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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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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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树青一脸悻悻然的看着太师大人酣然高卧,自己乖乖的去亲自站岗放哨。

夜静无声,唯有穿越虎。崖的风,带着自洪荒时代便开始的孤独的韵律,在崖中和密林里,不断吟唱。

崖尖上一轮残月,淡淡冷冷的壮在村稍,像是一点欲待熄灭的烛火。

那些横斜的村影映在月中,像是永生不能痊愈的伤痕,而铁壁似的崖身,那些在月光下或明或暗的褶皱和阴影,看起来也像一张经历无数沧桑和烽火的脸。

月色清冷,照着那张“脸,那“脸上,忽然好似有泪痕缓缓蠕动。

仔细一看,却是些黑色的小点在快速移动。

沉静的西梁营地,毫无动静。

咻!咻咻!

突有艳红火光,摇曳一线,如漫天突降红色星雨,自崖壁上纷纷射下,在夜空中曳出灿烂的火凤尾羽。

向着,西梁营地。

黑沉沉毫无动静的营地中,突然弹起数百条黑影,矫健,利落,半空中身姿如临水一跃的飞鱼,数百插长剑齐刷刷展开,在夜空中化成巨大光幕,水泼不进明亮璀璨,将那些意图烧毁西梁营地,烧掉士兵斗志的火箭,全数拨飞熄灭。

蹭蹭连响,原本火把黯淡的营地突然光芒大亮,亮光里所有的牛皮帐篷都弹出强弓劲弩,齐齐对着山崖上攀下的燕军,下一个,杀一个。

一声长笑,主帐帐门霍然一掀,秦长歌衣服齐整大步而出,黑色披风在风中飞卷,抬头,对着山崖笑道

等不及了?不喜欢被追得狼狈鼠窜的感觉了?这里风水很好,我打算就把你葬在这儿,你可满意?

淡金身影一闪,山崖上出现白渊,极其危险的站在一枝不住摇摇的枯村之尖,微笑道好啊,我们合葬好不好?你追我追得这么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我说,是想我继续纳你为妾吗?”

他手一挥,轰然一声断崖后涌出一队队燕军反向包困西梁营地。

我不想做你的妾,我想做你的生命终结者。”秦长歌眯眼笑,“这是你燕军重步兵精锐吧?看我骑兵不利于近战肉搏,在这个地形也无法发挥远程穿插冲击的功用,想一举灭了我?啧啧?一万弩兵,五干弓兵,一万长枪兵,五干刀盾兵,五千陌刀兵,“对付骑兵的好战术啊。”

你眼光真利,于是我越发坚定了我的想法,白渊笑,“让儿郎们自已打架吧,你要不要上来,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这本就是我和你的恩怨,到得今日,终于有机会面对面说清楚,我怎么舍得放过?”月光下秦长歌笑得森凉,目色幽深。她腿一抬,已经利箭般跃身而起,三步两步上了崖,立在白渊对面一株树的村技上,选择了一个他无法偷袭的角度,笑道:晚上好,柳女王凤体安康?”

托福”白渊答得温和,“我已经命大军护送她离开,不然你们俩见一面也不错。”

她去了哪里?”秦长歌如对佳客,问得坦然。

你们去哪里,她就不去哪里。”白渊答得令人绝倒。

两人对答得谆谆儒雅,全无剑拨弩张敌时气氛,光是看他们神情,不知情的人大约还要以为这两人是在月下谈家常。

那真是可惜”,秦长歌微笑,“能让白国师不顾一切去护佑的人物,我还真想会会。”

能仅仅凭在下的举措便推断出女王在军中,您也不万是和女王齐名的人物。”

一到静默,蒙住秘密的薄纸,被那人不凉不热漫不经心的揭开。海*天*中文首发文字版

良久,秦长歌微笑,轻轻道你终于确定,我是我了?”

这话问得奇妙,白渊却笑起来,道:是,正如你也终于确定,是我了?”

目光里翻腾云烟,云烟尽处无限恩怨渐渐涌起,秦长歌感慨的看着白渊,缓缓道:长乐大火,皇后被杀,世人都以为不外乎是宫闱倾轧,或者朝政谋局,或者帝后离心相害,谁也没能猜到,一切的布局,竟然延及西梁之外,六国之远,那背后罩下的杀戮之网,网扣,竟然握在远在东燕的国师大人您的手上。”

将手中一枝枝条轻轻一截裁粉碎,秦长歌淡笑道:“您真神奇,手真长

白渊负手微笑,半晌道:“您也很神奇,一个明明死掉的人,一个被穿心剜眼,死得透得不能再透的人,竟然在数年后复活,卷土重来,最终对六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世间怪力乱神之事,不得不信啊。”

有人到今天都没相信哪”秦长歌温柔的道:比如,水镜尘。

眨眨眼睛,白渊奇道,你怎么知道?”海@天中*文网

废镇一役,水镜尘称我‘赵太师”他并没有将我和睿懿联想在一起。”秦长歌淡淡道:“当时我就确定,他当晚一定有份参与谋杀,因为只有亲眼见证过睿懿死亡,并且以后也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和我本人接触的人,才最不容易相信她的复生,正如你所说,睿懿死得不能再透,连骨头都分掉了,凭什么认为她还会活?”

你猜出是镜尘抢了你三分之一骨殖了。”白渊扬眉,“你可知那骨殖现在何处?”

我没兴起知道,秦长歌耸耸肩,骨头就是骨头,你拿去垫猪圈也好,当鸡饲料喂了也好,都与我无关。”

怎么能那么侮辱西梁开国皇后的遗坑呢”白渊轻笑,“我拿去给我妹妹垫坟了,可怜她死后,我人小力微,埋得太浅,第二日尸体被野狗拖出来啃干净了肚子,我只好后来瞒着我娘把她给烧了,小小的一捧灰,装在盒子里,我觉得她太寂寞,而且她一定很想亲眼看看西梁皇后的尸骨,看看那个害她早天的人的骨头是不是和她一样,所以我叫镜尘拿给我了。”

他语气平静,笑容流动如风,神情依然如前的散漫闲淡,不像在和生平死敌说妹妹的惨死,倒像面对佳人,月下花前。

崖上却突然起了一阵阴风,盘旋着掀起两人的袍角,风里有,贬人肌骨的寒意阵阵袭束

秦长歌沉默了下去,半晌道沙场胜负,成王败寇,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白渊,你太偏激了

想了想她又道:“错了,我想,我该叫你成渊”是不是?”

白渊的神情,到那间有了微微的震动,这个姓氏的出口,令他的思绪微微飘远,想起了一些自己宁愿尘封的往事,想起当年成氏家族一门容华,却一朝倾覆,从此流落异国备受欺凌,想起妹妹死去母亲的一夜悲歌,想起景阳宫那远去的飘香的裙角,那一生的错过。

这一切,都拜这个女人所赐。

成渊,成渊,多么陌生的名字。

那个曾经高贵的姓氏,早已湮灭在北魏风起云涌的历史中,成为贵人们踩在脚下的故纸上最为空白的一页,再不会有人捉笔为之写下光荣的记载。

那些被践踏碎了的,早已散在风中的,家族,姓氏。

离开北魏时,他改姓自,谐音败”相对于那个“成。

他曾对自己发誓,一日不复仇,一日不改姓,然而当他终于复仇了,他突然也觉得改回姓氏已经没有必要。

因为女王说,白渊,如雪之白,如渊之深,很好的名字。

这句话,女王分了三次说完,他很欢喜。

仇既然已经报了,姓什么已经不再重要,让那个成渊永远死去,只留下女王喜欢的那个名字。

白渊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暗夜里依然光华万里的眼眸,膘向秦长歌,,“我偏激?皇后殿下,如果你父亲被我所杀,并因此家族罹祸,被抄家,被驱逐,大王勒令所有人不得收留你孤儿寡母,北魏再也呆不下去,一家流落异国,受尽欺负和白眼,贵妇从此跪伏于地,操持着贱役以养活家小,依然不能阻止弱女的死去“你告诉我,你会无动于衷”你会风轻云淡?你会不思报仇?你会的话,你就不是秦长歌,正如我,我不报仇,我不是白渊

秦长歌深深看着白渊,当初,玉棱湖底三夜共枕,当她询问夫君大名”他答“陈渊”她问“成败之城,抑或耳东之陈”那一霎他的神情变幻,俱为她看在眼底,脱险后她想了很久,最后想到了成羽,她拜托非欢,动用所有的凰盟力量,去查成氏家族的下落,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成氏家族在当年禹城一战后,便被魏王清算,抄家驱逐,百年簪缨巨族风流云散,族人沦为北魏下贱平民,多操底层贱业谋生,直系一脉的成羽妻儿刖离开北魏不知所终,再多方探查,一直找到当年成夫人闺中密友,才查到,成家后人流落到了东燕。

到了这个时候,再想不到白渊是谁,再想不到谁这般处心积虑的杀了自己,秦长歌就不是秦长歌,是猪了。

轻轻一叹,秦长歌道你父是被我所杀,但是战场敌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况你父之所以被魏王清算,是因为当时魏王遇险,你父却没有去救,只顾着暗杀我,他的心思,我想你我都清楚,因此魏王认为你父其心可诛,才导致了你成家之祸,他之所以成为唯一没有在北魏立国后,牌位入驻功臣祠的从龙阵亡重将,成为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荫封的将领,究其原因,根子其实出在你父自身。”

白渊默然良久,淡淡道:“我只知道,如果我父不死,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对,如果你父不死,以你父当时的威望,和他隐忍阴根的谋葺,说不准现在坐在王座上的第二代魏王,是你。”秦长歌讥讽的笑了笑,“说到底确实是我坏了你父的好算盘,直接导致成家从天堂堕入地狱,你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仇恨,自然要好好的和我算。”

这帐,我已经算过了,你,还有魏王元献。”白渊负手向天,丈夫恩怨分明,我已经杀过你一次,父仇早已得报,按说我不应再杀你第二次,所以我在隐约猜出你是谁后,并没有完全的痛下杀手,但是,事到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无法转困,最终还是一个死局,便是我不想再杀你,你也绝不肯放过我,是不是?”海@天中*文网

秦长歌不答,半晌道

白渊,对你,我有三个问题不明,你可愿答否?”

白渊掸掸衣袖,淡淡道:能答就答。”

你为什么要屠云州?”

那不是我的意思,但是,我也没有反对,白渊仰首出神的看着崖顶的月,“既然对我军有好处,为什么要反对?”

你为什么会出兵助魏?为什么选择远离本国在他国作战?甚至连女王都来了?”

白渊慢慢的笑了下,这回给了她一个不打算回答的表情。海*天*中文首发文字版

秦长歌却在摇头,喷喷有声的道:这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但是我不需要你的答案了,白渊白国师,这些年你的传说甚嚣尘上,什么玩娈童不近女色,什么性趾扈架空女王,我看都是胡扯,是你故意放出的烟幕,你,倾慕你家女王吧?”

白渊微笑。

可惜佳人罗敷有夫,心有所属“秦长歌笑得诡秘可恶,不可近也不可得,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依偎他人身侧,而自己只能干咽馋涎,这怎么符合你白国师的风格?你倾东燕之兵远战他国,你撺掇着女王亲征,却又秘而不宣,你打得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白渊笑,“我王亲征,天威浩荡灭你西梁的主意。”

你是个疯子”秦长歌不理他,只是满脸寒意的摇头,“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吞并征伐,统统不在你心上,你在乎的,从来只是自己的私欲,东燕对你算什么。尊荣对你算什么”只要能换来此生红颜相伴的机会,不妨扔弃”

白渊笑吟吟的看着她,还是不答。

月光越发冷寒,像是一垛巨大的青色冰块悬在夜空,高远的风吹过去,仿佛都能听见敲击出的梆抑软响。

可怜的东燕,可怜的女王,竟然都是被你随手拿来利用的工具,秦长歌恰悯的一叹,“魏燕联军赢不赢,你根本不在乎,东燕灭国,正好,当女王不再是女王,当王夫‘护国身死“当然,他不护国你也会趁机要他死的,那时,失去丈夫又失去国家的女王,不过是个普通的伤心的小女子,那时,谁能比一直誓死追随,倾心护佑的白国师,更能安慰她,更能给她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呢”

你不能纂她的位灭她的国,那样你就算得到她的身,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所以你只有亲手创造灾难,再在灾难中一力护花,以你的武功,护她周全当无问题,这天下之大,什么地方去不得门保不准你连后路,都早已安排好了。”秦长歌鼓吹,白国卉啊白国师你这种人,我生平第一次见,该称呼你什么?多情的疯了?残忍的情种?搅乱天下换红颜回顾的独夫?”

你果然智慧无双,一点点线索可以推出这许多事,甚至连别人的内心隐秘都看得清清楚楚,秦长歌,我佩服你”白渊温柔的道:“但是你错了一样,不要说我利用挽岚,挽岚和你不同,她虽然和你齐名,其实齐的只是容貌而已,她只是个略有残疾的女子,脱去女王的冠冕,她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她因为身体原因,并不沉迷权欲,也不能过多沉迷权欲,这些年,我看着她困于朝政,日夜苦心思虑如何抵御西梁,三更眠五更起夙夜匪懈,身手一日比一日不好,她那个只爱琴棋书画的才子王夫,却只会在云阕宫堆满天下名品宇画,日日埋没书堆,着实是个废物,你看,她这么累,我不帮她,谁帮?”

得了吧,帮她解脱就是灭她国家,杀她老公,白渊,你的逻辑真是令人发指,被你爱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秦长歌嗤之以鼻,我懒得和你讨论你的情史,那只会让我害怕,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杀掉睿懿的?”

你,怎么,杀掉,我的?冷月无声,层云飞动,风突然大了点,将树叶刮得哗啦啦的响,底下的战争还在继续,这两个东燕西梁的最高层实权人物,都已事先将对敌之策交代过手下将领,此时只管树技高坐,安然平静的将昔年恩怨,天下局势,人心诡谲,风云变幻,一一道来。

底下的喊杀声,传到崖上,立即被风吹散,和那绊成千片的月光一起,被平和却暗藏森冷的言语,挤压成齑粉。

我怎么杀掉你的?想杀,便杀了。”白渊轻笑着,伸指做了个碾碎的姿势。

只凭你一人之力,甚至你还没亲自出现,就想杀掉我?那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秦长歌冷笑,吹牛皮也得看着对谁,白渊,我不会低估你,但你也别让我觉得,以前我都高估了你。

那么你觉得,是谁呢”月光下白渊上挑的眉峰像是一个难以到达的倾斜的高崖,在暗处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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