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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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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咝……大兵一瞅显示,惊得直咬拳指,他为难地摸摸连口袋都没有裤兜,不好意思地说:“真没钱了,要不,您再把我拉回去一截?”

“尼马,神经病。”司机气得嘭声拉上门,一把方向走了。

这话听得大兵直瞪眼,似乎接受不了这么粗俗的表达,而且让他很受刺激。

不过没办法,没钱的人贱,被骂两句不算啥。只是稍有奇怪,他是想回骂一句的,可似乎似乎不甚精通,愣是憋不出来。

他悻悻然转过身,看到了一座高大的门楼,上书一品相府,汉白玉的造型,像触动了他沉睡的神经,反正感觉很舒服。

对,非常舒服,铁艺的栅栏,姹紫嫣红的花圃,绿荫荫的林荫掩映着白色的路,鳞次栉比的楼台,其间偶而泊着光鲜的靓车。

“这才是我的生活。”

他心里兴喜地想着,在这种平静而惬意的氛围,仿佛梦境一样,他看到一位洁白长裙的女人,正如小鹿一样欢笑雀跃在草坪上向他招手,那张开的双臂是在等着拥抱,他下意识地走了几步,再定睛一看,却空荡荡的。

不过他一点也不失落,马上就要找到家了,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事……对了,他把手里已经攒出汗来的纸条撑开,喃喃念着:

一品相府小区,往里走50米,右拐,再走100米,大喊三声:王八喜!

纸是香烟皮子,字写得像一堆王八趴着,他狐疑地依着字条所说,走50米,拐,又走100米,看到一座二层楼,里面轰轰作响的油烟机,然后鼓着中气大喊:“王八喜……王八喜……王八……”

声音滞住了,楼里奔出来一群穿着迷彩,扣着安全帽,满身星星点点灰浆的工人,都乐呵呵地迎向他,他心一下子凉了,像声音也凉了似的,喊王八,就是拖不出那个“喜”字来。

“哎呀,你可回来啦,伤好了吧?”王八喜亲亲热热迎着。

“哎呀,大兵,就知道你身体好,那点小伤算个屁。”任九贵上前,拳头亲热地捅捅大兵的胸肌,他在想这货很结实,要真干活是个好劳力。

“你们……你们……是谁?”巨大的落差让大兵结巴了,实在接受不了这个家。

“我是你堂弟啊,我叫王八喜,你叫王大兵……这不,咱们工头九贵,咱村的,小林、三蛋、保堂……哎呀呀,来,进屋喝口水,大伙还说看你去呢。”王八喜说着,几人簇拥着,任九贵使着眼色,热情地把大兵请进了屋里。

哎妈呀,这什么屋呀,满屋子脚臭味、汗味、烟味,比医院的消毒水还呛人,沿着房间后墙一排地铺,那被子龌龊得已经分不清原来的花色,满屋就两张椅子,还有一张缺腿的,坐到了椅子上差点把大兵跌个趔趄。

“倒水倒水。”

“抽根烟。”

五六个工人颇是客气,不过端上来的水,是个黑乎油腻的饭缸子,递上来的烟,是皱巴巴的黄金叶,两块五一包那种,根本消化不到眼前所见的大兵瞪着眼看看这儿,瞅瞅那儿,他一把拉住八喜,仔细瞧着。

但见这人,腮肥牙歪,整个人像个鼓囊的小麻袋,搁那儿一站就是笑料,你想给他黑脸都难,而另一位貌似工头的任九贵,却是个瘦条个子颧突下巴尖,长着个鞋拔子脸,额上还多了一撮毛,笑起来像哭一样。这几个人合起来,该让大兵哭笑不得了。

“哥,你咋拉?”王八喜眉眼一跳,关切地问。

“我……我那个,脑袋受伤了。”大兵道。

“我知道啊,伤的又不重,这不好啦。”八喜道。关切地看看大兵后脑,伤口已经愈合,发茬长出来了,还真不像病人。

“不是不是……我是说……”大兵拽着八喜,疑惑重重地问:“我以前干什么的?”

“农民啊,现在是农民工,简称民工……你还想干啥?”八喜严肃道。

“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大兵不信了。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英雄不嫌出身低,你咋能嫌弃以前的自己呢?那你记得啥?”八喜问。

“我记得这种别墅我很熟悉啊,我的家好像就在这种地方……还有,还有……”大兵喃喃道着,使劲摇着脑袋,一闪而过的情景让他不确定地道着:“还有个女人,很漂亮的。”

“哎呀……那就对啦,咱们干活的不都在高档小区,反正好多还没卖出去呢,你想住那间住那间。”任九贵道。八喜也抚掌笑道:“你说的那女的肯定是咱村马寡妇家闺女,搁市区摆凉面摊呢,你想她啦?”

“寡妇家的……闺女?”大兵被噎住了一样,这和记忆中出入太大了,不是村姑啊,记忆里画风也不是乡村风情啊。他脱口道:“是不是经常穿裙子?”

“啊,是啊,卖凉面呢,天天系围裙呢。”八喜道。

“围裙?”大兵愣了,记忆里,那是绝美的纱裙,怎么可能是灶前的围裙,不配玫瑰花,配着凉面?他觉得不对劲了,喃喃问着:“我们……关系很好吗?”

“好呀,你俩相好好几年了,都知道不是?”八喜一抑头,那几位民工点头纷纷附合,就是就是。

笑得很勉强,大兵觉得不对劲了,蓦地一拽表情不自然的任九贵问着:“我俩在哪儿好的?经常去哪儿?你在哪儿遇到我们俩。”

“啊?这个……八喜,在哪儿?”九贵没反应过来。

“村里那砖窑里么?你忘啦,你们老在那儿约会,她妈拿着条帚疙瘩追了你半村呢。”八喜严肃地道。

大兵脸上的迷惑一下子去掉了,冷了,一下子放开任九贵,眼光不善地盯着王八喜,王八喜被那眼光瞅得心里发毛,弱弱道着:“那个……那个……”

“编的不高明啊。”大兵一把拽着八喜的胳膊,把他的手撑开,那双布着老茧,手背处处裂纹的手,和大兵细腻光滑的手心成鲜明的对比,大兵问着:“你骗鬼呢?我这手像拿过铁锹,干过农活?”

“还有你,一直使眼色干什么?”大兵一把回身揪住任九贵,一拎喝道:“骗谁呢?说话口音都不对,你是不是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你再说一遍,老家那儿的?”

“兄弟们,操家伙……忒你娘X的,非逼着我当坏人。”任九贵有点丢面子,怒了,那几位眼看装不下去了,随手就提镐把,王八喜一看不对,赶紧拉大兵劝着:“得了得了……不信我们拉倒……嗨,别动手,他脑袋瓜坏了,别出个事兜不住。”

“放开,放开……”任九贵虎着脸。

大兵一看形势不对,放开了任九贵,那几位虎视眈眈,浑然已经没有刚才亲热的样子,一下子大兵泄气了:“果真是假的。”

“看不起我们农民工,走吧走吧……我们是看你可怜给你找个地方吃饭,不想呆拉倒。走吧……”八喜轰着人,生怕再起冲突,大兵却是一头雾水,晓不得骗自己还会有什么好处,他眼见着那几位防备甚严,讨不到好去,愤愤地退出了这个房间,边走边回头,怒不可遏地指指。

那边的几位农民工岂甘示弱,呸呸还了他一片口水。

人跑了,八喜泄气地道:“哦哟,他妈的,连脑残也不好骗了,还说给咱们找个便宜劳力呢。”

“有点可惜哦,医生只给了四百块,他说把人留下才给咱们剩下的,啧啧……”任九贵吧唧嘴道,和吴医生交易好了,本来是又拿钱,又留个便宜劳力的好活,看来理想太美好了,实现不了。

八喜劝着他道:“能要回四百来不错了,这事干得有点缺德,也就你干,搁我这种文化人,是绝对不会干滴。”

“文化人还当农民工?瞧人家脑残的都看不上你。”一位民工道。

“不要看不起自己嘛,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啥知道不?缺的不是人才,是民工啊。”八喜怒道,最看不惯这种连自己身份都嫌弃的工友。

“滚……一边去,该忙啥忙啥去。”任九贵怒道,撵走了人,八喜却是一摸脑袋喊着坏了,这家伙脑残加失忆的,从医院跑出来,不会出啥事吧。

“咱们累死累活的,还管得着他死活。”任九贵没达到目的很是恼火,挑到八喜的刺了,一把揪着他问着:“哎对了,你瞎编啥呢?马大丫给我处对象,我俩在砖窑里亲嘴,她妈咋找着啦……你个憋孙子,是你跟她妈说的是不是?我……”

啊,不是我,我不知道……王八喜挣脱九贵,抱头鼠蹿,哈哈大笑着跑了……

第004章夺路狂奔

懵头却没有乱撞的大兵,下一站地方出现在洛宁市晚报社。

穿着病号,套着大拖鞋,冲进去就乱套了。保安没拦住,直冲进了编辑室,那位神情激动地大喊大叫,吓得一干女编辑直往楼道里跑,好在见多识广的一位老主编有眼色,一起身吼了句:“嗨,嗨,有什么事冲我说,大家别乱,这位同志肯定是有情况反映……嗨,你找谁?”

“我找?”大兵愣了,思维和嘴型不配套。

“哦,我知道了,你是上访户,被那些黑恶势力诬陷成精神病了。”主编判断道,这种事常有。

“谁是精神病?”大兵怒了。

“哦,对不起,那您这是……炒股套牢了,还是炒房赔了?有报复社会的心态我们可以理解,但不应该来这儿啊,我们发行暴跌,穷得也快报复社会了。”主编努力拉近了和病人的距离。

大兵听傻了,怔怔盯着头秃肚圆,满脸和谐脂膘的主编,这种贱人倒是挺熟悉。

主编会错意了,以为自己说服他了,赶紧地倒水,让坐,和声悦色说着:“同志啊,您坐……有冤说冤,有苦诉苦,我们一定给您公之与众,别有本事没有,我们可以让全社会来共同谴责……哎对了,您到底干什么来了?”

没拿刀没拿汽油更没有爆炸物,不像精神错乱的啊。大兵还没回过神来,又来一位往进冲,主编急了,直喊着:“嗨,你又是谁?”

“我找他……车钱还没给呢?”一位司机模样的,冲进来要冲大兵说话。

“我没钱……等我发了寻人启示,我找着家里人,我给你钱还不行。”大兵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两人争吵起来了,主编怕乱,赶紧拦着,一问多少钱,付了车钱先打发走一位,给员工使着眼色,他和气地坐下来问着:“哦,寻人启示啊,这个好说,我们马上给您办……您说,找谁,姓名、年龄、什么时候丢的,走时候什么特征,联系电话……有照片最好。”

“找我。”大兵道。

“当然得找你了,您是联系人嘛,您贵姓。”主编拿着笔写着。

“我想不起来。”大兵道。

呃……主编噎住了,懵逼了,大兵说着:“你这人怎么这么嘴碎呢,我还没说呢你都抢着说了,我没仇没冤也不报复社会,我来这儿是因为我丢了,我找不着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儿,我就想你们发个寻人启示,找我。”

“您不坐在这儿吗?”主编晕菜了。

“但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叫什么……我说你这人怎么脑子有问题啊,就把我拍上,放到报纸上,然后……”

“我明白了,你把自己丢了,想让别人找到你。”

“啊对……”

两人交流终于同步了,主编看着他,一身病号服,趿拉着烂拖鞋,光着脚趾,唯一能辨识身份的,是胸前‘市’、‘院’两个字,都模糊了,他瞬间有了确定。

“好好,我先给你拍张照啊……到我们会客室,详细情况告诉我一句,今天,我们把专栏里全放上你的照片,对了,你从那个医院来的,怎么还穿着病号服啊。”主编问着,请着他走。

“市一院,脑科……我受伤了,在那儿住了好几天,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医院估计不想管我了,把我诳着去当民工……我不是坏人,你看我像坏人吗?”大兵极力解释着。

“怎么可能是坏人,一看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主编咧着厚嘴唇道。

“咦,这句话我听着怎么挺熟悉。”大兵愣了下。

“当然熟悉了,咱们有共同理想嘛,这么多共同语言,来来,进来吧。”主编把大兵请进了会客室,和走廊里心神已定的记者编辑们使着眼色,那些人会意,笑着回去了。

有人悄悄打电话了:喂,洛川精神病院吗?你们哪儿是不是走丢精神病人了?没有……没有也得赶紧来,有个精神病在我们报社闹事呢。

有人还不放心也拔电话了:喂,洛川派出所,我们这儿有个精神病人闹事……

聪明人对付失忆人容易得很,有人报警,有人叫医生,有人却装模做样给大兵做记录,拍照。甚至有女记者看大兵好不可惜的眼神。

哎呀,这个帅个男神,可惜神经了。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大兵等着一位女记者出去,疑惑地道。

“女记者,私生活都不检点,给你抛媚眼呢,您坐会儿,我安排一下啊。”主编安抚着大兵,悄悄地退出来了,一退出来,嗒声轻轻叩门,掏钥匙反锁上了。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大兵在房间里来回巡梭,冷不丁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他趴在窗口一看,气坏了,“精神病医院”的标识像一根刺,刺得他悖然大怒,反身过去咚咚擂门,外面是死活不开,急火的大兵抄起椅子,咣咣猛砸,几下之后,咣声门裂了。

此时几个抄着电棍、口袋、加着防护的医生正向此处奔来,又是咚地一声,门破了,穿着病号服的大兵像一颗炮弹一样弹出来,摔在走廊里,那医生张口袋的、戳电棍的,四个人扑着就上来了。

啊,惨叫一声。

啊,又惨叫一声。

拿电棍的医生手一疼,电棍脱手了;撑口袋的医生裆一疼,口袋脱手了,远处办公室却是有人看到了,那病人持着一个条形的破门板,一敲一戳,把走在前面的医生放倒了,跟着一下子暴起,一肘一膝撞,后面的两医生吃痛地捂着下巴、捂着小腹,靠着墙慢慢倒下了。

等观战的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地狼籍了,那人早跑的不知去向,楼下的保安根本就没拦,直接吓得钻在保安室根本没出来。

等警察匆匆赶来时,又有救护车来救被袭击的医生了,一边询问情况,一边勘查现场,这突来的事把大家搞得惊魂难定,半天都说不清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是来发寻人启事找自己的人?还袭击精神病院的医生,这些医生可是专业训练过的,战斗力不比城管差啊。

一时信息纷杂,出警的警员也确定不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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