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嵘被他挡住了,没有看到反光,“什么?”
凌铮跑上前几步,蹲下身仔细查看,随即脸色一变,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隔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捏住地上的东西把它提了起来。
秦嵘这下看清楚了,那是一把沾了泥土和血迹的匕首。
“不错啊,”陈处负手站在一旁,看法证人员针对凌铮的新发现取证,“你小子还算有点用。”
凌铮见有戏,壮着胆子问:“那我可以复职了吗?”
“这事儿秦嵘说得算,”陈处坚决不妥协。
凌铮刚刚发现凶器的雀跃心情又被这一句话打回到谷底,他闷闷不乐,连其后赶到的徐队长夸奖他都没听到。
“凌队果然名不虚传,寻找证物的速度连专业培训过的警犬都望尘莫及。”
“不要小瞧我们凌队,他对犯罪的嗅觉可是超灵敏的,”秦嵘说完,还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
凌铮被他摸了一路,早就懒得管了,他在这黯然神伤呢,那厢小刘见了,大以为奇。
“凌队,陈处就是那么一说,早晚会给你复职的,别难过了。”
说完,他也模仿秦嵘的样子,把手伸过去打算一摸自家队长的头。
还没碰到发梢,凌铮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脸一拉,一把将他的爪子拍开,“摸什么摸!”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双皮鞋
“验尸报告这里怎么少一张?”凌铮盘膝坐在地上,身边杂乱无章地撒了一地的文件。
秦嵘踏过为数不多的下脚点,在一堆报告中准确地找出对方需要的那一张,默不作声地递了过去。
凌铮头也没抬地接过来,他左右手拿着不同的报告,嘴里还叼着一杆笔。
“唔,如果这里是这样的话……”他嘴里含糊着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话,不久后从地上跳了起来,大步走到墙边,拔出油性笔往墙上挂着的地图上画起了直线。
地图上粘满了各种便签,死者的照片,还有凌铮灵光一现时做的各种笔记。
“大头钉,”大概是觉得墙面还不够乱,他又打算往上加东西了。
“嗷!”凌铮吃痛地缩回了手,低头一看,掌心多了一个被针扎过的痕迹,虽然没有见血,但也留下个小坑。
“你做什么?”他不满地回过头。
“我把局里的文件私自复印给你已经是违反纪律,你报答我的方式就是把我家变成了警局?”
凌铮讪讪地揉着手心,“我有什么办法,局里不让我去,这些死人的照片带到家里会吓到小筝的。”
“我真应该听陈处的,放你去档案室整理陈年旧档。”
“喂,”凌铮不好意思地叫他,“你把这些资料拷贝出来,要是被陈处发现了怎么办?”
秦嵘挑眉,“怎么,你良心发现了,关心起我来了?”
“我……要是你也被停职了,我找谁拿资料去,”凌铮嘴硬着不肯承认。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补偿一下喽。”
“怎么补偿?”凌铮傻乎乎地问。
秦嵘顺手一抄把他拽了过来,毫无征兆地偷了个吻,这个吻快得有如蜻蜓点水,还未察觉便已结束,等凌铮意识到方才发生了怎样的事之后,始作俑者已经站在一尺开外了。
“秦嵘你!”凌铮被占了便宜,偏偏这便宜又占得似有似无,弄得他发飙也不是,揍人也不是。
秦嵘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样,“我的收费够便宜了吧,要知道陈处要是怪罪下来我的后果可是比这严重多了。”
凌铮一脸的愤慨,“要不是看在你救……”他及时刹住了车。
“我舅?那是谁?”秦嵘不解。
凌铮气鼓鼓地不说话,秦嵘还嫌不够似的接了下去,“哦,忘记告诉你,其实我给你私拿报告陈处是知道的。”
“……”
“你之所以能拿到内部资料都是他默许的。”
“…………”
“他只是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凌铮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愧疚感消失殆尽,这家伙分明就是在耍他!
凌铮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到了家,凌小筝正在第一百零一次刷他和秦嵘一起上电视的录像。
那还是上次的大乌龙搞出来之后,在局长的命令下强制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会上狠狠地强调了直播时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纯属是证物混淆导致的,同时也宣布找到了新的嫌犯,且对方已认罪伏法。
这起招待会既证明了秦嵘的清白,又夸赞了凌铮办案的铁面无私,侧面树立了警方的高大形象,只是外界没人知道这位被新树立起的警界典范已经被内部停了职。
凌小筝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之一,她不知道自家老哥最近上班都是上到了秦嵘家里,只道他还是正常的每日警局点卯。
“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凌铮总不能说因为被上司职场性骚扰了所以一气之下跑回来了,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局里没什么事,就提早回来了。”
“没什么事?最近那起连环凶杀案可是闹得很凶,”凌小筝瞪大眼睛说。
这个凌小筝,该关心的时候不关心,不该关心的时候瞎关心,凌铮暗自腹诽,“那个案子有在查啊,只是目前还没进一步的线索。”
电视上的记者会召开到了尾声,在一片掌声和闪光灯中,为了表示“我们关系很好,”秦嵘和凌铮在镜头前长时间地握了握手,为了表示“我们关系还可以更好,”秦嵘还顺便拥抱了他一下,当着那么多记者和媒体的面,凌铮也只能配合地做足了样子。
“你怎么又看这个?”凌铮不满地问。
“难得我最关心的两个你男人一起上了电视,我多看两眼还不行啊?哥,你看你俩站在一起的镜头多融洽,要是能变成一家人,那该有多好啊。”
凌小筝一副花痴样,但听在心中有鬼的凌铮耳中那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什么一家人!别胡说八道了!”
凌小筝被突如其来的大音量吓了一跳,“我就那么一说,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再说秦警官那么优秀,哪点不够做你妹夫?”
“啥?妹夫?”凌铮咔吧着眼睛,“哦,妹夫啊……”他明白过来是自己会错了意,不过转念又严肃地否决了,“那也不行。”
“为什么?”凌小筝提高了音调问:“该不会因为他是个警察,而哥你又要老古板地说不允许我跟警察交往吧?”
“我没不允许你跟警察交往啊,警察挺好的,不如你考虑下小刘吧,他人不错也还是单身。”
“才不要!他长得那么狰狞!”
“总之跟谁都可以,就是秦嵘不行,”凌铮斩钉截铁。
“哥你对秦警官是不是有偏见啊?上次的事不是都澄清了是误会吗?”
“跟那没关系……总之别想了,你没戏的。”
“凭什么!”
“凭你不是他喜欢的那一型。”
凌小筝好激动,“哥你知道他中意的是哪一款?我可以改!”
“……他喜欢平胸,你改吧。”
“啊!”凌小筝愤愤然捂住了胸口,“也太强人所难了!”
第二天又该去“警局”上班了,凌铮还在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不想去秦嵘家,无所事事地开着车闲逛,不知不觉中又开到了第三次犯案的现场。
现场仍然在戒严中,留下一个值班警察负责看守,见了凌铮,他很开心地打招呼,“凌队来啦……怎么不见秦科?”
“……”凌铮刚想跟他问好,就被后半句话噎了回去,“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问起他?”
“诶?最近你们两个都是捆绑出没的,我还以为你俩搭档了。”
“陈处!”
陈处望着怒气冲冲闯入自己办公室的凌铮,没好气地问:“怎么?你也想来逮捕我吗?”
凌铮目不旁视地冲到陈处办公桌前,“陈处!我申请复职!”
“我不是跟你交代得很清楚了么?你的证件在我这里,只有秦嵘才可以拿走。”
“秦嵘跟我有私人恩怨,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复职!”
“是吗?”陈处面带戏谑地瞄准凌铮的身后,“怎么我听到的版本不是这个样子啊?”
凌铮身子一僵,慢慢地转过身,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嵘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
秦嵘笑了笑,“来找陈处谈点事。”
“什、什么事?”他硬巴巴地问。
“关于让某个人复职的事,”秦嵘一副调侃的口吻。
凌铮又僵硬着身子转过来,陈处已经低下头看面前摊开的一份文件了。
“不过我看某个人对错误认识的态度还不够端正啊,现在又得加上一条擅闯上级办公室,秦嵘,你可得好好检讨检讨。”
秦嵘笑接,“是我教导无方。”
“既然当事人无心改过,我看你刚才的提议还是暂缓吧,至于你们的私人恩怨,麻烦私下去解决。”
秦嵘站起来,“那不打扰陈处办公了。”
陈处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去去,把你的跟班也带走。”
凌铮麻木地跟着秦嵘走出了陈处的办公室,走廊里,秦嵘似笑非笑地对他道:“你也听到了,这回可不是我不帮你。”
凌铮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
“接下来,”秦嵘摸摸他的头,“我们要不要好好讨论一下私人恩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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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我周末一大清早要出来跟你跑步啊?还有,凭什么你可以骑车啊?”
“我这是在磨练你啊,”秦嵘悠哉悠哉地骑着单车,旁边跟着一身运动装已经跑了三公里的凌铮,“我可是答应了陈处要好好教育你,当然是从体能到智商全方位的锻炼。”
“我看你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你说得没错,我至今还对你不喜欢我那件事耿耿于怀。”
“我跪求你别自恋了好吗?别以为是个人就得喜欢你,”凌铮嫌弃地说。
“你先跪求我再考虑考虑。”
秦嵘一路带着他跑出了市区,凌铮从警校毕业后也不忘时时锻炼,体能算是相当不错的,可冷不丁来上这么个马拉松任谁也受不了。
“我说,”凌铮边喘边说:“你有完没完?锻炼和体罚能划等号吗?”
“跑不动了就上来。”
凌铮在死撑和服软二者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心理还是败给了生理,脚下加速了两步,伸手扶住秦嵘的腰一个跃身稳稳地坐上了车后座。
自行车只略微晃动了一下便恢复了原有路线,秦嵘之前为了照顾他骑得比较慢,见他乖乖上来了也加快了速度。凌铮跑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微风拂面,别提有多舒服。
“我都好多年没坐过车后座了,”他眯起眼睛,享受这种惬意的感觉。
“我的车后座也好多年没载过人了,”秦嵘在前面说。
“念书的时候载过姑娘吧,”凌铮幸灾乐祸地说:“我可比姑娘沉多了。”
“嗯,”秦嵘像是认真地感受了一下,“没觉出来。”
“靠,”凌铮忿忿地掐了一下他的腰。
热散了,汗消了,疲惫的凌铮在颠簸下就有些昏昏入睡,好在秦嵘在他睡过去之前叫住了他。
“到了,”车子停了下来。
凌铮揉了揉眼睛,观察着周围,顿时好无语。
“你居然骑车带我来现场,”要知道杀人犯找这么个荒郊野岭远离市区的地儿杀人也不容易,他之前开车来也要近半个钟头。
秦嵘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我说了,从体能到智商全方位,体力已经锻炼过了,现在该轮到脑力了,你不是喜欢代入被害人吗?走,我陪你演习去。”
一牵扯到案子凌铮立刻又精神了,跟秦嵘一起将凶手和被害人可能走过的路线模拟了个遍。虽说他以前也经常跟小刘进行这种罪案重演,但小刘大多数时间只是听从他的指挥,可秦嵘不一样,不仅有自己的想法,时不时还能提出意见,凌铮简直如鱼得水,兴奋至极。
“这里,被害人应该是在这里摔了一跤,你看,附近的植被有被压过的痕迹,然后又爬起来接着跑。”
“我感觉你不应该追那么快,凶手应该是像猫捉耗子那样,走走停停,有点玩弄猎物的意思。”
“这里是被害人最后摔倒的位置,”凌铮看了看脚下,“有块大石头。”
他原地躺了下去,感受了一下周围。
秦嵘也走了过去,作势就压住了对方肩膀。
“……你干什么,”凌铮觉得这个姿势太微妙,让他本能地起了戒备。
“我们不是在案件重演吗?”
“你也不用这么敬业啊,”凌铮皱眉。
“但死者确实是被奸杀的。”
“你知道是先杀后奸还是先奸后杀?”
“……”秦嵘想了想,“管它呢,先奸了再说。”
“靠,”凌铮抬腿作势欲踢,秦嵘警觉地躲过了。
摆脱了身上的人,凌铮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凶手应该是个高智商,但是有心理疾病的人。”
“哦?”
“普通的杀人犯不会这样子把人当猎物玩,犯案的时候还是会紧张、会恐惧,但是我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出来。”
“你说的是反社会人格?”
“很有可能。”
秦嵘伸手把地上的凌铮拽了起来,“这样的凶手最难应付,因为他们留下的线索相当少。”
凌铮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所以之所以会把匕首丢在中途我觉得也是个意外,今天的过程我会整理成报告,你帮我拿去重案组。”
秦嵘点点头,“OK了吗?OK了就走。”
凌铮一坐上车后座又开始昏昏欲睡。
“想睡就睡,”秦嵘不用回头就察觉到了。
这句话就像个指令一样,秦嵘感到后背一沉,某人已经毫不自觉地靠了上来,车把也因此而晃动了一下。
“抱好了,”秦嵘受不了他,“你也不怕睡着了一头栽下去。”
已经在睡梦边缘的凌铮无意识地就听从了他的话,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秦嵘很满意今天选择了骑车而不是开车,看来以后每天都要带出去拉练一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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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铮从秦嵘的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发梢还往下滴着水。
“你就没有再短一点的裤子吗?”他边擦头发边问,秦嵘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