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纪事之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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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翎纪事之御医-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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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让那御医进来,我可要怎么在祖龙禁宫中找到逸飞呢?
这当口又打发仕女回来,重新请那御医进来吗?这也太失礼了。
雪瑶正没主意,仕女手捧画轴走了进来,对雪瑶笑道:“千岁,那御医倒有趣,他让内监回去复命,道是一定有办法进来相见于您。我倒也好奇了,他又有什么把握一定进得了咱们这扇门呢?他却给了我这个,说把这图画打开给千岁您观瞧,您就懂了。”
雪瑶微带责怪和无奈,向仕女道:“怎么这样奇奇怪怪的?”心中却暗赞这御医不错,有来有往,给我一个台阶可下。无论这画幅上画了什么,我都做恍然大悟的样子,将他请进来便是。
只是那内监,可要确定走远了才行。
想主意时,仕女已经找了挑竿,插进屋内角落的铜座子,用挑竿上的黄铜钩子,撑起立轴上端的挂绳,自己缓缓展开立轴下端。
雪瑶先看到黯色的天空和圆月,想到夜晚。正在好奇下面画了什么,只见随着仕女手腕一抬一放之间,整个画幅便一点点地入了眼。
好一片繁花似锦,不管夜色正浓,兀自开得娇艳。
那花丛中的,并不是常见的蜂蝶蚱蜢,也不是慵懒的猫儿,而是一只孔雀!
绿色的孔雀,翎毛丰满而艳丽,身形优雅,目光恬淡,拖着长长的尾羽,站在顽石之上,似在赏花,又似在沐浴月光一般。这身姿,便是逸飞颈中玉孔雀的样子。雪瑶的心口疼痛一时被抛在了脑后,有所感知,再看了一眼那浑圆的月亮,月中朦朦有影,正与自己颈中白玉平安扣的纹理相同。画上似是怕被人看了去,没有题诗,盖着一枚小小印章,章上仅一个“易”字。
这幅画图,不用多说,必是逸飞所作。
只是据雪瑶所知,逸飞多画点染小品,甚少见到他画如此长大篇幅、耗时费力的工笔细图。看这笔力不一,应非一日一月之功。
雪瑶手指都不由得抖了起来。
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场病,倒是病得合时!
逸飞怎么可能将这样的画作交给别人拿来,不知用了什么心机,竟然亲自来了!这倒来得正好,省去我不少安排!这小机灵鬼,自己在外飘零日久,竟然也会自己算计着做事了。
心中一宽,早觉得不再疼痛,低声吩咐仕女道:“你去门口望望,那内监走得远了便好,若还在门口徘徊时,你便站在那别要他进来。把那门外的御医与我唤了进来,都别过来伺候,远远地看着门,等我传唤你们时再来。”
那仕女应声,将画轴脱手放下。
画幅垂落,雪瑶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似是亲眼见到了图中所绘的景色,勾起了回忆一般。
仕女望着悦王情态,不知就里,只是抿嘴一笑,按着吩咐出去了。
这一出去,仕女心中暗暗佩服千岁的算计。
那内监口中说要走,却还是在前门后门徘徊,时不时地向这边看上一眼。
仕女心中道:“难怪千岁要我小心着,别让他进来,只怕是没安好心,还要监视我们呢!真没正经!”心中也隐隐地讨厌起那内监来,吩咐好了侍卫和手下的小仕女们,看紧了别放那人进来,自己才去打理其他的事情。
雪瑶在屋内,仍是望着那画轴发呆。
忽然间,门帘一动,一人便进了房,声音沉静如碧波潭水:“姐姐是什么症状?现在可曾好些?”
雪瑶一转头,只见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来到了眼前。
似乎来得太唐突?
不,这样才好呢!
雪瑶立起身迎了上去,一手抚上逸飞的脸侧。
昔日印象中的少年样貌又退了些,有了更为成熟的轮廓。曾经逸飞面庞是浑然天成的鹅蛋形状,颊上还有软软的腮肉,现今这脸侧的皮肉却像被看不见的手雕琢过,平整而紧实,圆润的下巴也变得有了见方的棱角。以前是让人疼爱的无辜眼神,现今看来,却变成了稳重成熟又幽深,直看进雪瑶的心里去。
算来几乎要一年没见了,现在看到的逸飞,个子竟是又长出一节来,雪瑶已是需要仰望才能看到他的面孔。
逸飞双臂微微收紧,将雪瑶揽在怀里。他心中还留着昔年拥抱的印象,只觉得与今日大不相同,不由得拧了拧眉,有些担心地道:“姐姐怎的细瘦了些?”
雪瑶失笑:“傻子,我没变,是你肩宽身长了。”
逸飞嘴角一翘,两眼直直地望进她瞳眸深处,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道:“我姐姐可不是就爱傻子么?”
雪瑶本就被他的目光盯得心慌气短,正要找话岔开,见他这样说,忍不住低声笑道:“谁爱傻子了,只不过这傻子是你,我才爱的。”
逸飞听这话时,也忍不住笑容增大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几乎和自己揉成了一体,口中低声道:“姐姐,今日总算见面了,我一直都很想你。”
雪瑶伸手去环抱住他的腰,道:“我也一直在想你。”
逸飞不放手,却埋首在她颈侧,闷声道:“骗人,你还跟雨泽一起去江南,听说两个人如胶似漆,可黏得很呢。那时候我却在大漠边陲,差点给人害死去了。”
雪瑶失笑,心道刚刚觉得他成熟了许多,却还是拈酸吃醋这点不变呢。还是有些在意他刚才所说,拍着他背道:“你也遇了不少的凶险,是不是?”
逸飞点点头,雪瑶只觉得肩上的衣物一阵揪扯,他竟然还没放手,雪瑶也不嫌他抱得紧,索性便仍然抱着他肩背,轻轻摩挲。
嗯,这种体格,才是真正长成,合我的心意。背上的肌肉也结实了不少,两只手快要环不过来了,只是身上的味道透着些肉食和乳食吃多了的气味,太有祥麟的感觉。还好常在药房,闭上眼睛,还是深深嗅到那深入肌理的药香味,能找得回原来的逸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1 章

抱了不知多久,逸飞侧过头去,望着那副画卷,向雪瑶笑道:“我每日一有空闲,就画这画,画了差不多有四个月才画成,他们都说画得好。可是啊,谁说画得好也没用,我只想姐姐喜欢。”
雪瑶点头道:“我一看便喜欢。待到回贺翎,便将它挂在我房中可好?”
逸飞又紧紧勒了一下,道:“我们房中!”
雪瑶笑着,正要说话,忽然那股烦恶感又涌上喉咙,干呕不止。逸飞心中一惊,一边为她掐紧内关穴,一边扶她在床畔坐下,紧紧地盯着。
雪瑶烦恶渐消,看着逸飞笑了笑,道:“也不知怎么了,一直好好的,今天却突然泛起恶心来。”
只见逸飞似乎想起了什么,白皙的面孔一瞬间转为铁青,拉过她手腕,面色沉郁地搭上她的脉搏。雪瑶见他沉了脸,便把脸侧向他凑了过去,轻轻一蹭。逸飞和她蹭了蹭脸颊,互相抵着额头,为她细细探查,才恢复了平静,松了一口气。
雪瑶道:“是怎么回事?”
逸飞道:“我还以为你……嗯,算了,只是水土不服。”
雪瑶一时没转过心思,问道:“你以为是什么?”
逸飞脸微微一红,转了头道:“没什么。”
雪瑶将他面孔扳过来对着自己,道:“你倒是说说清楚为了什么?”
逸飞看着她的嘴唇上,薄薄地擦了一层胭脂,红艳艳地,又泛着水光,不自主地欺近了她,再次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嘟哝一句:“我以为你忘了形,竟和雨泽一起造了个孩子在这里。”一手将她抱紧,一手轻轻在她小腹一抹,便深深吻上了她嘴唇。
雪瑶离京二月以来,毫不曾近过任何男子之身,此时逸飞主动,她更求之不得,贴紧了逸飞双唇,反客为主地纠缠起他的舌尖。逸飞这一年之中时常害相思,心中情动之感,本已不好压制,现在被雪瑶轻轻一逗弄,竟是二十分踊跃而来,像绷断了一根不可触碰的弦,再也无法忍耐,便与她相拥倒在床榻之上。
雪瑶面色微红,待一吻结束,一边轻扭着腰肢躲开他的碰触,一边抱着他脖颈,将樱桃一样的红唇在他嘴角又亲了亲,道:“雨泽说我在调理心疾,要听你的,不可有孕,我们两人都很小心。”
逸飞微微一笑,点头道:“算他小子识相。”便又将细吻落在雪瑶耳边和脖颈,由着性子牵引,与雪瑶互相慰藉。逸飞与雪瑶经历了十一年相互的钩缠,竟是到了今日,在异国他乡,才终于做成了这名至实归的侍君。
两人一直交颈至脱力,方才双双收手,几乎陷进床铺中去。
情丝缠绵,迟迟不休。逸飞过了午间便来到鸿胪寺驿,现下天也擦黑了,竟是还没从雪瑶房中走出来。
门口张望的大内监打了个盹醒来,见这样的天色了,不由得脸色一变,心中涌起莫名的慌乱来,急急忙忙地拽了个仕女,高声问道:“你们不让我进去,可总该告诉我,那御医看视的结果如何吧!”
那仕女一脸不耐烦道:“看见这屋门没有?从那医官进去到现在,还未曾开呢!没人出来,只是刚吩咐下排了两人的晚膳,我们正等着往里送去。我看您那,还是回宫复命吧!你们也是宫里做事的,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么清楚明白的事体了,还用得着我们来告诉你?”
那大内监脸色剧变,惨白如纸,急急地向祖龙禁宫方向跑了去。
傍晚,室内暖意融融。
仕女们一半在排晚膳,另一半在为逸飞和雪瑶整理仪容,将两人的发丝重新梳起,也为逸飞换上了贺翎制的衣衫,脱下了厚厚的羊皮袍子。
这几位打理衣装的,都是在悦王府中见过逸飞的仕女,此时为逸飞梳妆好了,便笑道:“这才是咱们贺翎男儿、悦王侍君呢!侍君穿着那身衣服,我们方才都没认出来,以后可好了,便和千岁天天在一处了。”
逸飞笑着点头道:“没错,但家中侧君怕是要怄气了的。”
雪瑶又想起那送逸飞来的内监,问过仕女,仕女们笑道:“他呀,可被刚才门前当值的柔柔一通抢白,可吃了好大一个惊吓,这会子怕是宫里已经传开了,再没那些男官员来私下拜访了。”然后将那对内监说的话,原原本本讲给了雪瑶。雪瑶捧腹笑得直不起腰,逸飞脸庞却红透到了脖颈。
七日之期很快就到,扬宇再次寻了个借口溜达到御医所的时候,却被人告知,逸飞已经被贺翎悦王留在了鸿胪寺驿,再也没回来过。
扬宇一下愣在当地。
这个消息,恰如有人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他担心的第一条并不是自己性命,却是逸飞的身份。
怎么办,怎么办?小易这家伙本来就是避仇而来,现在怎么一头又撞了回去?
扬宇在御医所门前团团转了一晌,才惊觉自己着急得太早,立时打发小德子备马,小金子回去拿宫牌。两个小内监跑得快要喘不上气了,他还一径地嫌慢,在身后大喊“快些”。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也把他自己急出一头汗来。
及至到了鸿胪寺驿,见到逸飞,扬宇毛领和中衣已经全被汗水浸透,脸蛋红得像柿子一般。
却见逸飞身穿贺翎衣衫,气定神闲地坐在门前晒太阳,舒服得闭起双眼。他手中抱着暖炉子,手边小火炉上一直热着一壶雪水,花墩上放着一套茶壶和茶杯,脚边还睡着不知哪来的一条大狗。
这么看来,逸飞整个人都与从前大有不同,一副富贵天成的气象,透着股子扬宇没见过的嚣张气焰。
扬宇看此情形,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吼道:“小易!你这倒霉货色!我在宫里担心得要死,你倒尽享安闲了!”
逸飞睁开眼睛,见是扬宇,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小七,坐。”
扬宇怒道:“坐你大头鬼!解药拿来!”
逸飞笑道:“啊,不说我还忘记了。”一抬手,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托在手心递了过去,道:“吃了这个,剩下的‘余毒’便都清了干净,以后便不必长期服药了。”
扬宇接过药丸吞下,顿觉与从前那些“解药”不同,有些香甜的味道,从舌尖返上口中,肠通肚顺,一片安适,才冷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话里带刺地道:“哼,是不是有了悦王庇佑,便不必避仇了?恭喜了。”
逸飞笑道:“避仇,那是骗你的。”
扬宇怒道:“当真?”
逸飞又指了指花墩旁边的另一把椅子,道:“反正有空座,坐。”
扬宇气哼哼地撩了一把下摆坐了。
炉火旁边甚是温暖,当空是金灿灿的阳光,腹内又是一劳永逸的解药,扬宇稍稍放宽心来,道:“看你有恃无恐,将解药也给了,我便听听你的道理。”
逸飞道:“眼看我要回去,少不得把实话说给你听,免得遗憾于你。我的身份,跟你倒是相差无几,我母亲是贺翎京城八王之首的善王,当今贺翎皇是我堂姐,来祥麟这位悦王,跟我就更近了,这是我未婚妻。”
扬宇眼珠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去,饶是他千回百转,也猜了许多次逸飞的真实身份,却没想到这位和他一样,也是皇室嫡系。定了定神,便一一问起他为什么随军等事,逸飞也都细细地答了。
扬宇颓然道:“怪不得你对宫礼那般熟悉,也都能想得到这么多事。想不到你们贺翎男儿虽然养在家里,却还能参与里外事务。”
逸飞笑着摇头道:“此言差矣。我们贺翎男儿,尤其又是皇室嫡系,很少有我这样离经叛道的,大多也和你们的公主类似,婚前养在家中,婚后才会参与妻主的事务的。”
扬宇道:“你娘家和妻家尽是一家,可不是自在得很!罢了,我本就是个资质平庸的皇子,又栽在同等身份的人手上,也不算太吃亏。”
逸飞道:“也不算平庸了,你身上有些不同之处,你却不自知。也许等长大几年,有了更多历练,便显露出来了。等你太子哥哥继位之后,你也能像我家千岁一般,做一个让人景仰的辅政王。”
扬宇抬了抬双眉,道:“只有借你吉言了。”站起身来,向逸飞抱拳道:“你我共度时间不少,临到别时,又颇有不舍。此一去山高水远,算来再无会面之期,惟愿各自珍重。”
逸飞也立起身来还礼道:“我这里别无所祷,唯祝你虽身在朝野,却能得一世坦途,富贵平安。”
扬宇笑道:“这却是最珍贵的祝词了。”又按着牧族的礼节,与逸飞碰了碰肩膀,再道一声告辞,转身出门,纵马而去。
逸飞立在鸿胪寺驿门前,看着这少年的身姿稳健,在马上挺得笔直,当真是骑术精绝,心中也颇有艳羡之意和不舍之情。
没告诉他毒药是假的,解药也是假的,是出于私心,不想让他知道他是被一骗到底。
也许等他过几年再回想起来,自己也能解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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