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霜,我说过,对与错,我不予置评!”
深深的,叹息出声,姬无忧转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紧闭的门扉,轻叹着道:“既是她此刻,不想见到我,便由你将我的意思,传达于她知道……我希望端王府以后的女主人是她,但是在此刻,还不是时候。三年!我只再等三年,如若这三年中,她恢复了记忆,仍愿意嫁我,我自愿相娶!”
迎霜苦涩一笑,笑的极为凄婉:“若是三年后,姐姐还是记不起以前呢?”
双眉一凛,姬无忧道:“三年后,若她还是记不得以前,我自会与皇兄请命,娶她为妃!”
他,早已想过。
若端木暄一生都恢复不了记忆,他定不会让她红颜孤老。
“好!”
双眸微扬,迎霜仰望着眼前丰神如玉的男子:“此话,是王爷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且莫要再行反悔之事!”
唇角,斜斜上扬,姬无忧微微颔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想,她和那个人,过往的一切,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三年,让她想起一切,已然足以!
————
数日后,大楚,翌庭宫内。
大殿上,赫连煦坐于高位,一身明黄之色龙袍,将他整个人衬得都愈发冷酷。
边上的摇篮里,刚满四个月的皇太子赫连洛,此刻,正挥舞着双臂,咿咿呀呀着。
大殿之下,阮皓然一路上风尘仆仆,终是于今日抵达皇宫。
伸手,一下,一下的,轻晃着身边的摇篮,赫连煦神情清冷,半晌儿才出声问着下方的阮皓然:“依你之言,在离国皇宫,你见过逍遥候,却不曾寻到迎霜的踪迹?!”
阮皓然微微颔首,拱手回道:“回皇上的话,确是如此!”
他,当初在离宫,之所以答应迎霜,不带她回宫,并非是对皇上不忠。
相反,他是太过忠心,所以才如此行事,欲保后宫安然。
自皇后薨逝,皇上冷落太后,驱逐长公主,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如今,大楚后宫之中,已然是一片风雨飘摇。
此前,事情已然做到这一步。
倘若,他将迎霜所言告知赫连煦。
赫连煦必然大怒!
到时,他不敢想像,大楚的后宫之中,会落得如何场面。
面色,说不出的冷沉。
赫连煦的眸中,隐隐的泛着冰冷之色。
垂眸,凝注着摇篮里的赫连洛,他语气清幽的问道:“逍遥候,他该是已然知道了皇后之事,他……反应如何?”
“他……”
垂首,面露犹豫之色,阮皓然双眸滑动。
眸华一闪,赫连煦抬眸看向阮皓然:“你直说无妨!”
“是!”
微微抬首,阮皓然略有审度的道:“末将见到逍遥候的时候,他正在酗酒,且说了些浑话!”
“他……在酗酒么?”
以姬无忧对端木暄的感情,在知道了端木暄的死讯,他会如此,倒也算正常。
眸色微沉,赫连煦冷声问道:“他说了什么?!”
阮皓然道:“他说,皇上连皇后都保护不了,着实让人失望透顶,若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将皇后留在皇上身边……”
此话,说出口时,阮皓然的双眼,一眨不眨的观察着赫连煦的神情。
他以为,听到这番话,赫连煦一定会动怒。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听了他的话,赫连煦并未动怒,只双眸之中,染上一层凄然。
垂眸,见阮皓然一脸谨慎的紧盯着自己,赫连煦轻摆了摆手,“这一路上,你辛苦了,先回大将军府吧!”
闻言,阮皓然心弦一松。
“末将告退!”
再次恭身,他退出大殿。
目送阮皓然离去,赫连煦心下冷哂。
阮皓然在担心什么,他怎会不知。
不过,今日的他,早已不是以前的他。
而姬无忧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确实没有保护好端木暄,莫说姬无忧失望透顶,在他自己心底,每时每刻,都有悔意在噬咬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摇篮里,‘哇’的一声,赫连洛不知何故,大哭出声!
眸色一柔,赫连煦垂眸弯身,自摇篮里将他抱起,而后轻轻晃动。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
轻柔到,好似他怀中抱的,是他的所有,他的一切。
但,随着他的轻晃,方才四个月的赫连洛,并未止住哭声,反而越哭越凶!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一日,在王府之中,端木暄大声哭泣的场景,赫连煦的心,狠狠一窒,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蜇痛的厉害!
边上,奶娘见孩子一直哭个不停,不禁快步上前,在位下福下身来:“皇上,太子殿下该是饿了。”
就在赫连洛满月之际,赫连煦已然下诏,立他为太子!
闻奶娘所言,赫连煦面露释然。
唇角轻勾着,睇了哭个不停的赫连洛一眼,他含笑嗔道:“你这小家伙,只饿了便如此爱哭,朕将来如何放心将天下交付于你?!”
语落,他见荣昌进殿,示意他上前。
见状,荣昌连忙上前。
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接过,他快步行至殿中,将之交由奶娘。
“快去喂好太子殿下!”
“奴婢告退!”
十分恭敬的将赫连洛抱于怀中,奶娘对赫连煦又福了福身,赶忙转身向里,进偏殿为赫连洛喂奶。
待奶娘离去,荣昌这才转身,对上位的赫连煦恭了恭身道:“皇上!”
视线,仍旧停留在偏殿方向。
听着赫连洛的哭声,由强变弱,终至不见,赫连煦微微回眸,凝向荣昌:“何事?”
荣昌垂首回道:“刘姑姑到了,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这已是今日的第二回了……”
眉宇轻皱,赫连煦冷声低喃一声,而后对荣昌道:“让她进来!”
“喏!”
微微颔首,荣昌转身离开大殿。
须臾,他便带着刘姑姑重返大殿之中。
“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殿中站定,刘姑姑低眉敛目的福了福身。
“刘姑姑免礼!”
语气轻飘的,已然坐回龙椅上的赫连煦让刘姑姑免礼。
“奴婢谢皇上!”
掂了掂手,刘姑姑站起身来。
视线,轻飘飘的扫过刘姑姑的头顶,赫连煦声音低沉的问道:“刘姑姑此行所为何来?”
对于赫连煦的态度,刘姑姑并不惊讶,很是平静的回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已有数日不曾见过太子殿下,心中甚是想念,此刻特命奴婢过来,请太子殿下前往初霞宫,好让她老人家一享天伦之乐!”
“哦……”俊秀的眉梢,轻轻一抬,赫连煦苦笑了下:“原来,母后是想洛儿了!”
“是!”
刘姑姑点了点头。
赫连煦看了眼偏殿方向,食指轻勾着,一下下的敲击着手下的龙形把手,“可惜,洛儿才刚睡下,此时不宜吵醒!”
“那……”
唇角勾起,刘姑姑轻笑道:“奴婢等着太子殿下醒来便是!”
第196章 废后难宠117
冷冷一哂,赫连煦道:“待到他醒了,天色也就暗了,才四个月大的孩子,便不宜出门了。”
闻他此言,刘姑姑面色微变!
她知道,皇上这是明摆着不让她把孩子抱走。
暗暗舒了口气,她脸上笑容依旧:“太后娘娘实在思孙心切……今日,已是奴婢来的第二次,皇上总是如此,她老人家该伤心了……”
赫连煦眉宇轻皱:“刘姑姑的意思,是朕故意不让母后见到洛儿?”
刘姑姑连忙摇头:“奴婢不敢!”
“不敢?!”
深深的,看了刘姑姑一眼,赫连煦冰冷的道:“今日,你且回吧,日后若朕得空儿,自己会抱着太子一起到初霞宫去。”
心下一颤!
知赫连煦此刻定又是动了气,也知今日她无论如何都抱不走太子,刘姑姑只得点了点头。
“奴婢告退!”
微转过身,刘姑姑缓步离去。
……
初霞宫中。
太后的头上,早已华发早生。
此刻,她正立身宫门处,翘首以盼,等着刘姑姑将赫连洛抱来。
但是,等了许久,她见到的,却仍是刘姑姑一人独返!
“奴婢参见太后!”
行至太后身前,刘姑姑垂首行礼。
“怎么?”
凝着刘姑姑的头顶上的发髻,太后语带沮丧的问道:“皇上还是不让你将洛儿抱来给哀家看么?”
“不是!”
轻轻抬头,刘姑姑弯了弯嘴角:“奴婢去的时候,太子殿下刚刚睡下。”
“哼!”
哼笑一声,太后转身向里,语气晦涩的轻轻叹道:“你不必如此与哀家宽心,哀家知道,定是煦儿不让你抱来。”
看着太后落寞的样子,张了张嘴,刘姑姑忙出声宽慰道:“太后,皇上说,若他得空,一定会亲自抱着太子殿下过来与您请安……”
闻言,太后不无凄哀的讪讪冷笑:“四个月……皇后死了四个月,煦儿来我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等着他抱着哀家的皇孙过来请安,哀家的眼睛,都得等瞎了!”
“太后!”
张了张嘴,刘姑姑还想再劝,却见太后微微抬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莫要多说什么了,虽然没有证据,煦儿仍是打心底里怨着哀家,哀家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在这皇宫之内,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做什么事情,哀家一直都谨小慎微,却不曾想,到头来,却落得儿孙不得相见!”
语落,苦涩而又无奈的长叹出声,太后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因抚上一层水雾,而越发朦胧了。
过去,她并非没有去过翌庭宫。
但,每次过去,赫连煦都不会让她见到孩子。
即便,他离开翌庭宫,也会让荣昌随行带着赫连洛。
身为皇帝,只要他不想。
即便她是太后,也见不到她的皇孙!
“太后……”
心底,泛着疼意,刘姑姑眉头紧蹙。
沉寂片刻,深深的,又吸了口气,太后复又缓缓的睁开双眼。
此刻,她的眸中,已然变得清明许多。
转身,看向刘姑姑,她哑声问道:“最近这些日子,皇上都去了谁的宫里?”
既是,在翌庭宫里,她见不到孩子,那么,她便到能够见到他的地方,去等着他们!
刘姑姑略一思忖,然后回道:“最近这阵子,皇上除了在御书房处理公务,几位娘娘那里,偶尔都会去,只是唯惜嫔娘娘那里,去的最多!”
“惜嫔?!”
闻言,太后老眉深皱!
“嗯!”
刘姑姑点头,“皇上每日去了,酉时前必带着太子殿下回恩泽殿就寝,想来……他该是只想看看惜嫔娘娘的那张脸罢了!”
“只是如此么?”
想起赫连煦说过,赫连洛会是他的唯一子嗣,太后的心,便不由泛起堵意。
微微转身,她对刘姑姑道:“你且带个手脚麻利的奴才,到惜嫔那里,与她留下,只待皇上带着太子去了,便让他到初霞宫来与哀家报信!”
“太后!”眉心紧皱,刘姑姑道:“这样的话,莫说惜嫔不愿意,就算您见得了太子一次,见得了两次,却并非长久之计啊!”
试想,皇上即使不想让太后见到太子。
若太后在烟华殿安插眼线,她确实是可以见到太子。
但一次可以,两次可以,次数多了,只怕皇上连烟华殿都不去了。
太后面色一变,轻声说道:“哀家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何以不知。
就此事,最长久的办法,便是与皇上之间和解。
但,如今皇上心中,心结深种,根本容不得她多做解释。
人,从来都是,隔辈最亲。
就如现在,她思孙心切,就好似百爪挠心一般。
早已,等不到她与皇上之间,将心结化解!
深深的,凝睇太后片刻,刘姑姑苦涩的笑了笑,恭身应道:“奴婢知道太后的意思了,奴婢这就前往烟华殿!”
微微颔首,太后眉梢抬起:“倘若仇婉若不愿,你可知该怎么做?”
“奴才自有分寸!”
再次恭了恭身,刘姑姑带上平日还算机灵的一个小太监,前往烟华殿!
……
烟华殿里。
仇婉若和仇御风,分坐桌前,正在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着什么。
不多时,素菊自殿外进来禀道:“娘娘,刘姑姑来了。”
闻言,仇婉若心下一惊,端着茶杯的手微顿!
见状,仇御风不明所以的轻笑道:“怎么了,是太后身边的那位刘姑姑么?”
“呃……是!就不知她此刻为何事而来?”干笑了下,仇婉若对仇御风道:“本宫与刘姑姑有话要说,哥哥且先回避一下!”
“这个没问题!”
唇角轻勾,拾起桌上的碧玉箫,仇御风脚步一旋,进入内殿暂避。
须臾,素菊将刘姑姑带进殿来。
抬眸,对仇婉若笑笑,刘姑姑缓步上前,对仇婉若福身行礼:
“奴婢参见惜嫔娘娘!”
“刘姑姑免礼!”
亲自上前,仇婉若将刘姑姑扶起,轻笑了下,她轻声问道:“就不知姑姑此行所为何事?”
刘姑姑笑道:“奴婢,是奉了太后懿旨,来与娘娘送个手脚俐落的奴才过来!”
闻言,仇婉若黛眉轻蹙。
刘姑姑的话,说的十分婉转。
不过,她又怎会不知,太后此行,必有所图!
见仇婉若如此,刘姑姑轻道:“太后娘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有机会见见皇太子。”
心下了然。
仇婉若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些:“如若太后娘娘果真要来本宫这里与皇上相见,只怕日后……皇上连本宫这里都不来了呢!”
“惜嫔娘娘的脸,长的极美,皇上来不来,那要看娘娘的本事……”语气顿了顿,刘姑姑意有所指的道:“如若太后见不到太子,拿奴婢出气,奴婢一不小心,与皇上说漏了嘴,让他知道,凤仪殿的那把火是……”
心下瞬时一惊,不等刘姑姑把话说完。
仇婉若连忙抬手,将她的嘴严严实实的捂了起来……
侧目,睨了眼内殿方向,仇婉若心思不稳。
眉心紧皱,她花容失色的对刘姑姑轻声笑道:“刘姑姑带的奴才在哪儿,直接留下便是,莫要再多说什么了。”
其实,就方才刘姑姑说的那些,合着,心思缜密如仇御风,已然可以猜到她做过的事了。
仇婉若的纤纤玉手,柔若无骨,透着几许馨香。
抬手,拿下她的手,刘姑姑憨憨一笑,圆润的脸庞,泛起一似愧色:“奴婢让惜嫔娘娘为难了,这一切都是奴婢的罪过,不过太后娘娘眼下思孙心切,正眼巴巴的张望着,若娘娘应下此事,日后在她老人家面前,保准儿能落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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