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你。”
紧跟着,俊阳还是果断地说:“我很快就回来。”
最后一眼,是卓逸温和的笑容。俊阳心有感触,却又不知如何适应。照旧木讷着一张脸,带着三人离开。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更衣室内只剩下吴教授和卓逸。
“你看上去很镇定。”卓逸说。
“不要用你肮脏的方法来衡量我,我去那里是因为……”
“苏谦一直拒绝你的帮助。”卓逸打断了他,“我明白,你也不是忽然之间就决定为苏谦报仇的。在他出事的那段时间里你尝试着帮助他,但是他却拒绝了。这跟他那个极端的性格有关系,他虽然聪明开朗,却在困难面前妥协,一味的隐忍退让。”
“这不是他的错!”吴教授激动的大声喊起来,“他只不过才二十几岁,那些人渣用卑鄙的手段给他灌药、还让他背负巨额债务,他只是个孩子,还有个病危的母亲要照顾。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渣!”
当吴教授激动的时候,卓逸却非常冷静。他说:“苏谦已经走了,所以我对他不予任何评价。我想,对你来说他不仅仅是一个学生这么简单。”
吴教授回以理所当然的神情。断断续续的说起了苏谦的事。在他的讲述中卓逸听到了跟自己想象差不多的故事。一位没有任何亲人的单身老教授,他的生活只有工作。眼看着快要结束教学生涯却患上不治之症。
卓逸千想万想也没料到吴教授命不久矣,但这并不能消融对他所选择的逼视。卓逸没言语,继续听他讲个苏谦的故事。
得知自己患上绝症之后,以往偶尔才有的孤独感和失落感让老教授茫然不已。一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就像儿子一样亲近他,照顾他甚至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一老一少之间有了不带血缘关系的父子之情。他们之间没有催人泪下的故事,也没有大起大落的悲欢离合,融在生活点滴中的关怀,寻寻常常的琐事,就像那一滴滴不起眼的水珠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滚滚不息的大河,改变了老教授本该是绝望的晚年生活。老教授甚至拿出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准备送聪明的孩子出国深造。
后来,这笔钱要送给苏谦支付医药费。这不仅是吴教授一辈子的积蓄,还有他的养老钱,苏谦能要吗?
人,不是左脚善良右脚邪恶的生物。吴教授孤单了一辈子,临老才知道什么叫天伦之乐。失去了苏谦,老教授却再也不回去以前的生活。他善良了一辈子,因为苏谦的死,一脚踏进了邪恶的世界。
吴教授泪流满面终于讲完了苏谦,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卓逸:“我活不了多久了,三个月还是半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让小苏就这么含恨而去。他能叫我一声‘老爹’我这个做爹的就要给他报仇。”
“马如梅呢?你是怎么找上她的?”
“也不是凑巧的事。”吴教授说,“我一直调查安大伟,有一天看到马如梅拿着把刀哆哆嗦嗦跟在安大伟身后……我阻止了她,我们经过几次长谈后都觉得让安大伟那几个人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不止安大伟,还有李凯阳田壮壮那几个,他们都该为小苏的死付出代价!所以我策划一场游戏,我把想法告诉她,她决定加入,就是这样。”
卓逸无法确定现在的吴教授的心理是否正常。也许在他决定报仇的时候还是那个善良的老人,只是在必须竭尽全力策划游戏,不择手段谋害猎物的过程中一颗善良的心渐渐被邪恶污染的完全变成了黑色。试想,当一个人工作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甚至是上厕所和睡觉的时候都想着怎么杀人,那他的心不可能还是鲜红的。
“我第一次看见马如梅的时候,她站在操场上看一群男生踢球。我想,以前她也经常偷偷的看过苏谦在那里踢球。一直默默的看着,却始终没有勇气表白。”卓逸说着话,起身拉起了吴教授,并将自己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见他正要摘掉,忽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马如梅。她只是爱上苏谦而已,并没有伤害过他。”
闻言,吴教授诧异地看着卓逸,理所当然地说:“就因为她爱小苏啊。小苏在下面是一个人多寂寞啊,我得找个人去陪陪他。”
这人——疯了!
卓逸苦笑着,说:“算了。你在这里等着警察来吧。”
本以为卓逸会带他去自首的,听见这话不免一愣。看着卓逸打开紧靠墙的更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个不大的包,打开拉链取出黑色的看上去很硬的马甲。吴教授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是防弹衣?”
“对。”卓逸脱下里面的连帽T恤,套上防弹衣,“我知道狙击手不是你找的。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只剩下我们的狙击手先生。你不想死就在这里不要出去,我还有最后一个工作。”
说话间,卓逸已经穿戴整齐。他站在遮光布的里侧朝外面看了看,转回身来朝着门口走去,他头也不回地说:“苏谦并不爱马如梅,他有自己喜欢的人。我知道今后那个人每年都会去给他扫墓,也会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吧。虽然我很厌恶你这个人,说到底还是有些可怜你的。你患了重病,我想判刑后可能会在监方医院服刑,你可以在充满了药水味的房间里仔细回味精心策划的游戏,当然了,你还有些时间诅咒我。也许哪一天我高兴了,去探病也说不定,前提是你还活着。”
随着他话音渐渐远去,更衣室内只剩下满目惊恐的吴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心智游戏最后一章。
接下来我有点犹豫啊。是直接上第三个案子好呢,还是写谭小青和卓然的番外好呢?
亲亲们想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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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42 。。。
深夜的风带着已经微微刺骨的寒冷吹打在脸上,卓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t恤的帽子扣在头上。他边抱怨着穿在里面的防弹衣感觉很不舒服边走出了楼口。
正前方,是宽敞的大道直通向校园中心的花坛,朝着左边看去,摆放杂乱的建筑材料一直码到一百米开外的围墙根下;右手边是一条在两侧种植了矮树丛的小路,木板和钢筋水泥高高的垒起,足有两米左右。想来,俊阳带着那三个人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卓逸看着右边的安全地带许久,最终朝着笔直的大道走了过去。
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那么单薄,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电话,貌似正在跟什么人联系的样子。
事后他会说什么呢?卓逸想。发脾气还是不理人?真想早点知道他的反应,一定很可爱。想到这里,卓逸的脚步忽然加快,并在心里琢磨着——差不多了吧。
当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光,来自后面子弹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他的脑袋!宽敞的大路上他应声而倒,本就单薄的身子在眨眼间脱力,颓软地趴伏在地面上。血,沿着伤口缓缓流出。
趴在楼顶的人将食指从扳机上收回,冷静地观察了几秒钟正前下方那具尸体,随后看了看手表,向后退了数米。蹲在楼顶中央拆卸狙击枪装进袋子里,趁着夜色正浓,疾步走到通往楼内的小铁门前。
下一秒,不免愣住。他不记得上来的时候反锁了这道门,下意识察觉到危机,他转身快步跑向楼顶的一侧。这一侧的下面就是大楼的后身,他取出一根带有卡扣的绳子,把卡扣固定好之后,将绳子顺了下去。
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即便临时发生了让他诧异的情况,还是可以冷静寻找第二个出口。确定楼下没人,双手抓紧绳子翻身跃下楼顶双腿在楼面上用力一蹬,整个人顺着这股力道极快地向下滑去。双脚刚一落地,他便察觉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不等反应过来,一张大网猛地落下,结结实实把他网在其中。
反应敏捷的动作仅在数秒内抽出单刀和手枪,持刀的手正要割断大网,忽然听见右边后侧传来一个略带哇玩味的声音:“终于见面了,狙击手先生。”
话音还没落地,浑身遭到电击!他骂了一句“shit!”
卓逸从窗户里跳出来,手里拿着已经展开的电击棒走到狙击手面前,垂眼冷笑着:“不要这么矜持,我知道你会说中文。怎么样,没想通我是什么时候布置了电网吗?”
被困在网中的人只露出一绿色瞳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说:“很早以前我就决定在这里抓住你,所以你知道我选中案发现场做最后一战的时候肯定会提前来查看狙击点。当你确定之后就会发现,这里并不适合远程狙击,因为周围没有制高点。所以,你只有选择趴在楼顶,等我出来在后面开枪。”
“你很聪明。”狙击手说着生硬的中文,“我检查过周围,就在今天下午六点还没有电网。”
“当然。因为我把它隐藏的很好,而你也不可能爬到大楼中间用手触动楼体面。至于脚下的线,是我说要去营救马如梅的时候拉开的。事实上……”
卓逸忽然噗地一声笑出来,这让身体还因为电击而痉挛的狙击手非常不爽,低声喝问:“什么事实?”
“事实上,我没有离开过大楼。我走出案发现场之后从窗户跳出来,把事先藏好的机关线铺在楼下,又返回案发现场。啊,顺便还上了楼,锁住了小铁门。那时候,你还在聚精会神地观察出去接马如梅的人,就是我那个助手,当然不会有空闲时间找我的踪影。你真该在里面安装一个窃听器,那样的话就可以掌握我的行动了。”
说完,卓逸又按下了启动电网的遥控器,网里的狙击手闷哼一声又是一番抽搐。卓逸蹲下去看着他啧啧咂舌:“真是条硬汉,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昏了。其实呢,我是很讨厌杀手的,你们作案没一点技术含量,只要稍微设计一个小陷阱就能抓到你。”
“哼!”狙击手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会,会后悔的。”
“OK,I apologize。我不该奚落你。”说着,卓逸把连帽掀开,露出里面包着一部分防弹衣的内层。他揉了揉脖子,自语着,“很不舒服,但我花费了很大的辛苦才做成这个‘头盔’因为你们杀手都比较喜欢一枪爆头嘛。”
一直在打量着网里的狙击手,卓逸发现他虽然没晕但也好不到哪去。眼睛开始浑浊起来,而且手脚不断抽搐着。好在意识还清醒,卓逸朝前走了一步,从口袋里取出狙杀田壮壮的那颗子弹,扔在他跟前。
“这是经过再加工的子弹,有人推测使用这种子弹的人是经历了真正的战争杀人无数的好手。可你却很让我失望,你怎么能中这次简单的陷阱呢?我可是安排了很多余兴节目等着跟你玩的。”
不能说话了吗?卓逸冷着脸观察狙击手的反应,非常失望地说:“看来加工这颗子弹的人不是你。说吧,谁雇佣你来的?为什么要杀田壮壮?”
不等狙击手回答,卓逸口袋里的电话嗡嗡震动起来,他知道是俊阳回来了,心下不免着急起来。先是戴上了皮手套来绝源,上前一点把狙击手的右手拉出来,用没收了安大伟的那个刀,毫不犹豫地刺透了狙击手的手背!
剧烈的疼痛让狙击手清醒,他在网里猛力地挣扎着,低声咒骂着。卓逸没了跟他慢慢磨的心情,握着刀柄用力扭转几下,口气阴冷地说:“没人能在我面前隐瞒什么,你该庆幸我只是使用了武力。说,是谁雇佣你?你是冲着谁来的?你跟黑网有没有关系?”
不愧是职业杀手,被卓逸废了一只手还能半声不吭。卓逸急了,越是急对方越是不说话。也许是直觉作祟,他感觉到俊阳马上就可以找到他们。可是他不想把人交给警方,当务之急只好想着怎么带走才能避开雷彬的追问。
一时间的分神,让敌方有机可乘!网里的狙击手忽然猛地向前一撞,卓逸冷不防被撞开两三米远,急忙起身的时候看到狙击手硬生生把刀拔下来,就地滚着朝自己而来。手中的遥控器狠狠地按下去,在对方第三次遭受电击的时候,也拿不住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卓逸不敢直接接触狙击手,顺手抄起一块散落在地上的砖头,照着对方的脑袋狠狠拍下去!一砖头下去,对方的脸侧血流如注。卓逸可不认为这样的杀手会就此昏过去,正准备拍第二次的时候,对方大吼一声双手抓住网缝猛地伸直,置卓逸的身侧两边,相互一绞,卓逸的手臂被网困住,顿时尝到了余电的滋味。他瞪圆了眼睛咬着牙,硬是抗住了电流的冲击,起脚踹中狙击手的腹部,与此同时拿着砖头的手手腕一翻,用尽力气把砖头向上顶去!只听一声闷响,狙击手从下巴到额头,被擦出半个手掌宽的血道子出来!趁着他下意识闭眼的时候,卓逸竟反抓住他的手臂,并就势躺在了地上,让狙击手悬在身前,双脚顶住他的下腹,只等用力把人踹翻再电晕这混蛋!
岂料,狙击手却能沉□子,紧紧叠在卓逸上面,绞着电网的手臂交叉死死卡主卓逸的脖子!
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余电还在身上肆虐,卓逸的脑子顿时空白起来。双手在两侧胡乱地划拉着,终于摸到刚刚掉在一旁的刀。
生死一线之间哪还顾得上多想,握紧反手一刺,噗的一声!尖利的刀没入狙击手的脖子里,热乎乎的血顺着伤口呲呲地往外冒。
该死的,怎么还把人杀了!
卓逸气恼的一脚踢开趴在身上的狙击手,刚刚坐起身,就看到站在俊阳冷着脸站在不远处。卓逸心情不佳,搓了搓手臂缓解余电的痛麻感,随即起了身。对他说:“你先走,这里我会处理。”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俊阳问道。
“别说了,雷彬马上就要过来,你先走。”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卓逸火了,“我让你先走!别在这碍手碍脚。”
木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不顾卓逸的阻止,他径直走到尸体跟前,一把扯开前面的衣襟,露出左臂来。
卓逸也看到了,狙击手的左臂上纹着一个古怪的图案。看上去好像是被竖着切了一半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