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邴国的花都,街上满是人,来自五湖四海,衣着各异,群芳会还没开始,就是一派热闹的场景了。每间客栈都客满了,雪缨她们找到最大的一间要入住,却也被以客满为由往外赶,雪缨可是走不动了,在一桌坐了下来,死活不肯走了,说:“我还就住定了,赶了别人也不许你赶我们。”
店小二为难去找掌柜的,连打手都出来了,还是赶不走雪缨她们。这边闹着,却不知楼上的人好笑地看着这一风景。
“呦,兄弟也跑这边来了?”楼上传来一声招呼,雪缨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从楼梯下来的人,摇着扇子潇洒万分地走过来,身段悦目,步态优雅,望之真如神仙般的人物。白薇和红梅跟着看出了神,不过雪缨可是个不解风情的,对来人说:“你认识我?”
那人挑挑眉,有点不悦地说:“你不认识我?”
雪缨下一句就更伤人了,“你是何人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那人正欲答话,就走来了一位美人叫住他,“蓝风。”原来向雪缨搭话的人就是邴国的将军蓝风。
雪缨看到那女子身边跟着几个丫头,有些警惕地看着她,也不高兴了,就说:“好了,我从没听过一个叫蓝风的人。让开吧,我们还得找房间呢,还不是你们这么多人把地都占完了。”
“没听过,现在也知道了,何况相逢一笑,不相识,又何妨!”蓝风倒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微笑的对雪缨说,“既然是我们占了太多地了,让你们几间如何?就当交个朋友。”
红梅正高兴着,想答谢,不料那后来来的女子竟冷言冷语的,说着:“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自己抢不到房间,倒好意思逼着我们让啊。不是知道我们人多吗?也是,像我们这种有身份的人才有仪仗。”
“你好大的胆子!”红梅生气了,正想教训一下她,就被白薇拉住。
“呦,是么,既然都人多了,那肯定不差我们几个了,兄台,谢过了!”雪缨倒是出乎意料的一副无赖样,一下子答应了。“还不带路?”
蓝风一愣,倒真的去帮她安排了,留下邴国的绿水公主气得牙痒痒。
太子收到雪缨来花都的消息时,正带着赫苏叶和亓雨辄在语声院听曲。这里的台柱涟涟在台上唱着,她状似愁容,眉宇轻轻渐弯,涓烟眉,生烟愁。眼睑半垂,双目里点点情怨。身体微侧,半弯身子,一边宽袖遮唇,眼神慢慢望向雪胤,唱道:“枕函香,花径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而此时在雪缨入住的客栈里,金燮冰和亓雨欣正呆在房里,两人都不是好事的人,没有出来看热闹,也就不知道雪缨来到了花都,还在同一片屋檐下。
接下来的几天,太子一行人忙着找雪缨,没人看着雨欣,雨欣也只好跟着出去,苦了金燮冰还得一边顾着她。然而他们找的是三个个子矮小的公子,没想到却是蓝风带着雪缨到处玩,而红梅呆在客栈里照顾白薇。虽然都在同一家客栈,还都在二楼,却是雪胤他们在东边,雪缨她们在西边,每天出入的时间还不一样,竟生生错过了。
然而,不管找没找到雪缨,群芳会还是要参加的。十五这天,花都的中心空地上搭起了一个高台,周围挤满了人。还好是阴天,不然那些娇气的小姐们哪里受得了这露天的环境。雪胤他们在东边的棚子里看着台上的表演,雪缨跟着蓝风在中央的棚子观看,毕竟邴国是东道主,占的位置自是好些,离高台又近,看得又清楚。雪缨怕白薇被一不小心被人挤伤了,硬是让她们呆着客栈里,红梅气得鼻子都歪了。
余兴节目过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有公主登场,有的是在等别国先表态,比如大亓;有的是在等别人先出现,比如重阳;有的是谦让,比如邴国;有的是不敢造次,比如南朝那样的小国;有的没赶上,比如后来即将登场的……
最后,绿水无奈,只得上去救场。她以白锦缠足,着藕袜,纤巧弯曲,形似新月,在六尺金制莲台上翩翩起舞,长袖飘动,呈现着水仙凌波之美态,一支水袖舞舞得风生水起,让人目不暇接。看来邴国敢举行这个群芳会到底还是有些本领的,雪胤沉思,雪缨嬉笑,蓝风微笑,赫苏叶和亓雨辄都开心地看着,亓雨欣紧张地捏着手。而金燮冰四处张望着寻找雪缨,他知道雪缨一定不会安分地呆着,一定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
之后,一些小国家的公主们也登场了,一般都带来他们的民族舞曲,甚至还有杂技,杂耍,热烈却不甚雅致,本来她们也就是来凑个热闹,不敢与大国争锋。
接近尾声了,亓雨欣不得不登台了,金燮冰抱着她从天而降,底下的人一阵哗然,雪缨气得鼻子都歪了。在报出大亓的公主名号后,四周都静了下来,想看大亓的公主会带来什么样的表演。绿衣送来一把古琴,亓雨欣弹的是一曲《菩萨蛮》,和着曲子,一边唱了起来,“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燕。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亓雨欣本就琴技高超,歌声又轻盈,神情哀怨,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时感染了无数人,连绿水也被触动,眼眶里已经蓄泪了。一曲罢,众人还意犹未尽。
雪缨看着金燮冰和绿衣为亓雨欣如此助兴,抢光了她所有风采,一时怒起,对蓝风说:“蓝兄,可否劳烦你推我一把,把我送上台去?”雪缨的轻功根本没到火候,白薇和红梅又都不在,爬上台又太丢脸,雪缨只好向蓝风开口了。
蓝风有些诧异地看了雪缨一眼,笑了笑说:“推太耗精力了,不过抱你上去倒是可以的。”说着,就抱起她,翩然地落在台上。
观众们看到台上又降下了两个神采飞扬的公子,都兴奋地叫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下场的金燮冰和亓雨欣看到雪缨,一时哑口无言。看见雪缨身边的男子和她举止亲密,金燮冰眉目一动,正要走向前,亓雨欣就拉住了他。
司仪走过来,看到蓝风也不敢放肆,问了一句是否要表演,雪缨一下子就回说:“我是来参赛的!”所有人都搞不清了,这不是群芳会吗,怎么连男子也参加了?雪胤坐不住了,也飞上台,一把拉过雪缨,怒斥道:“别胡闹!跟我走!”
雪缨却一转身,躲过了雪胤来拉她的手,把帽子摘了下来,披散头发。雪缨向台下大喊:“我乃大亓的重阳公主!这群芳会怎么能少了本公主呢,毕竟还得选出个花魁不是?”观众一头雾水,蓝风倒是理清了头绪,他早知道阿九的来头不小,没想到居然是重阳,不过很多情况也就说得通了。
雪缨把外面的罩衫脱了,现出罗裙,一身红黑相间的绫罗勾勒出纤细的身段,看来她是有备而来的。看她剑眉星目,气焰嚣张,台上身份高贵的几个人都围着她转,不是重阳,谁还能有如此的气场?观众们也都屏息凝气地观望着态势。海对岸的波图国公主也到了,不过她倒是没有上台,而是夹在人群中,静观其变。
雪缨倔强地看着雪胤,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雪胤无奈,只得飞到台下,就近看着雪缨。紫裳和绿水早就候着了。赫苏叶和亓雨辄也来了,看雪缨如何折腾,这两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你们还不走吗?表演的可是本公主,你们呆在这是存心破坏呢!”雪缨挥了挥手,直赶他们。
蓝风倒是很听话地就回了他的座位,绿水正生着气,又不敢冲他喊,只得把愤怒的眼光投到台上。金燮冰看了看雪缨,只好把亓雨欣带下去,和雪胤他们呆一块。
雪缨坐到古琴旁,摸了摸,叹了口气,“我将就着用吧。思媛没来,弹琴可就没人比得上我了。”这把虽然是瑶姬给的“绿椅”,终是比不上重阳自己的“焦尾”。虽说重阳她们三个人都被瑶姬教过,亓雨欣很是用心,但是思媛可是还有无双督促的,而雪缨对琴确实有些天分。
铮的一声,一曲《广陵散》乍然响起,旋律激昂慷慨,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琴声高荡起伏,如鸣佩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台下掌声雷动,想着这才是堂堂大亓的雄浑之音。雪缨很自得地谢了场,花魁之名已经显而易见了。
蓝风想着要把雪缨接过去,没想到雪缨走到高台的边缘,就跳了下去,金燮冰一滞,赫苏叶已经先一步接住雪缨了。
雪胤也不想再说她什么,风头都出尽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带着一群人就要走了。波图国的公主那拉兰的视线跟着他们移动。
和风染绿,杨柳絮净,熏风微微地拂过枝头,四季如春的江南依旧莺歌燕舞,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盎然。呼吸着江南湿润的空气,抬眼观望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一袭白色跃入眼底,不经意的回眸成就了目光与目光的片刻交织,雪胤微微的一笑,那拉兰为之倾尽一生。
那拉兰带着侍从纳威跟了上去,波图国遭到倭寇侵袭,他们是来这片土地寻找援兵的,而大亓国明显是最强大的国家,选择他们是毋庸置疑的事。雪胤接受了他们的拜见,也就笑笑,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他们跟着。其他人没权力插手,也没心思理会。
突然人群一阵喧哗,众人看过去,却是姗姗来迟的叙利国公主登台了。只见这萨达明珠生的丰姿逸丽,虽不甚国色,却精神干练,带着一群人跳起了《盘鼓舞》,既优美典雅,又热烈奔放,所有人欢呼雀跃,气氛高扬。
看见雪缨被带走了,蓝风也跟了上去,绿水自是不落后。到了客栈才发现,原来住的都是同一家。雪缨一回来就往她们的房间走,不理会任何人,就叫了紫裳去看白薇。众人也都先回房休整,不提。
正值中秋,是这里观音的寿辰,当地人举行了规模很大的欢庆会,所有人都决定晚上留下,第二天才启程。晚饭的时候,蓝风做东,就在客栈里摆宴。一行人还在讲着客套话的时候,雪缨就第一个坐了下去,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绿水瞪着她,想骂她,又不敢造次。蓝风笑了笑,赶紧坐下,之后所有人都就坐了。赫苏叶和金燮冰坐在雪缨两边,赫苏叶一直向雪缨询问着一路的趣事,金燮冰几次想张口却都被抢了先。不过雪缨倒没说什么,只说:“我们也就是跟在你们后面走,看到的都是你们不稀罕的旧闻了。”
蓝风和绿水坐在雪缨对面,蓝风一直忙着把氛围调动起来,看他有意无意想引起雪缨的注意,绿水就气不打一处来,饭也顾不得吃了,恨不得把雪缨烧出个洞来。相较之下,雪缨这边可是风卷残云地吃完了好多道菜,一边和绿水大眼瞪小眼,一边忙着应付赫苏叶和蓝风,还顾得上端上几道白薇喜欢的菜送上楼。
那拉兰和雨辄坐在雪胤旁边,那拉兰静静地看着一切,偶尔和雪胤说几句,雪胤喜她拿捏有道,帮她夹了下菜。被冷落的雨辄生着闷气和雨欣一样闷头吃饭了。
吃过晚饭,重阳就闹着要出去,白薇因伤势严重留了下来,紫裳陪着。那拉兰和纳威也呆在房里。雪胤则是跑到语声院听涟涟唱歌去了,雨辄和绿衣自然跟着。其他人就陪公主凑热闹去了。
看着围着重阳身边的蓝风,绿水感觉喉咙一阵缩紧,知道蓝风声名在外,可是自己还是陷下去了。那时蓝风风度翩翩,对她殷勤备至,却不如现在对雪缨这般宠溺,满眼柔情。虽然看着生气,绿水却是不肯放蓝风和雪缨呆在一起的,说什么也要跟着。
“要是不喜欢就在客栈里呆着,没人勉强你出来,绷着一张脸,出来都吓到别人了。”本来绿水就心中不悦,听到雪缨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呀,养在深闺的小姐都是知书达理的,不喜这种闹腾的场面的,也就野蛮的人才会出来和人推挤。”绿水讪笑道。看亓雨欣小心翼翼地避免和人撞上的样子和绿水被人碰到时一脸厌恶的表情,表明了是说雪缨野蛮了,果然绿水下一句就毫不客气了,“公主就要有公主样,打扮得不男不女的像个什么样,颠倒阴阳,你罪过大了!”雪缨出行习惯了男装打扮了,唯一一套女子服饰,也是为上台表演备的,现在还学着蓝风拿着折扇,一扇一扇的,绿水看了就讨厌。
红梅哪容得了别人说雪缨的坏话,刚要回话,难得的是雪缨居然好脾气地拉住她了,说:“我们身心愉悦了,就让别人逞逞口舌之快吧,毕竟一晚上长着呢,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啊,蓝兄?”雪缨还故意往蓝风那边靠,蓝风乐呵呵地点头,绿水索性别过脸去。
蓝风和金燮冰都是护花使者,无论再怎么想拉雪缨也得顾着身边的人,赫苏叶可就不一样了,拉着雪缨乱跑,让后面的人追得辛苦。
到了观音庙,人更多了,除了祭拜的仪式外,还允许人们各自参拜,祈福求愿。绿水第一次主动往前走,挤进观音庙内,雪缨她们也跟上。
挤过重重人流,重阳和红梅学着雨欣和绿水的样子,拜了拜观音。公子们站在不远处等着,小姐们拜完后也跟着那些姑娘们求签去了。小姐们这时可都是使出吃奶劲挤着,生怕好签被抽走了,什么形象都不顾了。雪缨抽了后,就跑去金燮冰他们那边去了。一边看还一边念:“情到浓时人憔悴,爱到深处心不悔,念你忘你都不对,宁愿伤心自己悲。不怨苍天不怨谁,人生不如梦一回,惯看花开花又谢,却怕缘起缘又灭。”
蓝风看了好笑,说:“阿九,没见到你这么读签的,这个呀,被人知道了就不准了。”
“哦,真的吗?”雪缨看了看神态各异的三位公子,说,“你们不会都听到了吧?”
三个人都笑着别过脸去,金燮冰不动声色地咧了下嘴,蓝风笑得意味深长,赫苏叶哈哈大笑,问雪缨:“你知道这是求什么的吗?”
雪缨摇了摇头,红梅刚好凑过来,就回答:“说是求姻缘的,公主要不要去那边解签?”雪缨刚要答应,就见到绿水满面愁容地走了过来,一下子说:“呵呵,不用了,我的驸马自然是人中龙凤了。”
“公主,这可要不得,龙凤可是太子爷和您呀!”红梅叫了起来。
“不懂就别乱说,别人听到还以为我没教好呢。你抽到什么签了啊?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