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强求，他多么希望师兄能够明白，并且回应自己的心意……
那老王爷看着信笺上的“若分离，唯愿死”，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犬子让几位见笑了，还请再麻烦几位一趟，回去告诉他，让他带着他那相好回来吧！人生苦短，我不强求了。”
那老王爷说完，像是无奈，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说到底，什么也比不上儿子在自己身边。
幽璃等人又回去了一趟，齐晟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大喜，他笑着看向柳禾，带着些期盼问道：“柳儿？”
齐晟是一个人类，他只有不到百年寿岁，只要父王不逼他，他当然想趁着父王活着的时候，多在家里陪陪他。
柳禾轻叹一声，柔柔一笑，说道：“你已拿定主意，何必问我？”
齐晟揽住柳禾的肩，说道：“我这不是在乎你的意见吗？”
有了柳禾在侧，几人御空而行，没有妖物敢上前造次，倒是很快出了无尽森林。
他们回到王府，齐晟邀请他们在此小住一日，再行回返。
恰巧颜景逸在此时收到了一只灵力做成的纸鸢，纸鸢上带的是师父楚俞的信件，让他们明日到菀镇寻他。
于是他们都决定在此休息一晚。
左右无事，苏长歌便带着幽璃去了集市闲逛，他们傍晚回来的时候，看到柳禾坐在院中的柳树下，单手拄着脸，正迷离地望着天空。
两人走到柳禾面前，幽璃说：“你这样，值得吗？”
为了一个人类，离开自己的本体，来到喧闹的世间。
陪着他应付繁琐的尘世俗事，还要看他生老病死。
柳禾淡淡一笑：“爱上一个人，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
幽璃迷惑道：“什么是爱？”
柳禾想到齐晟，不由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说：“爱就是，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的人。”
无时无刻不在想的人？
幽璃心里浮现出苏凌羽的身影。
五千年过去了，幽璃该忘的都已经忘了，但他和苏凌羽的相遇，相识，和分别，他都还记得。
直到现在，幽璃还想找到苏凌羽的转世。
难道，自己爱的是苏凌羽吗？
幽璃点头看着自己挂在腰间的血灵瓶，心想，瓶中的血什么时候会亮起来呢？
而苏长歌，听到柳禾的话，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幽璃。
尽管幽璃就在自己身边，苏长歌还是觉得心中的思念滋长地很疯狂。
他想要得到幽璃，占有幽璃，让幽璃回应自己的心意。
可是，幽璃是自己的亲弟弟！
苏长歌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幽璃没有注意到，柳禾却看到了苏长歌的表情变化。
他叹息一声，说道：“情之一字，只叫人又喜又悲，无法自拔。”
幽璃和苏长歌离开后，颜景逸过来了。
柳禾看到他，坐直了身体，意味深长道：“您混迹在人类修士中，小心为妙。”
颜景逸面色严肃地点点头：“我小心了五千年。”
晚上苏长歌照样和幽璃睡在一张床上，可是，苏长歌却失了以往的心态。
以往，是哥哥和弟弟睡在一起。
而现在，是他和他的心上人睡在一起。
苏长歌的脑海中混乱不已，有一个声音在讽刺他：“苏长歌，你爱上自己的亲弟弟，真是不知羞耻！”
另一个声音又说道：“苏长歌，爱是没有错的，你爱璃儿，就应该得到他。”
苏长歌深吸一口气，翻过身轻轻环住了幽璃的腰。
幽璃迷糊道：“你干什么，很热。”
苏长歌低声道：“璃儿，让我抱一会儿。”
幽璃半梦半醒间伸手想拍开苏长歌，但却被苏长歌抓住了手，握在手心里。
幽璃感受到苏长歌手的温度，舒服地轻哼一声，不再挣扎。
幽璃已经入睡，苏长歌紧紧环抱着他，把头埋在幽璃的后颈间，静静感受着幽璃身上的冷香。
璃儿……他的弟弟……
他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早上幽璃睁开眼的时候，苏长歌早已经醒了。
幽璃每天刚睡醒，都会迷糊一段时间。
苏长歌把幽璃半抱在怀里，为他穿好了衣衫。
幽璃的头靠在苏长歌肩上，还有些意识模糊。
苏长歌把幽璃抱起来，朝梳妆台走去。
幽璃趁此机会，又抓紧一切时间在苏长歌怀里迷糊了一会儿。
苏长歌不由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他把幽璃放在椅子上，开始为幽璃束发。
幽璃睁开眼睛，从铜镜中看到苏长歌的影子。
为自己束发，苏长歌不知做了多少次。
但今天，幽璃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他觉得苏长歌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了。
具体哪里变了，幽璃却说不上来。
不过以前，苏长歌是不会一路把自己抱过来的。
幽璃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专心享受身后苏长歌的服务。
两人收拾完毕，颜景逸等人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他们向齐晟和柳禾告了辞，拿着老王爷给的文牒证明离开了。
颜景逸看到苏长歌对幽璃的殷勤心中很不爽，但文牒拿到手中又让他开心起来。
廖天宗在通天仙门的日子并不好过，有了这些贡献点，他们应该能换到不少丹药和法宝。
这样，那些修为低微的弟子们，也能稍微提升一点实力，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想到这里，颜景逸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云升在颜景逸的一侧，默默看着颜景逸的表情，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涟漪。
那灵力凝结成的纸鹤只说了“菀镇”，并没有说具体方位，就消失不见了。
颜景逸他们从西方来到东方，也并不清楚灵玉州的地形。
他们在隍堰城内问了几个凡人，都没人知道菀镇在何处。
几人只好先出了隍堰城，来到郊外，再作打算。
他们在一片密林外行走，突然，颜景逸飞身进入密林中，不多时，两个有着狼耳朵的人形妖怪被颜景逸拎了出来。
颜景逸把清潭剑的剑柄横在两妖面前，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菀镇在何处？”
清潭剑被插在剑鞘中，但仍散发出巨大的威慑力。
这两个狼妖修为低微，哪里见过这么多修士，他们战战兢兢，眼珠子转了又转，同时开口了。
“知……”
“不知……”
颜景逸脸一黑。
那个小点的狼妖瞪了大的一眼，大的慌忙改口道：“不，不知道！”
颜景逸冷声道：“不知道，我只好把你们杀了。”
这下两只狼妖真怕了，他们才刚化形十年，他们不想被杀啊！
那大的呼了小的一巴掌：“你这蠢弟弟，乱说什么话！”
那小的挨了打，立马跳脚起来：“你才蠢，要不是我机灵，你十年前就踩陷阱里去了！还妄想化形？！”
颜景逸被两只妖吵得头疼，怒道：“快带路！”
两只妖这才想起来正事，开始带着众人一路朝目的地走去。
他们生活在山野中，带的路自然也是崎岖不平。
一路上磕磕绊绊，石草横生，但幽璃听着两兄弟的拌嘴，竟也不觉得无聊。
菀镇离这里有点远，他们需要在中间的镇子停留一晚。
就在两只狼妖带着他们到达野地与农田的分界点时，幽璃突然开口了：“喂，你们是亲兄弟吗？”
两只狼妖愣了愣，同时说道：“是啊，这傻货和我是一个娘胎里生的！”
说完两人互相鄙视了一眼，又想动手。
幽璃说：“你们是亲兄弟，为什么还要互相骂对方？”
那大的笑道：“亲兄弟哪个不是这样的啊？我们从小就是互相打架长大的。”
小的也说：“我一天不骂他就难受！早就习惯了！越骂感情越好，是不是啊大哥？”
那大的推了小的脑袋一把：“就你明白。”
幽璃心想，自己和苏长歌，为什么不是这样的呢？
虽然自己总对苏长歌呼来喝去，可是苏长歌总是让着自己。
今天早上，苏长歌甚至还抱自己起床……
这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
☆、第45章 花灯
几人来到镇子上，找了一个客栈安顿。
客栈的空房很多，但苏长歌还是坚持和幽璃要了一间房。
颜景逸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苏长歌对幽璃说道：“璃儿，我们去逛逛街吧？”
幽璃抬头看苏长歌，只见苏长歌的表情十分温柔，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幽璃看不懂的情绪。
幽璃突然很想拒绝苏长歌。
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吧。”
两人来到街上，此时已经日落西山，月上柳梢头。
没想到街上人竟然不少。
街上的摊贩都摆起油灯，有卖糖人的，有卖核雕的，还有卖花灯的。
天空中月亮又亮又圆，两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是七夕。
入夜后街上人越来越多，有很多幽会的少男少女，还有很多未嫁娶的男女来求姻缘的。
在人群中，苏长歌悄悄拉住了幽璃的手。
幽璃轻轻一颤。
以前被苏长歌牵手，他只觉得舒服。
而今天，幽璃心中却有些芥蒂。
他觉得苏长歌对自己……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幽璃突然想起了苏凌羽。
如果拉着自己的是苏凌羽……该是什么样的景象？
幽璃低头看着腰间的血灵瓶，这个瓶子，什么时候才能亮起来呢？
幽璃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苏长歌敏锐地发现了幽璃的低落，他回头问道：“怎么了？”
苏长歌顺着幽璃的视线，看到幽璃腰间挂着的那枚血灵瓶。
苏长歌心中突然憋闷不已。
这个人，到底是谁？让璃儿记挂这么久，即使死了，璃儿还想寻到他的转世。
如果璃儿寻到了他，那璃儿还会不会对自己……？
幽璃低声说：“别的兄弟，不是像我们这样相处的。”
苏长歌顿了顿，柔声道：“璃儿，不是所有的兄弟相处方式都一样的。”
幽璃在月光下抬头看他。
苏长歌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幽璃问：“是吗？”
苏长歌笃定道：“是。”
但他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根本不是！
这样一点也不够，他想和璃儿近一点，再近一点，他想要璃儿成为自己的伴侣。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苏长歌不时低头问幽璃：“璃儿，想吃那个吗？”
他一低头，鼻尖就会触到幽璃的发，就会感受到幽璃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
而且，会看到幽璃那双漂亮的眼睛，幽璃长长的睫毛眨动，像拂在苏长歌心里一样。
最终，幽璃手里拿了一个酸酸甜甜的糖人。
过了喧闹的摊贩区，在镇子的河边上，有着长长的回廊，回廊中挂着字谜花灯，谁若是猜对了，就可以把花灯拿走。
苏长歌拉着幽璃来到回廊上，幽璃好奇地看着这些灯谜。
回廊中有许多才子，手中持扇轻摇，端的是风流倜谠。
在回廊中，有一处人特别多。
那里挂着一个最大的花灯，灯上挂着一条字谜。
众人在花灯下议论纷纷。
只见花灯写着“月照廊下会知音”。
苏长歌看了露出一丝笑容。
幽璃瞧见他的表情，说道：“你知道谜底吗？”
苏长歌点了点头。
旁边有个才子嗤笑道：“这里这么多人都没猜对，你们只看了一眼，怎么可能会知道谜底。”
其他人纷纷附和。
更有书生说道：“你们知道这花灯是什么吗？这可是今年的‘灯王’！”
他们看两人虽然一派富家公子模样，虽然气质出尘，似有仙气，但明显不是读书人。
所谓文人相轻，他们在场这么多人都没猜对，自然也不希望这两个外来人猜对。
幽璃听了这些人的议论，悄悄瞥向苏长歌。
只见苏长歌嘴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掌管灯谜的灯倌端着笔墨纸砚来到两人面前。
苏长歌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愛”字。
这个字着墨浓重，笔锋凌厉，笔走龙蛇间，能看出写字之人的洒脱。
不觉有书生赞道：“好字！”
苏长歌淡然一笑。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灯倌身上，等着灯倌说出这个字是对还是不对。
灯倌端回纸砚，点头道：“对了，客官，这盏灯是您的了，请拿走吧。”
众人一片哗然。
苏长歌上前取下花灯，牵着幽璃的手，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
幽璃转头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答案的？”
苏长歌温柔道：“你看‘愛’字的上方，像不像月光照在回廊上呢？而它的下方，是‘心’和‘友’，当然就是知音的意思。”
幽璃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般能耐。”
修道有天赋，文学也有天赋，有些人，真的是上天的宠儿，优秀的让人嫉妒。
苏长歌笑了笑，心想，这句话只不过映照了自己的心境而已。
爱的人就在身边，当然会容易想到谜底。
苏长歌拉着幽璃来到回廊旁的河边，他蹲下来，抬头看幽璃：“璃儿，我们一起把花灯放进河里吧。”
幽璃本不想放，但他看到苏长歌期待的眼神，还是同意了。
那边的回廊中，众人看着两人一起放灯，开始议论纷纷。
“这花灯是要男女情侣放的，他们两个少年人……”
“真是可惜了这灯王……”
苏长歌和幽璃当然没有听到。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隔绝了凡尘的喧嚣，自成夏夜的一方静谧天地。
两人一起把花灯放进水里，花灯内的烛火影影绰绰，和月光一起映在河水中，泛起闪闪波光。
幽璃的记忆猛然回到了五千年前。
苏凌羽离开的那个晚上。
那晚苏凌羽照旧来到柳步亭，手中提着一个花灯。
他说：“幽璃，来帮我放个花灯吧。”
幽璃迷惑道：“花灯是什么？”
苏凌羽笑道：“今天是乞巧节，我们人类的习俗，就是和人一起放花灯。”
幽璃说：“和什么人？”
苏凌羽牵住幽璃的手，说道：“当然是和自己想的人呀。”
那晚的浣西江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