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看一眼怀中的小孩和他身上遍布的伤口,有些急于找个落脚点,便道:“好。”
獠跟着老穴窝猴继续向里走,那群淘气偷偷跑出来的□窝猴已经被大穴窝猴们抱走了。山洞里面有些湿润,偶尔还能听见水滴的声音。又继续走了一会,先是下坡后是上坡,地面还有些滑腻。
从山洞出来,是一片及膝高的草地,草地上零星长着几棵树,树木枝繁叶茂,至少已有百年风霜。四周环山,周围的山上多多少少都会有十几个山洞,洞口不大,里面住的基本上也都是穴窝猴。
老穴窝猴领着獠走向一个最为孤零的山洞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里吧。”
獠:“谢谢了。”
老穴窝猴摇摇头:“我也是有事请你帮忙,等下给你送一些药草和前段时间去人类那里拿的棉被,你怀里的小崽应该用的到。”
“嗯。”獠说完就抱着小孩进了山洞。
很快又穴窝猴送过来了两床棉被。山洞不太深,也就十几米的样子,最里面有一块被削平的大型石块,一只穴窝猴将一床棉被铺在上面,另一床叠好放在尾端并且摆正枕头。
獠将小孩放在上面,将被子拉开为他盖上。
没一会,又有穴窝猴送来药草、食物和水,并小声说药草的使用方法。
山洞即使不太深,但光线依旧很暗。莫一睡醒的时候就看见肚皮会亮的虫子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仍是晚上。
“醒了就来抹点药。”獠在一边说。
莫一看见獠,高兴的就要扑过去,但还没做起来身上就疼得又躺了回去,皱着眉头委屈的望着獠。
獠掀开被子,将小孩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脱了,仔细查看他的伤势,没大伤,但小伤口多的几乎就没囫囵皮了。
獠用布蘸着清水擦掉小孩伤口周围的灰和脏东西,用锋利的指甲将被烧焦的坏皮削去,然后又将药抹上去。
整个一连串动作都是十分谨慎,但还是有的地方会弄疼莫一,莫一没说。
莫一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獠,獠的头发一直都是捋到额头后面露出眉毛的,现在头发都弱弱的耷拉了下来,虽然使獠过于深刻的五官显得柔和了一下但也显得狼狈了一些。
总觉的狼狈这两个字和獠是那么的不相符,根本就不应该用到獠身上,莫一想。
想着想着就有些难受,使劲坐起来一点,一手撑着身下石床一手伸出帮獠将额前落下来的头发捋到头顶,但随即头发又掉了下来。莫一再捋上去,又掉下,来回重复了四五遍,一直到莫一手臂没力气撑着身体才躺下来,头发依旧又掉下来了。
莫一无奈的叹了口气,獠轻笑,手掌捋过头发,头发稳稳地回到了额头后面,莫一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盯着头发。
獠说:“坐起来吃点东西。”
莫一这才感觉到饿,紧接着就感觉到狠饿。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又消耗的那么多。
莫一翻个白眼,有气无力的说:“我坐不起来了。”
獠将小孩拉起来倚靠着自己,递给他吃的。
莫一看看獠,扬扬手中的吃的。
獠:“我刚才吃过了。”
“哦,我要喝水!”
獠递给小孩,莫一连忙喝了一大口,咕噜咕噜的咽下去,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差点噎着。”
莫一休息了两天,身上的伤就已经都好了,这么快的恢复能力让他吃惊。摸摸胸口,感受了一下心脏有力的跳动,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的变化应该是獠的原因,特别是那天身上冒出的和獠一样的火焰。
总觉得这样很高兴。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獠从外面进来丢给莫一几件衣服,“换上吧,你可以出去玩玩了。”
“真的!”莫一在这个山洞里憋了两天,骨头缝里都是痒痒的。
獠还有事情,莫一就跟着一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穴窝猴出去转了。
“啊——”呼吸到外面和山洞内不同的干爽空气,莫一忍不住闭上眼睛,大口的吸了几口气。
这里被周围的山围起来,空旷又几乎没什么风,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鞋底踩到草上的摩擦声。阳光洒下来,照到脸上暖洋洋的,头顶的白云干净松散,正在缓慢移动。
莫一眯起眼睛,右脚向后使劲,目标是远处的一棵树。
狂奔起来,头发被吹起,耳边有风的声音,更多的空气涌入肺部。
十几秒便跑到树下,五指成爪,攀上有三四人合抱粗的树干,没几下就爬到离他最近的树枝上,又伸着胳膊抓着头顶的另一个树枝荡上去,如此几次,就到达树的顶部,坐上最后一个能承受自己重量的树枝。
莫一向下望去,有将近三十多米的高度。视野宽阔,周围的一切都尽在眼底。
莫一忍不住大笑起来,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扶着树干防止掉下去。
“吱吱。”
听见声音,莫一望过去,原来在自己的右边的另一根树枝上停着一只蓝鸟,正扭着小脑袋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
好不容易才勉强守住咧开的嘴角,莫一学着那鸟的样子歪着脑袋看它。
蓝鸟眨眨黑眼珠,莫一眨眨黑眼珠。
蓝鸟左右来回的歪脑袋,莫一右左来回的歪脑袋。
……
蓝鸟忽的张开双翅飞到半空中,比身体大了五六倍的翅膀上布满了或深或浅的蓝色条纹,远远看过去,竟如水一般流动。
莫一笑着摇摇头,抬起自己的左胳膊让蓝鸟看:“我可没有翅膀,不能飞。”
蓝鸟绕着莫一飞了几圈,确定他真的不能飞后才降落回去,昂着脑袋骄傲的看着莫一。
莫一忍不住又笑出声来,从兜里摸出一块糖,递给蓝鸟。蓝鸟用嘴巴在上面啄了两下,十分不屑的扭转脑袋飞走了。
莫一笑着收回手将糖衣剥掉吃了。
晃荡着双腿,在树枝上又呆了一会就腻了,还有些困,但看看下面的高度,不知道该这么下去。
要趴在树上,一点点的退下去吗?这么麻烦!
扶额,还有阿飞呢……
莫一将阿飞唤出来,背着他下去。
莫一看獠还没回来,无聊的乱转,刚才陪着他的那只穴窝猴也不知道跑哪了,莫一刚在爬到树上就把它给忘了。
莫一看阿飞还在后面跟着它,说:“你回去吧,没你的事了。”
阿飞的大脑袋犹犹豫豫问:“赤兽呢,我想找它。”
“找獠?獠还没回来,等它回来了我再叫你。”
阿飞想着反正崩兽让它交个赤兽的东西也没规定时间限制,就同意了。
59占个山头(四)
等獠回来的时候;莫一已经躺到山洞的被窝里睡午觉了,莫一感觉到有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看是獠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神清气爽;就是有点饿。
第二天,獠从阿飞那拿到了崩兽留给他的那个小黑块;放在手心还带着一丝凉意。
莫一好奇的拿到手里捏捏;像石头一样的硬;问:“这是什么东西?”
獠:“崩兽的眼睛。”
莫一:“石头一样的眼睛?可真奇怪。”
獠:“以后那凉就瞎了一只眼。”
莫一愣了一下;想起那个带他找獠的冷漠男人,想那崩兽对獠可真好;眼睛都能舍得;便轻声安慰说:“别难受。”
獠摸摸小孩的头发:“过来把t恤撩起来。”
莫一:“!!!”
獠:“听话,让你看看崩兽眼睛的用处。”
莫一感觉只撩起衣服怪怪的,就直接把上衣给脱了。
獠摸着小孩胸口上的红色块。
莫一似乎能感觉到指尖上的纹路和温度。
獠忽然将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黑块按了上去,皮肤像是懂得让路般随之凹下再平起。
莫一:“!!!”什么情况!
皮肤完全没有阻力的使黑块陷了进去,没伤口没流血。
獠问:“疼吗?”
莫一:“只顾着惊讶了,忘了有没有疼……”
莫一摸摸胸口,平平的,那黑块呢!就这样不见了!不见了!
莫一睁大眼睛看着獠,满脸的不可置信。
獠凑过头舔舔小孩的眼皮:“好了,不疼就行。”
莫一后知后觉的发现崩兽的眼睛被自己用掉了,就抱着獠的脖子不让它站起来:“我觉得你应该更加详细的说一下,是吧是吧!”
獠想了一下:“说来话长。”
“话长也要说!我不急。”
獠将小孩抱到怀里,莫一自动的找了舒服的姿势。
獠道:“有些崩兽的眼睛里,从出生开始会有一个黑点,黑点吸取崩兽的营养,逐渐长大,长到一定的程度后就基本上取代了眼睛的作用。等到崩兽成年之后,它就开始将汲取的营养再次还给崩兽,能延长崩兽的寿命,一般出生时眼睛生有黑点的崩兽寿命是其它崩兽寿命的二倍甚至更长。”
莫一很吃惊的摸着已经看不到黑块的胸口:“那凉给我这个干什么?要帮我延长寿命?”
獠不语。
不语便是默认。
周围的安静加快了莫一的思考,莫一抬头看着獠的眼睛:“崩兽是你的朋友,它做这些肯定是为了帮你,那……我的寿命和你的寿命有什么联系?”
獠沉默。
莫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有些激动:“告诉我!”
獠的手抚上皮肤上的红色,感受着心跳的节奏,轻声说:“小孩,我住在你这里,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在我看到自己尸体时就已经明白了。”
莫一回身搂着獠,胳膊不受控制的轻颤。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生死与共。
獠是赤兽,危险恐怖的妖兽。而莫一,即使有了再多的变化也改变不了他身为人的本质。
妖兽与人的区别,不仅仅是寿命的长短。
莫一突然意识到獠一辈子都只能寄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它该是何等的憋屈……
獠的高傲,那种不应该受到任何控制的自由与强大。
莫一努力的搂紧獠,不知道嘴巴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这样的事实,自己本应该早已注意到,却一直迟钝着从獠口中听到。
想起来第一眼见到那凉时,那想要杀了自己却被自己误认为是冷漠的眼神,那凉恨死自己了吧。
闭上眼睛,眉头皱紧,莫一觉的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在为獠感受到悲伤的同时竟然不可自已的高兴起来,为獠永远不可能离开自己而兴奋。
獠拍拍小孩的背:“怎么了?”
莫一摇摇头,四肢箍紧獠不放开,声音闷闷的:“没事,你接着说。”
獠摸着完全看不出来痕迹的红块:“本来我还怕会有排斥,但现在看来融合的很好。”
莫一问:“那凉没了一只眼怎么办。”
“没事,它给都给了,我们好好用就行。”
“哦,以前你让我吃的那颗卢泊珠是不是也是要延长寿命。”
“有一方面这个原因。”
“原来那么早就开始担心我会死了。那我现在算是人类还是妖兽。”
“应该都不是。”
“……”
“怎么不说话?”
“……好困,眼皮睁不开了。”
“应该是崩兽眼睛的问题,好好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不会有副作用吧。”
“……不会。”
莫一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想的是,不会就不会,你犹豫什么!
等莫一睡熟后,獠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出去。
这一觉莫一睡了两天,仍然是饿醒的。起来时獠不在,不过有只穴窝猴帮他拿了午饭。
莫一揉着眼睛说:“哎,我想问问你……”
穴窝猴打了个机灵,尾巴竖的老直:“什么事!!”
莫一眨眨眼:“呃……獠呢?”自己吓着它了吗?
穴窝猴立刻回答:“出去了!!”
莫一:“……去哪了?”
“不知道!!”
莫一彻底不想问了:“算了,谢谢你送的饭。”
穴窝猴如临大赦的快速跳出去了。
莫一看着它跳的背影很熟悉,忽然想起来就是前段时间在山洞里几次出现的那种,当时太暗没怎么看清样貌,原来那也是穴窝猴。想到山洞,不知道阿闪怎么样了,从那个疯女人手下逃出来估计不容易,说不定还受了重伤。这几天一直都忘了看看它,好对不起阿闪……
莫一怀着一点点的内疚心理开始召阿闪,结果连续三次都没出现。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莫一叫出阿飞,阿飞说它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阿闪了。又问了问黑吞,它也不知道。最后只好拜托蚁后,蚁后答应让窟蚁们找找。
莫一:“这次出来身上没带蜜糖,下次给你吃好不好?”
蚁后答应的十分勉强。
莫一伸着胳膊慢悠悠的出了山洞,随便走走。
很快就发现有什么氛围不一样了,穴窝猴看见他尾巴都立刻竖的老直,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而且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莫一嗅着味走,在一片草丛中找到了源头。
獠躺在草上面闭着眼睛晒太阳,曲着腿,胳膊枕在脑袋下面,嘴巴里不知在咀嚼什么,身上没有血迹但有味。
莫一走过去坐下,捏紧獠的鼻子,獠过了好大一会才张开嘴巴喘了口气,莫一急忙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莫一问:“你干什么去了,一股味。”
獠挑挑眉毛,没睁开眼:“抢了个山头,待会我们过去住。”
莫一有些惊喜,他一直以为要和这些穴窝猴住在一起了呢,问:“那漂亮吗?”
“漂亮。”
“有湖吗?”
獠再挑挑眉毛:“有条小河。”
莫一托着下巴问:“为什么不住这里了?”
“这里离开那么多年都被那只老猴子占完了。”
莫一想到周围山壁上遍布的山洞,每个山洞里都有一窝穴窝猴,点点头。
獠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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