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突然有人冷冰冰地问道:“你是夏小雨吗?”
两人扭头一看,只见三个警察一群民兵出现在眼前。这群人仿佛从天而降,方凌和夏小雨吃了一惊,夏小雨连忙藏到方凌身后。
三个警察团团围住了方凌和夏小雨,其中一个仍然问道:“你是夏小雨吗?”
方凌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问道:“干什么啊?你们干什么啊?”
其中两个警察也不说话,每人别住方凌的一只胳膊,把方凌往外推。方凌试图挣扎,但那两个人力气很大,方凌身不由己的被他们推出去好几步。
这时候在三个警察的包围圈里只剩下夏小雨一个人了。夏小雨满脸惊恐,喊道:“方凌哥哥,方凌哥哥!”
那个警察提高了声调问道:“你是夏小雨吗?”
夏小雨点点头说:“我是夏小雨啊。”
那个警察说:“跟我们走一趟。”说着,寒光一闪,夏小雨的手腕上就多了一副手铐。夏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弄懵了,她看了方凌一眼,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方凌怒吼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捉人?”想冲上去救夏小雨,但被两个警察拦住了。
三个警察押着夏小雨往山下走,方凌也冷静一些了,向随行的民兵询问是怎么回事?一个民兵对他讲了事情的原委,方凌大声喊道:“警察,你们肯定捉错人了,夏小雨怎么会偷盗花生种呢?”
夏小雨这才知道自己被诬陷了,她哭着说:“我没有偷花生种,也没有偷盗过任何东西。”
警察说:“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当夏小雨戴着手铐被警察押解到村里的时候,许多人过来围观。夏小雨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她不清楚命运为什么这样喜欢捉弄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灾难一次又一次地降临到自己身上。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你看看这个地主出身的美女蛇,戴着手表,穿着洋装,哪来的这么多钱啊?肯定不是正道来的。”
夏小雨不用看就听出说这话的是王有财。突然她听到一阵嘈杂声,扭头一看,原来方凌已经当胸捉住了王有财的衣服。方凌两只眼睛冒着火光怒视着王有财,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有财惊恐地看着方凌:“你……你想干什么?公安在眼前,你……你还敢打人?”
方凌咆哮道:“公安在眼前又怎么了?就知道欺负弱女子,就知道给无辜的人戴手铐,公安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王有财喊道:“大家都听到了吧?他居然敢公开反对公安!”
“我就公开反对了,怎么了?”方凌挥起拳头,第一圈杵在王有财的双眼上,先封其门;第二拳杵在王有财的鼻子上,再见其红。王有财挨了这两拳头,顿时分不清东西南北,鼻孔出血,嚎叫着倒在地上。
方凌却并不罢休,飞脚踢向王有财,直把他踢得在地上翻滚。正当方凌打得性起的时候,上来两个警察扭住了方凌的胳膊。其中一个问道:“你叫什么?”
方凌没有好气地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方凌,怎么啦?”
“你好大口气!为什么当众殴打群众?”那个警察咄咄逼人地问道。
只见站在远处的马书记对身边的王伟光和丁特派员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急匆匆跑了过来。丁特派员说道:“小刘,小张,你们专心办大案吧,这两个当众打架的人我们来处理。”
王伟光也说:“是啊,不要影响了你们办大案。”
两个小警察不能不给丁特派员和王伟光面子,他们放开了方凌。
丁特派员对方凌和王有财说:“走吧,去处理你们的问题。”
方凌临走的时候关切地看着夏小雨,嘱咐道:“小雨,坚强一点,不要怕,还有我呢。”
夏小雨朝方凌点了点头,方凌突然发现,夏小雨眼睛中闪烁着一种坚强的神情,这种神情近乎冰冷,让方凌心里害怕。方凌所熟悉的那种温柔胆怯的目光,今天突然消失了。
4、李科长本以为这件大案应该顺利告破了,因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嫌疑人。只要嫌疑人供出作案经过,找到赃物,那就大功告成了。可是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怪老实的地主老头,无论他怎么审问,就是一句话:“我没有偷花生种,我冤枉!”
李科长无奈,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这老头的女儿身上,他以为一个小姑娘经不住一哄二诱三吓唬,用不了多久就会交代。就在这时候,一个警察进来跟他耳语了几句,告诉他夏小雨捉到了。李科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喜,马上命令把夏小雨的父亲押出去,他决定先从夏小雨的身上打开缺口。
等夏小雨被押进来的时候,李科长眼前一亮,他没料到这个小姑娘居然如此清纯俊秀,很难将她与一个偷盗花生种的坏人联系起来……他想是不是弄错了?
但是李科长的定力毕竟达到了一定的层次,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他就“恨斗‘私’字一闪念”,心灵深处展开了激烈的“批评和自我批评”,他想怎么可以面对罪犯立场这么不坚定呢?
如果按照现在的法律思维来讲,李科长心中产生“是不是弄错了”的念头很正常。“疑罪从无”的观点是司法和人权的进步,就是说,当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对方犯罪的情况下,应该将对方当成是一个好人。宁可错放一千,也不冤枉一个。
但那时侯的法律思维与现在正好相反,所谓的“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的提法,在实际的实行中,变成了“不放过一个坏人,宁可冤枉一个好人”。这种漠视人权的法制观念,导致刑讯逼供和冤假错案也就见怪不怪了。
夏小雨进来之后,李科长的态度非常和蔼。他先让人给夏小雨解了手铐,甚至还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她,然后微笑着询问夏小雨的名字年龄等等。
看到李科长态度和蔼,夏小雨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她一一回答了李科长的询问。李科长说:“姑娘,虽然家庭成分不好,但只要个人要求进步,我们还是欢迎的。”
夏小雨说:“我一直都是要求进步的。”
李科长突然问道:“你穿的衣服鞋袜好漂亮啊,在哪里买的?那块手表多少钱?”
夏小雨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衣服和手表都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我平常不会穿成这样的。”
李科长点了点头说:“是啊,平常穿成这样,那就不象一个农村姑娘了。姑娘,你知道我们今天请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夏小雨摇了摇头说:“我不清楚,只知道忽然就给我戴上手铐了。”
李科长突然仰身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哈哈,这么单纯的姑娘,也学会说谎了。可是你没有经验,嘴里说谎,表情却很不自然。你会不知道为什么给你戴上手铐吗?我们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能给你戴上手铐吗?姑娘,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了,因为你父亲什么都交代了。”
夏小雨惊讶地问道:“我父亲交代了?他交代什么了?”
李科长避而不答,说:“姑娘,政府的政策你应该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象你吧,充其量是一个从犯,只要彻底交代,好好认罪,我们会宽大处理的。你仔细想一想,你现在才十九岁,如果被判了重刑……唉,可惜啊。”
夏小雨说:“我愿意有个好态度,你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李科长把夏小雨的那双鞋拿了出来,问道:“姑娘,这双鞋你不会不认识吧?”
夏小雨看了看说:“这双鞋是我的,本来想过几天刷干净的。”
李科长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子喝问道:“昨晚上你穿着这双鞋干什么了?”
夏小雨没料到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李科长脸色说变就变,吓得全身哆嗦了一下。
夏小雨说:“我昨天晚上没有穿这双鞋。”
李科长说:“夏小雨,不要顽固了,还是争取个好态度吧。说,昨天晚上怎么去偷盗花生种的?偷了以后藏到什么地方了?”
夏小雨眼含着泪说:“我没有偷盗花生种!”
李科长严厉地说:“夏小雨,你不要执迷不悟,更不要抱侥幸心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罪就要接受法律的惩罚!”
夏小雨脸色红了又白了,白了又红了,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很多。她像一只被猎人追到走投无路的兔子一样,恨不得咬一口眼前这个恶人。她尖声抗议道:“我没有偷花生种,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李科长喝斥说:“铁证如山你还负隅顽抗,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夏小雨喊道:“方凌哥哥,我不是小偷!我拿一条命证明我不是小偷!”,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低头往桌子角上撞去。等李科长想去阻拦的时候,夏小雨已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那件漂亮的浅红色开领上衣……
第五十章 看望夏小雨
1、马书记、丁特派员、王伟光以及方凌、王有财他们进了知青屋之后,各人都找了个地方坐下。
马书记和丁特派员坐在凳子上,方凌和王伟光坐在床边,王有财则坐在方凌几天前收回来的一块旧标语牌上。
为了博得同情,王有财把鼻子里冒出来的血全部涂在脸上,看上去整个脸都血糊糊的。马书记厌恶地一皱眉说:“你快去洗一洗!”
王有财说:“马书记,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马书记说:“你先出去找个地方洗干净脸再说。”
王有财说:“马书记,你可要记得我这一脸鲜血的样子啊。”
马书记挥挥手说:“你快去洗,快去洗!”
王有财只好捂着鼻子出去了。
王有财一走,王伟光就说:“我不相信夏小雨会去偷盗花生种。丁特派员,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丁特派员说:“无论如何,现在公安掌握的证据对夏小雨非常不利。”
王伟光问道:“你觉得公安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丁特派员说:“公安掌握了这些证据,是不会放过夏小雨父女的,他们肯定要被拘押起来。”
马书记沉吟道:“为什么会在夏小雨家门口拣到花生果呢?……”
这时候王有财回来了,说:“马书记,我把脸洗干净了。”
马书记说:“洗干净了就好,你可以走了,记住以后要好好接受改造,争取早一天摘掉四类分子帽子。”
王有财说:“怎么?我就这样走了?”
马书记说:“不走还要怎的?”
王有财道:“方凌动手打人,要处理他!”
马书记说:“我当然要处理他,但是怎样处理,不用向你汇报吧?”
王有财陪着笑脸说:“那是那是,不过我要在这里听听处理结果。”
丁特派员说:“你今天不走正好,我有事要问问你。听说你赌钱连老婆都输掉了,有这回事吧?”
“没有没有……”王有财一听丁特派员提到这件事情,立刻矢口否认,“马书记,丁特派员,你们领导在这里研究怎么处理方凌,我也不方便听,我走了,走了……”说罢,惶惶张张地溜掉了。
王有财一走,马书记就问道:“王有财赌钱输掉了老婆?有这回事?”
丁特派员说:“我是昨天下午听孙家庄支部书记反映的,本来今天打算过问一下这件事情的。”
王伟光问:“什么时间发生的事情?”
丁特派员说:“好像是两天前,王有财三百元把老婆押给孙大年了,说好了什么时候有钱就去赎回来。”
马书记说:“我觉得这个王有财就很可疑,说不定他就是为了那三百元钱铤而走险呢。要是花生种真是王有才偷的,为了早早把老婆赎回来,他肯定会想法销赃的。”
正说到这里,只听肖寒和牛丽一路惊呼着跑了进来。肖寒进来后没有说话,只是流泪,而牛丽则大喊大叫:“夏小雨被公安审急了眼,一头撞在桌子角上,鲜血直流,现在死活都不知道,被公安拉走了!”
在场的人一听这个消息,都非常震惊,而方凌则晕了过去。
等马书记他们赶到大队部的时候,公安局的人已经撤走了,许多群众围在大队院里议论纷纷,办公室地面上,还留有一滩血迹。
马书记的脸色十分难看,低声对王伟光说:“伟光,你让院子里围观的社员都回去吧。”
王伟光来到院子劝围观的人离开,大家见王伟光神色凝重,都悄悄地走了。
大队办公室里就剩下王伟光、马书记、丁特派员和肖寒、牛丽几个人了。
马书记抱怨说:“李科长怎么搞的,这要弄出人命来怎么办?伟光,我感觉这件事情肯定有什么蹊跷。又是门口有花生果,又是鞋子,都有栽赃的嫌疑。”
王伟光说:“新品种花生果的包装我看过的,麻袋质量非常好,袋口是用机器缝合的,不用说那么大的花生果,就是大米也掉不出来。如果夏小雨和他父亲偷盗了花生果,难道他们已经运到了门口了还会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吗?有心在门口拆,哪如弄到家里再拆?疑点太大了。”
牛丽说:“夏小雨一贯温驯老实,要是没有受到天大的冤枉,怎么会做出那样过激的行为?一个人连命都不想要了,可见心里的憋屈有多大。唉,不知道她伤得怎样。”
马书记说:“今天晚上我打个电话问一问公安局的孙副局长。”
肖寒问道:“马书记,你认识孙副局长?”
马书记笑了笑说:“岂止认识,我们在部队上就是战友。孙局长经常到我家里来坐坐,和笑笑很对脾气,好几次说要认笑笑做干女儿呢。”
肖寒说:“马书记你快跟那个孙局长说说,把夏小雨放出来吧。”
马书记叹了一口气说:“哪有那么容易啊?你以为公安局捉了人去,随随边边一句话就放了?只要能证明夏小雨无罪,到时候他们不放也得放。”说到这里他一挥手说:“伟光,你马上组织民兵挨家挨户检查一下,重点是那个王有财家。”
王伟光说:“好。”打开大喇叭就播放通知,要求基干民兵和治安马上到大队部集合。
马书记又对丁特派员说:“老丁,你到孙家庄再把王有财抵押老婆的事情好好了解一下,先不要惊动那个叫孙大年的人。”
丁特派员答应一声就走了。
这时候,肖寒突然问了一句:“哎,刚才方凌还在这里呢,怎么不见了?”
2、方凌骑着王伟光的自行车正往县城赶,他心急火燎地要去看看夏小雨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就在他沿着公路骑出有五六里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马笑笑骑着自行车往吴马坡赶。马笑笑见到方凌,笑眯眯的下了自行车,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