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安若才转回身子走向了浴室。也许是因为有一池温泉水蒸腾着热气,这儿比外屋要暖和。安若见一旁的长几之上放置着一套暂新的换洗衣物,想来这是莫彻辰派人放置在这儿的,不由为他的细致贴心而感动的一笑。
她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到池边抬脚试了试水温,才缓缓坐到了池内。
温热舒适的浴水浸泡着她的全身,熨烫着她每一寸的肌肤。这温热的触感似乎透过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渗透到了她的身体内部,让她的五脏六腑都被这温暖包融着。之前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沉闷似乎都得到了抚慰,一身的酸痛疲累好似也都得到了慰藉。安若不由得舒服的轻咛一声,将头靠在浴池的边缘闭目享受着。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却蹙起了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将身体坐正,一边揉搓着胳膊,一边想着心事。若按辰之前的话来分析,她所认识的人中符合条件的只有言子非的母亲,清扬山庄的庄主言馥芬。只是言子非已跟玄夏成了亲,与自己已不可能再有牵扯了,言母为什么要杀她呢?难道是跟言子非的失踪有关?
安若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言子非在继承皇位前的关键时刻失踪,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难道说言母还以为是她将言子非给绑架了么?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安若觉得这个想法够荒唐,不由失笑了起来。可是一会儿之后,笑容就凝滞在了脸上,心里却为言子非担心不已。他如今到底在哪儿?是生是死呢?明日的登基大典能举行么?若是言子非没能及时参加登基仪式对他继承皇位会不会有影响呢?若他正受着苦难,此刻在心中惦念的人是玄夏还是她呢……
安若甩了甩头,自嘲的苦笑起来,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想这些?如今比她更挂念言子非的应该是玄夏,她已没有资格再去为他担心了。还是尽早赶回云京向玄夏寻问言子非失踪的事吧,她应该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人了。
安若把身体整个浸泡在了热水之中,头顶被水淹没,发丝一缕缕的飘浮在水面之上。直到感觉身体里的氧气被消耗殆尽,胸口的闷痛再也无法忍受,她才猛得从水里坐起。
恍惚的发了一会儿呆,安若才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擦干身子,穿妥衣服,她出了浴室靠坐在了卧室窗边的软榻上。刚把窗子打开一丝缝隙,就迎来一阵冷风,安若紧了紧身上的衣襟,把头靠在窗框上,等待头发自然风干。
此刻院外的灯火已熄,从窗子的缝隙看向外面,只有漆黑一片。安若靠在窗边,将头倚在窗框上,思绪在脑中胡乱的游走。
辰和熙应该都睡了吧?后天就能和他俩一同回云京了,很快就能见到皎月见到爹娘。安若笑了起来,皎月现在有半岁了,有没有长牙呢?会不会爬了呢?爹娘还从未见过皎月,这次云和凌峥带着她回云京,爹娘见到孙女一定很开心……不知不觉间,安若沉沉睡去。
窗子被风吹的大开,安若被冷醒了过来。发现连屋里的蜡烛都被吹熄了,一片漆黑。她揉了揉有些冰凉的手臂,又摸了摸已干爽的头发,才抬手将窗户关牢,准备回到床上去睡。
刚一转身却看到屋子里站着两个黑影,安若心里一颤,还未尖叫出声,其中一人就闪身来到她身前点了她的穴道。
正文 第243章 错过的终是错过
第243章 错过的终是错过
安若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音,看着身前那两个黑衣蒙面人,她在心里不停的思索着,为什么他们这么快就查找到她的下落了呢?怎么才能通知辰和熙来救她呢?
点了安若穴道的那个蒙面人轻声问道:“你可是程安若?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两下。”
安若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人,不明白他们的意图,硬是睁着眼睛没有眨。
问话的那人见安若这般不配合,才又说了句:“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程安若?”
安若思索了许久,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这两人似乎与之前追杀她的那些人有些不同,最后她还是选择眨了一下眼睛。
可那两人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却没再说什么,问话的蒙面人将她扛在了肩头,另一个人则轻轻打开了房门,四下看了一圈之后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跃出了房间。
安若头朝下的被人扛在肩上,只觉头晕眼花脑袋充血,不由在心里愤愤的想着,不是说只想知道她是不是程安若么,现在这样扛着她满房顶的蹿又是为了什么?
她忍着眩晕勉强睁开眼睛,只能从倒置的景象中,看到那两人踏着院中的花草跃上了屋顶,随后跃出了莫彻辰的宅院。他们在城中的屋顶上飞蹿了好一阵子,来到了普通百姓居住的区域,又飞了一会儿,便跳落进一处普通的民居小院内。
这户小院子正中的房间燃着灯,那两名黑衣人走到房门前,其中一人敲了敲门,向内禀道:“主子,人带来了。”
安若此刻头晕沉的直想吐,恍惚听见房门迅速被人从里打开,她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看周围的环境,就被屋内的人一把从扛着她的那黑衣人肩头抱了过去。
安若好不容易头朝上了,只觉眼前发黑,耳边传来关门的声响,她抬眼朝抱着她的那人看去,却觉得这一眼仿佛隔了几世的时光。
眼里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模糊了他多了几分沉稳的英俊相貌,模糊了他深情又喜悦的眼神,模糊了一直梗横在她心中的那条疤痕……
“安若……”言子非将安若紧搂在怀,在她耳旁低喃轻唤。
安若感觉到他声音中的轻颤,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脖子上传来了一滴滴温热的触感,在他的凌乱的呼吸间,滴落在她颈上的泪片刻间又有了丝丝凉意。
安若想抬手回抱住他,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并未解开。言子非似乎发现了安若的僵硬,轻轻将她放置地上,抬手解了她的穴道,又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安若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纠住他背后的衣服,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哭出了声响。
两人不知这样相抱了多久,才渐渐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安若回归理智之后,便匆忙离开了言子非的怀抱,心中懊恼不已,不住的告诫自己,他已经跟玄夏成亲了,再不能这样亲密。
言子非收了眼中的泪,便欣悦的牵起安若的手,想将她带到桌边坐下。
安若却抽出了被他牵着的手,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你为何会在这儿?”
言子非却笑着一把抓握住安若的手,硬是牵着她走到了桌旁。安若轻叹一声,随着他一同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可知我有多想你?虽然这样说很不孝,可是自从父皇旧病复发,我便盼着他早日驾崩,这样我才能出宫来找你啊。”
安若看着言子非喜悦的神色,他脸上的那条疤痕比几个月前淡了些,忍下了想去抚摸的冲动,安若尽量用平淡的语调对他说道:“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你怎么能到这儿来?你难道不想继承皇位了么?”
言子非的神色变得错愕不解,看着安若淡漠的神态,他的眼神之中渐渐凝聚了悲愤,大声质问道:“你难道不高兴?我们整整七个月未见了,安若,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念我?”
安若垂下了头,抬手擦掉眼中的泪,尽量控制住心中错乱复杂的心情,可是声音却仍是哽咽,“自从离开云京,我一直是想念你的。可你……自从知道皇上给你和玄夏赐了婚,我便不敢再想了。”
言子非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抑住暴怒的情绪,他颤声问着:“我给你寄的信里不是写明了我的处境么?所有的苦衷我都告诉你了啊!你为何不信我?竟一封信都未给我回过。”
安若惊愕的抬起了头,“什么信?为何我一封也没收到过。”
言子非显然也是错愕的,过了半晌他才有了醒悟的神色,不禁悲从中来,“原来她一直在骗我……”
安若不解的看着他,从他悲伤的情绪中似乎也明白了他们之间有着被人操纵的误会。
言子非面朝安若,对她说道:“你离开云京的第三天,我才从玄熙那儿知道了你离家出走的事。我明白你对昭钰的感情,虽然心里为你担心,却能理解你的决定。只想着我要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等做出了成绩,便可求父皇为我们赐婚。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努力,没过多久父皇便让我监政了,后来淮洲的疫情被控制住让父皇很高兴,我便趁机向父皇说了与你之间的事情。谁知父皇听后大怒,驳了我监国的身份,并且派人将我守在宫里,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不能私自出宫。”
“我知道是自己太急切了,为了安抚父皇的怒气,我只能听从他的命令每日都呆在宫中,并且更加努力的学习政务。可没过几日父皇却命玄夏每日都来我宫中,我猜出父皇的用意,只能一面应付玄夏一面讨父皇欢心,心里对你的思念却日益强烈。有一天母亲得到父皇的恩许到宫中探望我,我便求她帮我把写给你的信带出宫外寄给你。这几个月来,我给你写了十几封信,却盼不到你的一封回信,原来都是母亲将信都扣了下来。”
言子非看着安若,眼睛里都是懊悔,“安若,我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的,都是我不好。”
安若听后沉默的摇了摇头,“是我对不住你,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从未给你写封信寻问你过的好不好,该道歉的是我。子非,桑梓已经摘到了回春草,并且制好了草药。你和我一同去辰那儿吧,草药现在就在我房间的包袱里。”
“辰?”言子非紧握安若的手臂,追问道:“他是什么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安若只觉心中泛苦,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与莫彻辰之间的事情。愧疚的心情让他无法面对言子非的质问,她只能说道:“我离开云京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言子非却苦笑了起来,“我每日在宫中思念着你,你却又爱上了别人么?你可知道我从云京一路赶来通城,就是为了见你。今日听手下说有一队人马进了城,我便派他们去打探是不是你。我一直等在这儿忐忑不安,心里幻想着与你相见后该对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安若讷讷说道:“子非,你已娶了玄夏,将来会是云祥的帝王,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能君臣……”
言子非愤然起身,一把抓住安若的手腕将她也提了起来,“我用痛苦和思念换来的就是你的这一句么?君臣?我们之间如何只是君臣关系?”
手腕上传来的痛楚是那么的火辣,看来他的手脚恢复的很好了。安若苦涩的笑了笑,抬起眼眸问他:“那不然还能如何?你和玄夏已经成亲了,我们还能怎样?”眼里的泪又滚落而下。
言子非脸上的温怒终是被安若的泪水击溃,柔情凝聚在了他的眼中,“我不计较你爱上了别人,回到云京我便与玄夏和离,我们成亲好不好?”
安若推开言子非,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和玄夏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是你既然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娶了她,又怎能这样对她?”
言子非大声辩解道:“我会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若不是因为父皇逼迫,我根本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安若偏过头闭上了眼睛,只出声说道:“玄夏是爱你的,她给我回复的信中说过她是真的爱你。子非,你不能做伤害她的事情。她是熙的妹妹,我更不能做伤害她的事。”
言子非大笑了起来,只觉心头苦涩无边,他问安若:“你顾念玄夏顾念玄熙,那我呢?我对你的爱该怎么办?”
安若流泪说道:“忘了我吧,子非。虽然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可是错过的缘份终是已错过了,再无法挽回。”
言子非双手用力箍住安若的肩头,悲恸的大笑了起来,可心中不能承受的痛苦似乎化作了眼角的泪,溢出了眼框,流到口中变作苦涩再度吞下。
他腥红的双目逼视着安若,让安若心头颤悸,仿佛他的眼神是一把尖刀正剜着她的心。
安若低下头,逃避着他灼热的眼光,却听见他如寒风般的话语在她耳旁响起,“程安若,你好狠的心。为什么你对谁都好却偏偏对我这般无情?你告诉我,以后我是该爱你还是恨你?”
正文 第244章 冲散了伤痛
第244章 冲散了伤痛
安若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莫彻辰那儿的。言子非说了那句发自内心的狠话之后便沉默不语,之后他带着之前将安若虏来的那两名暗卫,一同将安若送了回去。
马车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疾驰着,车里安若和言子非一路相对无言,这沉闷压抑的氛围一度让安若感觉,面前这满脸阴骛的男人已不再是她以前所认识的那个,有些霸道有些任性却始终执着的言子非。
恍惚之间,马车便在莫彻辰的府邸前停下。言子非始终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安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声,对他说了声:“保重。”才自行下了马车。
站在莫府的大门前,安若看着那辆消失在街尾的马车,似乎只有还未消逝的马蹄声证明着她和他曾经有缘,以后却终将无分的事实。
安若不知和言子非如今的结局,是因为现实无情的玩弄还是自己太过懦弱犹豫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终是自己负了他……安若的心里犹如压着块千斤重的巨石,堵得胸口喘不过气,闷得她鼻间酸楚,眼里的泪不断落下,而双眼却干涩刺痛。
她缓缓闭上双目,在莫府的大门前站了许久,才转身上了台阶敲响了大门。
言子非坐在马车里,置于膝头的双手紧握成拳,紧绷的指节处泛着颤栗的苍白,指甲深陷手心之中带来阵阵刺痛,可这痛楚怎极得上心头凌迟般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张开有些麻木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安若刚刚坐过的位置,那儿还残留着她淡淡的温度。他坐在了安若之前坐过的位子上蜷缩起身体,用双臂将自己紧紧圈住,想象着此刻怀里紧搂着的人是她。
可是胸口的闷痛似乎得不到解脱,这痛楚像极度缺氧般,让他张开大口极力吸纳着空气,仰起的脸上沁满了泪水,那道深粉的伤疤被泪水湿润之后更加醒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被伤害的小兽,正无声的嚎哭着。
突然从四周蹿出的一众人马拦住了疾驰的马车,言子非意识到危机降临,才猛得收起了伤痛的情绪,抬手擦去脸上的泪,便听见驾车的两名暗卫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围堵在马车边的一众人马全都穿着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