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六哈哈抬头笑着,像是自嘲,却明摆是笑小满:“我武小六的名誉,可用项上人头作保证。”
小满道:“那便好,别忘了去找周管家。”说完便上了车,路边随便走走,便能捡个商业才子,她重生的这辈子太走运了。
梁知远进宫见了皇帝,便被授了工部员外郎,小满见了他满脸止不住的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样子,很是不解,当年他自己是什么地位,都可以轻轻丢了,如今这个小官,比自己侄子都大不了丁点,怎么会如些得意。
梁知远却乐得只管将院子里的事全权托给了梁氏,天天忙于政事不见身影,梁氏借口要教导女儿掌家,便将小满推给了自己父亲,梁知远高兴应了,小满便开始天天跟着梁氏主持府中大小往来事务。
竟然不到一个月,梁知远便升至工部侍郎,再过了不至半月,直接跃上了工部尚书的位置,皇帝任人唯亲的做风,颇得旁人不服,除了言官却又大多不敢对圣上直面提出,梁知远便一下子也到了风口浪尖上。
小满在背后看着梁知远的官途一路上升,有些胆颤心惊,却不能劝阻,也只能时时小心注意不将府中的事弄出一点岔子,拖了外公的后腿。
梁氏主持府里中馈,孔妈妈自然跟着上位,做了最有体面的婆子,连着红薇绿菱也在人前高了一等起来,便是小满身边的雅梅与碧荷,在府中也颇受人抬举,程妈妈是府里老人,是梁知远母亲送给他的,自小侍候着梁知远,位份自然也不低。但也有一些不安份的人,在个节骨眼梦想着要一跃升天,或重振声威。
这天小满派了碧荷去厨房替梁氏熬药,去了半天却不见回来,叫了个守门的小丫头去打听,却是说跟蓉娘身边的大丫头琼玉吵了起来,小满想问个清楚,小丫头却说不个所以然来,只道是在厨房里闹得厉害,请小姐过去看看。
小满到时,见了个梳着簪花高髻,头上插着金光闪闪的钗子,暗红的大花袄子,藏青色挑线裙,正气势不凡看着两个粗使婆子在掌两个丫头的耳刮子,那跪着的两个丫头,可不主就是碧荷与琼玉,那立着做监工看人打耳刮子的婆子却正是曾经的梁氏亲娘的陪嫁丫头,如今的殷婆子。
小满叫雅梅上前止住了打人的两个婆子,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
那殷婆子见了人上来阻止,刚开始还有些诧异,见了小满端端正正坐在椅上,颇了一股当家主母的风范,想起她如今的身份,倒也不好说什么,朝小满行礼问道:“表小姐怎么到这么肮脏的地来了。”
“外祖嘱我与母亲主持府里事务,殷妈妈却在这聚众自个儿教训奴才,岂不是说我们母女办事不周?”小满冷着脸说。
“表小姐,你多心了,是这两个丫头犯了错,我这个老婆子仗着年轻大些,指点她们一番。”
“一个一个仔细说来,怎么回事?”
琼玉知道碧荷是她的人,怕在后说落了下风,便抢着道:“奴婢在小厨房里为姨娘煎安胎补药来着,碧荷姐姐也进来了,也说是要煎药。奴婢两人便在一块一起煎,可巧这时殷妈妈过来了,说两个药一起煎气味会相冲,怕会坏了姨娘的身子,便叫咱们两分开来。奴婢想着姨娘向来身子弱,便请碧荷姐姐去大间,碧荷姐姐不肯,这便吵了起来。”
小满听了,想了想,便想明白了事理,这殷婆子便是那伙老奸巨滑婆子们的头。不管是蓉姨娘进府还是梁氏回府,都不得她们待见,只想着过当初没有管家主母的松散日子,怕是早想着怎么挑拨两伙人相斗了,她自己也仗着资历老,好立些威风,便寻机挑衅起来,偏偏碧荷是个眼界高,心气傲,自侍金贵的人,如何能不受她离间,三言两语便与琼玉吵了起来。
小满想到这里,便只冷声道:“琼玉一心为主子好,倒是不错,却不该随别听了别人的话,便与姐妹们起争执,罚你十大板子,你可心服?”
琼玉面上不语,心里倒真是有些不服,也不敢多说话,便认下了。
“碧荷不知谦让,也罚十大板子,可是心服?”碧荷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当众人以为这便完了时,小满将目光划过那殷婆子道:“妈妈虽是府里老人,却遇事不报主子知道,随意唆使她人打罚丫头,越了规矩,也罚十大板子,可服?”
殷婆子面上大惊,这可是她不曾想到的,直梗着脖子问:“不服。”
小满接着说:“碧荷与琼玉适才被打过耳刮子了,便当抵过十大板子。你们俩,”她指着两人打人耳刮子婆子,“私自刑罚她人,原也有错,先且记下,将殷妈妈的板子打过了便暂是将功补过,以后不可再犯。剩下的人,只在一旁看热闹,不曾劝阻,也不曾报得主子知道,每人也都记下过来,以后若再犯,便要罚没月钱。大家记住了,有活不干,立在一旁袖手看热闹,也是偷懒耍滑行径,也要记过的。”
琼玉与碧荷听到这,不仅自己免了打罚,还可以看刚才教训自己的婆子受罚,心里早有的不服早就散了,一众婆子因殷婆子吹嘘自己如何厉害,却差点被小满罚了,心里对殷婆子颇有些轻视,便也都不替她说话。
小满说话便起身走了,身后一众人对着她的背影,心里都有了几分忌惮。
小满回屋望着跪着的碧荷道:“你也不想想别人的目的,就这么轻易便被别人当了枪使,咱们便是真的与蓉姨娘那边闹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她倒不是想培养提拨碧荷这样太过自以为聪明的姑娘,只是如今无人可用,便也要敲打她一番。
这些日子,小满一面瞅着院子里一众仆人,时不时教她们收敛一下,却也一面担心着另一件事。自古帝王之位引人纷争,当今文帝虽是有治国之才的名君,却始终脱不了疑心病重这一帝王通病,小满掐着指头算着,这风云,快起了啊,到时候不知外祖会不会受到牵连。
果然,这天上午跟着梁氏派过事后便靠在了美人榻上绣花,便见雅梅来报说外面来了个叫丽栀的丫头,喊着要见小姐,说有重要的事请教小姐。
、镇西将军
周管家独自掌管店子这两年都不曾有什么事找自己拿主意,怎么前几天才见过,今日便有事来请教能有多大的重要事,非得请教自已?莫不是心里怕自己介意他将正经东家权力架空了?可是小满自始至终不曾想过要插手店里的事情的。小满想到这些,便问丽栀:“可知是为什么事?”
“奴婢不知,周管家也不肯说。”老实的丽栀摇头道。
小满便唤人备了马车,跟了丽栀去斯文荟萃,不管如何先去看看再说。
下了车便见着门口周管家在那来回的搓手,焦灼地等着人,见了小满,面露欣喜,忙迎了上来道:“小姐可来了。路上没事吧?”
小满摇头,问道:“周伯有什么事,可是为前几日我推荐的那人有什么问题?”
周伯连连摇头,那人只问过几句话便知是个生意精,小姐看人准着呢,何况那几家小店子也不用太厉害的人物来看着,只示意小满往楼上雅阁去,边走边道:“一会小姐可别怪老头做事没分寸,只是镇西将军非得找东家才可以,这个镇西将军算是咱们店里的唯一头等贵客,老朽没法子便只好去请小姐您了。小姐年纪还小,又有老朽陪着,不必担心被人瞧了去说闲话,且问了将军有何吩咐,别的事尽交给老朽去办便可了。”
小满见二楼寂静异常不见一人,想来是福伯早交待下去了,来都来了,周管家向来办事周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不知那什么将军找自己什么事,也只得满心疑惑拾步上楼,周伯便依旧带了她进了“琴心剑胆”那间。
一个着月白色软绸长袍的年轻人背着两人临风立着,颇有一种随风归去的飘然姿态,听了有人来了的动静声,便回头来看,浓黑修长的眉,墨样黑亮深沉的眼,小麦颜色的肌肤没了光泽,紧抿着的嘴唇微显苍白,便是身受重创或是大病初愈般,面上的明朗笑容一丝不见,换上了一副凝重与肃杀之气。便是那日将“琴心剑胆”阁当睡房使的人。
见了周伯带来的是个不曾及笄的小丫头,那人眼中的怒火便腾地烧了起来,朝周伯质问道:“若是能与这个小孩儿说有事,我何必非得说找东家。”
周伯很有些委屈:“将军唉,您只说东家,老头我说有事尽可只与我一人讲,我能作主,您又不信,可巧如今东家正好在京里,我这边好好的替您请来了,您又这样,这不是存心为难老头我么?”
那人依旧在气头上,听了话只脸色更黑了,有些颓废般在桌旁坐下道:“好了,我依旧如往常一样,歇息一会便走了,你们都下去吧。”
周伯倒是没什么,开店久了,什么样难缠的客人同没见过,镇西将军可是皇亲国戚,偏偏乐意抬举他这小店,平时不知要怎么供着他呢,怎么会为因为他给自己脸色看这一点小事情生气呢,只作了揖便要走。
小满却不急着走,走过去坐在这位将军的对面,在她记忆里,这镇西将军可是与相爷陈昶一样一世显赫的,他又是让这一条街都连带着繁荣起来的人物,如今又有事求到自己头上,怎么能将这个大好机会错过,挂了一丝淡淡笑,问道:“不知将军遇到什么麻烦事,须要咱们帮忙,周伯开的这家店,第一宗旨便是宾至如归,将军有何要求不妨直说。”
对方抬头见了面前小姑娘眼光不似孩儿,只看着双眼,像是与同年人在交谈般,不免心里疑惑,将她与周伯两人来回看了几眼,眼中光亮变幻了半天,最后还是对小满道:“本将军何曾遇到麻烦事了?只是要在这屋子里会些贵客,怕有了闪失,才特意交待要东家出面商议此事,小姐年纪还小,怕是有好些事情还不如周伯呢,还是算了,免得多费口舌。”
“将军想忿了,正是别人也会有如将军这样的想法,说不定更方便将军行事呢。”小满看似随意说着,眼睛却颇有深意望着对方。
那镇西将军看了小满,低头想了会,道:“也罢,便赏与你们占了这个好处,过些日子我那贵客便要来了,也或者不来,都说不准的,我只要求你们将这连廊后面这一排八间房子朝都给我备着,不许住了旁人,也不许外人靠近,只能派一两个安份的小厮听使唤便好,我那贵客随时会来,又极爱安静,不可随便过来扰了他。”
小满笑道:“说了半日话,不曾喝些茶,福伯去煮些好茶来招待将军,可记得要细心慢慢的煮。”
周管家答应着去了。
“民女敢问将军出多少银两?”小满待屋子里只剩两人时,掩了门,坐回位上,对着对面的男人开门见山问道。
“可预付千两银子,事妥后,再酬谢姑娘千两。”
小满不说话,拿右手食指绘着桌上的纹路,半天道:“我是个生意人,自来做生意讲究个风险与收益,担的风险越高,所得的自然要更多,是以人们常说,富贵险中求。”
“你要想多少?”将军若无其事问道,商人贪财没什么,贪财不伤义才难得。
“若事成了,民女要白银万两,若事不成,怕这小命都成问题,银不银子的也就不用谈了。”
对面男人面色大变,猛地伸手过来紧捏小满的手,眼中杀机外泄:“你到底知道什么?”
小满痛得眼泪瞬间流出,连忙哭喊道:“我何曾知道什么,我若知道什么,便不会接了这单生意了,只是看你如此谨慎,才随口说说的。”
小满其实不是随口说,这镇西将军是太子侧妃的亲弟弟,文帝自己做了几十年太子,最知晓做太子的人是什么心思,向来是一边忌惮一边培养着太子,又偏偏太子颇有才能,众臣瞩目,文帝再如何想做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却不愿看到威胁近在眼前,又正好被有心人看出了这份心思,常年寻机挑拨,太子又是个直肠子,不曾想着如何低调行事,文帝对他的便猜忌越来越重,最最让人痛心的是,因受人蛊惑为些子虚乌的事情,一气之下太子丢进了大牢,后来太子病死在了狱中,文帝纵使是万般痛心,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厚待皇太孙了。如果只有小满重生,别的事的轨迹都没发生变化的话,小满知道,太子被关进大牢时间,便是现今这一年了,这镇西将军身为太子的小舅子,皇太孙的亲舅舅,由一青葱少年一夜之间变得这般沉静内敛,想来就是为这些事烦心吧,大隐隐于市,既然他选择了自己的店子来方便他行事,自然自己要好好捞上一笔。
镇西将军将手松开,道:“想来是我多虑了,你收我这么大一笔银两,干脆将店子关上几天更好。”
“将军想行事不惹人注意,还是不要的好,关了门岂不是此地无银,我自会交待福伯找了由头少做些生意的。”小满想了不想直接说道。
镇西将军笑道:“小小个人,心思多得很。”说完回头侧耳听门外,见福伯仍没有回来,便朝小满道:“你跟我来。”说完便起身去了由铁梨木镂空雕玉兰花隔断隔开的里间,朝床帐走去。
小满再多胆,见了个年轻男子带自己朝床铺走去,心里早有了不祥预感,半步不敢上前,只计算着要是他一时发疯用强的,奔到门口须多长时间,一面又暗恨自己不该使眼色支开了福伯,一面想着要是尖声大叫楼下应该听得到的吧。
那将军见了她犹豫,嘴角牵了一丝笑,嘴上说为了钱财是肯冒险,如今真遇着事了,不也还会害怕。存心要吓她一吓,便只几个大踏步上前,扯了她的衣领将她提到床边道:“这桩生意还没谈完呢,东家得拿出些诚意来才好。”
、武家公子
小满身子暗地里用力,与他对峙着,那年轻将军本来还玩笑着看她挣扎,不一会面色渐渐转白,手上的力道也脱了去,便松了手,坐在床沿,掀开了床帐。
床上被窝里正安静睡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这是我的……孩儿。这两天也陪我住在这里,你给我安排妥当的人在外守好了,不许轻易叫人吓着了他,更不要叫外人知道这屋里住了个孩子。”镇西将军一脸肃杀地叮嘱小满。
“哦,这是你在外欠的风流债吧。”小满挣脱他的手,松了口气,探头望了床上小孩一眼,摇了摇头,随口说道。
“做好你自己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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