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德,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兰子身上渐渐逸散出奇异的迷蒙白光,将杜兰德笼罩,然后钻入杜兰德的心脏。
杜兰德的气息逐渐趋于稳定,不再像之前那般极度紊乱,但兰子的脸色却在一点点变白、变差,渐渐失去了血色……
孙孙最后望了一眼兰子的背影,颇为自嘲地喃喃自语道:“原本想找个强大的保护人来着,怎么现在变成我保护他了?还真是莫名其妙啊……见鬼,是不是亏了?”
她轻轻一抬手,掌间浮现出一根火焰凝成的能量长棍,大踏步向约翰和鲁格走了过去。虽然孙孙的伤势还未恢复,但与约翰联手之下击退鲁格,应该还不成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当场斩杀了鲁格,这样才最保险。
否则万一杜兰德重伤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不少人想要趁虚而入,趁机夺取特别录取信,也夺取两仪秘藏,那才是大麻烦。
而且孙孙多想了一层:为了避免和汨罗家族直接结仇,最好能让约翰杀死鲁格,这才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于是很快,林间就响起鲁格的怒吼:“孙孙,你果然已经丢了具象武器,是不是已经把武器交给杜兰德了?没了具象武器,你又有伤在身,还想阻我!”
“废话少说。”
……
……
杜兰德很疼。
说不出是哪里疼,好像不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但就是疼,那种令人发狂好想大声惨叫的疼,却又无论如何都叫不出来。
杜兰德感到自己的灵魂与意志正在一点点地沉沦。
痛感依然存在,却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麻木起来,这让杜兰德残存不多的清醒意识隐约感到不妙,他知道,当自己彻底沉入黑暗之时,就是死亡来临之时。
杜兰德顽强地与之对抗着,却只能减缓灵魂沉沦的速度,无法阻止,更无力扭转。
直到一股光明又温润的气息忽然出现,然后温柔地裹住了杜兰德的灵魂。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伤口,让杜兰德感到说不出的熟悉和心安。
他的灵魂一点点从永堕沉沦的宿命中被解救出来,却没有立刻恢复清醒。
重新稳定下来的灵魂与意识轻飘飘的,在一团混沌与迷蒙之中飞快穿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模糊了,杜兰德的意识好像飞上了九霄之上,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超脱了位面的束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然重新浮现出有意义的景象。
——这里是一个只有光与暗的世界。
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光”凝成白色的鱼,“暗”聚成黑色的鱼,在这片空间之中欢快地游荡,倏而静止不动,倏而追逐游窜。
所有的阴阳鱼,都仿佛是拥有意识的生命,它们成对地出现,又成对地消失,一旦彼此远离超过一定的距离。就会同时消失。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彼此对立,属性截然相反,却又依托着对方的存在而存在。一旦对立面消失,自己也会消失。
杜兰德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隐隐抓住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周围的成双成对的光暗双鱼忽然安静下来,就好像王者出现。鱼群纷纷安定地表示臣服。
杜兰德看到这片空间的极远方的尽头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粗布麻袍,背负一对黑白奇异兵刃,似刀似剑又似枪戟。这是一个中年人,面白无须,笑容温和。
他自极远处而来,却在几步之间就走到了杜兰德面前。上下打量了杜兰德片刻,然后微笑着问了一个问题:“两仪是什么?”
“……”杜兰德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中年男人闭上双眼。片刻后重新睁开,双眼中各自浮现出一对双鱼。
双鱼绕着他的瞳孔开始旋转。他盯着杜兰德打量片刻,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你还不知道两仪究竟为何。既然如此,你为何能来到这里?”
杜兰德又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又是谁?”
中年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起双手,握住了背负兵刃的握柄,平静地说:“你回答不了我的问题,那我就不能放任你活着离开这里,对不起。”
杜兰德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感到眼前一花,中年男人的身形瞬间化为一抹残影,他手中的黑白双刃好似化为了两条游鱼,双鱼彼此交缠着,瞬间从杜兰德身边掠过,面对这一对双鱼,杜兰德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等回过神来,中年男人已在杜兰德身后,重新站定。
杜兰德呆呆低头,发现自己的胸膛上忽然裂开两条长长的血痕,鲜血飙飞出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中招受伤了?
“两仪是什么?”中年男人又问。
杜兰德转过身来,重新面对中年男人,又看了看周围成双成对的游鱼,似乎抓到了什么,却还是说不出来。
于是杜兰德只得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再次出招,移形换位之间,杜兰德又中两招。
然后中年男人第三次问:“两仪是什么?”
杜兰德捂着伤口,感受着刚才的那一击,他从伤口处拉扯出一黑一白两道残留的气息,低头怔怔看着黑白气息在自己的指尖游走,似乎又多了一份明悟。
杜兰德再次转身,再次面对中年男人,依然摇头:“我不知道。”
“两仪是什么?”
“不知道。”
“两仪是什么?”
“还不知道。”
“两仪是什么?”
“快知道了,但还差一点。”
“两仪是什么?”
“是什么?”
“是什么……”
就这样,有关“两仪为何?”的问答,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不断重复着。
而在2级预备区的林间,兰子浑身大汗淋漓地坐倒在地,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她用尽全力稳住了杜兰德的伤势,却发现杜兰德并未苏醒!虽然杜兰德的灵魂气息稳定了些,但他依然深陷昏迷之中,无论如何都唤之不醒。
而且在稳定之中,兰子察觉到杜兰德的灵魂气息正在一点点地变弱!
每隔几秒钟,就会变弱一点。
速度与幅度都很稳定,却稳定得让兰子感到恐惧。因为按照这样的速度,杜兰德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灵魂消湮。
“杜兰德,杜兰德!”兰子已经用尽全力了。
她束手无措地看着杜兰德,看着杜兰德神态平静的脸,感受着杜兰德一点点变弱的气息,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颗颗滴落的汗珠之中,不知何时已掺杂着泪水。
“杜兰德,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你快点……快点回答我!!”
ps:第一更到。
卷八章一百十五我不回答
兰子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更是个坚强的女孩儿。
但拼尽全力、甚至牺牲了自身的一部分灵魂力量,才帮助杜兰德稳住伤势后,结果却发现杜兰德的灵魂开始一点点地、幅度稳定地、好似不可抗拒地,在自己面前慢慢凋零,这种感觉险些击溃了兰子的意志。
兰子习惯了杜兰德独自站在队伍最前方,扛下最艰难的任务的样子,但此刻,她却在目睹杜兰德渐渐死亡的过程。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杜兰德到底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我的治疗方法有误?
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兰子,终于彻底陷入无措。
她浑身隐隐颤抖着,用力忍住泪水,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想出拯救杜兰德的方法。但现在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救?贸然出手救治也许会直接要了杜兰德的命!
兰子忽然抬头,只见浑身浴血的孙孙,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孙孙看着兰子,脸色难看地虚弱地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怎么……回事?”兰子看着独自一人回来的孙孙,“约翰他人呢?”
回答兰子的是紧追孙孙而来的鲁格:“哈哈,那个雷系的小子打着打着,忽然捂着心脏倒地抽搐不起了,哈哈,啊哈哈哈哈!虽然不是那小子出了什么问题,但真是天助我也!把杜兰德交出来吧,我会留他一个全尸!”
鲁格也伤得不轻,却比孙孙的状态好很多。
兰子死死盯着鲁格猖狂的笑脸,咬牙说道:“如果不是杜兰德修炼出了岔子,你有十条命也不够他杀的。”
鲁格脸色微僵,旋即笑得更加愉快:“原本不该输,现在却要输了,很郁闷吧?很不忿吧?但。这就是现实!!”
“怎么办?”孙孙问兰子。
面对无解的绝境,兰子反倒以强绝的意志力冷静下来,所有的依赖和依靠都已经没有了,不再存有任何幻想,想要继续走下去,现在只能靠自己。
认清了这一点的兰子沉默地将杜兰德抱起,扛在她那并不宽阔的肩上,说:“走。”
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是解决掉鲁格的日子,也是正式出击前去和洛凡汇合的日子。却因为杜兰德的修炼忽然出了问题,让整个局面骤然发生了颠倒。
这一天,兰子和孙孙带着昏迷不醒的杜兰德,亡命奔逃。
这一天,在战斗中忽然捂着心口痛苦倒地的约翰,被一名恰好路过的2级预备神抓走,然后交给了正在追杀洛凡的两大强者——龙舞者和灵魂行者。
这一天,因主人杜兰德的意外状况而倒地不起的梅席夫,被一名红袍男人带走。
这一天。巨矛杀戮本泽,也在悄然之间尾随于鲁格身后,追着兰子、孙孙、还有昏迷不醒的杜兰德而去……
……
啪——
一个杯子在皇后莉威娜的手中破碎。
皇后满脸错愕,心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拿个杯子都会控制不好力量,结果把杯子给捏坏了。
……
另一个房间里,魔龙罗德格特静静趴着,似乎在睡觉。却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嘀咕道:“怎么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杜兰德应该没问题吧,恩。应该没问题的,我已经提醒过他了,让他小心黑眼睛……”
但这时,魔龙忽然愕然低头,发现自己的一对前爪上,没来由地开始渗出殷红鲜血,红得异常刺眼。
……
远在千里之外的夜翼刚刚打下了她的要塞,晨昏塔林。
她率领着只剩下五十人不到的军队,沉默地进驻要塞,走上最高的那座黑色古塔。
站在塔顶,站在属于她的王座之前,夜翼伸手取下了王座上的暗夜王冠,然而手指触上王冠的刹那,咔嚓一声——
神秘又尊贵的王冠上浮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夜翼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眼睁睁看着裂纹越来越大,不断扩散,最终将暗夜王冠破坏成了一堆碎渣。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远方满目疮痍的森德洛大地,久久没有言语。
……
光与暗的奇异空间中,杜兰德近乎虚脱地半跪着。
他身上没有多少血迹,但身形已经变得有些通透、有些虚淡了。
而手持黑白双刃的中年男人仍以不变的姿势,站在对面,用不变的口吻重复问着:“告诉我,两仪是什么?”
“……两万六千。”
杜兰德强行让自己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身体重新站起来,苦笑了一下,到目前为止,中年男人已经问过两万六千次“两仪为何”了。
而杜兰德始终没能答出来。
所以他已经挨了五万两千次对方的斩击。
但奇怪的是,杜兰德从未有一刻想要逃跑,而是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澎湃心情的支撑下,一次次挨斩,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然后面对对方,面对对方的问题,哪怕答不出来,杜兰德始终没有退缩。
不是因为没有退路才没有退缩。
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过要退!
至于两仪是什么……
杜兰德依然不知道。
而且他的认知,已经隐隐达到了某个目前的极限,无论再怎么体悟思考,都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无法再更进一步,也就无法回答对方的问题。永远陷在“无法回答而被斩、然后继续被问”的死循环之中。
事实上这期间,杜兰德已经死过三次——
他的身体已经三次濒临彻底消散,却被他顽强地顶了过来。在这片空间中的,是杜兰德的灵魂,不能离开,挣扎在生与死之间。而在外界的兰子和孙孙的感受中,杜兰德已经三次气息全无,宛若死人。当灵魂气息消失的时候,哪怕肉身依然活着。人其实已经死了。
兰子她们不知道杜兰德还能支撑多久。她们唯一认清的是:现在的杜兰德恐怕只能靠自己,旁人都无能为力。
杜兰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这时,中年男人又问道:“两仪是什么?”
而这一次,杜兰德没有给出回答,他沉默着看着对方凝视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你不用继续问了,真的,没有必要继续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我答不出来的!!”
“你就算再问一万遍,十万遍,一百万遍!我也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对方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没有继续提问,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攻击杜兰德。
这一次,杜兰德主动走上前去。
他脸上挂着一丝奇异的狠笑:“我知道,通读完那本《两仪眼》,通篇理解之后,才有资格来到这里。您当年留下这套典籍的时候,应该是这么设计的吧?但是,我不一样啊。”
杜兰德已经来到中年男人面前。
近距离看着男人的眼睛,看着男人眼中的光暗双鱼。杜兰德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一样,我不是用您预想的方式,来到这片空间的,我用的是复制之力。我用的是强行复制的方法,来到了这里。”
“所以我不可能回答出你的问题:两仪是什么。”
“我无法在没看懂书的情况下,单靠这一时半会儿的思考与体悟,就超越您一生的积累与思考。真正理解两仪的本质!我杜兰德没那么天才!这世界上也没有那样的天才存在!”
“所以,我不知道两仪是什么!至少目前还不知道,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对于杜兰德的话。中年男人没有回应。
他虽然有着两仪裁决生前的形象,但他不是两仪裁决,连投影分身也算不上,他只是一个机关而已,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式。
杜兰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期待对方的回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之前我不抵抗您的斩击,因为我想要从您的斩击力量中,找到‘两仪是什么’的答案,可惜,好像有点困难。”
“所以,我不打算按照您的规划与预想来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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