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说：“这是给肖寒买的，她现在是不是还赤着脚？”
王伟光说：“你这一提我想起来了，肖寒现在还真的光着脚呢。”
牛丽说：“我也知道肖寒光着脚，还想反正她今天也不能下床，等明天再给她去买鞋。还是方凌知道体贴人，不声不响就把鞋和袜子买来了。”
方凌把鞋和袜子递给王伟光，说：“肖寒，我和小雨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肖寒点了点头，那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感动的泪水。
王伟光说：“方凌，回去后麻烦你跟我妈妈说一下情况，别让她担心了。”
方凌说：“好的，我们回去后先去你家。”
方凌和小雨走后，医生又过来检查了一遍肖寒的病情，护士给肖寒送来药片。晚上八点多钟，肖寒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还是马书记通过关系给肖寒争取到的。但是病房里就一张病床，两根凳子，一张桌子。王伟光对牛丽说：“我给你到旅馆要间房吧。”
牛丽说：“咱们是照顾病人的，又不是来享福的，住什么旅馆啊？我趴在床边迷糊一下就行了。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去住旅社，反正晚上也不用两个人照顾。”
王伟光说：“你都受得了，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受不了的？有福同享，有苦同吃。”
牛丽说：“这句话我赞成。”
王伟光说：“好了，咱俩出去弄点饭吃吧。”
王伟光这么一说，牛丽也觉得确实饿了，肚子咕咕直叫。她说：“咱们出去也给肖寒弄点吃的吧。”
王伟光说：“医生吩咐过今天肖寒还不能吃东西。”
牛丽说：“那肖寒也会饿啊。”
王伟光说：“肖寒注射的药水中有葡萄糖，所以她不会感到饿的。走吧，咱们抓紧时间出去填一下肚子。”
2、县城的冬夜显得十分冷清，街道旁稀稀落落的路灯暗淡昏黄。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步履匆匆。偶尔有一辆机动车从街上驶过，速度很快，如入无人之境，吓得行人纷纷向路边躲。
肆虐了一天的西北风到了夜间变成了屡屡阴风，小刀子一样直往行人的脖子里钻、脸颊上抽。
牛丽穿得单薄，一边走一边直打哆嗦，王伟光连忙把棉大衣脱了下来，披在牛丽身上。牛丽也没有推辞，立刻把棉大衣穿好，说：“想不到你还挺懂得体贴人啊，怪不得肖寒对你死心塌的，就是被你这些小恩小惠迷惑了。”
王伟光开玩笑说：“那我以后也对你体贴一些，让你也对我死心塌地的。”
牛丽说：“好啊，那我永远也不回城了，扎根农村一辈子，一辈子住在桃花谷，和你们在一起生活。”
王伟光说：“有几个扎根一辈子的下乡知青啊？桃花谷前后来了二十几个知青，现在就你和方凌在这里。过一两年后，新的来了，你们也就走了。”
牛丽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城里也没有什么留恋的，压根没打算回去。”
说到这里，两人看到一家小饭店，便走了进去。饭店的铺面不大，生了一只火炉，很旺，整个炉体都烧得通红。
牛丽和王伟光进去之后，立刻感到温暖如春，非常舒服。两人在一张饭桌旁坐好，有一个小姑娘过来问是吃饭还是喝酒？王伟光说：“有什么好饭？我们吃饭。”
小姑娘说：“有面条，有包子和稀饭。”
王伟光问牛丽吃什么？牛丽说一样，只要能添饱肚子就行。王伟光就要了包子和稀饭。过了一会还没有上来，王伟光有些急了，问那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慢呢？”
小姑娘进去看了看，出来说：“这笼包子还有十分钟才能出锅。”
王伟光说：“好，等吧。”说着摸出香烟来开始抽烟。
牛丽说：“卫光哥，我刚才说的事情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什么事情？”王伟光有些茫然地问，“你说过什么事情吗？”
牛丽说：“你这人，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别人说话。”说到这里脸一红，停了下来。
王伟光追问道：“我刚才可能没往心里去，你再说一遍。”
牛丽有些生气了：“好话不说第二遍。”
王伟光说：“算我不对了，你再说一遍吧，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再忘记了。”
牛丽说：“我刚才告诉过你，我决定永远留在桃花谷不走了。”
王伟光说：“这话啊，你是开玩笑吧？”
牛丽郑重地说：“我不是开玩笑。你也许不了解我的情况。”
王伟光说：“肖寒告诉过我，说你是个不容易的女孩，身世坎坷。”
“所以我觉得城市留给我的只有痛苦的回忆，我在那里没有亲人，也没有家。”牛丽说到这里眼睛就湿润了。“你说我还回去干什么？”
王伟光默默地看着牛丽，一直没有说话。
牛丽擦了擦泪说：“你到是说话啊，答不答应让我留在桃花谷？”
王伟光说：“牛丽，你愿意留在农村一辈子，我当然能答应你，连上级都倡导知识青年扎根农村一辈子，为缩小城乡差别做贡献。但是作为好朋友，我要劝你慎重一些，可不要头脑一时发热，作了后悔一辈子的决定。我个人认为农村的生活终究不如城市，而且在农村也没有前途。”
牛丽说：“肖寒都能在农村生活一辈子，我为什么就不能？”
王伟光说：“你和肖寒的情况不同，肖寒跟我结婚了。”
牛丽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不会理解我的，哼，这个世界上没人真正理解我。”
小姑娘把热腾腾的包子和稀饭端了上来，王伟光和牛丽开始吃饭，把这个话题就撂下了。回到病房的时候肖寒已经醒了，牛丽问道：“肖寒，你饿不饿啊？”
肖寒摇了摇头说：“一点也不饿。我刚才想出去解手，可又没有鞋穿。我记得方凌不是给买了双鞋吗？可是又找不到。”
牛丽说：“方凌是递给王伟光的，哎，你弄哪里了？”
王伟光想了想就笑了，说：“对了，我顺手装进大衣兜里了。”
牛丽往大衣兜里一摸，果然鞋和袜子都在里面。她把鞋和袜子递给肖寒，肖寒穿上一试，还挺合脚，下了床就要往外走。
牛丽拉住她问道：“你干什么？”
肖寒说：“我要上厕所。”
牛丽说：“我的天，亏你说得出口。外面的风象小刀一样，你一个病号还敢出去？幸亏王伟光把你的鞋装进大衣兜里了，你才没偷着跑出去。”一边说，一边从床下找出便盆，掀开被子就要往里送。王伟光忙说：“我来。”
牛丽瞪了王伟光一眼说：“你来什么你来？想沾女生的便宜是不是？”
王伟光被牛丽说的哭笑不得，心想我好冤枉，这怎么成沾便宜了呢？牛丽把便盆弄进去，可是肖寒好久也没出来。牛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肖寒摇了摇头，难为情地说：“不是，我守着大色狼有点不好意思。”
牛丽看了王伟光一眼，说：“转回身去，人家女生小便，你眼巴巴地看什么？”
王伟光无奈，只好转回身去，果然小便盆里响起清脆的哗哗声。少顷声音平息，牛丽端着便盆出去了。王伟光笑着问：“我可以转回来了吗？”
肖寒轻声一笑说：“可以了。”
王伟光看着病中的娇妻，越发觉得又怜又爱。如果不是考虑到她在病中，早就扑上去亲热一番了。
六天后肖寒出院了，王伟光也到县里开会去了。
牛丽留在肖寒家里照顾病号，白天夜里都跟肖寒在一起。
乡亲们知道肖寒出院了，家家户户都拿着东西来看她。这到不是他们和肖寒有多么好，主要是王伟光在村里的地位不同。借着这件事情，谁不想给支书家送点礼啊？就算有不想送的，看到别人都送，也趁不住气了。其实大家也没送什么贵重东西，十个八个鸡蛋，一包两包饼干，如此而已。不过在那个年代里，这就算好东西了。
第三天中午，冯小妮用包袱包着十二个鸡蛋和半斤白糖来到了王伟光家。她一进门就说：“妹子，听说你病了，我心里那个焦急啊，要不是离县城远，我就去看你了。这点东西，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好歹你不要嫌少，添巴着补补身子吧。”
肖寒也用桃花谷比较固定的外交辞令寒暄着：“你看看小妮嫂，你要是真的挂念我空手来看看也就行了，过天庄户日子不容易的，让你破费。”接着就请小妮炕上坐坐。
冯小妮鞋一脱就上了炕，这时候她们才抛掉了客套话说一些实际的内容。
冯小妮拉着肖寒的手问肖寒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肖寒说恢复的不错，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到宣传队排节目了。
冯小妮说：“其实我早就想来，可是就怕别人说。后来又一想嘴张在他们身上，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和王伟光没做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歪，为什么不敢来呢？我壮壮胆子就来了。”
第三十九章 兄弟争妻（下）
3、肖寒微笑着说：“小妮姐，他们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我不说就行了。”
冯小妮格格地笑了，说：“是啊是啊。”
肖寒说：“小妮姐，本来答应到大虎家去给你说说那件事情的，可是被这场病给弄耽误了。”
冯小妮脸一红：“不急，不急。”口里说不急，其实心里急着呢，她羞答答地说：“你告诉他们，也不用添置嫁妆，我家里什么都有，到时候往他家一搬，布置的房子亮堂堂的。”
肖寒说：“新衣服什么的总得给你买几件。”
冯小妮用蚊呐一般的声音说：“有钱就买，没钱就算了，我也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了，没那么多讲究。互相都愿意了，搬一起住就是了。”
肖寒说：“明天我就过去说媒，争取年前把喜事办了。你呢，过年不用孤孤单单了，他们呢，家里有个女人忙年，也过得瓷实一些。”
冯小妮说：“不忙，不忙。”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肖寒说：“牛丽，陪我到大虎他们家去一趟吧。”
牛丽说：“不行，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复原，不能出去乱晃，到时候被风吹了不好。”
肖寒用撒娇的口气说：“人家已经好了，可以出去了，你不要把人家当成是纸糊的，那么不结实。”
牛丽说：“你到大虎他们家去干什么？”
肖寒说：“我要当红娘了，挣个大猪头。”
牛丽问道：“给大虎他们说媳妇？说谁啊，谁愿意到那个光棍窝里去啊？”
肖寒说：“有人愿意去。”
牛丽想了想，问：“是不是冯小妮啊？”
肖寒点了点头。
牛丽说：“你们两口子对四虎这四条狼也算够仁义的了。”
肖寒说：“王伟光说了，他们弟兄四个心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就是四条枪，谁拿手里谁就用，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牛丽陪着肖寒到了大虎家。
大虎家一拉溜六间房子，院子也很大，只是院子里横七竖八堆满了杂物。肖寒牛丽进去的时候，大虎四兄弟正在炕上吃饭，见到肖寒和牛丽，都十分惊讶。
大虎连忙搬来凳子请她们坐，一看上面有灰，连忙用衣袖去擦。肖寒和牛丽坐下后，笑眯眯地看他们吃些什么，只见一大盆煮熟的地瓜，一碗腌萝卜条。
弟兄四个则一齐打量着肖寒和牛丽，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她们来干什么？”
肖寒微微一笑说：“大虎，你们弟兄四个不想娶一房媳妇吗？”
大虎脸红了，说：“我今年都……都三十一了，怎，怎么不想。”
二虎说：“我也二十九了，人家到我这个年龄，孩子都满街跑了。唉，都怨爹妈去世的早，弄的家不象家，弟兄们都打了光棍。”
三虎说：“我二十七了，也是光棍队伍里的人了。”
四虎说：“我二十五，正是娶媳妇结婚的年龄。”
肖寒说：“王伟光惦记着你们，给我一个任务，让我给你们说媒，要是说成了你们可要给我个大猪头啊。”
大虎说：“这没……没问题，一定给……给你个大猪头。”
二虎说：“对，到时候一只肥猪割下尾巴来剩下的就算猪头。”
肖寒笑着说：“也不用那么大。我暂时先给你们介绍一个女的，你们看愿不愿意？”
四弟兄一听这话，四道眼光唰一下都聚焦在牛丽的脸上了。牛丽心想，妈的四条大憨虫，都看我干什么？莫非把我当成是肖寒介绍的媳妇了。正想着呢，果然听大虎结结巴巴地说：“牛丽是……是个好……好姑娘，又有文化，还是城里人，我们一定会……会拿她好……好的。”
牛丽瞪眼骂道：“大虎你这个混蛋，我用你拿着好吗？”
大虎说：“原来不是你啊，我还以为肖寒领……领着你来让我们看……看媳妇呢”
牛丽说：“看你个头！”
肖寒说：“我给你们介绍的是冯小妮，你们看看行不行。行的话我就给你们当红娘，不行的话就算了。”
大虎马上说：“虽然冯小妮不……不正经，可……可我们也不嫌，再说她那么俊俏。”
肖寒说：“人家怎么不正经了？还不都是你们这帮人害的，弄的坏了人家名声？”
二虎说：“坏了名声我们也不嫌。”
肖寒说：“你们既然愿意了，那我就正式当这个红娘了。可是媳妇只有一个，你们是弟兄四个。现在你们商量一下，谁愿意当这个新郎。人家可只能嫁给你们一个人啊。”
大虎说：“那……那还用说？我老大，我先结婚，他们以后再……再找。”
二虎、三虎、四虎都不吱声，空气象凝固了一样。大虎问道：“你们同不同……同意？”
另外那三个弟兄还是不吱声。
大虎说：“不说话就是同意了。肖寒弟妹，麻烦你去跟……跟冯小妮说……说吧，就说我大虎会拿……拿着她好的。”
二虎突然说话了：“大哥，你是老大，有好事应当让着弟弟，我也老大不少了，怎么我就不能娶冯小妮？”
老三说：“我今年二十七了，也已经是大龄青年了。”
老四说：“平时什么事情你们都让着我，怎么今天谁也不让谁了？依我说，既然谁也不让着谁，那我们就抓遒，谁的运气好，谁就搂女人生孩子。”
大虎四兄弟平常几乎从来不争吵，但今天为了一个冯小妮，弟兄四个却吵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有说抓遒决定的，也有说摔跤决定的，但是无论怎么说，意见都统一不到一起。牛丽被他们吵的头都大了，于是大喝一声：“都别吵了，再吵，就不给你们当媒人了。”
四条老虎立刻安静下来了，眼巴巴看着肖寒和牛丽。
肖寒心里到有些同情他们，心想这四个大汉子年龄都老大不小了，也许至今还没有接触过女人呢，难怪他们这么渴望。如果不能好好把他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