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远处奔跑而来的女子,威严的表情霎时融化了,笑容暖如三月春风。
这样的他飘渺的宛如仙帝。
意外的人出现在这里,翎曦呼吸一滞,拉紧马栓,薄唇翘起温婉的弧度,翻身下马。
月人冰河识趣的调转了马头,拒绝当电灯泡。
“不能留下来吗?”萱君止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却难以掩饰其中的一丝不舍。
“对这里,已恋无再恋,念无再念,余事绕心久久不绝,再待下去只会徒增些伤悲罢了。”悠悠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怕是不会再来了吧。”
“不会再来了吗?”萱君止黑瞳潋滟,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翎曦额角的刺青:“你这样对待自己,又如何不念,不恋,不绕,不伤。如果可以,如果……可以……”
白皙如玉的额头上,绿藤攀爬,翠叶茂密,荆棘而生,盛开着朵朵娇艳如血般的蔷薇花,那是一个“流”字,流之闭上眼前,亲手印上属于他的最后印记,狰狞伤口也巧妙的被掩盖上了。
是嫉妒吗,也羡慕吧,如果可以,他多么想在这里刻上他的印记,告诉世人,这个女子是属于他大兆国帝萱君止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依稀记得九年前,他登基不久出使天靖,一名刁蛮任性的小女子偷偷地爬上了他的床,本该忘记的记忆,却在几日前勾起。如今当年的小女孩已蜕变,变得美丽而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定会强占只有九岁的她,毫不犹豫的。
这就是错过了。
“你……”翎曦迷茫,愣愣地看着萱君止思绪飘散千里,不知如何言语。
从怀中掏出一串水晶手链,阳光透过叶子洒在珠子上,泛着美丽的光泽,晶莹剔透,如同现在的翎曦,美丽而纯净,剔透而耀眼,让人移不开眼睛,想霸道地独占。
“我……”疑惑地看着男子,再看看修长手掌上的水晶手链:“这是我的,怎么会在你那里。”
显然,翎曦已经忘记这串珠子的由来了,只是宝贝地接过它,惊喜地带在手腕上,微微眯起眼睛,恋慕着发出碰撞声响的链子,开心地笑了。
即使她忘记了,萱君止的心依旧暖暖的,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宝贝着它。
“……是故人送的吗?”试探性的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来,萱君止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如此小心地待一个人,说完,眼底还有些期待、希冀,如同渴望得到糖的孩子般。
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翎曦还是老实回答了:“很漂亮啊,每一颗珠子都是雕刻之沥血手笔,光滑而圆润,花蕊精细,是要送给心爱之人的吧。有些羡慕那个被爱着的女子啊!”又懊恼道:“可是我却忘记是从哪里得来的了,注意到它时,已经在行囊里存放了好久。”
“很喜欢它吗?”心情有些清爽。
“很喜欢,谢谢你帮我把它找回来。”
“呵呵,”男子笑了,捏了捏女子挺翘的小鼻子,半真半假地道:“是被我找回来的,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如何?”
摸了摸被捏得泛红的鼻子,她再次想到了流之,他常做这个动作呢。
“好。”
翎曦笑眯了眼,“青山绿水,你我相见无期。”摇了摇手腕:“我很喜欢。”
“翎儿……”
翻身上马,拉住马栓,女子转头:“嗯——”
“如果再见……”拉住女子雪白的皓腕,轻轻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待到缘来。”迈步,走向林子深处。
翎儿,如果再见,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掐断你翱翔在天空中的翅膀,囚禁也好,软禁也罢,你生是我的人,死亦是我萱君止的鬼,入萱家皇陵,永远别想逃离我的禁地。
他霸道的宣誓着。
明明是缓步前行,眨眼间走出数百米,飘渺如仙的白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视线内。
翎曦傻了,愣愣地坐在马背上摸着被吻过的唇,碰触清凉而柔软,淡淡虚渺香气萦绕在唇齿之间,鼻息吐在脸上的余痒还在,身旁还残留着他独特的清香之气。
她竟然,被吻了。
这个认知,让半天才反应过来的翎曦七窍冒烟,精致的五官如冒烟的红色小火车头般,羞得不得了。
颤抖着手抓紧马栓:“驾!”这个地方她连一刻钟也待不下去,因为这里是她被可怕男人亲吻的证据。
鸡皮疙瘩掉一地。
心底深处,是畏惧着他的。
轻轻的一个吻看似平常,却强势而霸道,忽略不掉,喘不过气。直觉告诉她,必须快些逃离他,永不相见。
树林里,一切恢复了从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传出虫儿的低鸣声。
抛掉身后的一切,望前方。
路还很长,有数不清做不完的事等着她,流之已成为心里最美好且凄美的回忆。爱人临终的遗言是让她幸福,不要被束缚。她的流之一如从前,何时何地处于何种境况,都在为她着想。
流之……
扯唇微笑:“我爱你,一生不变。”
“小姐。”月人在幽静崎岖的小路上扬手大叫,纯净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
冰河万年冰封的面容也扯出了点点弧度,示意她快点过来。
斜斜勾起唇角:“目的地,黑荒原。在这之前,必须了结心里一桩事。”
月人冰河面色一凛,眼中杀意爆闪,握着随身携带的冷兵器紧了又紧,望向天靖国土的方向。
“小姐,是该让他们为阴山寨子的百姓偿命了,任他们多活了两年,月人早已等的手痒不已。”小丫头偶尔流露出的那份冷酷狂傲的劲,像极了翎曦。
冰河夹紧马腹,首当其冲。
月人四剑客并没有接触过阴山寨子的农家百姓,事一旦涉及到翎曦,他们就会不留余力的去拼杀,去维护自己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况且,寨子里侥幸生还的小包子们早已成为他们的弟妹,三娘如同最亲的嫂嫂,这仇必须报。
三人浑身一股肃杀之气,飞驰而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萱君止体贴地派白衣楼数十名护卫开路,斩杀了数名储烬寒与启凌的耳目,并且封锁了她们离京的消息。
翎曦不得不感叹萱君止心细如尘,心底深处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激的。
如果不是他舍出了国宝天山雪莲,她与流之怎么会有七天的安逸时光。
如果不是他暗地里的庇护,储烬寒怎么会善罢甘休,起驾回京呢。
如果不是他,以启凌的狠毒,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就连离开大兆,都在他精心的安排下,还动用了白衣楼,否则她怎么会走得如此安逸。
冤有头,债有主,流之的死是纤灵芯和启凌一手造成的,有朝一日,她定会让他们血债血还。
以前萱君止卑鄙地掠夺了她所愿的产业,她恨得牙痒痒,现在觉得,送给他也没关系。雇佣的贫苦百姓保住了饭碗,已是不错的收场。
白雇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况且他们武功高强,行事狠辣决绝,是萱君止专门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瓦岗山土匪众多,有他们帮忙,省事的许多!
脸带黑色面具的男子毫无商量的朝翎曦要十万两银票,贪财的她咬牙坚决不给,美其名曰:“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们家主子讹诈了我所有产业,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最后,嘴笨的男人败下阵来,只能帮翎曦这个无赖清剿了土匪窝。
那一夜,瓦岗山血流成河。
那一夜,大火焚寨,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那一夜,翎曦面朝阴山,神情悲切,长声悲叹:“父老乡亲们,走好……”
(卷二完)
婆娑红罗女 第001章 黑荒原,红罗郡
黑荒原位于这片辽阔大陆的南部,以西世人闻风丧胆的黑大森林,南靠荒无人烟的沼泽地,过了沼泽地与黑大森林便是匈奴与胡人的腹地,北上才是中原四国,往东这是同往天靖的捷径。
黑荒原,荒芜沼泽,黑大森林被世人称之为“不洁之地”,这里荒废几百年之久,杂草丛生,百年参天大树数不胜数,珍贵药材遍地是,毒虫个头大的吓人,没有足够大的胆子,无人敢踏入此地。
胡人匈奴强悍的种族都远离此地,可见这里是真真正正的与世隔绝。
对别人来说是“不祥之地”,对翎曦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乐园,是最好的开发宝地。
取之不完,用之不尽的自然资源,土地肥沃,两季收获,且空气清新而湿润,益寿养人。
一句话来概括,“棒打山猪,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当然,有利必有弊,人们出门远行必须成群结伙,否则很容易遇到一些未知的危险,而无法及时获救。
偌大的郡城内,翎曦三人牵着马匹闲逛在街道上,对这里的环境频频点头。
“小姐,这里以后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对不对,对不对?”月人唧唧喳喳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般,又蹦又跳。
冰河心情甚是愉悦,暗叹翎曦当初有主见,头脑聪明,这么个宝地一直荒废下去岂不是可惜。没想到的是小烟办事效率这么高,不到一年的时间,阴森恐怖的黑荒原竟扩建到如此规模。
十米多高的城墙,一排排青石筑成的房屋有规律的落座在各处,地面上也全都铺上了青石板,干净而整洁。忙碌的人们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孩童们嬉戏打闹。
这里,和当年的阴山寨子有得一拼。
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之处,翎曦已经很满意了,只要她稍加改进,想必小小的郡城很快会繁荣昌盛起来。
失笑的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随便当了个草头王竟然高兴成这样,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月人噘着嘴巴:“人家高兴嘛,再也不用被那些当皇帝的吆五喝六,遵从没道理的黄纸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可是咱们的地盘,咱是老大咱怕谁。”越说越兴奋,竟然掐起了小蛮腰。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一名手提大刀的男子冷声喝道,他皮肤略黑,留着络腮胡,浓眉大眼,身高近两米如牦牛般,如大山般的气势压得人喘不上气来。他身后则跟着十来名训练有素的男子,各个腰挂长刀,手握刀柄。
对别人来说的震人气势,对翎曦这个真正的草头王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没脸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额头上娇艳欲滴的蔷薇蛊惑着人们的眼球,她摸着光洁的下巴度着步子,上下打量着男子,再次点头。
看来小烟把这里治理的不错,该有的一样也不缺,简直就是一个现世小国。
不过,凤眸一眯,殷红的薄唇勾起冷酷的弧度,想要坐稳草头王的位子,必须先立威,眼前自动送上门来的倒霉蛋,就先拿他开刀。
她不是柳烟,一开始就与乡民们打交道,受人们的敬仰与尊重。半路上杀出来的女人要称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的他心服口服,有足够的能力与手段带领人们过上富足的日子。
“呵呵……”轻笑出声,了解小姐作风的月人识趣的后退几步,以免受到波及,兴致盎然的看热闹。
冰河嘲讽的勾起唇角,直接藐视。
被藐视,络腮胡男子勃然大怒,大喝道:“什么人,胆敢私闯‘红罗郡’,有什么企图?”
“大人,属下刚刚听到那个丫头说……”一名小兵向前迈了一步,手指向月人:“她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可是咱们的地盘,咱是老大咱怕谁’。”
另一名小兵满腔怒火,火上浇油:“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她说‘当了个草头王竟然高兴成这样,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大人,我看他们就是别国派来的探子,不能让他们逃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络腮胡男子身后的人开始叫嚣。
一石激起千层浪,翎曦被人们围观了。
“来人。”络腮胡男子暴喝:“将歹人统统拿下,交给柳公子和钟离将军。”
话音刚落,纷纷抽出腰间宽刀,气势凛冽的向翎曦砍杀过来。
纤细高挑的红衣女子站在中间,暗自诧异:“咦——!这群人训练有素,完全不像启武难民,分明就是久经杀场训练有素的士兵,还有口中的‘钟离将军’……”眼中闪过丝丝明了,翎曦勾唇微笑,这个柳烟还要给她带来多少惊喜。
抱肩向前迈了一步,看似小小的一步却迈出了数十米的距离,出现在士兵们的中间,众人根本没来得及看她如何出手,便倒地一大片,只有如蛮牛般的络腮胡男光溜溜的独自站在最前头。
白皙的素手轻轻按在男子的背脊。
男子浑身一僵,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明明害怕的要命,却怒声大喝:“你是什么人,为何来红罗郡,有什么目的,是谁走露了这里的消息?”
赞赏一笑,翎曦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又粗又笨,却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围观的人们纷纷扬起了手中的铁锹、锄头:“快放开耿侍卫……”
“大哥哥……”
“哇,真的是大哥哥,大哥哥来了……”
“咦,那不是大姐姐吗?”
“可是,那张脸分明就是大哥哥的脸嘛,月人姐姐,冰河师傅也在。”
一群一身红衣的孩童唧唧喳喳如同鸟儿般飞奔而来,他们头系红绸缎子,脚穿绣花小红鞋,上身穿着绣花红色肚兜,腰间绑着的红色腰带上挂有红色流苏,下身则穿着红色小短裤,手腕、脚腕分别套着红色护腕,小胳膊小腿全部露在外面。
翎曦瞪眼,看着分别了好几个月的小包子们目瞪口呆,话都结巴了:“这,这……红孩儿……?”
小家伙将心心想念的人圈在中间,拍着小手,跳着小脚,两只小辫子在头上晃晃悠悠的:“哇,大哥哥,大哥哥,我们想死你了,大哥哥,大哥哥……”
妮儿不满的嘟起嘴巴:“是姐姐,姐姐,哥哥变成了姐姐……”
狗儿歪着小脑瓜,用白嫩嫩的小手捅捅翎曦丰满的胸部:“哇,和娘亲的一样。大姐姐……大姐姐回来啦……”
一群孩童跳的更欢了,吵闹个不停:“大姐姐,大姐姐……我们想死你了……”翎曦嘴角抽搐,看着自己被小流氓摸过的胸部。
“喂喂,你们这群小没良心的,竟然把我忘了,当心我打你们屁屁。”月人怒瞪着眉眼,伸出了狼爪。
闻声,包子们停止了喊闹,齐刷刷的走到月人面前,笑嘻嘻道:“月人姐姐好。”
“嗯——!”眼眸微起,月人满意的点点头。
包子们再瞅瞅月人边上的冰河,挪着小步子,缩缩小脑袋,浑身抖了几抖:“师傅好,师傅一路上辛苦了。”
眯起眼睛,冰河脸上闪烁着笑意,口气却很严肃:“一会为师会视察你们的武功,看看你们这几个月有没有偷懒。”
小包子们连忙摇晃着小手,摇着脑袋:“没,没,没,徒儿们不敢……”互相使个眼色,一群小红包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