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含……别……别这么说好吗?我不想分,不想分,我现在只有你,父母离婚、奶奶死后,我就只有你,如果你再离开我……舒含,我把自己都给你,全都给你!”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然后直接又扑进男人的怀里,毫无章法地去吻男人的颈项、下巴、耳际……
“周菲!”
舒含蹙眉,狠狠地推开她。
周菲站定,颤抖着唇,突而大吼一声,“为什么?”
舒含以手抚了抚额,垂眸苦笑,“你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要听你说!”周菲嘶声力竭,幸好两人所站的地方,还算僻静,没有太多过往来人。
舒含紧紧抿了下唇,声音里,已有冷意,“你明知道的!你却偏要我说出来?”
在周菲的泪眼里,舒含俊朗的模样,已变得模糊一片,她想要听他说亲口说,她也知道,如果真的说了,她将更加无力承受。
她软了口气,再次欺近这个男人,“舒含,别分,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快三年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别分手,我不想分手……”
舒含捧起她的脸,大拇指轻轻给她抹去眼泪,“你真的很爱哭。”
“我以后都不哭,绝对不哭!”
舒含轻叹,“周菲,是我对不起你。”
“那你以后对得起我,不就行了?”
“是,以后对得起,所以,我们必须分。”
“为什么?”周菲猛地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知道,你心里有别的女人,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苏颖,是苏颖对不对?你今天为了她要跟我分手,对不对?可是,她已经结婚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舒含,你这个垃圾!你这个可恶的男人!你……”
“对!”
舒含终于按捺不住,吼了回去。
周菲怔了怔,抽噎着,却再也无力说些什么。
“你说的都对,我是心里有她,从和你交往……,不,和你交往之前,我心里一直只有她!周菲,我这么说,你可还满意?不分手,才是真的对不起你。”
“啪!”
周菲突地甩出一个耳光。
舒含没有躲,看见她的手伸出,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一巴掌。
周菲边哭边摇头,“那我算什么?那你当初答应和我交往,又是为了什么?”
舒含垂着眼眸,良久,才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因为,你身世可怜。”
周菲睁圆了眼眸,“你只是……同情我?”
“或许,但也不仅仅如此,曾经,我以为我们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
舒含看着她,苦笑,终究只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冲动,如果真的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到底在哪些方面是同病相怜。
“你还记得,在我答应你交往的前一天,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交往的前一天,她说了什么?
周菲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凄凉。
想起两年多前,她追上舒含,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舒含对她开始时的冷冷淡淡,到他对她说,——要不试试吧。这强烈的变化让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有种无所适从的不真实感。
犹记得,在舒含同意与她交往的前一天,她告诉他:母亲在和父亲离婚前,一直和别的男人有往来,父亲不是没有挽留过,可是,母亲已看不上父亲的钱,坚决提出离婚……
如今想来,竟是那样的过去让他产生了“同病相怜”?
舒含看着她近乎扭曲的笑脸,幽幽道,“在我答应和你交往的前一天,我姐姐,也被她喜欢的男人甩了,娶了另一个女人。”
一切的开始,就是这么戏剧……而简单!
“所以,你从没有喜欢过我?”
“曾经,我以为你很坚强。”
也就是说,经过交往,他发现她并不像普通单亲孩子那般独立。
“舒含,我可以改……”
舒含疲惫地打断她的话,“别,别为了谁而改变自己。”
周菲已经哭红了眼,哭哑了喉,“真的这么决然?”
舒含沉默不语。
周菲以手掌抹去眼底的泪,“那你起码要让我死个明白,曾经和我交往,只是因为我们都是被甩的人的家属,呵呵,好,这份‘同病相怜’,我认了!那今晚你非要分手,又是为了什么?”
舒含依旧沉默。
“你说话!你不说清楚,我还会纠缠你!我甚至会去省局的大厅下等你、烦你!”
女人的威胁,让舒含拢起了眉。
脑海里闪过某种画面,纯白的床上,那个单薄的身影蜷缩着、隐忍着……
同样是女人……
他终于冷冷地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是极其伤人,“周菲,我已是从没有爱过你,难道,你还想让我恨你?今晚提分手,是因为从今天起,我不想再自欺欺人!——别把自己和别人推向绝境,分手后,只要你想,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我也如你所愿。只是,别做出一些恶劣的事来,损人不利己,何苦!”
周菲自然无从理解他最后那句话是暗指他人。
她只是听到他前半段撂下的狠话后,便跌坐在地。
完了。
她的天塌了。
没有了他的人生,她已不指望明天还能看见什么新升的太阳。
在这一刻,舒含所说的“损人不利己”,钻入了她的耳根深处。
脑海里刹那浮现,不损人,那她损自己,总可以吧,总可以吧!
她想到自杀,想到割腕,可是……仅仅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害怕,没有那份勇气。
用父亲的话说,她没出息!
舒含走到她的身边,大手拉起她的手臂,“别坐在这里,很难看。”
难看?
周菲抬起泪脸,她现在的样子,岂止是难看?
“我送你回去吧。以后做敌人还是做朋友,都随你。”
……
苏颖幽幽醒来,触目可及的,是微薄的晨光,穿透窗帘的间隙,照进房间。
不亮,却让她的意识陡然清明。
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要坐起身,却在腰间受到阻碍时,又被迫躺了回去。
那一瞬,恍如隔世,冷汗涔涔。
天花板上方,是熟悉的墙纸、熟悉的吊灯,遍布周围的,也是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为什么,心里涌动的,却是不熟悉的恐慌?
她舔舔唇,喉中干燥如火,她闭了闭眼,而几乎在她闭眼的那一瞬,某些不堪的回忆铺天盖地、无头无序地扑来。
应约、甜水、昏迷……
种种她记得的,以及不记得却隐隐知道不妥的,全都侵袭向自己的每根神经。
有种痉挛式的心绞疼起,她再次睁开眼睛,心脏快跳,额头已遍布薄汗。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向她的额头,惊得全身肌肉一缩,男人低哑的声音,适时地唤回她的些许平静。
“醒了?”
苏颖侧目,看着身边躺着的男人慢慢坐起半个身体,以胳肘撑着上半身,薄被滑至他的胸前,半遮半掩着,形成很暧昧的一幅画面。
可惜,她此时无暇欣赏。
心如擂鼓般跳着,她知道,昨天半昏半醒状态下,她是被人带走了,而那个人,依稀是个男人,却不是韩越!
何时被送回到他身边的?她到底……到底被人怎样了?
种种都是谜!
心里的那股恐惧,绝不亚于害怕自己和任启的奸情暴露。
而杨乐乐的那几张“艳照”也凑乐似的钻入她的脑里,她舔了下唇,想对韩越说些什么,张开口,却是嘶哑无声。
韩越探出一只手,从床头柜上一捞,递过一杯凉白开,轻轻笑道,“昨晚,你叫得太卖力了。”
苏颖怔了怔,而后就着韩越端来的杯子,低头温顺地将一杯水饮尽,清凉的液体,滑至肠胃,又激起她更多的清明和理智。
她抬起眼眸,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二人的目光没有交错,韩越转而放杯子的动作,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当他再回头时,苏颖已闭上眼睛假寐。
实则逃避!
“时间还早,再睡会吧。”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男人的两只手臂,又一上一下地横穿她的颈项和腰际,温热的呼吸,喷在脸颊一侧。
苏颖怎样都不可能入眠了。
“……哥哥。”
犹豫良久,她开了口,声音仍旧哑。
“嗯?”
相比之下,男人的声音却带着睡意。
“昨晚……”她难以启齿,“昨晚我……”
“睡吧。”男人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还算轻柔,但显然过去的事,不愿再提。
苏颖稍稍安了心,男人的态度多多少少让她明白,昨晚没有犯什么重大错误。
从任启那里,她学到,男人的眼里容不得沙。看样子,昨晚的事像是一个小刺扎进了韩越的心,虽不能说无关痛痒,但是应该还好,是一根可以拔出的刺。
犹记得在一本杂志上曾读过这样一篇文章,妻子在回家的途中,被出租车司机给强暴了,虽然非妻子所愿,但是丈夫却再也不愿碰触妻子,因为男人的那种独占欲和情感洁癖,让他产生了心理排斥……
苏颖不傻,她现在全身一丝不挂地被拥在韩越的怀里,显然,昨晚在被送到他身边的时候,她是完好的。
她转了个身,小手滑过男人的胸前,搭上他的腰际。
这个动作,算是一个试探。
韩越睁开了眼,有些不解地蹙眉,开口却是,“还不舒服?”
那一刻,苏颖的鼻尖酸了,昨夜的委屈涌上来,她的手勾紧了男人的后背,小脸埋在他的胸前。
“哥哥。”
脸颊被强行地从男人的胸前抬起,韩越捏着她的下巴,看见她的双眸里面没有泪,只是两片润润的红唇,此时瘪得扁扁的,他有些失笑,松开了她,由着她再次钻了过去。
相拥相偎良久,韩越近乎空灵的声音才飘了来,虽轻,却带着肯定。
“苏颖,买辆车吧。”
买车?“好。”
其实,她没什么心情买车,脑海里还在转着昨晚的事。
她能猜到是什么人整的自己,却猜不出是谁救的自己。
星巴克那么有名气,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除非,是有人被花钱收买。
想起杨乐乐,一切事实都已经显然易见。
心底里,她有些不服气,想要抓住那个女人,却一时苦无办法。
男人的声音又飘了来,“有没有特别喜欢的牌子?”
牌子?这是让她头大的问题。
“不要日货!”
“呵呵……”韩越低声笑了,“其他的都可以?”
“……嗯。”
其实,也并不是都可以,起码,还有一个牌子,让她相当反感,只是,她不可能多此一举地提,因为,太敏感。
那就是……雪福来!
Chapter82 低谷
苏颖明白,韩越不愿旧事重提,多少也是源于逃避。
就像她自己。
某种程度上说,他和她的处事方法,有着诸多相似。
那就是但凡自己没有足够的理智或是良好心态去接受的事,全都选择逃避,或是将其直接从事实之列抹杀。
换句话说,自欺欺人。
早上换衣服,不期然地,苏颖瞥见了颈项处的斑驳吻痕。
在她对着穿衣镜蹙眉的时候,韩越恰好走来挑选领带,看见了她锁骨处有些触目惊心的红紫,他的脸上闪过赧然,别开脸,这一动作,充分证明他是那个罪魁。
苏颖心中一宽。
而男人却在此时不太负责任的发表意见。
“太明显了。”
“是挺明显。”也不想想是谁干的,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呐,穿这件吧。”
一条微高领的长裙递到苏颖的面前。
“天气预报说,今天挺热的。”苏颖拒绝,“而且,‘罪证’的位置,也不需要穿这么高领的长裙。”
韩越看了她一眼,苏颖无谓对视,甚至还挑了下眉尖。
长裙被丢在床上,得逞的笑还没有来得及浮上嘴角,男人已双手钳住她的双肩,在她呆愣时,俯下头……
“……嗯。”
颈间一阵刺痛,被吮的!
良久,韩越抬起头,满意地盯着她的颈间,笑了笑,而后将她的身体扭向穿衣镜,“现在需要了吗?”
苏颖通过镜子瞪他。
那么明显清晰的一个吻痕,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颈部中上位置,而且,形状像个小“山”。
“以后别这样!”
苏颖有点生气,不仅仅是关于面子问题,大热天的,穿的像个粽子,实在是难受地很,更何况,男人还是故意为之。
“哪样?”
韩越的心情却好,挑好了领带,也不待苏颖回答,便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苏颖脸色不善地走出来,穿得像是参加出殡典礼似地,那么中规中矩。
韩越眼里满是笑,偏偏神情严肃地紧,“走吧。”
……
早就预料到这身长裙会招来“非议”。
果不其然。
“呦,苏颖,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保守啊,不热么?”
才进公司的一楼大厅,便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
含蓄的笑容挂在脸上,苏颖的态度从来都是这么和善。
“苏颖啊,这么……素气的裙子,可不适合你,你看哪个年轻小姑娘不穿得露胳膊露腿的?这年头,风气没那么封建,被男人看了,不丢人!”
“今天升温呢,冷空气南下那还需要等几天,苏颖,你太着急了!”
继续微笑,而且绝对是满脸满眼,没带一丝敷衍地笑。
着急?讽刺她呢吧。
换季穿衣也是能急得吗?
“苏颖!该不是……,来来,让我看看。”
一女人挤进包围圈,一双涂着深黑色泽指甲的手指,正有预谋地向苏颖的颈项袭来。
笑容有些挂不住,苏颖记起她了,某路人甲!
第一次的吻痕事件,这女人可是目击者之一!
不着痕迹地拍去那双黑指甲,苏颖以嘴对着电梯努了努,“到了。”
带着短暂的失望,女人们涌进电梯,却在电梯满员时,发现刚刚被围观逗乐的女人,此时却“孤零零”地站在电梯的一步之遥外。
“呦,苏颖……”
苏颖笑容可掬地截断了那人的话,“满员了,我等下一趟。”
“噔——”
在电梯关上的那一瞬,苏颖才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这条小碎花裙,只不过是领子高点,其他的都还好,那就至于像她们说的那般夸张了?
刚重新摁下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身后便传来女人不可置信地清脆声音,“苏颖?”
苏颖无力地掀了下眼皮,这才勾起淡淡浅笑,回眸应了声,“早。”
一看之下,不禁怔了怔。
杨乐乐……还有任启!
对面的这对男女同时出现,而且贴的这么近……
苏颖暗忖:难道这两人已经准备公然将关系昭告天下了吗?
“苏颖,你怎么穿这么厚的裙子?”
厚?
苏颖很想反驳,请注意措辞,那是“长”。
想想,觉得无谓的辩解也没意思,遂随意笑笑,“我怕冷。”
杨乐乐咧了下嘴,有些嘲讽,“怪人。”
任启的脸色不太好,从出现在苏颖面前起,面部线条就没有柔和过,目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