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丢了魂儿呀。”
老大没吱声。谢婆子怕老头子发火,“你快别训了。再说那也不是老大的错,没影儿的事儿总疙疙瘩瘩的干啥。老大是啥人我这个做娘的还不知道?”
老谢头哼了一声,对老大道:“去看看你媳妇吧。”老大嗯了一声起身去西厢。
谢重阳靠在炕橱上闭目养神,喜妹趴在炕沿上数自己攒的鸡蛋。这些日子她除了下地、做家务、割草打柴,空间里帮小媳妇挑挑水、给大婶子搬搬粮食推推磨,竟然攒了几十个鸡蛋下来。
“小九哥,夏天可以吃一个,到秋天再吃两个。等我空了去河里看看抓几条鱼,给你熬鱼汤喝。”她小心翼翼地把鸡蛋装回篮子里,又去挂在屋梁上垂下来的钩子上,免得被老鼠偷吃了去。
谢重阳笑了笑,她倒是有日子没叫他小九哥了,“宋大嫂人是不错,可你还是离她远点。”
喜妹想起大嫂的样子,顿时好奇忙问为什么。谢重阳却不肯讲,只让她听话。
喜妹嘟嘟嘴,“你们家人也真奇怪,这个不说话,那么不来往,好像满世界都对不起你们似的。”
谢重阳叹了口气,笑道:“过日子就这样,家长里短的,为只鸡好了几年的兄弟也能翻脸。日子长了你就知道。只是临到自己头要看开点,大方点才是。”
喜妹撇撇嘴,他倒是会见缝插针给她上思想道德课,这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同,就是不能座谈。
谢重阳邀请喜妹出去散步,她直觉就要拒绝,总觉得他干啥都别有目的。谢重阳看她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是个病人,怕什么?”
喜妹嘟囔道:“怕你把我卖了,我还傻乎乎帮你数钱。”他那么精明,她一定要防着他,尽量别再落入他什么圈套。谢重阳率先头里出去,喜妹看了看也跟在后面。谢婆子看了他们一眼,进了屋跟老头子喜滋滋地道:“这喜妹好了之后还挺知道小夫妻情趣的,小两口遛弯去了。”
老谢头打了个哈欠,“那丫头能干,就是以前傻着如今像张白纸,很多东西都不懂。你也别遇到点事儿就咋咋呼呼地训她,当着一家子人的面,她也害臊。有不对的你悄悄地说,别几个女人叽叽呱呱地嚼舌头。”
谢婆子笑道:“我知道啦。就你是个明事理的公爹,我是个恶婆婆。这话小九已经求过我,让我呀以后对喜妹好点,遇到不对的私下里教她,免得饭桌上让那个‘瞎抓子’跟着插舌头。”
老谢头靠在炕橱上想事情,过了会儿对忙活着缝缝补补的谢婆子道:“眼瞅着新麦子就下来了,把家里吃不掉的陈粮拾掇拾掇粜了换点钱,过些日子小亩周岁了,孩子姥娘来,怎么也得招待招待。”
谢婆子嗯了一声,“都在我心里呢,去年使他家的钱,到时候宽裕点也先还。”
老谢头说就要这样,虽然亲戚不计较,可越是如此自己家越要懂事儿,否则让亲戚笑话。
谢婆子突然想起一事儿,“对了,小河村苗家还打听喜妹呢,说是要来看看。我可跟你说,到时候我不招待。她倒是想好事儿,一个傻闺女卖了咱三十两银子。如今看喜妹好了就想来当亲戚走动,她也有脸?休想。”
老谢头挠了挠头,“怎么都是喜妹娘家。她好了,大嫂二嫂都有娘家,她若没有心里也不踏实,你没闺女不知道闺女的心思。”
老婆子白了他一眼,“你快拉倒吧,我没闺女?我没闺女我做过闺女吧,看你说的。”
老谢头呵呵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求亲们多多疼爱。嘿嘿。
6
6、孟婆被抓 。。。
这两日喜妹惦记着人家偷草那事儿,这日晌午前特意耍了个招儿,把草放下,人却钻进巷子,然后躲着看孟婆子偷草。等孟婆子端着筛子悄悄拽她草的时候,喜妹立刻要上前抓她,这时候有人喊,“喜妹,来帮帮忙。”
孟婆子立刻一溜烟儿跑了。喜妹气得直跺脚,顾不得跟人说立刻追上去。结果到了孟婆子门口,却见她一脚摔在地上,捂着脚哎呀哎呀地叫。喜妹怕她赖上自己,扭头就要走,听她叫得可怜又不忍心,转身回去,“孟大娘,你装的吧。”
孟婆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把脚崴阳沟口试试,装不装?”喜妹看青草被撒了一地,揶揄她,“大娘,你这州官做的好呀。”孟婆子哼了一声,“别欺负我年纪大,你也没点灯,放的还是火。”
喜妹脸上挂不住,也不跟她计较青草了,上前扶她,“我送你家去吧。”孟婆子摆了摆手,“先说好,我可没鸡蛋给你。”
喜妹瘪瘪嘴,“你放心,我还送你青草呢。”说着把地上的草划拉划拉抱进筛子里,“这样行了吧。”孟婆子嘟囔:“这还差不多。”喜妹扶着孟婆子回家,孟家一座小院,三间草顶正屋,东西厢的位置搭了几片破草棚子,家里破破烂烂的,还养着好几笼兔子,还有鸡,院子里到处都是鸡屎,圈里还有好几头猪,牛棚里一头牛。
她掂量了一下手上这一副小身板,怎么都不像是能照顾这么多动物的老人,心下软了,“大娘,你儿子呢?”
孟婆子撇撇嘴,“出去赚钱呀,媳妇不好说呀。俺们穷,还有我这个老娘拖累。俺们大勇又是个木吱吱不会说话的,不讨姑娘喜欢。不像你们小九,一副大姑娘模样,身子骨也娇贵。”
听她编排重阳的不是,喜妹有点不乐意,“大娘,送到家了,你自己保重吧。”孟婆子“哎哎哎”地叫她,“我脚崴了,儿子不在家,你就这么给我一扔?”喜妹愣了,“大娘,那我怎么的?送你去看郎中?我可没钱哈。”孟婆子不乐意了,把脸一板,“你不追我,我能摔了?”
“你不偷我的草,我能追你?”
“你一个年轻人。力气大,怎么那么小气?”
“你那么多鸡,捡你几个鸡蛋,你还那么小气呢。”
……
两人费了半天唾沫,最后累得咻咻喘气。
孟婆子往地上一坐,“我脚断了,动不了。你见死不救也由得你。”
喜妹还不管她那一套,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听她哎呀哎呀地惨叫又过意不去,回头把她扶进屋里,看了看她的脚已经崴了好几天,虽然不厉害,可她年纪大了没那么肯好。喜妹帮她烧了点热水烫脚。
“你帮我喂下兔子。”孟婆子瞅着她。喜妹不管,回头就要走,孟婆子又嗷嗷嗷地叫唤疼。
喜妹感觉被她讹上了,没办法,只得做了,又被要求打扫院子,回头又喂猪,完事儿又做饭。
喜妹觉得自己都要哭了,等帮她做好饭,才看到她家竟然有架织布机,觉得很新奇。她虽然是做面料设计的,可一直都是电脑操作,工厂也是电子龙头,根本没真的用过这玩意儿。
她摆弄了两下,很感兴趣。孟婆子瞥了她一眼,忙喊:“别乱动,别动坏了。我还指着它给儿子娶媳妇呢。”
喜妹撇撇嘴,一定要走了。孟婆子看着她,“你跟我吃顿饭吧。”喜妹急了,“大娘,不用了。晚了我大嫂该着急了。”
孟婆子白了她一眼,“是怕你家那个大姑娘似的男人着急吧。”
喜妹一气不睬她,径直走了,她干嘛总针对谢重阳。他基本足不出户,还是个病人,她干嘛总那么挤兑他。这婆子,再也不要跟她有瓜葛了。
喜妹气呼呼地回去,没想到会看到谢重阳。他站在草堆旁边跟谁说话,笑得满面春风,一张俊秀的脸越发好看。她瘪瘪嘴,什么病人,看这架势真是荡漾呀。
她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便见宋寡妇捂着嘴笑得媚眼翻飞。
宋寡妇见她来,笑道:“大妹子,你们小九哥真逗。今儿要不要鸡蛋?”
喜妹目光如刀锋似的刮过谢重阳的脸,小样儿,什么先天不足呀,什么病人啊,什么营养不良呀……都是浮云浮云呀,看他那小样儿,一副万人迷的样子。看他那双眼儿,映着煦暖的阳光,多么勾人呀。
狐狸精呀狐狸精!
谢重阳看她头上沾着草屑蜘蛛网,身上甚至有股鸡粪的味道,蹙了蹙眉。喜妹哼了一声,挑起草担子大步走了。谢重阳只好跟宋寡妇告辞跟上,却没有她走得快。他紧追两步,气喘吁吁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却似乎故意为难他,越走越快,到最后他胸口透不过气,只好停下休息,看着她步若流星消失在拐角处,他只能摇头苦笑。
喜妹回了家放下担子去洗脸。二嫂路过她身旁熏得捂着鼻子跳开,“掉粪坑里去啦?”喜妹撇撇嘴,没理睬,进屋换衣服去。
二嫂扬了扬眉,哼了一声,跟大嫂道:“小两口吵架了。”
大嫂去地里送饭回来,正忙着摆饭桌,假装没听见,抬头没见谢重阳回来,便问喜妹,“三小叔呢?”
喜妹只好出去找,看他扶着门框一手按着胸口辛苦地喘气,吓得她忙上前扶他。谢重阳轻轻推开她,“我没事。”
喜妹只好不碰他,看他脸涨红了又不忍心,刚伸手他自己走了,只好讪讪地跟上去。
吃饭的时候二嫂一个劲地问她去了哪里,南边还是西边,怎么才回来,又笑谢重阳那么放心不下,竟然亲自找出去。是不是在宋记货栈那里。结果除了她大家基本不做声,后来她冷笑一声,便丢下筷子走了。
喜妹想起谢重阳跟宋寡妇说话的样子,虽然脸色有点苍白,和映着那和煦的阳光却是神采飞扬呀,一点看不出病的样子。夜里她举着油灯盯着他看了半天。谢重阳被她看得浑身发麻,笑道:“喜妹,干嘛呢。”
喜妹俯身抬头,从下往上看着他,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小九哥,你真的挺好看,宋嫂子说你像奶奶,十里八乡最俊的。是不是?”从前不是没见过男人,但有色心没色胆,况且她总觉得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此近距离观看美人也是头一回。
谢重阳扬了扬眉,垂下眼睫淡淡地笑了笑,起眼看她,“若是能有你这样健康的身体,我不介意模样丑点。”
喜妹觉得这话不对劲,什么她这样的身体,模样丑点,拐弯抹角讥讽她。她哼了一声,“还亏的我身体好,否则这么丑,真是要命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谢重阳突然道:“在家等你好半天,我恰好坐得久了有点累,就往南迎迎。碰见宋嫂子说你的担子在那边,我就在那里等你,顺便向她道谢鸡蛋和红糖。”
喜妹撇撇嘴,“要你道谢吗?那是我给她搬酒坛子换的。”虽然如此,心里却突然轻松起来。
翌日,上午喜妹去地里帮着给棉花打心拿虫子,晌饭后去割草打柴。她特意去河边孟婆子家的草垛看了看,捡了鸡蛋,解下腰裙兜着路过的时候给送去。想孟婆子一个人在家怪可怜,她便将担子挑过去,喊了一声推门进去。
孟婆子脚崴得并不十分厉害可毕竟上了年纪,一时间也好不了,正在家用簸萁颠粮食,将秕子扇出来喂鸡。看她过来孟婆子愣了下,“你干啥?”
喜妹放下担子,把鸡蛋拎过去,“路过那里,帮你捡了鸡蛋,我可一个都没拿。青草和柴火分你一半。”
孟婆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日头打西边出来。”
喜妹把鸡蛋放在旁边装麦子的葫芦瓢里,“不要我走了。”
孟婆子忙道“要要,青草要,柴火就不要了。我家还有。青草给我点喂兔子。”
喜妹给她拨了一半,然后告辞。孟婆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葫芦瓢里的鸡蛋,盘算了下,道:“给你两个鸡蛋。”
喜妹摇摇头,“算了,你留着给你儿子娶媳妇吧。”末了忍不住笑道:“最好鸡蛋能给你孵个儿媳妇才好呢。”说着她笑呵呵地挑了担子走了。
夕阳洒在她窈窕的背影上,有一种独样的美丽。孟婆子撅着嘴回味过来她变着法戏弄自己呢,忙大喊道:“你占老婆子便宜,你男人就是个大姑娘。”
喜妹想起他唠唠叨叨的样子,回头道:“他才不是大姑娘,他跟你一样——是个爱唠叨的老太太!”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婆子乐得嘎嘎大笑。
喜妹往家走的时候路过池塘南边的宋记货栈。宋寡妇老远地便招呼她,“喜妹来家帮我做点营生。”
喜妹看了看天色,便问何事。宋寡妇让她帮忙把仓库里的酱油和醋的坛子搬出来,外面铺子里的卖光了。喜妹麻溜地帮她搬了,休息喝水的时候打量了一眼,宋寡妇住的院子和西边是连着的,中间垒起一道人高的石头墙,看起来像是后垒的。
宋寡妇见喜妹往西看,她立刻明白,笑道:“我也不怕你,你以后自然也会知道。这男人不在了,什么妯娌亲戚的也就没多少情分。以往还请小叔子帮个忙,自打我婆婆也没了,基本少来往。”
喜妹寻思是她弟媳怕自己男人对宋寡妇有好感,所以拘着不让来也是可能的。喜妹不由得瞥眼打量宋寡妇,见她这会儿穿一身藕荷色的袄儿,水色的裙儿,耳际一副白玉坠子,一张脸妩媚风情,也难怪女人防着,男人惦念着。榆树村宋寡妇是模样最好的,再加上乡村的女人一般都不怎么打扮,她这样的只怕十里八乡也没几个。
想起那日谢重阳在这里笑得小脸发红,她心里有些不痛快,便急着告辞。
宋寡妇帮她捡了几个鸡蛋,用一块花包袱皮包了,“妹子,你这么给他吃鸡蛋,肯定能好吗?”
喜妹不客气地把鸡蛋收了,“自然能好。”
夕阳西沉的时候,她看着公公几人扛着锄头回来,快步过去招呼了。这时候不远处传来“梆梆梆”的声音,孙秀财那绵软的声音喊着:“豆腐——,大豆腐——”
喜妹顿住脚步回头去看,想着要是能有条鲫鱼,再买点豆腐,给谢重阳熬汤好就好了。
老谢头回头看了她一眼,“喜妹,家去了。”这孩子懂事儿,能干,就算是馋豆腐也不能太苛着,回家就让老婆子买一斤。想起家里原本还好,给老三买媳妇一下子空了,这后头四儿子要读书考秀才娶媳妇,都不老少钱呢,他都恨不得一枚钱掰成八瓣花。老谢头又把买豆腐的打算取消了。除了油盐的,能不花钱就少花。
喜妹把草担子放好,又跑出去撵孙秀财。孙秀财回头看到她,以为她要豆腐,就要给她切。喜妹忙拦着他,问道:“你这都从外村回来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豆腐没卖?”孙秀财脸颊红红的,很是不好意思,他不会做生意,卖豆腐连喊嗓子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