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何必把气撒在苏长歌身上呢？
苏长歌和苏心澜，陆萧一样，都是他的家人啊。
苏长歌一边喂幽璃喝药，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幽璃。
他想问问幽璃感觉怎么样，又怕幽璃再生气。
幽璃感受到他的目光，说：“看我做什么？清心花带回来了吗？”
苏长歌点点头。
幽璃说：“明天去把花瓣晒在外头吧。”
听到幽璃这么说，苏长歌心里一热，幽璃这是不生气了？
他知道幽璃一直是嘴硬心软，其实幽璃还是很关心他的。
他开心道：“好。”
苏心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孩子喂药的温馨画面。
昏黄的烛光照在孩子们的脸上，让他们本就漂亮的脸蛋变得更加可爱。
两个孩子见到苏心澜，都甜甜地叫道：“爹爹。”
苏心澜微微一笑，坐到床边摸了摸幽璃的额头。
幽璃的额头还是有些烫，但与白天比温度要低得多了。
苏心澜从大儿子手里接过药碗，边喂小儿子边问道：“璃儿，感觉怎么样？”
幽璃摇了摇头：“爹爹，我没事。”
幽璃对谁都冷冰冰的，唯独对苏心澜，收敛了所有的脾气。
苏心澜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可能没事？”
幽璃的小脸十分苍白，嘴唇也没有往日的血色，明显是中毒之状。
此时距幽璃中毒才半天时间，正是毒性发作的时候。
幽璃轻轻道：“真的没事。”
他的声音因为中毒有些气短虚弱，苏心澜心疼极了。
他说：“璃儿，你今晚来主屋跟爹爹睡吧？”
苏心澜还是担心幽璃半夜会出什么状况。
幽璃一想苏心澜和陆萧的关系，难道自己晚上要睡在他们中间吗？
幽璃犹豫地看着苏心澜：“只跟爹爹一个人睡吗？”
苏心澜笑道：“是呀，只跟爹爹一个人睡。”
至于陆萧，让他在屋顶睡一晚好了。
苏心澜心想，他这两个儿子，长歌虽然聪明，若论机灵，还是属幽璃。
这个古灵精，估计已经发现自己和陆萧的关系了。
苏长歌听着爹爹和弟弟的对话，觉得十分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还不知道苏心澜和陆萧的关系。
自从苏长歌和幽璃懂事后，苏心澜就勒令众人不许在孩子面前提起两件事。
一是两个孩子的身世，二是他和陆萧的关系。
苏心澜不怕他和陆萧的感情让众人知晓，却突然怕了两个孩子。
孩子还小，他不知道孩子知道以后会怎么想。
所以他只好先瞒着。
所以苏长歌对这件事一直是不知道的，主屋有左右两间卧房，苏长歌一直以为爹爹和师父关系好，所以住得近而已。
而幽璃，从一出生就开始欣赏两人的春宫，当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过了。
幽璃听到苏心澜说只跟他一起睡，眼睛一亮。
幽璃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中毒了。
苏心澜看到幽璃的表情，就知道幽璃在想什么，他的小儿子，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他把幽璃从锦被里抱出来，幽璃就搂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他的颈窝里。
小时候幽璃经常这么做，大了以后这种机会反而越来越少了。
幽璃有点贪恋这样的温暖。
苏心澜对苏长歌说：“歌儿，我带璃儿走了，今晚让你师父陪你睡吧。”
苏长歌本想说自己可以一个人睡，不过想到师父可以和自己探讨一些武功绝学，便欣然答应了。
苏长歌喜欢剑，而整个杳琴派，只有师父有一把玉箫剑而已。
苏长歌非常崇拜师父陆萧，他的梦想就是变得像师父那样厉害，保护弟弟。
☆、第19章 山莓
苏心澜一路抱着幽璃来到了主屋，陆萧关心道：“璃儿怎么样了？”
苏心澜说：“已经有好转了，但还有些低烧，我怕璃儿晚上出什么事，便抱他过来了。”
陆萧说：“好，我也担心，这样稳妥一点。”
苏心澜说：“萧，今晚我和璃儿睡在一起，你出去睡吧。”
陆萧：“……”
他郁闷道：“睡哪里？”
苏心澜笑道：“屋顶上啊，以瓦为枕，月为席，多浪漫。”
陆萧：“……好吧。”
几年过去，陆萧是越来越听苏心澜的话了。
因为在处理杳琴派的事务上，苏心澜总是能提出绝妙的见解，让陆萧越来越佩服他。
有一次陆萧问苏心澜，愿不愿意直接做掌门，因为杳琴派的开山掌门就是苏心澜的父亲苏河的。
苏心澜却摇了摇头，他说自己虽有谋略，却没有杀伐果断的心。
陆萧，才是有将才之人，他能领导着杳琴派越走越远。
陆萧说完真的打算上屋顶了，苏心澜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说：“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呀？你看，璃儿都在笑你了。”
陆萧尴尬道：“澜儿，那你到底想我去哪睡呀？”
苏心澜道：“去陪陪歌儿吧，歌儿一直把你当做榜样，你没看出来吗？”
陆萧点点头：“好！”
歌儿确实聪慧又好学，根骨又好，陆萧也想好好培养他，让他能够独当一面，成人后能保护苏心澜和幽璃。
陆萧走了，苏心澜就着烛火开始铺床，幽璃坐在床的内侧看着苏心澜忙碌的样子，恍然像回到了他很小的时候。
苏心澜被罚住在山下的小院子里，他也是这样，天天为自己和苏长歌铺好床，再一起睡觉。
一去经年，自己竟然五岁了。
幽璃知道，这样和爹爹睡在一起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少了。
晚上他把头埋在苏心澜怀里，感受着苏心澜怀里的温暖。
幽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苏心澜抱在怀里的触感。
是那样的温暖而柔软，让自己的心都热起来。
和自己作为剑灵时的冰冷，一点都不一样。
苏心澜缓缓拍着幽璃的背，哄幽璃入睡。
平时幽璃的体温是偏凉的，现在因为低烧而偏高。
即使这样，幽璃还是黏着自己睡觉，苏心澜不由得露出宠溺的表情。
父子俩难得单独睡一回，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香。
第二天苏心澜抱幽璃回东厢房的时候，苏长歌已经在外面晒清心花的花瓣了。
他看到两人过来，慌张地站在地上的清心花前，不想让爹爹看到。
这是给爹爹的礼物，要当天送给爹爹才够惊喜。
苏心澜也不探究大儿子在藏什么，孩子有自己的小秘密是正常的，他相信他的两个儿子，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苏心澜把幽璃放在床上就离开了，派中还有很多事要他处理。
临走前他让长歌好好照顾弟弟，一旦弟弟有什么不良反应要马上派下人来通知他。
苏长歌重重地点点头，这还是幽璃第一次，真正的需要他照顾。
然而，苏心澜刚一走幽璃就坐不住了，苏长歌拦住要下床的幽璃，急道：“璃儿，你要去哪？”
幽璃说：“你不是在晒清心花吗？我也要去。”
苏长歌说：“璃儿，你脸色还很不好，不要去了，我一个人晒就好了。”
幽璃皱皱眉：“我不想闷在屋子里，我想出去！”
苏长歌当然拧不过生气的幽璃，他只好看着幽璃下床了。
他伸手想扶幽璃，却被幽璃一巴掌拍退了。
不过，幽璃高估了自己的恢复程度，他只走了一步就差点摔倒。
之前一直被苏心澜抱着，他感受不出来，原来自己腿被毒素麻痹，已经无力到这种程度。
苏长歌在幽璃身前蹲下来，说：“来，璃儿，我背你出去。”
幽璃也不客气，他的命都让苏长歌拿了，苏长歌背背他怎么了？
他向前搂住苏长歌的脖子，整个人压在了苏长歌身上。
苏长歌用力把幽璃背了起来，虽然幽璃的体重对于五岁的长歌来说并不轻，但他高兴极了，弟弟肯让他背，说明弟弟在心里还是亲近自己这个哥哥的。
苏长歌背着甜蜜的负担走出门去，背后传来幽璃身上淡淡的冷香。
苏长歌不知道这种冷香是哪来的，但是他觉得很好闻。
弟弟就是比自己可爱啊。
苏长歌把幽璃放在走廊的木栏上坐下，又回去给幽璃搬了一个躺椅出来。
他让幽璃躺在椅子上，给幽璃盖上了毯子。
现在是春末，尽管气候很温暖，苏长歌还是怕幽璃冷到了。
幽璃满意地眯着眼睛看苏长歌晒花。
这些花并不多，苏长歌很快就把它们铺开在晒板上了。
院子里的山莓树开得正好，一个个火红的果子挂在枝头上，让人垂涎欲滴。
苏长歌看着幽璃恹恹的表情，想哄他开心，就说道：“璃儿，我去给你摘点山莓好不好？”
幽璃挑了挑眉，嗤笑道：“苏长歌，你行吗？”
山莓树那么高，就算苏长歌跟陆萧学了点武，但时间不长，最多学个皮毛。
苏长歌说：“怎么不行？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幽璃说：“赌就赌。赌什么？”
他还怕了苏长歌不成？
苏长歌沉吟了一下，笑道：“璃儿，我若按照你的要求给你摘下果子，你就像亲爹爹那样亲我一下好不好？”
幽璃愣了一下，说：“那你要是没摘下呢？”
苏长歌说：“那我就亲你一下。”
幽璃：“……”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院子里的小厮和侍女看到苏长歌要上树，纷纷过来阻拦这两个小祖宗：“大少爷，不要啊！”
“小少爷，您快拦住大少爷啊……”
要知道，小少爷的话大少爷最听了。
但是两人刚打了赌，幽璃怎么会阻止他。
苏长歌皮糙肉厚的，摔不死。
苏长歌矫健地爬上了树，朝幽璃喊道：“璃儿，你要摘哪里的果子？”
幽璃指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说：“这里。”
苏长歌费了好大的劲爬了上去，摘下一枝果子往下丢，小厮们纷纷在下面举着筐接着，他们比苏长歌还要紧张。
要是苏长歌有个三长两短，有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苏长歌好不容易摘完了，幽璃又指了另一处相反的方位：“那里也要。”
幽璃满意地指使着苏长歌摘了满满一筐果子，苏长歌跳下树，来到幽璃面前，送给幽璃一朵还没结果的山莓花，得意道：“璃儿，我做到了。”
他把脸凑到幽璃面前，幽璃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吻。
幽璃柔软的唇碰在苏长歌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苏长歌觉得一阵飘飘然。
弟弟亲他了！
幽璃鄙视地看着苏长歌傻乎乎的表情，默默在心里给苏长歌加了一个白痴的标签。
山莓被侍女们洗好端了一盘过来，幽璃刚想拿一个吃，盘子却被苏长歌夺过，举到了幽璃够不到的地方。
幽璃恼怒地看着他。
苏长歌说：“璃儿，你还在生病，我要问问顾大夫你能不能吃这个。”
幽璃烦躁道：“怎么不能？给我！”
☆、第20章 琴音
苏长歌仍然坚持着不肯给幽璃吃，但要知道，幽璃从以前就很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小果子，从幽璃有意识起，他就在树林中摘过这种果子吃，一直到之后的万年时光里，幽璃不知道吃过多少这种小果子。
他乃灵体，本可不用吃东西，但不知道为何，幽璃爱极了这种酸甜的口感，无事便拿来当零嘴吃。
幽璃被苏长歌惹恼了，他愤愤地看着苏长歌。
以往只要幽璃一生气，苏长歌就妥协了，但今天苏长歌没有。
他是真的怕幽璃吃坏了出什么事。
苏长歌想了想，从一枝山莓枝上摘下一片叶子，说：“璃儿，我给你吹首曲子好不好？”
苏长歌说完，也不等幽璃答应，就自顾自吹了起来。
他吹的是苏心澜经常弹奏的那首曲子。
那首曲子温婉平和，最能安抚人心。
但不知为何，幽璃听了愈加烦闷起来。
幽璃怒道：“换一首！”
苏长歌只会这一曲，但是弟弟要他换，他只好随意吹起来。
苏长歌也不知道要吹什么，他只想着弟弟不要再生气了。
这次的曲调虽然别别扭扭，生生涩涩，但竟然也自成一曲旋律。
幽璃这下听了舒心多了。
他趁苏长歌专注吹曲子的空档，手悄悄伸向盛山莓的盘子。
没想到苏长歌立马发觉了。
这时顾念来了。
他走过来看到幽璃气呼呼地瞪着高举盘子的苏长歌，问道：“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苏长歌说：“小念，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问问你爷爷，山莓能不能给璃儿吃呢。”
顾念一笑，说：“我也正是因此来这里呢，爷爷说山莓对幽璃哥哥的毒有缓解效果，是可以吃的。”
幽璃听了一脸“你看吧，我就说能吃”的表情。
苏长歌态度赶忙软了下来，他弯下腰给幽璃剥了一个山莓，温柔地送到幽璃嘴里。
苏长歌也知道幽璃自小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小果子，这颗山莓树还是陆萧专门让人移栽到这里的。
有了吃的幽璃便顾不得别的了。
苏长歌看到幽璃满足得像猫儿一样的表情，只觉得弟弟越看越可爱。
一上午在三个孩子的玩闹中很快过去，下午苏长歌跟随陆萧去学武功，打基础，顾念就留在这里陪了幽璃一下午。
到了晚上，苏心澜照旧过来了。
他摸了摸幽璃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便放心了不少。
今天他没有带幽璃走，但是反复嘱咐长歌如果幽璃半夜不舒服一定要去主屋叫他。
苏长歌当然忙不迭答应了，他对幽璃的紧张，不少于苏心澜半分。
然而，半夜的时候，惊醒的不是幽璃，而是苏长歌。
苏长歌猛然从被窝里坐起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流下涔涔冷汗。
幽璃被苏长歌吵醒了，他皱眉道：“怎么了？”
他也坐起来，看到苏长歌的样子，也有点慌了，他握住苏长歌的胳膊，说：“苏长歌，你哪里不舒服？”
苏长歌回握住幽璃的手，边喘气边说：“璃儿，我做噩梦了……”
一个噩梦而已，怎么会吓成这样？
幽璃说：“什么噩梦？”
苏长歌说：“我梦到我在一个漆黑的地方……没有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