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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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服刑那些年-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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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一看情况不好,赶紧横在两人之间,挡开了罗干事,可是,他显然低估了我们亲爱的耗子兄弟有多么的二。

也正是从这件事之后,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在耗子的身上,什么叫做宁肯全身流脓,也不肯叫嘴巴受穷。耗子老毛病又犯了,一秀逗起来就不顾场合的满嘴胡说。

耗子捂着受伤的脸,冲着指导员的后背喊:“指导员!你别拉他,你放开他!他就是个科室里的小干警,又不是管理我们的干部,他凭啥跑到我们中队来打我?”

指导员一边拉着罗干事,一边回头恶狠狠的冲耗子吼道:“你他妈闭嘴!给我少说两句。”

罗干事被指导员挡在外面,还冲耗子骂道:“你狗日的,问得好!我凭啥?我就凭你占了我媳妇便宜!他妈的,我还不相信没有王法了!你一个烂犯人,竟敢揩警察的油,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耗子根本没有被他的威胁所吓到,因为他是一个典型的人来疯,用今天的网络语言来说,就是典型的‘求围观’。人只要一多,那他就像是登台表演的明星,不搞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名堂就绝不罢休。

果然,只见耗子面色一变,用共产党在党旗下宣誓的严肃口气说:“您说错了,我怎么会是揩油呢?你这样说我真的很难过,我对简科长绝对没有一点亵渎的念头,我从小缺乏母爱,看到她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妈,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抓她的手,大家说说,儿子怎么会揩妈的油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我在心底暗暗佩服!狠!的确是狠!这家伙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的出口,而且说得那样理直气壮,说得那样纯洁自然。看来,人无耻到极点,反过来确实可以无所不能,怪不得人们常说: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他这存心是想要把罗干事朝死里气呀!

指导员听了耗子的话,当下也是面色大变,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家伙是这样一个不知道进退的人。一时间有些发愣,手上的力道就送了一些。

那头罗干事简直是怒不可遏,大骂一声:“我操你妈!你还给老子占便宜占上瘾了!”说着,一把甩开指导员的手,一阵风似地冲到耗子地跟前,这一次不再是巴掌,而直接是拳头。

那一天在分监的时候,我目睹了黑猫警长痛殴耗子的场面,虽然那一天没有我们队上的警察在场,耗子表现的还算规矩,但是那情景也是十分惨烈,换做是我,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但是,和今天罗干事相比,黑猫警长那天的表现简直算得上是温良的谦谦君子。

罗干事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子一样,对耗子展开了暴风骤雨的打击,拳,脚,膝盖,肘子,身体的各个部位,各个关节,都尽情的招呼到了耗子的身上。耗子开始还昂着头,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后来被打倒在地,只有抱着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和闪避。

指导员也是无法,他也害怕在那种情况下上前劝阻会遭到误伤,他又不能让犯人上前阻挡,因为毕竟身份有别,那样的话,全监狱的警察都会说:十二分监区的指导员,联合犯人对付我们警察。

所以,他只有在原地干着急,后来一跺脚,跑进了值班室,估计是给监狱领导打电话去了。我们所有的人也是束手无策,只有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耗子被罗干事玩命一般的殴打。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短,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在这个过程当中,指导员再没有出现,用他后来的话说:这是阶级矛盾,警察永远是警察,即使不帮忙助拳,最起码不能站在犯人的立场上去针对自己的同行。

我想,恐怕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如果他人在当场,恐怕会成为犯人的一个话柄,平时在我们眼中高大伟岸无所不能的指导员,竟然连自己手下的人都保不住,这样他会很没面子的。

指导员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这一点在后来的改造生活中,我越来越有体会了……

就在罗干事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监狱的领导终于姗姗来迟了,当几个警衔更高的警察架开落干事的时候,地上的耗子鼻子嘴里都已经是一片血污。当时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耗子这一次真的是伤得很严重。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对自己和耗子打赌的行为感到万分的后悔,我甚至觉得,我才是真正的凶手,一切皆有因果,如果不是我,耗子也就不会使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强行去拉简冰的手,每一个不知道内情的人,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以为耗子是因为常年见不到女人,所以在那一刻精虫上脑,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只有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什么想法都没有,一切仅仅始于一个玩笑。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耗子的这次受伤,才使得我有机会更进一步在大雄那里,了解了我一直想知道的秘密……

我已经记不清耗子在整个监狱生涯中,多少次被政府打过,我只记得,那一次是最重的一次。

耗子当场就被送进了医院,监狱领导看到这个情况也觉得十分的恼火,当场责令罗干事回家反省,停职检查。虽然警察打人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但是这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打成这个样子,确实有些影响不好。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无法宣诸于口的,那就是罗干事打人,为的是私事,而不是为了犯人的改造管理,这一点,全监狱的人都知道,所以不处理一下罗干事,实在是说不过去。

对此大家纷纷拍手称快,终于也见到一个政府因为打犯人而受到了处理,真是大快人心啊!

但是此刻就算是将罗干事五花大绑的拉出去枪毙了,也挽救和弥补不了耗子的伤势。

耗子肋骨断了几根,牙齿也被打掉了一颗,整个人还有一些轻微的脑震荡,说实话,当时我看他的那个样子,真的是有些担心,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到2002年世界杯开幕的那一天。

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监狱的一部分球迷包括我在内,都对2002年世界杯报以极大的热情,早在去年亚洲区十强赛的时候,大忌就表现的比较疯狂,记得那一天中国队对阵阿曼的关键性比赛,在林剑和叶道林等几个球迷组长的请求下,那天下午我们就根本没有到车间去,在号舍里一心只等球赛开始,当然在比赛开始之前我们也没有闲着,大家纷纷扎上了自制的红头巾,从娱乐室拿出来了锣鼓家什,准备为国家队加油,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六队的一个叫高飞的犯人,他也是非常喜欢体育,当他看见我们队上制作的那一张条幅之后,指着上面‘宿梦今圆’四个大字,瞠目惊舌地说:“我操!看来你们真的是把电视机当成现场看呀!不过……”他点点那几个字,忽然一笑道:“这个字写错了,夙梦的夙,不是这个宿舍的宿。你们可也真够粗心的呀!”

我们大家闻言都是脸一红,叶道林歪着脑袋看了半天,郁闷地说:“我就说看着那里不对劲,原来这个字写错了!在这回人真是丢大了!”

要说还是我的脸皮厚,我对那个叫高飞的人笑笑说:“高老师是吧?失敬了,真是才华横溢啊!认识不少字。”接着我又对叶道林说:“叶主任,咱们也不要妄自菲薄,人家是教室师中队的,吃的就是这碗饭,咱们是整天轮大锤的大老粗,所以咱们写错一两个字那是正常的,不错才不正常呢。”

那个叫高飞的听了我的话,表情为之一变,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他瞟了我两眼问叶道林:“这是谁?以前没有见过呀?你们新来的?”

叶道林说:“这也已经不新了,来了都快一年了,不过你老人家一天日理万机的,这些新面孔就算见了也不一定记得住,他叫秦寒,还参加了今年的篮球赛,只不过没有上场,新人嘛!先要适应环境,你也知道,监狱的球场就像战场,在这打球需要生命力顽强,要不想适应一下,观察一下火候,说不定上去就玩完了。”

高飞哈哈大笑:“说的是啊!我自从在这打篮球开始就常备红花油和膏药,他打的怎么样?真的就像周星驰电影里说的那句台词,地球很危险,还是回火星吧!可是我想回火星,人家不叫我回呀!”

哈哈哈!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高飞对叶道林说:“这一下就好了,你们本身实力就比我们强,今年又来一个新秀,称霸监狱篮坛也是自如可待的事了。”

叶道林摆摆手道:“不称霸,这是我们分监区的一贯主张,切磋倒还是可以的。”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对高飞说:“他时间倒是多,才来没多长时间就当管事犯了,现在是我们一组的学习组长。”

高飞听了这的话才有重新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对叶道林说:“你说他来还不到一年吧?就当了组长?你们十二分监区的组长我可是知道的哟!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管事犯,你们拢共就六个组长嘛!真是不简单呀!看样子这也是个人中龙凤。”

我一直没有说话,听他这样说,我只是冲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笑话!低调一向我哥的美德,再加上还不知道这人的来历,有啥可说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高飞,我们的见面始于玩笑,但是后来,他却成为了我整个监狱生涯中最亲近的朋友,哥们,战友和唯一的知己……

所以说,那个时候,主监的看球氛围还是听浓的,大家从翻过阳历年开始,就掰着指头算世界杯开幕的时间,可谓是朝也等晚也盼。ЩΧξ点С℃。

但是,我们都没有盼来这一天,2002年5月31日,一大早我们所有的人列队登上了开往新监狱的大囚车。在此之前,所有的机器,设备和财务都已经先行运走,临走的时候,我最后一个出了号舍,想想今天下午就是韩日世界杯开幕的日子,但是我们却要走了。听说新监狱在郊区,根本不像主监,电视机一个频道都收不到,更不要说看CCTV5了,一时间心中满是遗憾。

我环顾号舍,屋里除了两架床以外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我看见墙上还插着一截闭路线,想着就是这点线给我们送来多少比赛的电视信号,承载这我们悲惨生活中唯一快乐的东西,于是我将它扯下来,装进了兜里,然后一扭身,离开了这个我曾经住了整整十七个月的地方。

车里没有任何行李,只有人,我们所经历的这次犯人集体大转移,并没有电视和电影上看的那么夸张,大家坐在车上,一路上欢声笑语,惊奇而又喜悦的指点着窗外的景色和城市的变化,那副欣喜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是要去坐牢,就好像是要奔赴幸福的康庄大道一样。要不是我们的这身囚服,路人恐怕还真要以为,这一车人是哪个山里来的观光团。

警察也没有制止大家,或许他们能够理解,对于很多人来说,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恐怕就是唯一的一次上街的机会,好好地看看吧!下一次再见恐怕都是若干年之后的事了。

当时我被这个表象所蒙蔽了,恐怕是因为我们十二队的犯人警察比较放心的缘故,所以当时的氛围才会如此的轻松。因为我们当时本身就是和医务所的犯人一起,最后一批跟随机关干部搬到新监的。所以我错误的认为搬迁转移就这么简单。

后来到了新监狱和从别的队上调来的犯人交流,我才知道,这次监狱搬迁,前后工作做的是非常细致的,而且他们一路过来都是戒备森严,警察武警狱警联合出动,在第一辆囚车驶出来之前,都已经沿途布好了岗哨,随时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除了我们和医务所之外,其他犯人在整个转移过程中都是双手抱头趴在座位上的,根本不让你抬头,更不要说观赏风景了。

原因很简单,害怕有人跳窗逃跑!是的,犯人都是两个人戴一副铐子,但是也不排除在一起的两个人合谋一起逃跑。人是分批押送的,不可能用卡车,我们乘坐的都是每天接送狱警上下班的大巴车,那车搬迁之后还要继续使用,总不可能为了我们乘坐一次,就把所有的窗户都焊死吧?

后来我常年给警察写材料才得知更多的内情,就为此次整体搬迁工作,监狱光预案都做了好几个,目的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安全稳定!

监狱所做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此次搬迁平安无事,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新监狱选址很奇怪,让所有的犯人都觉得晦气,最开始我们不知道,当汽车从大路驶进路口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路口的牌子上只写了三个名字。

公墓。

殡仪馆。

XX监狱。

众人一片哗然。张义惊叫道:“指导员,我们这地方咋和殡仪馆还有公墓挨在一起呢?”

指导员还没有说话,车上有一个警察好像就是专门负责基建这一块的,淡淡地说了一句:“现在到处都在搞开发,寸土寸金,哪里有地皮?就这跟死人争地皮还是多方面协商无果,上级强行指示的,不然我们连块地方都没有。”

“那这个地方叫啥地名?”有一个犯人问道。

指导员瞪了他一眼:“问这么清楚搞啥?是不是有啥想法?”

这话有点严重,于是大家不再说话,大雄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一句:“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闻言都望着他,只见大雄摇头晃脑地说:“这里是赵庄,那边是高庄,前边是马家河子。”

哈哈哈……大家笑倒了一片。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看!新监狱!”

所有的人都停下笑声,相传外看去。只见不远的地方一栋栋楼房有序的耸立着。就像是田园上猛然出现的一幅海市蜃楼。

大家一片啧啧声,是的,不由得我们不激动,因为终于看到新监狱的样子了,以前它只存在于我们的话题里,只存在于图纸上,但现在他真真切切的在我们眼前,从外面看这里就像一座公寓,小区,白墙红瓦,很是漂亮,但是谁知道,这会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很多年以后,我都还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心中那种恍然的感觉,见惯了灰色的钢筋水泥,猛然间看到这种瓷砖和琉璃瓦构成的建筑,真的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监狱吗?漂亮到不像话的地步,我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但是很快,当囚车开进大门后,我一眼又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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