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琛，是暗溟会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暗溟会的人，会是祭北仙门的首席弟子？！
苏长歌和幽璃心中都浮上巨大的荒谬感。
这么说，暗溟会，将控制整个祭北仙门？！
暗溟会……究竟想做什么？！
但他们来不及再想，祭琛的下一次攻击又到了。
两人再一次身受重创，苏长歌狠狠擦了一下唇角，望向幽璃的方向。
幽璃也正望向苏长歌。
苏长歌……我们还有一丝希望。
我是剑灵……我可以化作幽璃剑的幻象。
幽璃剑……是不会惧怕渡劫期修士的。
即使只是一个幻象！
苏长歌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幽璃的意思。
他们彼此心灵相通，只要一个眼神，便懂得对方心中所想。
苏长歌硬撑着站起来，幽璃闭上眼睛，五感封锁，只靠第六感来感受这个世界。
祭琛看到苏长歌再次站起，讥讽道：“还真是顽强……被我虐得还不够么？”
苏长歌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幽璃的意念化作一枚巨大的幽璃剑虚影，瞬间到了苏长歌手中！
苏长歌手握幽璃剑幻象，感受到了幽璃剑滔滔不绝，连绵无尽的杀意！
那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通过苏长歌的手注入苏长歌的身体，让苏长歌精神为之一震！
不愧是上古魔剑……就连幻象，也如此强大！
祭琛看到幽璃剑的幻象，眼睛一亮。
但他根本就没把这幻象放在眼里。
在他心里，不要说幻象，就算真的幽璃剑在苏长歌手中，他也可以用北冥剑与之一战！
苏长歌屏气凝神，梦中的一幕幕景象在他脑海中滑过，最终定格在他的前世手持扶摇，一剑断山的时刻！
“万——剑——归——一——”
这一刻的苏长歌做出了与前世一致的动作，手握幽璃剑幻影，朝祭琛砍去！
祭琛措手不及，被巨大的剑意所袭击，穿透了胸口！
他倒飞出几十米，摔在一处山墙之上。
苏长歌大口地喘息着，这一剑，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
他转身飞快地跑向幽璃的凡体，幽璃的意识回笼，幽幽睁开了眼睛。
他的意识，也只能支撑苏长歌用出这一招。
苏长歌抱起幽璃，趁着祭琛被伤到的间隙，飞快地逃离了这里！
他知道，那一剑虽伤了祭琛，却并不致命！
他们不能停留在那里，否则早晚会被祭琛杀死！
苏长歌灵力枯竭，幽璃因为化形意识虚弱，两人几十年来，第一次如此狼狈。
虽然灵力已然干涸，苏长歌还是搜刮着丹田内零零散散的灵力，抱着幽璃一路跌跌撞撞往前行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两人路过一个山洞时，被山洞巨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他们精疲力竭，根本无法反抗。
两人摔进山洞，苏长歌握住幽璃的手，关心道：“璃儿，你怎么样？”
幽璃摇摇头：“我没事。”
他把手覆上苏长歌的丹田处，探查苏长歌有没有受伤。
还好，灵力只是略微透支，并没有伤及根本。
这山洞灵力充足，好好养养，应该就能恢复。
两人在山洞里依偎了一天一夜，在这期间，他们发现山洞门口有浓郁的瘴气，与外界形成了天然屏障。
这里很安全。
两人的灵力恢复了一些，便开始往山洞里面走去，小心地探查这里的地形。
山洞很大，两人走过拐角，竟然豁然开朗起来！
这里是个巨大的洞厅，有明媚的天光从山洞顶上的空洞里照了进来。
洞厅的中央，有一汪十分清澈的蓝色泉水。
幽璃和苏长歌好奇地走了过去。
他们刚刚探身看向这潭水，瞬间变被扯进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幽璃和苏长歌踩在一片山林中的枯叶上，望着前方一个光着脚的红衣少年。
苏长歌觉得这个人……和幽璃长得特别想象。
幽璃低声道：“那就是我。”
苏长歌惊讶道：“什么？”
幽璃说：“那是我刚化形时的模样。”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奇异的空间见到幽璃最初化形的样子？
幽璃朝那少年喊道：“喂！”
但是那少年并没有回应他，显然是没有听到。
难道，他们两个，只是作为旁观者进来，并不会影响这个空间？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少年幽璃，只见幽璃的神色中露出一丝慌张与迷茫。
他似乎在林中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轻声道：“我的剑呢？”
幽璃蓦然想起什么，他脸色红了起来。
苏长歌问道：“璃儿，你在找什么？”
幽璃羞恼道：“我小时候，曾经把剑身弄丢了。”
苏长歌：“……”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璃儿真是可爱。
☆、第66章
这时又有一个小孩来了。
这个孩子肤色有些深，他穿着兽皮缝制的衣服，一双眼睛凌厉而深邃，像是一个随时有攻击性的小狼崽。
幽璃忍不住说道：“苏如刀……”
只见少年幽璃朝苏如刀走去，懵懂道：“喂，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剑身？”
苏如刀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他说道：“你的剑身？是一把黑红色的剑吗？”
幽璃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
苏如刀转过身，说道：“你跟我来。”
幽璃和苏长歌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了一个山洞里。
在这山洞里，静静躺着幽璃剑。
幽璃开心地把幽璃剑抱了起来。
苏如刀看到幽璃的笑颜，目不转睛地盯着幽璃看。
幽璃问道：“你看什么？”
苏如刀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幽璃愣了愣，说：“真的吗？”
苏如刀点了点头。
这之后，幽璃就住在了山洞里。
每天苏如刀都会来这里磨练武艺，顺便看看幽璃。
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幽璃喜欢静静地听苏如刀给他讲外面的故事。
讲苏家是如何庞大的一个氏族，有主家，还有两个分家。
还讲到苏家效忠的是哪个部落，这个部落的王行事如何。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之久。
直到有一天，苏长歌和幽璃，看着苏如刀的苏氏家族遭受无妄之灾，被诛连九族。
苏氏主家所有人被杀，两个分家把主家的宝物一分为二，分别逃向了南方和西方。
苏长歌握紧了幽璃的手。
这，就是如今苏氏两个家族的由来？
怪不得，苏氏心法会在南方和西方两个不同的苏家！
苏如刀侥幸逃过了这一劫，他在树林中远远地望着苏家在大火中燃尽，他的至亲被部落的王一一屠杀。
苏如刀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血红。
这时，有一个白衣人走了过来。
他蒙着薄薄的面纱，声音十分好听：“你可憎恨这世间的一切？”
苏如刀定定地望向他。
白衣人继续说道：“你可憎恨自己没有能力拯救血亲？”
苏如刀点点头。
白衣人道：“你可觉得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公？”
苏如刀望着火海，沉声道：“是。”
白衣人拉起苏如刀的手，笑道：“你可愿，用你这双手，改变这个不公的世界？”
苏如刀的眼神凌厉起来，他说：“我愿意。”
白衣人转身道：“那你便跟我走，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力量，让你成为这世间的主宰，改变这世间的一切不公。”
苏如刀说：“我要去同一个人告别。”
那白衣人挠有兴趣道：“哦？那我在这里等你。”
苏如刀回到山洞中，幽璃正坐在地上，托腮迷离地望着天空。
苏如刀深吸一口气，在幽璃面前站定。
幽璃眼前的光线被苏如刀的影子所笼罩，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丝笑容：“苏如刀，你来了？”
苏如刀说：“幽璃……我要离开了。”
幽璃迷茫道：“去哪里？”
苏如刀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
等我拥有强大的力量，报仇雪恨，我会回来找你。
幽璃默默道：“好。”
此时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分离，即是永别。
苏如刀走了。
幽璃和苏长歌赶忙跟在苏如刀的身后，他们极其想知道，苏如刀跟那白衣人去了哪里！
但他们没想到，苏如刀被蒙上了眼睛。
这里是苏如刀的世界，苏如刀看不见，他们所在的空间也变成了一片漆黑。
一直到有亮光的时候，他们听到的却是苏如刀痛苦的叫声。
苏如刀是个极其能隐忍的人，究竟是什么，能让苏如刀痛苦至此？
幽璃和苏长歌朝苏如刀看去，只见苏如刀被那白衣人挟制着，拿着一个黑色的蛹往苏如刀的胳膊上扎去！
那蛹刺入苏如刀的身体，苏如刀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幽璃见状紧紧握住了苏长歌的手。
他的心很疼。
苏如刀是苏凌羽的第一世，是他第一个认识的人类。
苏如刀在他心里，非比寻常。
苏长歌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顾不上吃醋，回握住幽璃的手安抚他。
他们看着苏如刀被白衣人推入血池，被血池淹没。
那白衣人对身后的黑衣人笑道：“又是一个储备粮。”
那黑衣人道：“你储备的也太多了，我看没几个能用得上。”
那白衣人笑道：“嫌少不嫌多不是？”
这之后画面变幻，一晃百年。
少年幽璃终于走出了山洞。
他已经是成人的模样，苏长歌惊讶的发现，他的样子就像自己小时候梦境里那个红衣人一模一样！
那个用山莓丢过自己的红衣人！
难道，自己上一世，就见过璃儿？！
幽璃把苏如刀的血放在瓶子里，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这个世界上闲逛。
幽璃和苏长歌看着少年幽璃，发呆，游荡，杀戮。
偶尔，他会去找苏如刀的转世。
悄悄地跟在苏如刀的转世后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偶尔，他会被苏如刀的转世发现。
奇异的是，每一次苏如刀的转世，都不会被幽璃吓到，而是对幽璃非常亲切和友好。
有一世，苏如刀早起为幽璃束发，教幽璃种草弄花，两人过了一段很悠闲的时光。
还有一世，幽璃送给苏如刀一朵九针心，而第二天，苏如刀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幽璃：“……”
苏长歌：“……”
苏如刀在濒死前，握住了幽璃的手。
他说：“幽璃，我这一生虽短，可是有你陪伴，足矣。”
幽璃低声道：“不要死。”
苏如刀说：“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唯有这件事，我想答应也做不到……咳……”
幽璃的嘴角下行，露出十分不开心的模样。
苏如刀挤出一抹笑，摸了摸幽璃的头：“幽璃，若是你日后知道我的死因，不要……不要难过……我很开心……这一生见到你……”
时光荏苒，幽璃和苏长歌一起见证了他和苏如刀的一世又一世。
大部分时候，都是幽璃一个人发呆，实在无聊了，就会去尾随苏长歌的转世。
看看他在干什么，是高兴，还是难过。
有时候，他就会被苏如刀发现。
但有时候，他们是近在咫尺，互不相识。
直到画面达到了浣西江。
苏长歌握着幽璃的手一紧。
苏凌羽……
苏凌羽的这一世到了！
苏长歌感到自己心里浮上了滔天醋意。
涴西江，柳步亭。
江边渔火，歌舞笙箫。
苏凌羽独身坐在亭中，拨弄着琴弦。
幽璃躲在亭柱后，偷偷撇着苏凌羽。
苏凌羽发现幽璃的红色衣角，嘴角含笑，抬手拨弦，琴音调转，变成了一首《月下西江》。
一曲弹完，余音绕柱不散。
苏凌羽温和一笑，对着虚空说道：“公子，何不出来与在下小叙？”
幽璃从柱后旋身而出，修长的手指按上一根琴弦，疑惑道：“你们人类，都这么会拨弄这些奇怪的东西吗？”
苏凌羽笑道：“何出此言？公子难道不是人类吗？”
幽璃弯下腰，靠近苏凌羽的脸，说道：“若我说不是……你会怕吗？”
幽璃一靠近，苏凌羽便感受到了一种清冽冷香。
苏凌羽握住幽璃的手，温和道：“若是公子想害我，我怕又有何用？”
幽璃已经跟踪他很多年了，苏凌羽一直都知道。
因为他的视线里，总是时不时闪过幽璃的红色衣角。
苏凌羽的手很温暖，幽璃不由得一颤。
他原身是一把剑，是剑，都渴望被人握在手里。
只是高傲如幽璃，怎么可能屈服于渺小的人类，被人类握在手里指使呢？
他愤愤地直起身，甩开了苏凌羽的手。
苏凌羽也不介意，他拿出一根碧玉萧，说道：“公子若是感兴趣，可以与在下共奏一曲。”
幽璃犹豫道：“可是……我不会……”
苏凌羽从幽璃身后环住他，把玉箫放在幽璃手里，轻笑道：“没关系，我教你。”
这个看似强大冷然的红衣少年，实在是天真得可爱。
不一会儿，幽璃就学会了萧的基本吹法，苏凌羽便回到琴边，他手指拨动琴弦，与幽璃共奏起了《月下西江》。
幽璃只是会让萧发出声响，吹奏起来毫无章法。
他尴尬地想停下，却发现苏凌羽的琴声附和着他跑调的箫音，琴箫和鸣，别有一番韵味。
月光照在粼粼江水之上，夜钓的渔船有渔人拍桨，唱起不成调的歌声。
这之后，苏凌羽与幽璃日日在柳步亭相聚，苏凌羽教他吹箫，教他写字，带他逛遍了浣西江的大街小巷，走过了浣西江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共同在柳步亭的柱栏上刻下他们的名字，在西江画舫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记。
直到有一天，一个白衣人找上了苏凌羽。
那白衣人食指轻弹，就在苏凌羽白皙的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线。
苏凌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苏凌羽只是一个凡人，哪里见过这种隔空伤人的术法？
他的心里戒备起来，但他的脸色，仍然镇定如常。
那白衣人勾起一抹笑，说道：“你若是不想让你那相好受伤，就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