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在韩越的怀里,眉头皱着,戒备犹存。
韩越勾起她的下巴,低垂的眼眸,挡住了他的情绪,就见他轻轻以指抚过她润而滚烫的唇,轻声道,“苏颖,是我,……是哥哥。”
女人闻言,表情不变,小脸却别开他的指,转而埋进他的颈间。
舒含看着心中一酸,别开了眼。
“谁干的?”
身后传来低沉的询问,依旧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
舒含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不清楚,从看见她被启哥带出来时,似乎就已不清醒了。”
“你和姚沁不是一起到那里的吧。”
“……对,她先到的,我也没想到她也跟着,后来听她说,似乎是她约嫂子见面的。”
韩越没再应声,只是对司机不急不缓地道了句,“师傅,开快点。”
舒含同样沉默下来,本来约在宾馆见,他还以为韩越会直接在床上解决问题,却没想到,韩越一点犹豫都没有地直奔医院。
他不敢说,这是不是爱的表现,如果让他选择,他绝对会选前一种方法,因为他觉得这事关乎颜面。
可是……
韩越为人向来难以捉摸,尤其是想到他办公桌面上的那张照片,谁又能猜得透呢?
Chapter80 痛恨
挂了外科号,当苏颖被抱上病床,韩越便对舒含下了逐客令。
“小舒,累了你一晚了,回去吧。”
舒含在政治圈中混,很多话的言外音,他听得出。
韩越是在避嫌!
“好的,那越哥你忙,有需要就给我一个电话。”
送走了韩越,外科室内的一中年男医生,这才态度凉凉地将目光在韩越的脸上兜一圈,而后才落在苏颖的脸上,翻了翻苏颖的眼皮,探了探她的脉搏。
“发烧?那应该是去内科。”
因为医生的心不在焉,韩越蹙起眉,“我爱人被下了药,应该要洗胃吧,是外科没错。”
“下药?”男医生的声音诡异起来,看着韩越的样子也充满喜感,“什么药?”
“……催情药。”
“什么牌子的?多少剂量?”
韩越抿抿唇,“如果我知道,就不用把她送医院来了。”
男医生挑了下眉,“不知道也无事,催情药那东西,自己解决就行了,不需要送医院。而且,你要是洗胃了,反而有副作用。——你和这女的是夫妻?”
瞧着男医生眼中的质疑,韩越略微沉下脸,“是,怎么,看病还需要提供结婚证件?”
“哎呦,这位同志,你这是说什么话。”男医生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我这可是跟你说正经的,看你爱人的样子,没有中毒迹象,估计就是普通的春一药发作症状,你们是夫妻,这更好处理了,回去把‘正事’办了,就行了。一次不行,两次,耗他一个晚上,你爱人明天准好。”
这一刻,韩越有种打人的冲动,他是真心诚意地来求医,可是这医生的话里,总是似真似假,听得他莫名火大。
他涵养向来良好,习惯隐忍不发,面对医生不慎严肃的态度,也只有耐着性子问完自己所关心的问题,“没有药物可以解吗?”
男医生抬了下眼皮,眼神猥琐了,他心中暗想,这男人是不是那方面不行,怕满足不了自己的女人?所以才一味地求助于药物和外科治疗?
“这么说吧,关于催情药,目前根本没有药物可解,唯有人为方法,回去把性生活过了,准好!——实在不行,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方法?”
“让她忍着,忍过去,就没事了。”
医生说得轻描淡写。
韩越回头看着苏颖皱了一路的小脸,还有那他想掰都掰不开的手指,蹙眉看向男医生,“不会有副作用吗?我爱人看上去很痛苦。”
男医生凉凉道,“身体有需求,自然会表现地痛苦,至于副作用,现在可看不出来,等她恢复清醒了,再做个全身检查吧。”
韩越握了握拳,“医生,我和我爱人还没有孩子,我想问下,催情药……会不会影响她的生育能力?会不会……导致以后流产?”
很简单的问题,从韩越的嘴里出来,却是那么艰难。
男医生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韩越略变苍白的脸,。气也认真起来,“说真的,临床上似乎没有这种病例,而且,我觉得你问问妇科医生比较合适,如果你真担心以后的生育问题,最好尽快把她的生理需求解了,然后做个全身检查。——这样吧,我现在给你转到内科去,那里应该会开些催吐剂之类的,其实大多数催情药,都是雌激素类产品,会让女人的生理周期发生紊乱,如果你想要孩子,我觉得还是等几个月吧。”
医生终于有点医生的样了。
韩越点了下头,“那谢了。”
他拿上转科室的条据,转头走向自己的女人,而男医生则在他的身后突然冒出一句,“其实,如果你们想要健康生育下一代,光女方注意还不够,你抽烟抽得很凶吧,一进房我就闻到了,吸烟喝酒可对精子不好,多注意吧。”
“……谢医生。”
内科医生开了催吐剂,可是因为时间已久,药力大多已吸收,加上苏颖的晚上并没有吃什么,所以,除了吐了些残留胃液,也没吐出些真正该吐的东西。
“回去多喝点水,加速代谢,忍过去就没事了。”
内科医生的话,和外科医生的八九不离十。
兜一圈,韩越还是带着几近昏迷的苏颖返回了家。
医者父母心?
韩越嗤之以鼻,越是正规大牌的医院,里面的医生就越是盛气凌人。
一回到家,韩越便给苏颖灌下去两大杯水,直到她皱着眉,呜咽着摇头,他才放过她,转而将她抱去浴室,褪去她的衣物,将她放进已兑好水的浴缸里。
此时,女人似乎已陷入半睡眠,软而无力地躺在那里,本来紧握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大概,是忍过去了。
韩越长舒一口气,目光清明地擦拭她微烫的身体……
当全身赤果地被放回床上,女人慵懒地翻了个身,似是疲惫不堪地睡去。
韩越找来家庭药箱,用酒精棉珠擦拭她掌中每一个指甲血痕,擦拭完最后一个血痕,他收拾了药箱,而后牢牢地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
“苏颖。”
他唤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应声。
他以指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苏颖,想要吗?”
女人微微蹙眉,躲闪着头,想要挣开他的钳制。
无言的抗拒显而易见。
韩越抿抿唇,捏住她下巴的手,转而扣住她的后颈,唇也慢慢贴上她的耳廓,“不行,不能不要!”
说着,他吻住她的耳垂,听着从她唇中溢出的支离破碎的低吟,他闭上了眼睛,“……今晚……我很痛恨自己。”
……
“爸,吃晚饭了。”
周菲忙碌着,收拾好餐桌,摆上简单的两道小菜,对着紧闭的卧房叫了声。
不多久,房门打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冷着脸,出现在门口。
周菲迎上去,“爸,我推你。”
手还未及碰到轮椅,便被男人冷冷挥开,“我还没死呢,这点事还能自己做!”
周菲的手僵在远处,看着父亲自己推动着车轮,利索地转到饭桌前,这才垂下眼睑,眨去一滴泪珠。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索然无味。
时不时,她会悄悄抬起眼皮,看一眼坐在对面埋头猛吃的父亲。父亲老得很快,尤其是这几年。
曾经,她也是个快乐幸福的女孩,有个完整的家。父亲如今是退役军人,提前退役。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抗洪救灾中,父亲弄残了双腿。不仅如此,那一次抗洪,据说,他整个人泡在水里充当人工大坝,长达十个小时,从水里出来后,他男人的能力便丧失了。
男人的脾气却越来越大。
那时,周菲还小,周菲的母亲也才三十出头,正是女性最如狼似虎的年纪,虽然周菲的父亲因为这一损失,封了嘉奖,有了头衔,得了补偿,父亲的年收入,足矣让他们一家过得绝对小资,确切的说,就是正儿八经的高干。
可是,周菲的母亲还是毅然离开,选择嫁给了别人,将周菲留给了这个残疾暴躁的男人。
周菲二十二岁之前,家里有奶奶帮忙照看着,而且,因为家里有钱,所以父亲有雇佣专门看护,日子也不觉得很苦。
二十二岁那年,也就是她开始追求舒含的那年,奶奶与世长辞,留下了她和她的残疾父亲大眼瞪小眼,父亲常常乱发脾气,光是骂帮佣还不够,连周菲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他的出气筒。
所以,周菲总是说,能够和舒含走在一起,是她的幸运,在她感到天崩地裂、无力生存的时候,她遇到了爱情,得到了舒含。
从此,舒含成了她的天。
而父亲于她来说,儿时的疼爱记忆,已模糊不清,如今,父亲只是她的一个累赘、一个寂寞时的陪伴、一份责任,外加最不可或缺的经济来源。
这晚,周菲以为又像往常一样,父亲吃完饭,就会啥也不管地溜回房去玩枪击游戏,不想,父亲喝完碗里的蛋汤,将空碗往桌上一丢,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最近,怎么没见你那个男朋友来家里吃饭?”
周菲的手顿了顿,而后抬头僵硬一笑,“他最近竞岗,比较忙。”
“竞岗?评副科级干部?”
“好像是的。”
周菲父亲冷笑了,口气里有种中年男人的傲慢,“我记得他好像还没在省局混几年吧,就算有能力,也要有背景,他能行吗?”
周菲有些膛目结舌地看着父亲。
自从父母离异,父亲便变得孤僻、不可理喻,连她的事都鲜少关心,更不用说……是她的男朋友!
“我不清楚,也不懂,应该……能行吧。”
周父看着女儿唯唯诺诺的模样,火爆的脾气又上了来,“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早晚会混的跟我似地,一点魄力主见都没有,怎么抓住男人?等你男人跑了,看你哭吧!真是的,还说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你怎么不跟你妈那贱女人学学?——看见你就烦!今晚记得打电话,把那个帮佣快给我叫回来,她家里能有什么破事,居然请两天假这么多!再不回来我辞了她,看她去哪找这么高薪的活干!”
看着父亲乱发一通牢骚后,颤巍巍地自己推着轮椅回了房,并且狠狠关上房门,周菲抖着唇,口中的饭菜,再也难以下咽,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滴地,滴落汤碗……
此时,手机的铃声响起,那是舒含的专用铃声。
她抹抹眼泪,接起电话。
“喂,舒含?……我、我还没吃呢,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吗?……好,我现在就过去!”
舒含是她的支柱,也是她觉得唯一活着的动力。
她将没吃完的饭菜直接相叠地倒进垃圾桶里,……对,这是她的习惯。
浪费父亲的钱,也是她宣泄的一种方式。
家里有佣人,她不需为照顾父亲付出什么,哪怕偶尔地自己做饭做菜,也只是因为曾经同学的一句话,——“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而那个男人,毫无疑问,就是舒含。
她轻轻敲了敲父亲的房门,“爸,我出去下,舒含约我出去。”
卧房内静了静,而后陡然发出男人的咆哮,“真不会挑时候,不知道今天家里没佣人吗?”
周菲的唇无血色地抖了抖,“我很快回来……”
“不用了,你爱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反正也指不上你!——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家政公司!”
周菲咬着唇,带着赌气地,拿起自己的包,摔门而去,“知道你觉得我指不上,我今晚不回去了!”
……
舒含与周菲相约的地方,就在周菲所住的小区不远。
那是一家川菜馆,辣得很地道。
让周菲印象最深的,是一次舒含竟然被辣出了眼泪。
今天,他没有点任何一道菜,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水,坐在那里等着她。
“舒含!”周菲笑容可掬地落了座,“没想到你来这么早,是不是你快到这里了,才给我的电话?”
舒含盯着手中的茶杯,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周菲不以为意,男人面对她时,常常有这样的态度,她伸手招呼了服务员,要了菜单。
“你想吃什么?”
舒含的目光始终不离面前的茶杯,仿佛那是件上好古玩,夺去了他的全部注意,“随便吧,少点。”
周菲狐疑地看过去,“你不饿?”
“……嗯。”
他不是不饿,而是……很没胃口。
今晚发生的事,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也彻底痛恨了自己。
五年前,他犯了一个错误,如今,他却一直在持续着另一个错误。
今晚过后,他不想再错了。
虽然没有什么做对的事,但是充其量,不想要再有做错的事。
“周菲。”
点完菜的周菲,只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有什么事?瞧你一脸严肃的样子,啊!是不是竞岗的结果出来了?——难道,你没有被评上?没关系,你还年轻啊,才进去做了没几年……”
“周菲,我们分手吧。”
Chapter81 分手
周菲愕然。
手中的菜单,就那样“啪”地一声,跌落桌面。
她不可置信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偏偏那笑容扭曲地像哭。
“你说…什么?”
舒含黑夜般的双眸,终于从水杯中抬起,定定地落在女人苍白的脸上。
“周菲,我们分手吧,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
“不!”
周菲差点失声尖叫,而她刚刚那个过于尖刺的“不”字,已吸引了不少同来吃饭的人的视线。
舒含微微蹙眉,环顾一周,而后一脸疲惫地站起身,“就这样,我不吃了,先走一步。”
男人说走就走的行动,让周菲怔忡半刻,见男人真的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这才慌了神地站起,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走出饭馆的门,周菲再无顾忌,追上去握住男人的手腕,“舒含,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说笑的,是不是?”
舒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离。
“周菲,你听得很清楚,我知道。如果你非想要我再说一次,好,我就再说这最后一次,我们……”
周菲抢在他的话前,撬起脚尖封住了他的唇,慌乱地以手臂环住他的腰际,“别,别说,求你,别跟我分。”
舒含扒开她的双手,推开了她。
“别这样,周菲。”
别在他才吻过另一个女人之后,仍想要留有那份味道的时候,来吻他。
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周菲哭了,泪流的很容易。
她不懂,老天似乎有意耍她似地,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才咒她那份没出息的样子,早晚会把男朋友给丢掉,可没想到,诅咒这么快就应验了。
“舒含……别……别这么说好吗?我不想分,不想分,我现在只有你,父母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