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他尝试着融入集体,跟同事聊案情,跟那个神棍插科打诨,还允许他登堂入室,偶尔居然会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些不是演戏,有太多东西已经失控,向着自己也不可预期的方向疾驰。到底是任由其自由发展还是强行截断,让自己马上回归原点呢?
关锦习惯性摸摸身上,没有烟。自从来到这里,连多年的习惯都被可怕地抛弃了,那到底还剩下什么是属于黑枭的?
在关锦难得做一回忧郁文艺小青年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对面门诊楼的小道上快速通过,往地下通道而去,硬生生打破了气氛。
关锦转身往楼下跑,那个人的动作太迅速利落,绝对不是路人甲的角色。跑进地下通道,关锦看着几个岔路口,分别通往地下停车场、实验楼、仓库和医疗垃圾处理站。关锦犹豫了一下,决定跟着直觉奔向实验楼。
实验楼除了走廊还亮着微弱的灯光,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关锦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上二楼,仔细观察着空荡荡的走廊里每个房间的门。一直走到尽头,两扇闭合的不透明玻璃门微微交错着,上面贴着很大的三个字,解剖室。
关锦屏住呼吸,慢慢推开了大门。
里面黑着灯,这一股化学药水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关锦庆幸自己刻意锻炼这具身体的夜视能力,虽然不能跟以前相比,但是也勉强看得清屋里的陈设,不至于碰撞上。
慢慢往前移动着,关锦的汗毛倒竖,他确定房间里有第二个人存在。这个世上,目前除了那个神棍,没有人可以隐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不被察觉。呸呸,怎么又想起那个人!
关锦正走神儿的空挡,一阵劲风直逼后脑而来,关锦矮身低头,那道风贴着头顶急速划过,几根发丝随后轻轻飘落下来。
关锦一身冷汗,要是动作稍微慢点儿,估计那一刀就削到脑袋上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顺手拿过一个不知道什么器皿,及时格开了来人的第二刀,两个人接着就你来我往的打到了一起。
这个人是行家,动作利索毫无拖泥带水,招招致命。关锦苦笑,又一个同行,不过是个擅长冷兵器的杀手。过招之间,关锦的体力和力量明显落在下风,一不小心挨了一脚,咣当撞翻了什么架子,摔在地上。关锦挣扎着跳起来,一边躲闪一边后退,由于退得太快,控制不住力道,一下子碰在障碍物上,向后倒下去。
噗通!水花四溅,自己好像跌进了浴缸里。还没等挣扎起来,来人扑过来一手按住他的脖子,另一手上寒光一闪就直奔关锦的胸口而去。
这下可交代了,关锦心中悲愤,一次两次都死在杀手手里,真的是老天想惩罚他吧!要是他能活下来,他决定以后都吃素!
结果,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忏悔,刀子在离胸口几厘米的地方,诡异地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听见两人叮叮咣咣打成一团。关锦赶紧从水里爬起来,脚还没从水槽里迈出来,眼前强光一闪,屋里灯光大亮。
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趴着一个穿黑t恤的人,一把匕首掉落在不远处。陆云扬揉揉手腕儿,吐了口气:“真是太久没活动了,身体都有点儿僵硬。”
关锦不淡定了,他一个职业杀手打了半天差点被送去见阎王,而这个什么教授没有一分钟就把对手KO了。
“小锦;你——”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关锦甩甩手上的水。
“我打你手机没人接,担心你迷路,所以用GPS定位了一下。”
“GPS?我手机有吗?你怎么定位我的?”
“我那天不是在你家吗?闲来无事打开了你手机上的GPS,然后跟我手机上的一款卫星定位软件连接。”陆云扬笑得人畜无害。
闲来无事?!
“小锦……”
“你这是未经允许侵犯他人隐私!”
“我说……”
“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很变态。”
“其实我想跟你说,你站的那个槽子,是保存尸体用的,所以里面的不明液体也许、大概、应该——是福尔马林溶液。”
“……艹!你不早说!”
我早想说了,是你老是打断我==
关锦一个鲤鱼跳龙门的英姿从水槽里窜出来,急急跑到水龙头底下冲水。
可惜还是太晚了,关锦觉得脸上已经开始刺刺的疼。本来就又白又弱,如果再毁了容……天要绝我啊!
关锦像只被煮过的小虾,在雪白的病床上格外显眼。
“你这种红彤彤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陆云扬真诚地赞扬道,“真的。”
关锦恶狠狠地瞪过来:“少幸灾乐祸!”
江桐插着兜:“算你命好,福尔马林溶液已经被放掉,里面都是清洗用的水,有些残留但是浓度很低。如果不是你的皮肤太娇嫩,是不会产生过敏反应的。”
去你的皮肤娇嫩!
“话说,你到底是什么大夫,怎么哪里都有你?”关锦开始恨这家医院和这个医生。
“我是脑科专家,要不是靖寒嘱咐我照顾他的人你以为我会来?”江桐对关锦的不知感恩很不满。
陆云扬好歹送走了江桐,把一个保温筒打开:“你过敏不能吃的太油腻。我做的青笋肉片、清炒菜心、还有山药百合粥,荤素搭配又很清淡。”
关锦轻轻看了眼桌上的菜,默默咽了下口水:“你还会做饭?”
“我18岁就被老爹踢出家门,自力更生了。”陆云扬把菜盛好。
关锦看看桌上的美味,心里稍稍斗争了一下,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事不过三。吃素什么的,下次出事再说吧~
“那个倒霉催的杀手他们带回去怎么处理了?”关锦边吃边问。
“死了。”
“咳咳咳……”关锦呛了一口,咳得惊天动地,他使劲拍拍胸口,“死、死了?!”
死亡天使(十四)
“你下手这么重?”关锦记得那人只是被敲晕了而已吧。
“当然不是我。现场来人以后,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门诊看皮肤,就找你去了。听说,警局的人来押他回去的时候,刚刚出了实验楼大门,那人就被埋伏的狙击手一枪毙命。”
关锦大吃一惊:“怎么会有狙击手?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去实验楼是做什么?”
陆云扬给他盛了一碗粥:“没有抓到狙击手。至于死掉的那位老兄,听靖寒说在资料库里没有他的案底,也查不到户籍。不过,似乎跟本案扯不上关系。”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关锦略带不满。
“你这不是因公负伤了吗?我也是今早打电话回去,才得知的。”
“对了,你居然不经过我同意私自定位我的位置,这种行为很猥琐你知道吗 ?”关锦终于想起了重点。
“救人性命也叫猥琐?”
“……”关锦这才意识到,这个自己一直想摆脱的神棍,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四个字陡然压到了关锦身上,挺得直直的肩膀也塌了下来,好沉TUT
第二天,关锦从深红变为小粉红,就被无情的江恶医以“不要占用公共资源”为由从医院赶了出来。
笑话,那种鬼地方你以后求我我都不会去的!
回到警局还是免不了被一群没有同情心的同事围观了一阵。
“行了,别闹他了。”陆云扬总算良心发现,在关锦爆发之前驱散了办公室里的无良群众。
“昨天死的人至今也查不到身份,我们怀疑他是非法入境的。不过,有个情况很特别。”温靖寒对关锦道,“经过比对,打死昨晚的人的子弹与几个月前在影视城被暗杀的杨光所中的子弹是出自同一把枪。”
关锦瞪大了眼睛:“同一个杀手?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杀手也可能被不同的人雇佣,现在很难下判断。”
“那,这个情况你通知国际刑警了吗?”
“国际刑警?这么小小的案子,怎么好打扰他们?”温靖寒笑道。
恩哼,这是上次被国际刑警半路劫走了案子,心里不爽,故意知情不报吧。这个温靖寒真的不是混入我公安队伍内部的敌对分子吗?蔫坏啊……关锦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混进警察队伍的敌对分子这个事实。
“好了,这个先放一边。丁丁顾湘你们那边对余华的调查不是有很大进展吗”
顾湘:“没错,我查过余华的家庭状况,也走访了一些她的邻居或者亲友。她的经历其实很悲惨,余华丈夫去世比较早,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并且还奉养着公公。后来她的公公因为长期生病,悲观厌世,上吊身亡了。她工作繁忙,不能很好地照顾儿子,母子俩经常吵架,最终她的儿子在14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一直没有音信。”
陆云扬眼前一亮:“那他公公怎么上吊的?”
丁丁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专家。我们从他家邻居那里得知,当时医院管理不严格,余华会把废旧的输液管或者吊瓶拿回家作它用。余华的公公上吊身亡,用的就是他家里的输液管。”
“那余华的儿子现在有线索吗?”温靖寒问。
“他叫余猛,我们只拿到了他的初中档案上的照片,应该是十一二岁时照的。他家的亲友后来都没有人再见过余猛。按照他的生日算,余猛今年应该是28岁。”顾湘递过一张泛黄的黑白一寸照。
上面一个胖乎乎的少年,盯着镜头的双眼十分阴郁。
“小白,你们查过的医院档案里的人员有叫余猛的或者长相类似的人吗?”
林白正在努力回忆,关锦接话:“没有,我都看过。”
“余猛的经历十分符合对凶手的推测,这是个重大突破。他失踪时尚未成年,后来的身份、形貌可能都有变化。而且医院有很多编外人员,不在正式档案之列,我们必须一一核实。我去找一组的人配合我们行动,把三院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这个余猛。”温靖寒拍了下桌子。
“余华的死跟余猛有关?”关锦还有疑问。
“不一定有关,但是我倾向于余猛知道这件事,余华的死对余猛的心理产生了一些触动,使得他寻找到一个发泄口。不管怎样,先找到余猛再说吧,我希望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这个案子可以到此为止。”陆云扬叹了口气。
陆云扬下午接到一个电话就急匆匆离开了,下班一个人回家的关锦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实在讨厌去挤地铁,关锦一个人在路边溜溜达达往回走。过了一个路口,关锦慢慢停了下来,回过头,走到一部路边刚刚停下的保时捷那里,敲了敲车门。
车窗缓缓下降,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关警官,好久不见。一个人?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你一路跟了我那么久,不让你出点力怎么对得起你的辛苦?”关锦冷笑了一声,开车门不客气地坐了进去。
闵言毫无尴尬之意,笑得坦坦荡荡:“我是远远看到你,但是一直犹豫上前打扰是否唐突。”
关锦想起托尼说的话,忍不住打量了闵言几眼,心中有了打算:“我还没吃饭,找家餐厅门口放我下来吧。”
“正好,我也没有吃饭,不如一起?”
关锦没反对。既然你有目的而来,那就给你撒点儿饵料,看看到底是谁钓谁。
“警官最近忙吗?”
“凑合。”
“听说城里出了连环杀人案?”
“你也关心这些?”
“当然,我也是关心民瘼的好市民啊。”
民磨?什么东东?关锦心里暗暗决定回去看国民大字典,表面上还是不饶人:“你自己安分守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
“我一定做到。关警官热吗?脸好像有些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锦低头戳盘子里的菜,“菜有点辣。”
“你吃的是清蒸鲈鱼。”
“……”
又是一阵沉默。
关锦放下筷子,抿了口清茶,淡淡道:“听说,闵总裁家大业大,估计祖上就是做生意的吧?”
“小本买卖。”闵言也喝了一口茶,“好茶。”
“那现在闵总的家人也是做大生意的吧,没听说过。”
“他们哪像我这么爱国,都去外面跟洋人狼狈为奸了。”闵言笑道。
“都做到国外去了,那真是了不起。”
“警官对生意有兴趣?”
“做警察就是死工资,还很危险,如果有可能我到希望自己去做生意,可惜没这个能力。”关锦叹气。
“生意人人都能做,就看能不能抓住机会。如果关警官有意,我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但不知道,关警官对那些方面感兴趣?”
“我一个警察,除了跟罪犯打交道就是打打拳,玩玩儿枪,哪懂别的?”
“那就不好说了,最初总有个方向才好下手。”闵言模棱两可。
真是滑不留手,既然不想咬钩,那就慢慢来,反正闵言也不是最好的选择,关锦也并不急于跟他搭上线。
这两天所有人都在排查三院三千多号员工情况。
郑飞带着人继续在周边摸情况。
路过死者杜晓月的曾经工作的诊所,郑飞进去转了一圈无功而返。
他一屁股做坐到路边一个小便利店的椅子上,买了瓶冰可乐,消消心中的燥热。
正好三院中午换班的时候,很多护士医生路过这条路往外走。店老板熟稔的跟其中有些人打招呼。
“老板,你跟三院的人这么熟啊。”郑飞做出闲聊的姿态。
“可不是,他们经常路过从我这儿买东西。”
“那隔壁诊所呢?”
“那更熟,我有个头疼脑热的,诊所大夫给我包冲剂什么的,都不收钱。”老板很得意。
“那倒是方便。”
“可不是,他们有些人还给我帮过忙呢。”
在办公室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陆云扬倒是意外的没有出现过。
“那个专家这几天怎么不见人影,这么快就腻了?”关锦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本来就不是常驻人员,这几天他有个学术研讨会要参加,跟我请假了。”温靖寒回答,然后他看看关锦,“你要是记挂,就打电话问问他嘛。”
“记挂?我是嫌他碍手碍脚,巴不得他别来了。”关锦不屑。
“丁丁,这种表现有个什么名词来着?口是心非?”温靖寒支着下巴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