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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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后的日常-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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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和朕的孩儿,朕疼爱他还来不及,怎会不欢喜他。”宁帝伸手抚了抚徐贵妃鬓角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道:“无论是皇儿还是公主,只要他能平安降生,朕都会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保他一世荣华,富贵无忧。”

徐贵妃抬手抚上宁帝的手背,脸颊紧贴在他的掌心,悠悠叹了口气,道:“臣妾宁愿是个公主,否则,唯恐为母不强,护不住他平安顺遂。。。。。。”

“胡说!”宁帝轻斥,“皇长子如何,有朕在,如何护不住他平安顺遂?!你且不要胡思乱想,只安心养胎便是,皇后早与朕提过,免了你的请安,朕也准了皇后为你请增月银的折子。朕允你,只要你肚中的孩儿平安诞下,孩儿的满月礼之后,便是你的皇贵妃加封礼。这样你总能安心了吧?”

徐贵妃翦眸微瞪,内含盈盈秋水一般波光流转,受宠若惊道:“皇上——”

宁帝捏了捏她的脸颊,抽回手继续用羹匙舀着温热的汤药送到她唇边,“什么都不要多想,顾好你自己,也顾好咱们的孩儿,足矣。”

徐贵妃含笑点了点头,温顺地张开嘴饮下唇边的药。

从徐贵妃的院子里出来,天色已然大黑,宁帝挥了挥手,黑暗中一道身影无声掠去。

福海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做视而不见。

回主院的路程并没有多远,也就一刻钟有余,可宁帝却足足走了两刻钟还多。

回到书房,一龙鳞卫已候在房内,宁帝屏退左右,沉默片刻后,道:“说吧。”

龙鳞卫单膝跪礼,禀道:“贵妃娘娘在您走出院子后,立刻就将药催吐了。”

咔嚓!

宁帝手里的薄胎青釉茶盏应声被捏碎,残碎的瓷片割进肉里,鲜红的血蜿蜒流了满手。

果然,人心不足,给再多的机会也只是一厢情愿的徒劳。

☆、第27章 慧眼识珠

“何掌院,皇上的手伤无大碍吧?”福海战战兢兢问道,方才一进门看到皇上一手的血,可把福海吓个半死。

何掌院站在一旁,看着沈迁给皇上挑除伤口里的细瓷碎片,气定、手稳、速度快,不由得心里欣慰后继有人。

“公公放心,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其实都是些皮肉伤,只要仔细将茶盏的细碎的瓷片挑出来,再敷上止血的药粉就可以了。但还请公公注意,十天内伤口不要沾水,饮食上也尽量清淡些,不能吃的东西,下官稍后会列张单子送给公公。”

“有劳何掌院!”

在何掌院和福海说话的功夫,沈迁已经动作娴熟地处理好了宁帝的伤口。

“皇上,臣要给您敷药了,可能有些疼,您且忍忍。”沈迁道。

宁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干燥的药粉甫一接触血液,就牢牢吸附在伤口之上,药力作用下,刺痛绵密剧烈,宁帝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

沈迁眼镜也不眨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很快,宁帝的右手就被包成了木乃伊之手。

宁帝将缠了一层布条的手举到眼前,微微蹙眉。弯弯手指都做不到,看来一段时间内生活自理都有障碍了。

“启禀皇上。”沈迁恪遵本职,如实提醒道:“您掌心的那道伤口有些深,即便痊愈,恐怕也要留下疤痕。”

何掌院忙上前道:“皇上,太医院刚研制出一种新的祛痕膏,待皇上手上的伤口痊愈,坚持每日早晚敷上一次,相信很快就能淡化疤痕。”

宁帝敛眸淡淡道:“不必了,留着疤,朕以后看着也能长个记性。”

皇上手上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内庄,严静思想要装不知道都不行,因为伤患本人一大清早就跑来蹭早膳了。

严静思看了看宁帝包得堪比扶桑忍者的禁术之手,勉强压下心底蹭蹭蹭往上钻的好奇,语气关切地问道:“皇上,您的手没有大碍吧?”

宁帝左手握着羹匙舀粥喝,今儿是单纯的白米粥,薄煎饼菜卷,配着酱瓜。

酱瓜上桌前切成丁,拌了作料和鲜酱油,宁帝只用羹匙也能应付着吃到嘴里,但巴掌长的菜卷就有些难度了。

“无妨,不小心打碎茶盏,割伤了而已,都是福海和何掌院小题大做,将朕好好的一只手包成这副模样。”

福海真是站着也背锅,苦哈哈应和着。

严静思又不傻,当然看得出宁帝在敷衍着粉饰太平,便顺着他的意思关怀了两句,转移了话题。

“臣妾听说,徐贵妃害喜的症状始终没有好转,太医院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皇上,您看看是否要弄些偏方试试。总这么折腾下去,徐贵妃的身子怕是要吃不消的。”

宁帝舀粥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此事就全权交予何掌院他们去办吧,朕昨日问过沈迁,他说你现在还需好好静养,不能太过费神。请安什么的,还是能免就免了吧。”

“多谢皇上体恤。”严静思这次真的是诚心道谢。可能是直觉吧,她隐隐有种感觉,宁帝似乎有意阻拦她和徐贵妃接触。而且,原因并非是规避她对徐贵妃不利的可能性。那难道是。。。。。。

严静思猛地摇了摇头,收回跑得太远的思维,开始专心用早膳。今儿她打算到杂交稻的田间地头实地考察,估计午膳得延后,必须多吃点储备体力。

宁帝端着残手一边舀着白粥就酱瓜丁,一边盯着桌上那盘薄饼菜卷一个接着一个进了严静思的肚子。

福海几次想要上前伺候,均被宁帝眼神示意拦下。福海无奈,只能站在一旁偷偷打量宁帝看着菜卷幽怨的眼神和皇后大快朵颐的爽朗饭风,憋笑憋得险些心脉断裂。

宁帝喝了多半锅粥,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严静思无需再多顾忌,抬手揉着自己有些撑着的胃,扯起嘴角看向门口,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邪魅。

小样儿,还想让姑奶奶在饭桌上伺候局儿,臭美吧你!

挽月在自家主子兀自吃得欢喜的时候可是全程捏着一把冷汗,经此一饭,严静思对食物的执着性,在诸位忠仆心中又上了一级台阶。

这次,严静思是打着带领郭氏和齐大儒游览皇庄的旗号正大光明走到田间地头的。期间,严静思细心观察,发现齐大儒不仅没有丝毫勉强之色,反而对田间的庄客们极为客气随和,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清高之气。

对于弟弟的这个老师,严静思真正放下心来。读书在于明理,在于舒怀,在于打开眼界,而非自命清高,自诩高人一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什么的,严静思可不想严牧南受此迂腐之毒侵染。

“娘娘,您看看,稻粒已经开始定浆了,这样的好日照只需再有几天,老天爷就赏饭吃喽!”罗裕蹲在田垄边,伸手托着两株稻穗笑得见牙不见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严静思也被他感染得笑意满满,看着眼前大片的试验田忽然有种天宽地广、光明前景近在眼前的快意。

只要这几十亩试验田丰收,不用多,再给他两年的时间,就能培育出足够推广大宁三分之一水田种植的新稻种。

据严静思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皇庄所在的汤平县,在册人口约三十八万人,在册农田四十四万亩,其中近三十万亩为水田。丰年,每亩产稻谷两石五斗,欠年连两石都不到,人均稻谷不到三百斤。即便按最高出米率八成算,脱粒后人均白米也不足两百五十斤,平均每人每天白米还不到七两。而大宁赈灾的标准,却是每人每天四两米。农户们经年累月辛苦劳作,结果每天也就比灾民每天多了三两米而已。这其中还没有扣除田地税、人头税及各种杂税,以及地主的盘剥。

生活之苦,莫过于此。

或许是和上一世的经历有关,严静思对农民有种难以割舍的情结。能踏踏实实和田地打交道的人,即便有狭隘之心,心灵也是朴素的,根本也是善良的。难堪重重,不过是生活窘苦所致而已。

严静思始终坚信这一点。

这也是她在了解大宁农户们的现状后,严静思不惜唐突也要立即着手尝试杂交稻的重要原因。

诚然,她严静思是个自私的人,她需要一个功绩来扭转自己的处境,但若能够两全其美,利人利己,岂不是更好。

说到底,还是她商人的本质使然,一举一动都自觉地寻求利益最大化。

无利不为,小利慎为,大利嘛,拉着有实力的一起为。

“这。。。。。。”罗裕看着严静思递给他的身股契书,薄薄一张纸仿佛千斤重一般,手抖得险些握不住,“娘娘,这万万使不得,庄内的月钱已经够丰厚的了,怎能再拿红利?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罗裕的反应正如严静思所料,她并没有直接说服,而是坦言道:“罗伴当,恕本宫直言,你最多只能升任到庄头,再往上,便要牵扯到经营管理,你的性情和志趣,怕是不能胜任。”

罗裕坦然承认,“娘娘所言极是,小人只懂稼穑之事,人情世故之事愚钝得很。”

严静思轻笑,“天生我材必有用。说实在的,皇庄要发展好,这新稻种要在大宁推广种植,需要的正是罗伴当你这种工于稼穑之人。不瞒你说,将来,伴当及以上职位的,都会有身股分成,罗伴当你,权当是为他们以身试行了。”

“这。。。。。。”罗裕听到这种待遇将来会人人有份,他并不是特殊的一个,心里的惊惶便慢慢消退,犹豫片刻后心一横应了下来。既然皇后娘娘如此信任,自己再推脱难免矫情。

“小人谢皇后娘娘信任,今后定当竭尽全力看顾好庄内田地,不负娘娘所望!”

严静思点了点头,让罗裕在前面引路,顺着水渠的垄坝继续深入田间查看稻穗的定浆情况。

“皇后娘娘果真大才!”地头,齐大儒捋着胡须看着半截身体掩在青田中的严静思对郭氏感慨道。

郭氏拉着严牧南的手,两人的视线一致看向严静思那边,眼底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自豪和欢喜。

这一次,终于可以真正安心了。

郭氏偏过头,偷偷用衣袖按了按眼角。忽的,被牵着的手被用力握了握,郭氏心头一暖,也稍稍用力回握了两下。

齐大儒将身旁母子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愈发志得意满。

自己果真慧眼识珠啊,这个关门弟子收得实在是好!

远在稻田阡陌里的严静思和站在地头上的严牧南不约而同连打了两声喷嚏。

“可是着凉了?”郭氏捏着帕子给严牧南擦了擦鼻子。

严牧南摇了摇头,“娘亲不必担心,只是鼻子突然有点痒。”

郭氏犹不放心,回头叮嘱伺候严牧南的嬷嬷晚间多注意一些。

严静思则和郭氏的想法完全不同。

一想二念三叨咕。

看来自己是被人惦记上了呀!

☆、第28章 郭家人到

景安四年,季夏中。

宁帝回宫的行程因为徐贵妃迟迟不见好转的害喜情况一拖再拖。

徐贵妃几番奏请宁帝先行回宫,均被宁帝回绝。消息传出,徐贵妃的恩宠一时风头无两。

“娘娘,奴婢听说徐贵妃这两日好多了,后儿个还要在荷塘小筑那边办赏荷宴呢!”绀香一早到大厨房取鲜果时恰好听到她们在议论这件事。

严静思正没什么形象地蹲在垄沟边垂涎着番椒秧上的累累果实,闻声挑了挑眉,“哦?兴致挺高的嘛!”

绀香瘪了瘪嘴。厨房里众人议论的话她只说了一半,另一半着实气人,只能自己憋在肚子里,免得让主子听了糟心。

“娘娘,望春过来了,说是奉贵妃娘娘之命来给娘娘您送赏荷宴的帖子。”

绀香还运着气呢,莺时就从前厅过来禀报道。

“回了便是。”严静思想到宁帝之前的那番话,深以为如他所说,与身娇体贵的徐贵妃还是尽量少接触为上。

“奴婢跟她说,帖子先收着,近日太夫人身体偶有不适,娘娘要在跟前侍疾,去与不去届时视情况再说。”

“干得好。”严静思发现身边几个丫头是越发得力了,“可派人知会母亲那边了?”

“娘娘放心,已经让槐夏去说了。”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便省得母亲接到帖子为难了。那种扎堆凑热闹的地方,还是少掺和的好。”

“娘娘您不知道,徐贵妃身边的人,如今可是嚣张得很呢,大厨房里的炖品都是紧着她们院里的先来,稍有慢待就要被责罚,奴婢上次亲眼瞧着,宁妃身边的小丫头只不过先一步从锅里拿了炖盅,就被望春拍了好几下脑袋,手劲大着呢!啧啧,真是霸道!”绀香在几个丫头中间就是个“包打听”的角色,性情火爆,但心术很正,素来看不惯仗着主子狐假虎威媚上欺下的人。

这宫里若说什么人最让绀香讨厌,非望春莫属。用绀香的话说,望春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看人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欠揍!

“她们也不是嚣张一两日了,你怎的还是这般沉不住气?!”莺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嗔道:“说了你多少遍了,现下正是关键时候,少与她们院里的人打交道,碰上了也忍着些,你是把话都就着饭吃了是不是?!”

绀香缩了缩脖子,小声为自己辩驳,“我没强出头,一直忍着呢,这不就是气不过念叨念叨而已嘛!”

严静思也不拘着绀香的性子,上边有挽月、莺时提点,下边有槐夏克制,而且她自己也不是心里没成算的,严静思对她还是很放心的。

“咱们绀香侠肝义胆,是女侠的料子!”严静思与之前最大的转变就是喜欢时不时调侃身边的几个心腹,“绀香女侠稍安勿躁,早晚有一日定让你一偿所愿!”

“娘娘!”莺时欣喜于主子的转变,但这时不时就纵着绀香,俩人说着不找边际的话,真心让她觉得太不稳重了。

莺时看着和绀香偷偷打眼色的主子,内心是一半明媚一半忧桑的,有种带孩子的复杂心情。

望春回去后一番添油加醋,形象地描绘出皇后娘娘傲慢对待贵妃娘娘好意、并拉上母家强词拒绝邀请、公然落贵妃娘娘脸面的“不大度”行径!

当晚,宁帝照旧过来用膳,徐贵妃观皇上脸色尚佳,就将话题扯到了请皇后参加上赏荷宴的事儿上来,态度一如往常那般恭顺,但语气里细听还是能品出那么点委屈的味道。

宁帝深深看了低眉顺目、露出纤美颈部线条的徐贵妃,沉吟片刻后淡淡道:“皇后本就旧伤未愈,不久前又遭遇行刺,心神虚耗得厉害,何掌院几番叮嘱,务必精心静养,否则怕是要影响寿数。宴会什么的,就不要惊动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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