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它中间那块翡翠,论种水只是冰糯种,周围那些碧玺,成色也算不上好,但从工艺和精致程度上来看,它应该的确是清代造办处辖下的‘镶嵌作’所出品,也就是正宗的宫廷物件,如果不是为了收藏,仅仅想要佩戴的话,现在一些稍有规模的珠宝加工商都能够做出这种程度的首饰。”
惊讶:“这么说,这些都不值得买了?”
顾念笑着摇摇头:“也不是这么说,古董之所以是古董,正因为它见证历史的那一份价值,你想象一下,这枚圆花很可能是火烧圆明园,又或者八国联军侵华时被带出中国,流落海外,经历了一战二战,又在这个国家重新崛起的时候回来了,这么一想,买下它来收藏,是不是也挺值得的?有时候你看那些古董收藏的人傻,什么都买,他们看你也傻,觉得你不懂那些东西的无形价值。一件同样的东西,对不同的人而言,本来就有不同的含义。谈不上值不值得,只有喜不喜欢。千金难买心头好。”
叹道:“听雍先生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对待那枚圆花的态度太庸俗了!”
这马屁也拍得太明显了吧!齐煊的女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更惊讶的是雍凛。
他从来不知道顾念对这方面也如此了解。
“你怎么知道这些?”雍凛耳语。
“奢侈品和珠宝本来就息息相关,像f&arpels和cartier这些品牌,既是珠宝,也是奢侈品,m&j自己不也有一些项链耳钉之类的周边,多了解一些总没坏处,碰见顾客也说得上话,再说我这不算了解,顶多只能唬唬外行人。”顾念也小声回道。
她对雍凛道:“如果你不介意,等会我想拍下一些价格比较适中的。”
雍凛嗯了一声:“你作主,不用问我。”
在这方面,雍凛从不吝啬。
被顾念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对这批珠宝没了兴趣,齐煊的女伴不好再缠着齐煊要买,生怕买下来被jane等人嘲笑,哪怕她再喜欢那枚圆花,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它最后被一名女士买走。
故意道:“lily,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不买下来?雍先生说了,从历史意义上来说,它也是值那个价的。”
齐煊的女伴不吭声。
她今晚能跟过来,多的不行,起码也要拿一件足够档次的珠宝回去才算不虚此行,如果把圆花拍下,以后出入宴会交际,别人又不是不识货,难不成她要逢人就说这东西是清朝的吗?
齐煊和柴向阳小声说笑,没搭理女人之间的小心机。
回流类珠宝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一些珠宝品牌的旧款,大多是被人买走之后,买家出于各种原因决定放到拍卖行进行出售,顾念拍下一套价格适中的祖母绿首饰,然后跟雍凛低声说了两句,起身朝外面走去。
在她已经渐渐习惯了雍凛的身体之后,更尴尬的事情都经历过,上洗手间已经算是小case了,顾念从洗手间出来,正准备回会场包间,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孩子扶着墙从女洗手间走出来。
对方衣着讲究,却低着头,脚步有些迟缓,看着像是多喝了几杯。
顾念迟疑片刻,还是上前询问:“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对方抬起头,表情有点茫然:“雍先生?”
是熟人?顾念问:“你是不是喝醉了,需要我叫这里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忙吗?”
那女孩子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她越过顾念要走,这说明她认识雍凛,但关系可能不熟。
顾念眼看着她走出几步,后脚踩了前脚,整个人往前踉跄扑倒,忙把人扶住,哭笑不得:“你在哪个包间,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子喃喃道:“我想回家……”
顾念:“你家在哪里,你开车来了吗?”
女孩子:“有车。”
顾念:“你现在喝醉了,不能酒驾,有没有家里人的电话,我帮你叫他们来接你。”
女孩子摇头,看着还不算醉得彻底:“……不要叫他们,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谢谢你。”
顾念皱眉:“这里是郊外,车哪里是那么好打的,要不你跟我回包间,等会儿我顺便送你回去。”
女孩子摆手:“不用麻烦你了,我也订了包间,我回自己包间就行。”
她镇定道,然后转身往女洗手间走去。
顾念啼笑皆非,忙将人拉住:“那是洗手间,不是你的包间。”
女孩子愣愣地看她。
没办法,顾念只好将人带回去。
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个,还是个年轻女孩子,众人有心调笑两句,碍于“顾念”刚刚把陶安童一顿抽的彪悍,话到嘴边还是没开口,反倒是雍凛看见对方,就叫出她的名字:“姚殊也?”
姚殊也抬起头,她不认识顾念那张脸,所以依旧是目光呆滞,一脸茫然。
自己到了女友的身体里,却见到自己的相亲对象,这事怎么说都觉得离奇,雍凛轻咳一声,问顾念:“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顾念:“她喝醉了,又说不清房间号,你既然认识,我们就顺路送她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还是挺危险的。”
别人说这番话不稀奇,尤其是柴向阳这种拈花惹草的,但“雍凛”说出这样温柔体贴,怜香惜玉的话来,直让屈泽等人,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柴向阳跟看猩猩似的看着顾念:“大少爷,你被鬼上身了?”
还真是被上身了,可惜不是鬼。顾念心道,摆出严肃的神色:“那不然你们说怎么办,人我是认识的,丢在这里不管?”
屈泽忍笑:“这样吧,柴向阳的女伴反正走了,今晚就让他负责送人家回去吧。”
雍凛道:“姚殊也她姐姐你们也认识,姚欣也。”
言下之意,提醒柴向阳注意收敛,不要觉得姚殊也好欺负,对人家下手。
屈泽恍然:“原来是姚家那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小女儿啊,听说她不喜欢热闹,所以家里没给她办party隆重介绍,难怪没见过。”
齐煊快人快语:“雍凛前阵子是不是还跟她相亲过来着?”
说完了他意识到“顾念”还在场,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一时嘴快,罪过,罪过!”
顾念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己竟把前男友的相亲对象给带回来了,当下似笑非笑,瞟了雍凛一眼。
雍凛有点不自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自在,明明自己跟姚殊也光明正大,别说发生点什么,连开始都没开始过。
雍凛发现他不自在的源头在于顾念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上。
咱俩不是分手了吗,你还露出那个捉奸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心下微微懊恼,干脆闭上眼,往旁边一歪。
顾念吓一跳:“你没事吧?”
雍凛冷冷道:“我喝醉了。”
顾念:“……”
刚刚不是还意识清醒对答如流么,醉酒也有一阵一阵的?
第19章
姚殊也醉酒之后的表现很好,没有耍酒疯,只是安静坐在顾念旁边,看上去也比较清醒,只是顾念刚刚见识过她把女厕所当成自己的包间,觉得这可能只是一个假象。
顾念叫了杯水,递给姚殊也。
她还很乖巧地道谢,问出来的话却让顾念啼笑皆非:“雍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念:“……我刚才洗手间门口碰见你,你忘记了?”
姚殊也面露疑惑,点点头。
顾念:“你如果希望家里人来接,我就帮你打个电话回去,不然我麻烦柴向阳送你回去也成。”
姚殊也哦了一声:“电话是多少?”
敢情从头到尾都没醉醒呢?顾念彻底服了,也不再和她多说,把雍凛给她的地址告知柴向阳。
拍卖会结束,拍卖方送来他们这个包间拍下的所有东西,顺便给客人们带来刷卡机,当场付清款项。
众人或多或少都买了东西,除了顾念的祖母绿首饰之外,屈泽给jane买了一只宝石手表,柴向阳则拍下了一枚上世纪五十年代由cartier为某位法国名媛量身定做的宝石手镯。
顾念合上盒子,将祖母绿与钻石交相辉映的光芒放到柴向阳面前:“很久没去探望阿姨了,帮我转达问候。”
柴向阳一愣:“咱们之间什么时候也得来这么一套了?”
顾念笑道:“这又不是给你的,是送给阿姨的,话你帮我传到就是。”
柴向阳失笑:“巧了,这枚手镯,我也是准备送给顾念的。”
他将镯子递到雍凛面前:“晚上的事情,别放心上。”
雍凛面不改色接过来,朝他点点头。
对柴向阳而言,这已经算是最大程度的低头了。雍凛现在是“顾念”的身份,如果表现得太高兴或诚惶诚恐,可能会令柴向阳心生轻视,现在雍凛淡定自如,反是让对方高看一眼。
顾念对柴向阳道:“等会送姚殊也回去,还得麻烦你多走一趟路。”
柴向阳白了她一眼:“自家兄弟,说什么废话!”
顾念笑而不语。
屈泽与齐煊相视一眼,不掩惊异。
在这之前,他们所认识的“雍凛”,虽然也不乏手段,总体来说,即使是在朋友面前,还是一个比较骄傲的人。但对方今晚却能在占理的情况下还主动退一步,照顾柴向阳的面子,借着送首饰这个小小的举动,将因陶安童生出的些许不满,悉数抹平消弭掉。
这份难得的细心,却是以前没有的。
当然,这种细心也没有任何坏处。
目送柴向阳他们离开,顾念与雍凛上了车——早有代泊的帮他们将车开到门口。
雍凛忽然问:“你从拍下那套祖母绿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送给柴向阳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顾念自己要的。
“是呀,你发飙没错,换作是我,我也会给陶安童一点颜色看看。不过柴向阳是你的朋友,而且他已经道歉了,还是彼此各退一步,闹得太僵伤感情,反正我现在在你的身体里,花的也不是我的钱,毫无负担!”顾念半开玩笑说道。
雍凛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换作是你,还会继续隐忍吧?以前我也带你见过柴向阳他们几回,可我从来没有留意过他们对你的态度,也从来没有见你生气过。”
顾念:“我不是不生气,只是之前没有碰过陶安童这种人,没机会发作。之前他们其实也没做什么,顶多是言语冷淡些罢了,多谢你今晚帮我出一口气。”
雍凛:“如果你是雍夫人,我想他们不会是这种态度。”
顾念点头:“到时候我就成了雍家人,肯定会得到了他们的承认。”
雍凛冷冷道:“但你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顾念笑了笑:“要让别人正眼相看,首先得有实力。实力有很多种,自身家境是一种,通过后天努力而上升也算一种,婚姻就是后天努力中最方便快捷的路子。其实我不太赞同现在主流的说法,不能因为很多女性通过这条路子而跻身某个圈子,就说她们贪慕虚荣,因为人性都会下意识选择偷懒享受,像阅读一本专业类书籍,和看一部电视剧摆在面前,我肯定会选后者。既然社会存在某些潜规则,那么就会有人愿意去选择它。”
雍凛眯眼,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万家灯火,酒意使得他的意识有些混沌,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那你为什么不愿意,难道自尊心比爱情更重要?”
回答他的是沉默。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听见顾念轻声道:“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太要强,心比天高,又固执不听劝吧。”
雍凛微微一怔。
顾念朝他眨眨眼,“一个人舍易就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原因不外乎这几个,你猜我是哪一个?”
雍凛懒得和她说话了,直接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似想起什么,复又睁眼,面色不好看:“我记得……生理期来的时候,是不是不能喝酒?”
顾念安慰道:“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你喝都喝了,下回注意些就好。”
雍凛蹙眉,不知道是因为生理期的影响,还是换了身体连带酒量也不济起来,他的晕眩感一直没有消失,说话非但不能转移注意力,反倒让胸口的恶心感加重,到达目的地打开车门时,脚步仍旧虚浮踉跄,若不是及时扶住车门,估计就要软下去了。
顾念连忙过来扶他,担忧地探向额头。
“没发烧,可能是后劲太强,先回去,我给你煮点解酒汤。”
雍凛整个人晕乎乎的:“家里没有解酒汤……”
“没关系,我去买。”
从前顾念以为男女力量差距悬殊,女性的重量对男性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但当雍凛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时,她发现自己身体的分量还是不轻的,索性弯下腰,直接让雍凛趴在自己背上,将他背起来——这比公主抱还要省力一些。
自己背自己的身体,这是个新鲜的体验,顾念忍不住笑,一边道:“你别动来动去,我可没有背人的经验,小心被我摔下来!”
雍凛趴在她背上,看她一步步往电梯方向走。
神使鬼差地,他说了一句:“顾念,我们重新开始吧。”
顾念的脚步顿了一下。
四周寂静。
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觉一股热意涌上眼眶。
低头眨去湿润,顾念掩饰一般地清了清嗓子,笑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身后没有回应。
雍凛的脑袋歪在她身上,直接睡过去了。
顾念:“……”
……
雍凛睡得死沉,连醒酒汤都没喝,一觉到十点,才被一通电话叫起来。
原本还朦胧晕眩的脑袋被电话那头带着啜泣的求助给劈清醒了:“姐,我在医院,你过来陪我好吗?”
第20章
那声“姐”一入耳,雍凛差点以为是诈骗电话,直接就想给挂了。
还好挂之前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将快要移到挂断键的手指及时收了回来。
“你是……顾宁?”
雍凛也没想到顾念这具身体的酒量那么差,一杯洋酒就放倒了,睡太长时间的后果反而是脑袋像被一根线牵引着,晕沉沉的。
电话那头显然觉得他的语气有些陌生,也停顿了好一会儿:“是我,姐,你现在有时间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了……”
听着不太像车祸,雍凛皱眉,难不成是交通肇事?
他记得顾念提过自己家里只有个亲弟弟,并没有妹妹,那么这个顾宁,应该就是堂妹之类的身份了。
“你说你在医院?要是急的话,我现在过去,哪个医院?”
对方报了个地址,末了沉默片刻,才道:“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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