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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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后的日常-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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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氏安慰地拍了拍严静思的手,声音沉稳而坚定,“世人皆畏死而向生,我们的出路,恰在于险中求存,死里求生。有时候,绝境,正是另一条生路的起端。”

严静思眼神一亮,“娘,您可是心中已有打算?”

郭氏从随身香囊内取出一方黄纸,上面笔迹工整地书写着一人的生辰八字。

“这是。。。。。。”严静思心念微动,隐约猜出了大概。

郭氏待严静思看过后,反手将黄纸凑近香烛,点燃后扔进了香炉里化为灰烬。

“这是太原旁支中三族公家的长房嫡三子,他母亲因生他难产而亡,继母不慈,两个兄长年纪尚轻护不住他,三族公怜惜他们兄弟,辗转联系到我。我私下已见过这孩子两面,虽才六岁,但不骄不躁,伶俐自持,进退间虽露怯,但学得极快。”郭氏提及严牧南,眉眼间不掩满意之色。

“看来娘您很是中意这孩子。”

郭氏浅浅一笑,眼神中浮上隐隐的追思的感伤,“这孩子初初一看,和你大哥眉眼间有些许相似,但性情却是恰恰相反,你是没看到,小人儿看着乖顺,却鬼精灵得很,被带到京里跟我见面就猜到了个大概,安安静静地淌着眼泪求我过继他的哥哥们。”

郭氏说着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娘,您可是有意成全牧南?”严静思明眸微眯,问道。既然母亲看重那孩子,那么她们很快就会是一家人,严静思不介意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地盘内。

脸皮已经撕开,过继一个和过继三个并无区别。但郭氏还是摇了摇头,“三族公曾与我明说,对于牧南的两个兄长,他自有安排,我估摸着,三族公是要亲自教养着以备接管家业。”

既是如此,那就不能强人所难了。

“娘,您也不用为难,其中缘由您就悉数分析给牧南听,那两个孩子在太原府的日子虽会有些曲折,但有三族公扶持栽培,前途总是宽的,牧南得知当能参透其中得失厉害。”

郭氏看着女儿澄澈的眉眼,心中既宽慰又酸楚,目光愈发柔和亲近,“娘在府中有兰嬷嬷和二管家他们在,日后还有牧南,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不用替为娘担心。若有为娘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尤其是银钱方面,你外公和舅舅们几次在家书中提及,叮嘱我转告与你。”

严静思心头暖意融融,嘴角噙笑点了点头,“娘,我身边也有信得过的人,您不用为我挂心。”

母亲在此时提及外祖家,显然对她皇庄之行有更深一层的参透,只不过两人默契,并未挑明而已。

远离宫闱,严静思虽说有一定的自由,但总不好太过僭越,母女俩秉烛夜谈,将将睡了一个半时辰,天色就亮了。陪着郭氏用了顿斋饭,严静思依依不舍告别了郭氏,赶回皇庄。

五日后,宁帝应严后奏请,私下召见严阁老。

再五日,严阁老召开族会,将太原府严家三门子弟严牧南正式过继到长门严二爷名下,更改过族谱、拜过祠堂后,户籍等一应身份凭证很快就办妥了。翌日,严牧南由三族公和两位兄长陪着正式踏入了京城严家的大门,成为当朝皇后严静思的亲弟弟。

“娘娘,福公公差人送来消息,说是小侯爷的加封礼就定在下月中,咱们是不是要准备回京了?”挽月掌握着手上的力度给娘娘按摩肩颈。

严静思舒服地叹了口气,“除了加封礼上要穿的朝服,简单收拾些替换衣物即可,不日我们就会回来。”

严静思想了想,让槐夏将康保唤了来,又让莺时将自己私库的明细册子拿来,主仆几人开始商量送给未来弟弟的贺礼。

划来划去,最后,严静思几乎将大半个私库都划给了那位未来的侯爷弟弟。重视程度,康保等人心中登时明了,也知道了日后对待国舅爷该有的态度。

“我这个姐姐,还是太穷了啊。”严静思看着绀香整理出来的礼单,叹了口气,转而眼中璀璨流转,轻快笑道:“不过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讨了份大礼备着!”

☆、第9章 横生变故

尽管是过继,严牧南却是大宁朝名正言顺的小国舅爷。宁帝下诏,严牧南袭定远侯爵,三代世袭罔替。另,御赐定远侯府,袭爵礼礼成后即可迁居入住。

旨意越过内阁,由皇上亲颁,司礼监传读。严阁老率领严家众人跪在中庭领旨,久久无力起身,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司礼监秉笔太监明骅微微倾身,含笑道:“阁老,领旨谢恩吧。”

严阁老如梦初醒,忙叩首领旨。

明骅婉拒了严阁老的留膳,无视严家众人,单单与郭氏和严牧南打了招呼后便动身回了宫。

严阁老看着长子一房人眼里的怨怼和不忿,心中略为疲惫地叹了口气。皇上此举,其中颇有深意,细究起来,严阁老不仅心生一股寒意。

难道。。。。。。

严阁老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心有顿悟。

皇后娘娘伤后的种种举动,他本以为是经历过生死后的性情大变,如今想来,未尝不是她事先得知了某些内情。

思及此处,严阁老心中寒意更甚,打定主意要在袭爵礼后再见皇后娘娘一面。

京北皇庄。

“娘娘,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就寝时不慎从床榻上跌落,至今晕迷未醒,太医院束手无策,群臣惶然,请您尽速回宫!”康保一得到消息火速禀报到严静思跟前。

明泉等人紧随其后,求见皇后。

严静思因着突如其来的消息愣怔了片刻,很快收回心神,安排康保、挽月等人准备马上动身,启程回宫!

幸而因着严牧南的袭爵礼,挽月等人提前拾掇了箱笼,眼下突然日程提前,也没那么手忙脚乱。

与来时的悠闲缓行截然不同,马车一路疾奔、日夜兼程,不到两日,马车就驶进了京城。

严静思强忍了一路,刚进广坤宫就吐了出来。

挽月几人险些乱了手脚。

“无妨,顶着这脸色去探望皇上也算应景。”严静思摆摆手,安抚几个神色有些慌乱的丫头,“不要慌张,谨言慎行即可,一切待我见过皇上之后再做考量。”

广坤宫的宫门再打开时,严静思身边的几人,越发的内敛沉稳。

现今的大宁后宫,太后已故逝数年,辈长的只有几位太妃娘娘,也都闭宫清修,除却年终祭祀这类大典,平素极少露面。宫中地位最高的当属皇后无疑,即使掌宫实权旁落、徒有虚名。

轿辇行往乾宁宫,一路畅通无阻。

福海得知消息已在宫门口候着,见到皇后被扶着从轿辇中下来,脸色苍白着,忙急行几步迎上前。

严静思捕捉到福海眼中的激动和释然,心里顿时浮上浓浓的不解和诧异。什么时候开始,福海对自己这个皇后这般倚重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跪在寝殿外的各宫嫔妃见严后缓步行来,忙纷纷恭敬施礼问安。

严静思看着跪在人前粉黛未施形容憔悴的徐素卿,又瞟了眼紧闭的殿门,道:“免礼吧。”

皇上最宠爱的贵妃竟然被拒之门外,这是什么情况?

严静思看向身旁的福海,眼神问道。

福海躬身做了个引导的手势,恭敬道:“皇后娘娘,何掌院和数位太医正在殿内为皇上会诊,涉及用药深浅,具体还需请示娘娘定夺。”

严静思恍然,原来是给皇上用药不知深浅,要扯自己当大旗用啊。

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严静思点了点头,“那就赶紧进去吧。”

严静思话音方落,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打开,仿佛一张巨兽的嘴,前路吉凶未卜。

东暖阁内,何掌院一行人见到严静思如见救星,当即跪下问礼请安,三呼千岁。更有情绪激动者,眼角都泛了红。

严静思简直受宠若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人缘何时已经增进到如此地步?

不得其解,严静思索性受之,然后详细询问了宁帝的病情。

这一问可好,不解的地方更多了。

宁帝是从徐贵妃的床榻上摔下来的。床榻并不高,坏就坏在床榻下方放置了一方脚榻,宁帝摔落时脑袋正好磕在了脚榻的一角上。外观上看并不严重,伤处只隆肿了鸽子蛋大小的一块,红都没见,可不知怎的,人就是昏迷不醒,且生命迹象日益微弱,几次险些探不到脉息。何掌院带着太医院一众太医日夜值守在东暖阁,会诊了一次又一次,至今也没研究出有效的对策。

严静思竭力无视何掌院等人如见救星的热烈眼神,由福海引着进了寝殿内室。

“娘娘,皇上在两日前曾短暂醒过来一次。”福海在转过屏风时低声向皇后禀报道:“是皇上吩咐老奴请娘娘您速速回宫,主持大局!”

严静思脚步一顿,福海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摒退挽月和康保,严静思只身随着福海走近龙床。

床榻上的宁帝,身上盖着龙纹锦被,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憔悴苍弱,神情很是怪异,两道剑眉紧蹙,仿佛陷在噩梦中挣扎却无法脱身。

严静思坐在床榻边,鬼使神差地去握宁帝的手。手掌微握成拳,手指发凉,掌心一层细密的冷汗。

“皇上醒时可还有其他交代。”严静思问道。

福海躬身回道:“皇上只清醒了一小会儿,除却请您回来,还嘱咐奴才转告娘娘,务必小心贵妃和成王。”

这耍的又是什么幺蛾子?!

严静思参不透宁帝的用意,心里叹了口气,“端盆温水过来吧。”

“还是奴才来吧。”福海道。

严静思挥了挥手,“还是我来吧。你去外面守着,就说是本宫的旨意,除太医外,其余人等,各回各宫,不得擅出,违者以冲撞圣驾之罪严惩不贷。”

“诺!”福海多日来第一次重重松了口气,压在头顶的大山仿佛顷刻间被移走。

被移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落到严静思肩上了。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麻烦天上来。

严静思拧了条帕子给宁帝擦拭脸和脖颈,很不客气地掰开他的手掌里里外外擦了一遍,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念叨:“跟徐贵妃相亲相爱狂撒狗粮的是你,摔一跤就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你,人常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还真是诚不欺人。但可是啊,你要翻脸就自己翻好了,怎么就非得拉我当垫背呢。我之前呢,不顾名声发了次飚,纯粹无奈之下的应急之举,你倒好,摆明了是要让我坐实了母老虎的名声,心眼可真够坏的。。。。。。”

沉浸在碎碎念中的严静思只顾着搓宁帝的手指头,没办法,身为手控,对这种骨节均匀、手指修长的美手最没抵抗力了。

火舌翻腾间,死神携着令人窒息的炙热杀将而来,鼻端甚至可以嗅到肉…体被烧焦的味道。

宁帝只觉身体一沉,从紧缚的深沉噩梦中堕出,心跳失衡、呼吸失控。蓦地,脖颈间力道均匀地温热划过,渐渐让他找回了无法控制的思绪。

擦拭的力度很舒服,碎碎的念叨听起来也不让人心烦,宁帝闭着眼睛动了动眼珠子,想到自己现今的处境,做了个很不厚道的决定:继续装昏迷。

“禀皇后娘娘,各宫嫔妃都回去了,只有徐贵妃。。。。。。还在殿门外跪着,说是只求在最近的地方陪着皇上。”福海蹑手蹑脚返回室内,轻声禀道。

严静思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原态,继续擦拭宁帝的手臂,淡淡道:“既然贵妃如此有心,那便让她继续跪着吧。你出去就说,皇上伤情危旦,委实不可打扰。然,皇上素来倾心贵妃,有她在门外陪着,相信皇上定能感应到她的真心,早日苏醒过来。”

福海应声退下,不出半柱香时间,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徐贵妃被皇后娘娘反将一军的消息。

果然,翌日宫禁时间一过,徐尚书就联合一众言官上了参劾严后的折子。其间洋洋洒洒列举了十数条过失,剑指严后恃权而骄、有失母仪之德,且多年无所出,不足以胜任皇后之位。

废后之心,昭昭若揭!

严静思驳回了严阁老的求见,直接下了道懿旨到徐尚书府上,其中大意:等你女儿有个一男半女再来和本宫提什么无所出!另,本宫是否有德母仪天下,只有皇上说的算,你一个区区的工部尚书,费什么话!

接到懿旨的徐尚书彻夜未眠,倾尽毕生词汇写了份力透纸背的谏言废后的请愿折子。然而,肯明确附议的同僚却比预想中的少了许多。更重要的是,这份折子递上来就淹没在了御书房厚厚的奏折堆里。

“好个严静思,没想到她竟然隐藏如此之深!”徐尚书遥望皇宫的方向,眼底浮上不加掩饰的狠戾与杀意,“去,回禀王爷,是行动的时候了。”

☆、第10章 殿前风波

“娘娘,龙鳞卫急报,成王在京郊别庄的府兵似有异动。”福海走上近前,放低声音禀报道,话音微微带着颤意。

严静思神色一凛,念头忽的一动,问道:“徐贵妃还在外头跪着?”

“是,还跪着呢,这都两天一夜了,奴才劝了数次也无果。”

严静思偏过头,仔细打量着龙床上躺的安稳的宁帝,叹了口气,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幽幽道:“皇上,下面的事儿搞不好要涉及到您心系之人,臣妾意有不平,出手恐怕不知轻重,所以,还是您亲自来吧。”

福海听闻这话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但见前一刻还深陷昏迷中的人,此刻竟悠悠睁开了眼睛。

“皇后真的是心细如尘。”宁帝久未出声,乍一开口嗓音嘶哑如破锣。

这种滋味严静思深有体会,将手里一早倒好的茶递了上去。

宁帝很不客气,直接就着严静思的手三两口将茶盏喝了个精光。

严静思挑了挑眉,心里暗忖:这宁帝,和印象中的相比,有些不大对劲啊?

然而,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严静思还是懂的。千万不要对一个人感兴趣,如果你不想和他深入打交道的话。

“皇上过誉。不过是昨晚何掌院为皇上施针的时候臣妾偶然间见到您的指尖动了一下。”严静思福身施礼,“皇上洪福齐天,此等小伤定能逢凶化吉。不过,还是让何掌院再仔细瞧瞧更为稳妥,毕竟皇上一人安危身系天下万民福祉,马虎不得。”

宁帝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嘲讽,但还是挥了挥手,“福海,传太医吧。”

严静思连着两日来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又喂着宁帝喝了一盏茶。

宁帝看着严后近在咫尺的恬淡容貌,心中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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