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乌云一同涌来的,还有那强烈的撕肌裂肤如海啸一般的剑气,一种末日般的像覆盖整个东方的天地,并向着此处快速涌来。
战帝淡然一笑,面向东方道:“剑神,你来了。不错,朕确实疏漏了一个人……剑域成立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耳目之广,消息之通达,着实令人吃惊啊!”
“战帝,我没想到,以你的地位,居然会趁君千殇替故友谊收敛尸骨的时候,设计袭击,如此,你难道不觉得辱没了身份吗?”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战帝脸色不变,淡然道:“在太古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从飞升那一刻起,你就需要真正的面对两个字‘战争’,这不是游戏,如果你没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那么,不管什么原因,我会提前亲自动手,将剑域灭掉的,你那种心态,将来会害了许多人!”
阴云间一片沉默,半晌后,风云无忌开口道:“……战帝,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战族隐忍许久,在此刻出现,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所谓的称霸天下的梦想吗?”
君千殇闻言也看向了战帝。
战帝喟然一叹,闭上了眼睛,沉吟不语,良久,才漠然道:“……朕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便要出手了。上次让你们两个逃脱,这一次,本来只想对付君千殇,既然你们还是凑在了一起,朕便索性一并打发了你们吧。”
天地间突然自四面八方涌来一股大风,风声呼啸,与衣袍的猎猎声响混夹在一起。
东方那闪电与阴云交错的地区,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剑鸣之声,那弥漫于整个天地的剑气,突然之间如退潮一般,向着中心缩去。
自厚厚的云层下,那浓烈的剑气,化成风云无忌的模样,右手一伸,和抹乌虹带着锐啸之声从身后更远处的天边疾掠而来,没入风云无忌手中。
“退下!”战帝神色肃穆,宽大的真丝袖袍一摆,四周的战族战将哄然应诺,向着战帝一拱手,随后躬着身,快速踏地退退,随后,飞速的涌向魔域边沿地带。
像战帝与君千殇这种层次的交手,劲气相撞,产生的混乱能量,能容易将能力不及,但却擅自靠近的对手撕成粉碎。
战帝的意思很明显,不想手下受到波及,但也不能让风云无忌与君千殇轻易逃离——此次,战帝是志在必得。
手掌一张,拇指与其他四指一分,一柄白皑皑的战刀便出现在战帝的手掌向下半寸左右的虚空中,五指猛然一收,便在战帝的手掌握上刀柄的时候,战帝一身衣袍猛然鼓涨起来,体内,一股白茫茫的寒气破空而出,直冲云霄,脚下,一片霜白无尽的漫延开去。
眨眼之间,战帝便在这魔域开辟出另一片雪白的世界,而战帝便踏足在这雪白世界的中央,头顶,无尽的霜雪向着风云无忌的方向推移过去。
“你不应该来,”战帝侧着身子,对风云无忌道:“神识实在难以携带多少真气……便是你亲身至此,也只是一样。”
战帝这般说着,右手白皑皑的战刀在虚空中一幻,随意的一斩,一道通天的霜白刀气便贯穿天地,重重地向着君千殇劈下。
无尽的寒冽罡风倒扑而下,刀气还未落,刀气下方,数百丈方圆内的空气便卷着飞雪,贴着地表,向着四周飙扬而出……
君千殇神色淡定,抬起头来,双手缓缓地合于拢前,突然用力一夹,黑发舞动,一道淡淡的轮形虚影便将君千殇整个的包裹起来。
轰!
那道刀气突然加速落下,下方数百丈方圆内,空间整个被冻结,便连君千殇以及体外凝出的轮形虚影都被冻结,一层厚厚的冰霜将君千殇包裹起来。
几乎是挥刀斩出的同时,战帝蓦然招手,袖袍一甩,对着云层下方的风云无忌便是一袖甩出,那股袖风刚刚破袖而出,便化为一道磅礴的寒气,向着风云无忌轰去,乍一涌出,便化为一道铺天盖地的寒流,范围覆盖了竖直方向,数千丈的空间。
天空,寒风呼啸,风云无忌一脸平静,宠辱不惊,便在那道磅礴的寒气从头顶压至时,风云无忌嘴唇一张一翕,吐声道:“我根本没想过要用剑气打败你!……”
说罢,风云无忌脚下向前一踏,一步迈出,那刚刚凝结的身躯便如雪崩般,崩散在虚空之中,化为一股轻风消逝,庞大的神识丝毫无阻,径直穿过那股极其冰寒的真气……
另一侧,庞大的空间被寒冽的刀气冻结,空间内,君千殇的身形一滞,很快那体外的寒冰便迅速的消融,一股股寒气如鲸吞般没入中央的君千殇体内,随后在君千殇体内转了一圈,复又从脚下流入地下。
咔嚓嚓……
脚下一阵阵脆响传来,那一股股极寒的气息在将数百丈的方圆冰封,无数的冰丝如藤蔓一般,不断的向上攀沿交错,眨眼之间,君千殇脚下便形成了一座近百丈的冰山……
君千殇用来化解战帝极寒真气的功法,自然便是风云无忌所创的寒冰诀了。
刚刚化去战帝的一刀,君千殇大袖一展,体外的轮形虚影骤然膨胀,变得更形凝实,同时,一阵阵籁响传来,四周的虚空中又出现了无数了虚轮。
一股强烈的来自于灵魂的吸引充斥在魔域,正在君千殇准备出手将战帝圈入轮回之时,突然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涌上心来,君千殇抬头向前方一瞥,却见战帝身形缓缓升起,双手握刀,似力举千钧般,缓缓提起,在他脸上,浮现出一股极度冰寒而残酷的神色……
两次出手,均不是战帝的真正目的,拖沿对方,用出必杀的一刀,才是战帝的目的,整个虚空震颤起来,曾经击杀魔域数千神级,连同魔练宗一同毁灭的“一刀”即将再次出现……
第三百二十八章 轮回,最是无情(一)
“我说过,我并不欲以武功与你抗衡!……”就在战帝即将祭出那霸绝天下,寒气无双的“一刀”时,一股强悍的意识如尖锥般尖入了战帝的意识海中,一阵剧痛传来,灵魂震颤,整只握住战刀的手柄都拿捏不稳了。
那聚于胸口的极寒真气在神识受到攻击的同时,也崩散开来,重新化入七经八脉,那一“刀”便再无法顺畅的使出来。
战帝原本平静中带着冷酷的表情,终于露出惊骇的神色,那极度强悍的神识一波波直接而凶猛的攻向了战帝的神识,从其方向来看,明显来自于战帝一度忽略的风云无忌。
“好强大的神识!”战帝喃然道,风云无忌的神识强度,远远超出战帝的预料,意念剑体大法锻炼出来的神识,远远强于同级太古强者的神识强度,尽管第三分神只是完整灵魂的一部分,但几十万年在地底吸纳地磁元脉的过程,早已弥补了这个问题。
便是战帝由风云无忌出现方式,对风云无忌可能选择的最为凶险的意识攻击早有所预料,也还是有些措手不及——风云无忌的神识太强大了!
战帝存在的时间远远超出风云无忌,他拥有着傲视整个太古,令天地之为色变的实力,但是战帝所修玄冰寒决,却并非是特别注重神识的功法,悠久的岁月,让战帝拥有了远强过一般神级后期高手的强悍神识,但这种强大,并非不可超越,至少,以风云无忌特别注重意识锻炼程度的意念剑体大法所锻炼的神识强度,已完全能够在战帝放出最致命的一刀前,撼动其神识,让他无法汇聚全部意念,击出那冰封万物,冻绝一切生机的一刀!
意识的拼斗最为凶险,风云无忌出其不意的一记神识攻击,令战帝的“一刀”胎死腹中,但眨眼间,战帝身躯一挺,浩大中带着寒冽的神识破体而出,向着风云无忌的意识反轰而去,两股庞大的意识于虚空中交激!……
轰!
一阵天崩地裂的巨震,战帝上方的虚空之中,一道道破碎的黑色空间裂缝浮现出来,无数的空间裂缝生生灭灭,自那空间裂缝之中,涌起阵阵来自其他位面的足以撕裂高山的罡风。
霹雳!
头顶黑白两色交替,霜雪与乌云如犬牙交错,道道银蛇与头顶铺展……
两道磅礴的神识眨眼间便展开诸般化相手段,互相攻击,神识之道,千变万化,尤胜于天魔的手段,其中凶险难以向外人道也。
恍然中,虚空中似有两头猛兽纠缠在一起,激斗着……
一声悠悠的叹息自虚空中传来,那叹息之后,是一阵似低喃的轻语:“一念轮回,君,千殇!”
一道巨大的轮印自战帝身后涌来,径直一圈,四周景色变幻,那雷霆,那乌云,那闪电,都极快地向着身后退去……
“轮回,最是无情!紧守本心,方可得脱,切记,切记……”君千殇的神识直接传入风云无忌的脑海之中,随后一切那意识的感知中,君千殇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随后,更是整个地消失了……
一种恍恍惚惚的感涌涌上心来,四周一片混浑,只感觉到无数的东西飞速的从两侧掠过,想要仔细看一看,却发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浑身的力量,也似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迷迷糊糊中,风云无忌感觉自己似乎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轮前,那个轮却是由无数个小轮构成的,巨轮的四周,是一片漆黑而阴冷的虚无,无数的怨魂穿梭其中,发出呜呜的哀号声,迷蒙中,风云无忌感觉到身边有种熟悉的气息传来,那似乎是,战帝……
风云无忌脑海中刚刚划过这样的想法,突然从身前的一个轮状孔洞中,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风云无忌的神识受此吸引,便如潮水般,没入那无尽的幽暗之中……
很久,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自无穷的黑暗中,传来一个轻轻的呼唤声:“无忌,无忌,醒醒,该醒醒了……”
恍如过了一个数亿年般,风云无忌张开眼来,目中映入一张熟悉的脸孔。
“无极,你怎么会在这里?”风云无忌脱口惊呼道,立时站了起来。
“无忌,昨晚偷偷喝酒,醒成那个样子,你难道现在还没醒啊!”“赵无极”嘻嘻笑道:“我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啊?”
与风云无忌印象中的赵无极不同,风云无忌发现,赵无极赫然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青色布袍,挽着袖子,露出古铜的手臂。
坐起身来,风云无忌有些迷惑地看看四周,这是一间草房,层子里非常简陋,层顶上的茅草铺得并不厚实,露出一个个缝隙,一捧捧雪末便从那缝隙里纷纷扬扬的洒下——外面,竟是下雪了。
碰!
赵无极嘻笑着,突然一把拉开木门,门外,狂烈的大风卷着大把的雪花冲进门来,一阵呜呜的风号声,在房间里回荡。
“走吧,这么大的雪天,真好是抓兔子的好时候,雪厚,天冷,它们把头埋在雪里,一逮一个准,这冬天,兔子都换了毛,白白的,像雪一样,肉也比灰毛时好吃些。走去逮些吧,这样这个冬天的粮食便有着落了。”
说着,赵无极抓了只弹弓,便跨出了大门,转个弯便不见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等等!”风云无忌腾地站了起来,心中很是迷茫,再次打量了一眼这间小茅屋,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来,总感觉到怪怪的。
“这是怎么回事?赵无极应该没有这般年轻才对,我明明是和战帝以神识相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草房是怎么回事?还有……我身上这身破旧棉袄是怎么回事?”风云无忌脑中一片迷迷糊糊,恍然中,脑海中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
我叫风云无忌,是个孤儿,赵无极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住在这个草房里面,在这里,我们已经住了很多年了……无极是我的好兄弟,很够哥们,我们在外面讨饭,找东西,时常被打,但他总是护着我,挨打的总是他……邻居们都瞧不起我们……昨天和别人喝酒了,脑袋晕晕的……
一窜窜记忆出现在风云无忌的脑海之中,那些记忆是如此的鲜明,就好像确实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难道君千殇的轮回决,居然能修改人的记忆?”风云无忌心中想道,伸出手掌,一丝雪屑从屋顶上洒下,飘落掌心,冷冷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无可怀疑……
“无忌,快走啊!”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鼻子冻得红红的赵无极再次跑了进来,看着风云无忌呆呆的样子,便笑道:“哈哈哈……你这混帐,又做梦了不是,你还真当你是什么绝世高手,扶弱济贫啊,做梦而已,你这傻小子,总是当真……梦能当成东西吃吗?……快点,一起去松林打猎去……城东那些小子也去了,去迟了,可什么都逮不着,这大冬天的,要找不到吃的……”
“梦?……”风云无忌疑惑道,突然之间,脑海之中,一份记忆迅速的变得淡化,而另一份记忆却变得清晰起来……
我叫风云无忌,是个孤儿,这是我兄弟,赵无极,今年,我十六岁,他十七岁……
抓起草屋斑驳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简陋的木弓,风云无忌跟在赵无极后面,大步地走了出去,门外,大股的寒风夹着雪花吹进了怀里,一股股凉意直泌心脾……
“好真实的感觉啊!……难道,我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吗?”风云无忌心中喃喃道。
穿过枝叶落尽的大桐树旁的石板街,在稀疏行人冷漠的目光中,两人一步一踽地向着城外走去,目光不时的从那些路人的脸上掠过,一种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来,熟悉而陌生……
城外,一座并不算低矮的山体上,覆盖了密密的松林,那在寒冬依旧保持着绿意的松针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把树枝也压折了不少,一根根树枝,都沉甸甸的,根根向下倾斜……
风云无忌和赵无极在树林内慢慢走着,仔细地打量着四周,赵无极手中拿着一个袋子,袋子不断的跳动着,那里面,是一只只雪兔,风云无忌背后也挂了一窜原本在松枝间跳跃的飞禽——尽管是冬天,有些禽鸟依旧没有飞离此地……
刚刚,握住木弓的时候,风云无忌手下有种生涩的感觉,但记忆之中却又有段关于木弓的熟悉的记忆……不管哪一份记忆是真实的,风云无忌那种超人的领悟力,依旧没有改变,短时间内,风云无忌便经历了由一名生涩的弓箭手,到神射手的过程。
啊!
松林内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两人都是一惊。
“去看看!……”赵无极扔下袋子,便朝着惊叫传来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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