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了出去。
即便是两个高大壮,也绝对没那么大的力气,阿婶儿到底哪儿来的力气?
“什么东西!”高大壮立马怒了,抓起一把菜刀,就冲到了阿婶儿跟前,准备把阿婶儿给嚇住。
后来我才知道,高大壮也是村中唯一的‘神汉’,据说江边所有的脏物都害怕他,只要他拿着刀一吓唬,就算再厉害的东西也得退缩。
这高大壮刚才那一吼,实际上是在施法。
不过,一向不曾失手的高大壮,这次竟失手了,阿婶儿哪里有半点害怕,一下扑在高大壮身上,一口下去硬生生从高大壮胳膊上撕掉了一块肉。
嗷,高大壮立马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的威风?
阿婶儿敏捷的从高大壮身上跳起来,就冲向院中的一口古井。
“不要!”村民都傻眼了,担心的喊了一声。
在江边,几乎所有脏东西找替身,不是跳大江就是跳井,人们理所当然的认为阿婶儿是要跳井了。
玲玲吓傻眼了,抓着我的胳膊,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婶儿去跳井?我脑海中瞬间就浮出一个名词来:金钩定江。
金钩定江,顾名思义,是专门对付这种被脏东西给控制了肉身,普通人制服不住的一门经验。
我毫不犹豫的就掏出龙头鱼钩,在空中比划了一道痕迹,就类似于道家的虚空画符。
只不过道家的虚空画符,借助的是符咒的力量,而我却是在借助大江的力量。
在我按规矩做完前奏之后,果然感觉龙头鱼钩沉了不少。我一个飞扑,正扑在阿婶儿的身上。
阿婶儿被我死死的压在身下,愤怒的挣扎着,不过尽管她如何挣扎,就是没办法再“弹跳”起来。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手中龙头鱼钩了。
这和玲玲之前碰见的状况是一样的,是被某个东西给迷了心智,得‘喊魂’才能让阿婶恢复正常。
众人都制服不了的王婆子,被我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动作就给搞定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根本没工夫理会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而是怒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不想阿婶儿死,就快去给我弄一盆江水过来。”
这才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两个光膀子的汉子,提着两个桶就跑了出去。对于我的本事,他们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也根本不会怀疑我的话。
我则跑到了小英跟前,把被吓哭了的小英拽到了阿婶儿跟前,对小英说道:“小英,喊妈妈,让她醒过来就没事儿了。”
小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立刻擦了一把眼泪,哭着喊妈妈。
而我则开始唱长江上的艄公号子。悲怆凄凉的长江号子,对人的情绪有相当大的影响,不少壮汉愣是被我给唱的眼圈红红的。
而玲玲则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了母亲。
阿婶儿也变得安静了下来,虽然依旧面容狰狞,不过挣扎的幅度却小了很多。
长江号子,最为消耗体力,何况我还要用木头棍子不断的敲打着地面,我觉得要是提江水的人再不回来的话,怕是我要被活活累死了。
不过好在江边距离这里并不远,两个壮汉提了两桶江水过来。
我毫不犹豫的冲他们怒吼:“泼上来,都给我散开。”
我的话简直比圣旨还管用,围观众人立马都散了老远,而两个壮汉,将两桶水全都泼在了阿婶儿的身上。
阿婶儿在接触到江水的瞬间,开始呕吐起来,昨天的鱼肉,以及血肉模糊的残渣,都被她给吐了出来,甚至还吐出了为数不少的江水。
而随着她吐出最后一口江水,我分明瞧见一道黑影,顺着水渍,流入了那口井中。
我拼着全部的力气,从阿婶儿身上拽过龙头鱼钩,就扑上去,准备把那黑影给钓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跟了我们一路的东西吧?之前我和玲玲,就是被这玩意儿给迷了心智。阿婶儿刚才的状况,和我们之前被迷了心智的情况一模一样。
所以我才有此怀疑。
不过我还是晚了一步,虽然龙头鱼钩碰到了那黑影一点,但依旧被那黑影给挣脱了出去。我感觉龙头鱼钩的确勾在了什么东西上,甚至能感觉到一股相反的力度在拉拽着鱼线。
我艰难的爬起来,身体发汗发冷,精神虚弱,再看阿婶儿此刻竟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迷茫的看着四周,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我这是怎么了。”
看来她对刚才的情况,是一点都记不住了啊。
我忙说道:“没事儿,阿婶儿,刚才我提水时摔了一跤,不小心浇了你一身。”
阿婶儿虽然有点怀疑,不过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小心点,就回去换衣服了。
我艰难的爬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力气在一点点的恢复,朝井中看了一眼,朦朦胧胧的看见那张瓜子脸,不过稍纵即逝,我都不确定是不是产生的幻觉。
高大壮带着几个人迅速把我包围了起来,表情严肃的看着我。我有点害怕了,父亲曾跟我说过,有时候人比鬼怪要可怕。
的确,在面对鬼怪的时候,我都没有如此害怕过,不过在被这几个壮汉给包围住的时候,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害怕,一种从内心深处透出的害怕。
玲玲抱着我的胳膊,同样惶恐眼神的看着众人。我十分男人的拍了拍玲玲的肩膀,小声安慰道:“玲玲别怕。”
之后我故作镇定的看着高大壮等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高大壮终于说话了。
“过路的。”我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会法术?”高大壮问道。
在江边人眼中,所有一切能驱邪的方法,甚至治疗奇怪病症的草药,都叫做法术。
我说道:“会一点皮毛,我真的只是路过,没有恶意。”
村中发生这种怪事,然后出现我们两个陌生人,他们有所怀疑,也是理所应当的。
“跟我来吧。”高大壮盯着我的眼看了片刻,似乎真的没看出我有恶意。
我点了点头,然后跟高大壮走了出去。
在走出门口之前,高大壮忽然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能说出去,否则下场你们知道的,种荷花都是轻的。”
我的心一颤,心想真是天高皇帝远,这里的人莫非不把法律放眼里?能把种荷花当成惩罚的,必然是一帮野蛮之人。
面对这帮人,我必然得谨慎再谨慎了。
种荷花,就是把人用绳子绑的结结实实,坠一块石头,丢到大江里边去,是索命的勾当。
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不知道高大壮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最后高大壮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中,神秘兮兮的四处看了一眼,确保四周无人之后,便将门从里边反锁了上,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大师,救命啊。”我还没来得及警惕,高大壮堂堂八尺男儿,竟咕咚一声给我跪下了!
第十八章江底铁链子
我愣了,玲玲也愣了,这高大壮莫不是神经病犯了?
“大师,你可千万得救救我啊。”高大壮这会儿已经老泪纵横了,看起来似乎很害怕似的,那表情惶恐不已。
“高大壮,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说。”我说道。
高大壮说道:“我……我觉得我明天就得死。”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高大壮说道:“昨天是王老汉,今天是王婆子,明天就轮到我了。那东西会找来,肯定会找来的。”
我知道这三个人肯定一起经历过什么事,说不定和我要找的八岐太岁有关,我立马把高大壮扶起来:“先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高大壮勉强稳定了情绪之后,这才小声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一遍。
原来,高大壮和王老汉儿,是结拜兄弟。而且两人也不以打渔为生,而是靠捞金。
捞金,就是从长江下边打捞东西。
长江沿岸,尤其是巫山附近,那都是上千年的人类文化遗址,长江水偶尔一个小小的改道,就可能冲刷出大量的陪葬品。他们就是靠着打捞出的古董吃饭。
只是近些年来长江水患减少,趋于稳定,基本上都不改道了,江水中的好物件越来越少。为了活命他们只好捞江水里的金属。
江水,几乎就是都市人的垃圾坑,长江地下暗流涌动,会把大城市的垃圾,冲刷到下流来,什么废弃的收音机,自行车,偶尔会有一些报废的解放卡车之类的,废铜烂铁倒也能卖不少钱。
这天,高大壮和王老汉夫妇像往常一样去江水中捞金。将近傍晚准备收班的时候,他们的铁犁子忽然钳住了比较重的东西上边。
偌大的打捞船,都一下被拽的摇摇晃晃差点侧翻。
三人非但不害怕,反倒是兴奋起来。因为根据丰富的经验判断,这是勾到什么大家伙了。
今天他们几乎没什么收获,所以勾到下边这庞然大物自然是兴奋。
他们准备连夜将下边的东西给弄上来,只不过下边的东西着实是沉重无比,他们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把下边的东西拽动丝毫。
“这下边他娘的啥子东西哟。”王婆娘最先不耐烦的骂了一句:“明天再来吧,天晚了,江上不能多呆。”
“啷个婆娘害怕了就回去嘛。”王老汉儿和高大壮却对下边那东西兴趣十足,哪里会离去,训斥了王婆娘一句,那王婆娘也不敢废话了。
“我看下边这东西,是个直升机壳子都有的可能。”高大壮分析道:“说不定是个大铁皮(铁皮大货船)呢。”
一个铁皮货船,勾起了他们的贪婪之心。
沉没的铁皮货船,上边肯定有值钱的货物,或其余的一些宝贝,金银首饰之类的,要是能碰上一条铁皮货船,他们就发达了,至少下半生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金钱的诱惑,让他们忽略了危险,最后决定下水去看看。
晚上下水,同样是捞金这个旁门的禁忌。不过下边那东西诱惑太大,再加上两人都是大胆之人,所以一拍即合。
原本王婆娘是不用下水的,但后来他们发现土潜水瓶子出了一些问题,需要第三个人的辅助,才能潜水下去,所以王婆娘也跟着下了水。
黑漆漆的江水,时不时的咕咚咕咚冒大泡泡,啪的一声在水中爆破,那动静都是能清晰传入他们耳朵中的。而且江水下边乱流相当急促,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江水给冲的无法控制方向。
另外还得特别防备某些水草,一旦被水草给缠上,就算经验再丰富的人,都可能丧命。
所以他们下潜的十分小心翼翼,顺着铁犁子的缆绳,一直摸到了铁犁子。
而当他们看见铁犁子勾住的东西时,立马就愣了。因为铁犁子勾住的,竟是足有人手臂那么粗的铁链子。那铁链子就横在河底,被固定的死死的,延伸向远方。
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铁链子肯定是某处古墓里的东西。顺着铁链子,说不定能找到某个古墓。
这个想法让他们相当兴奋,毫不犹豫的就顺着铁链子,游了过去。原本以为今天能有一个大的收获,但谁能想到,当他们来到铁链子末端之后,发现并不是通往某处古墓,而是死死的拴在了一块木牌子上边。
我愣了一下:“木牌子?一条铁链子,只是锁住一块木牌?那木牌在江下边,不得腐朽啊。”
高大壮却是摇头:“不,那木牌子非但没烂,反倒看起来还很结实,一段插入泥沙下,也不知道深入地下多少米,无论我们怎么用力的拽,就是拽不动。”
我就纳闷儿了,什么木头在江水下浸泡着,还能这么新鲜呢。
“那木牌子上有什么东西?”我问道。
一问到这个问题,高大壮的表情立马变得惶恐起来,牙齿都开始打哆嗦:“那木牌子上雕刻着一个太岁,八岐太岁。”
“八岐太岁!”这就对上了,敢情拉李寡妇下水的东西,就是高大壮他们放出来的。对,以前那八岐太岁都没有出现过,偏偏高大壮碰到了那木牌子之后,八岐太岁就出现了,这高大壮肯定是动了木牌子。
我立马表情严肃的看着高大壮:“高大壮,你们是不是动了那牌子?”
高大壮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我们……我们试图把木牌子破坏掉,把铁链子给拽上来卖钱。不过没成功,那木牌子很结实,结实到我们根本弄不断,不过那整块牌子倒是晃了几下,我好像……好像……”
说到这里高大壮不再说什么,反倒是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和无尽的惶恐之中。
“好像什么?”看高大壮不再说什么,我忙问了一句。
高大壮哆哆嗦嗦的道:“我好像看见,牌子摇晃了两下之后,我们身边一下多出了很多的人。影影绰绰的,漂在我们周围。”
“可若是我仔细的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我觉得这事儿玄乎,心里头害怕,就赶紧带着他们两口子出来了。我似乎……似乎感觉有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可定睛细看,却什么都发现不了。”
高大壮表情痛苦的回忆着:“王老汉儿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王老汉儿是洗头的时候,把脑袋扎在脸盆里,把自己活活淹死的。”
“你想个嘛,那么小的脸盆,怎么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淹死?这不是有东西在作怪嘛。”
“然后今天王婆娘又发生了这怪事儿,我觉的肯定是那东西找来了,下一个就会把目标伸向我。小哥,我是真的害怕……我还没讨的老婆,就这样玩完了,也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我怎么都没想到,猛人高大壮这会儿竟脆弱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高大壮’的痕迹。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再牛逼的人也得脆弱三分。
实际上,我对高大壮是有些恼怒的。若不是高大壮的话,怕是玲玲的母亲也不会含冤而死了。不过这高大壮也是无心之过,甚至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玲玲也能想通这其中的猫腻,顿时眼圈红红,看高大壮的眼神,多了几分憎恶。
我看着玲玲,想看看玲玲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我们是救,还是袖手旁观。
我知道身为行江子,我应该抛弃这些外来因素,全力维持这条大江的安定。
但我也是人,还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为了一个陌生人而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伤害喜欢自己的人,有些不划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