寡妇和她男人开了。那时候孟永良在镇上帮忙,也不知道这事儿,孟婆子憋了一肚子气愣是没让人给儿子捎信。她想去跟里正算账,要回自己的布,结果看到宋寡妇跟邱里正鬼鬼祟祟拉拉扯扯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再加上邱里正每每看到宋寡妇都一副目露精光的样子,孟婆子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
她吃了这么个暗亏也不想声张,先找里正去连说带笑将他一通损威胁一顿将自己的布要回来,又去给宋寡妇家道喜,自然也是表面笑嘻嘻却把最狠的话都说了,把个宋寡妇羞得一张脸白得跟纸似的。然后孟婆子也不跟他们撕破脸,大家还是乡里乡亲过得去,关系却彻底远了,宋寡妇几次要示好,她都不冷不热地拒绝。宋寡妇可能做贼心虚,慢慢地也就不跟她套近乎了。
后来宋寡妇男人死了,两个妯娌骂她,几人一顿大吵,好像是因为大伯子跟她有点不正经,接着更是风言风语传了不少。孟婆子与她就更远了,也不许儿子私底下跟她打交道,孟永良又忙对母亲从不违背,也问过是不是货栈的事情。孟婆子一口否认,说开货栈太累又不扎实,说赔就赔,还是大勇在在镇上给有钱人做工好,她根本不在乎什么货栈的事情。孟婆子也是这么跟人表示的,所以大家也没在乎她和宋寡妇家货栈的那点事儿。于是一晃就到了现在。
前两年孟婆子知道宋寡妇对自己儿子有好感,既气恼又鄙夷,恨不得去骂她一顿不要脸的,可想着大家都是寡妇,日子都不容易,便也没去。及至喜妹出现,孟婆子便想让她做儿媳妇,为了刺激宋寡妇,还去请她帮忙裁过衣裳。
喜妹听完之后想起昨天问宋寡妇的事情,看起来她似乎没说实话。只是难道宋寡妇会因为要开货栈出卖色相?怎么想都不像,况且那时候她男人还在着,男人死了都不做的事情,难道之前会做?她有点想不通,又觉得可能师父误会了什么。
“师父,货栈的事情您没跟她说清楚?怎么您一说,他们就立刻先去跟里正说了?”
孟婆子哼道:“她一直都是个心眼儿多的。难说不是我跟她扒拉了一遍开货栈的好处,能赚钱她才鼓捣她男人去的呢。邱财迷,没点好处能轻易答应她?况且两人……那副眉来眼去的样儿,难不成我们眼睛都是瞎的?”
孟婆子说的那位里正,喜妹没见过,早两年就得热症死了,如今是他堂弟当。喜妹还是觉得蹊跷,虽然看着眉来眼去,可师父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如果真要那样,难道她男人就没个反应?
不过好在知道了师父的心结,然后想办法在宋寡妇那里解开就是,如果事情真是师父说的那样,那自己也绝对不会再为此事出一分力了。
大家忙着准备过年,喜妹的身体舒服了一些,她先让谢重阳陪她去探望了韩夫人。韩夫人病得有点蹊跷,之前身子骨很结实,突然就有点中风。结果去韩知鱼书房坐了坐,两人从他口中大体知道了点事情,似乎是韩夫人跟韩老爷大吵了一架,甚至摔了韩一短最爱的古董花瓶,具体吵什么他没说,他们自然也不好打听,只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多寻名医不要着急上火。
韩知鱼这些日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不怎么出门,见面话也不多,更不像从前那样针锋相对活力十足,反而有点低沉。谢重阳他们想他可能是因为母亲生病担心至此。还有彩云眼瞅着就要生产了,家里这一摊子事情如今都压在他这个从前四体不勤的大少爷身上,怎么都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喜妹他们告辞的时候,韩知鱼对谢重阳道:“重阳若无事,过两日想请你帮个忙。”
谢重阳笑了笑,“韩少爷但说无妨,重阳如今在家,左右无事。”
韩知鱼想了想,“那就好,我母亲想请你来帮她算算账。”末了又加了句,“她说你帐头比别个好。”
谢重阳谦虚了两句,又让韩知鱼保重,他们先家去。
韩知鱼已经让小白去套了车,说送他们。喜妹笑道:“不用,如今我一直窝在家里,难得出来走走呢。”谢重阳扶着她两人步行而去。
看着他们相扶的背影,韩知鱼站在门口,呆立半晌,直到小黑提醒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十几天下过的一场雪如今向阳面已化尽,背阴的地方却还有厚厚一层,表面落了灰尘结了冰粒子,硬邦邦的。喜妹一时兴起,稳稳地走上去踩几个脚印。
谢重阳难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喜妹朝他莞尔一笑:“小九哥,你来,我们一起踩,来踩一副踏梅图吧。”
谢重阳让她踩一朵盛放的梅花便站在那里等他去踩剩下的,平日文静内敛的他,被喜妹感染地也欢喜雀跃起来,踩了枝干踩梅花,末了还要添一窝喜鹊。
两人笑声清亮,倒惹得路过的人扭头张望,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喜妹脚上穿的是谢重阳从州里买回来的鹿皮小靴,虽然贵点,但是防雪防滑是极好的,在雪里踩了这半日,她倒觉得热气腾腾的。
“二叔!”谢重阳看到路边一人满脸不悦地瞪他们,忙作揖请安。
喜妹忙也敛衽施礼。
谢二叔一脸恼意,板着脸哼了一声,“重阳,如今你怎么也是秀才,光天化日之下纵妻嬉闹,成何体统?以后若是做了官,今日之事被有心人记下,来年告你一状,都能当做收拾你的把柄。”
喜妹要保持愉悦心情懒得跟他啰嗦,躲在谢重阳身后做了个鬼脸,谁知道谢二叔便看见,愈发生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谢重阳笑吟吟道:“二叔误会,您侄媳妇因为怀有身孕,加上平日劳作辛苦,难免会太闷,今日去韩家拜访,她太过省俭不肯雇轿,恰好顺路看到这雪,便停下歇歇。”
谢二叔少不得一番训诫,方负手而去。
喜妹使劲地撇撇嘴,又重重踏了几脚雪,“我偏要踩,偏要踩,气死你,气死你。”
谢重阳忙拉住她,低声道:“娘子小心我们的小鬼头,提防震了自己的脚。”
喜妹命令他,“你,帮我踩一个谢二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