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吴杏儿连连冷笑,五官的美丽被现在的狰狞扭曲得变了形,“非法关押,私设公堂,敲诈勒索,坐地分赃……件件都是犯法,件件都可判个几年!可就算犯法,我也绝不让这些钱白自流回那个香港的腰包!你说我心理不健康?灰暗?歹毒?她蓝姬心理就健康?就不灰暗?就他妈不歹毒?!歹毒的何止偏偏是我?你说,你他妈的说呀!”
尚子真目瞪口呆,他想象不到今天的吴杏儿会这样疯狂。
“你……”他退后一步远,仿佛面前站的是个传染病人,“你这是一种心理变态!”
“这本身就是个异化的世界!”吴杏儿分外激动,目光奇异,一股兽类的野性在灵魂中躁动,“姓尚的,我老实告诉你,我并不是一定要那笔不义之财,不!我分文不取,我拿到它,全部匿名捐给希望工程和残迹人基金会!我要的,只是不准它流回蓝姬的远方!我甚至可以像力哥所说,统统拿去打点公检法,看有谁会来给我定什么罪!”
“如果真是这样,”尚子真冷静下来,“你的头上还会增加销赃罪和行贿罪两顽。”
刘力霸猛地来:“别他妈这罪那罪,天花乱坠,只要内部不出叛徒,鬼都不知道!”说完,狼狠地刺了尚子真一眼,言下之意,彰明显著。
吴杏儿一愣,突然跨前一步:“如果我们不照你的办,你会去报案吗?”
“我可以不去,但你们自己必须去。”
“要是我说‘不’呢?”
“那就只有我自己去了。”尚子真说得平静,有几分大义凛然,几分视死如归。
“你敢!”刘力霸像一只中箭的老虎,哗地咆哮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尚子真的唇边甚至挂上一抹讥讽的笑,“我知道你也敢,不就是三刀六个洞吗?要动手就趁早,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妈——”刘力霸气得七窍生烟,大吼一声,就向尚子真扑去。”力哥!”
吴杏儿和钟洁见势不好,两人一起飞身扑上,死死地拽住刘力霸的手臂和胳膊,不让他动弹一步。
刘力霸在两个女人的怀抱里奋力挣扎:“姓尚的你给我站着,老子今晚不生吃了你,老子不姓刘!”
“你快走!”吴杏儿转头向尚子真喊着,“走啊!”
“不,”尚子真平静地摇摇头,“为了南方,为了你们自己,你们应该去检举报案,贾勿亏已构成刑事犯罪,任何一个知情的公民,有责任有义务检举揭发!”
刘力霸吼得更凶恶:“尚子真,我马上宰了你!”
吴杏儿一身发抖,嘴皮直打哆嗦:“尚子真你出去。”
“你应该去报案。”尚子真像中了邪。
吴杏儿再也控制不住:“尚子真你滚啊!你他妈滚出海南岛啊!”
精疲力尽的尚子真刚一进门,就接到小闵的电话。
“我,刚回来……”巨大的疚痛顿时弥漫尚子真的心灵,他没能说服吴杏儿,反而把小闵推到一个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自己生气了可以一走了之,可这位姑娘,她怎么办?
“你们,谈得怎么样?……”小闵又想探雷,又怕触发地雷,孤立无助的声音,尤其叫人可怜。
“我……”尚子真只觉一块沉甸甸巨石压在心头,“没能说服他们……”
“那、那,”小闵连声惊叫,“那我、我可怎么办呀……”
“对不起,小闵,这件事我没办好。”
“他们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吗?”
“一开始,他们就猜到了”
“我就知道他们会猜得出,我、我……”小闵在电话里哭起来,“尚总,你给我想个办法呀!”
“实在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闹到这地步,明天,我就要离开南方了……”
“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尚子真没有语言回答小闵的质询。
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不是在真空里生活,他明白现实世界不是教科书描绘的那般简单。但事关原则,事关南方今后的生存,如果第一次不予制止,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把每个人带入监狱。可吴杏儿发疯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她怎么会是这样呢?按平日对她的了解,她不该是这么一种女性啊!她可能有她的难处,可再有天大的难处,国法莫违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警察上门
173。警察上门海南梦醒了,看来确实该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趁大家还没上班,尚子真把抽屉里的东西一一收拾,各种文件分门别类,然后整齐地摆在写字桌上,用台灯和订书机一类东西镇着,以便来接手的人一目了然。写字室的钥匙他把它留在锁孔里,盯了很久,才惘然离去。
但在卧室里收拾行李时,他听到有个脚步声响到他的房门口,他以为它会离去,过了他的卧室就是楼层卫生间。可脚步再没响,一点没动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没有再转回去。
那个倚着门框的女人,是吴杏儿。
他与她对视着,才短短一个晚上,他发现她一下苍老了许多,眼皮浮肿,玉容憔悴,眼角额际,春笋拔节般地长出许多细纹。
“所有的文件资料,”尚子真开口了,经过昨夜的急风暴雨,他的心情已很平静,“都清好放在桌子上面,钥匙也在那儿。”
“你真的非走不可吗?”吴杏儿的声音很远,仿佛lang卷沙滩时带走的一片落叶。
“本来就是一介飘泊无根的游子,”尚子真的话没有一点多愁善感,有的只是无牵无挂的豁达开朗,“也就习惯了四海为家。”
吴杏儿的眼睛里逐渐泪花闪烁:“这些日子,我们风雨同舟、苦乐与共,好不容易才开创起这点基业,”她语调发颤,充满委屈,“你真硬得下心肠,一走了之?”
尚子真埋头收拾起最后一件衣服,轻轻关上箱子,提在手中。
“如果发现自己理想的大厦,”他说,“原来是建筑在松软的沙滩上,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只好放弃。”
吴杏儿不能正视尚子真的目光,一拧脖子,伤感地垂下头。
“你一点都不留恋?”她颤声问。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闵。”尚子真硬着心肠,他何尝又不留恋吴杏儿,即或是钟洁和刘力霸,风雨相处后,也会有深深的想念。“如果你要给我结算退职金,请你替我全部转给她。都是我的错,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用不着怪她。”
“谁说我在怪她?”两行热泪无法包住,从吴杏儿眼中夺眶而下。她陡然抬起头来,“小闵在哪儿,都八点过了,她今天为什么没来?”
一想到小闵昨晚惊弓之鸟的可怜样,尚子真也禁不住鼻子一酸:“这个姑娘,可能已吓得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我们谁也没说她一句重话呀!”吴杏儿忘情地抓住尚子真的手臂,大声质问,仿佛尚子真是此事的罪魁祸首。“你是怎么对她讲的呀?”
“没有。可她自己明白,她闯了多大的祸。”
“尚子真!”吴杏儿再也听不得这种隐喻式的批评,“我今天赶来就是想说一句话,你,可以不走吗?”
尚子真轻轻地摇摇头:“我们观点不同,在一起,总是惹你心烦,我还是离开你好,免得你难受。”
“你走了我才难受!”吴杏儿一张口,就那么直白地喊出自己的心里话。她喊得那么自然、那么真情,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昨晚上她整夜失眠,理智和感情向她双向进攻,它们都大声告诉她:你离不开尚子真,尚子真是对的,尚子真是为南方公司好,是为你的今后好!他是南方须臾不可缺少的顶梁柱。“昨晚我错了,”吴杏儿眼泪巴巴地望着尚子真,“我向你赔礼道歉,难道还不行吗?”
尚子真苦涩地一笑:“我们,对生活和人生的看法不同,而不是谁对谁错。或许,还是我思想太守旧,跟不上时代呢?你放心,我不会去报告的。但作为一位相处多日的朋友,临别时,我还是想最后劝告你一句:你不用谁催促,你应该亲自走进公安局。”
“尚子真!”
尚子真看着她,差点儿就要放下手上的行李包了。他曾经崇拜这个女人、仰慕这个女人,他暗中把她捧在心灵的爱情圣殿上。虽然后来得知她与裘有劲的隐恋,他知难而退,强抑爱潮,但他还是把她作为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最知情的女人,每每半夜醒来,一想到她的名字,都可能引发一阵阵幸福的颤栗。
但现在他只能走了,尽管他是那么不愿意离开她。
“再见。”他决然出了房门。
“尚子真!”吴杏儿跟着他追出去。
尚子真不停步,脚步在走廊上均匀地震响。
“我们已经这样做了!”吴杏儿在他的背后捏着拳头大喊,“就是现在,刘力霸肯定已押着贾勿亏,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尚子真猛地一下停住了。
眼泪在吴杏儿脸上流成了河:“你、知不知道,那个贾勿亏,就是把钟洁逼得逃亡海南的罪魁祸首,他、他是钟洁的丈夫啊……”
尚子真愣在走廊上。
海南远方公司被骗之事,很快传到香港远方集团本部,鉴于蓝姬是董事长蓝伯涛的女儿,蓝伯涛不得不立即亲自赶到海南。蓝姬对许多细节不甚了了,面对老爸的询问,一问三不知。蓝伯涛心头火起,要她马上把详知内情的副总经理贾勿亏传来。可坐在写字间,手机打了无数,贾副总仍是泥牛入海无消息,蓝姬暴跳如雷,向她老爸发誓,找到这家伙首先赏他一百个嘴巴。
上午十点多钟,秘书艾斯突然花容失色地冲进总经理办公室:“不好了蓝小姐,贾副总被公安局的人押回来了。”
蓝伯涛和蓝姬同时惊得弹身而起:“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
蓝姬只有一种解释:“这个衰仔,肯定是出去泡妞被扫黄警察抓住了。”
正议论着,一位警督和一位警员走进办公室:“请问,谁是蓝姬张总经理。”
艾斯连忙向两位警察介绍蓝姬和蓝伯涛。
“两位驾到,不知有何公干?”蓝姬傲气地翘着鼻子,把玩着手上的一只高脚饮料杯,“我们公司,并不从事警械方面的生意。”
“阿姬,”蓝伯涛看她实在不像话,赶紧制止,“两位长官请坐,请坐。”
那警督对蓝姬的态度并不予计较:“关于贵公司那桩沥青被骗案,现已破获。首犯就是贵公司的副总经理贾勿亏。”
只听“啪”的一声,蓝姬手中的饮料杯失手落在地上,一下跌得粉碎。
与蓝姬的极度震惊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蓝伯涛,他站起身,激动地连连向警督拱手抱拳。
“这么快就把案子破啦!”他儒雅的面容上浮起一片老人红,“了不起,真是了不起,你们海南的警察,一点也不比香港的差佬差哩!”
“张先生过奖了。”警督淡淡地笑笑,“案子破得如此神速,主要是一帮见义勇为的青年起了决定作用,为首的,还是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呢!”
“哦——真想不到,真想不到……”蓝伯涛连声感叹。
“两位小姐?”蓝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们是谁?”
“就是南方公司的总经理吴杏儿,和她的雇员钟洁小姐。”
“吴杏儿?”蓝姬如坠五里云雾,“不可能。警官先生,你们搞没搞错呀?”
警督看来对漂亮但跋扈的女总经理没有好感。他只看着蓝伯涛讲话:“是钟洁无意中听见贾勿亏的电话。立即报告吴杏儿。吴杏儿布置几个朋友把贾勿亏和同伙张亚平抓起来。吴杏儿有一定法律知识,知道仅凭一旁听到的几句话作不了证据,送到公安局也是瞎忙乎。因此采取了非法手段,先威胁一番,又装成黑吃黑的样子要同他们分赃,套出口供,然后才拿着录音带和分赃协议书,一起扭送公安局。在自己的录音面前,罪犯只有供认不讳。”
“好哇好畦,”蓝伯涛高兴得右拳捶击左手心,“这些年青仔不简单,好不简单喔!”
警督笑着摇摇头:“也有不好之处,私设公堂、逼供套供,都是非法的,我们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不过,目的是好的,是为了帮助公安机关打击刑事犯罪,同时,也帮助了你们远方公司嘛。从协议上看,罪犯已决定拿出百分之七十,一百六十万分给这些年青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如果他们稍微立场不坚定,很可能就会与罪犯同流合污,这样会给我们的工作造成很大的被动。当然了,带给贵公司的损失就更大了。”
话到此,又走进两位年青警员,他们向警督报告,经搜查,贾勿亏房中存折现金一共起获二百多万。
警督起身告辞:“蓝先生,蓝小姐,等案子审结,我们立即退还贵公司的钱物。”
“实在是太谢谢。。了。”蓝伯涛激动地同每个警察握手致意。“有劳各位辛苦,各位辛苦了……”
警察走了,蓝伯涛仍激动得在办公室团团打转。
吴杏儿却还在一场恶梦中没有苏醒。怎么会是这样?她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怎么会是阿亏?他妈的他不是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吗?他不是感激我把他重塑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吗?他怎么会骗到我的头上来?而且怎么会与死对头图大逑勾结在一起作案?
“阿姬。”蓝伯涛叫女儿。
蓝姬置若罔闻。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174。众里寻她千百度蓝姬置若罔闻。
“阿姬,我在叫你!”
蓝伯涛连唤两声,蓝姬才原神归位,猛一下回过神。
“我问你,”蓝伯涛踱到她身边,“认不认识南方公司的吴总经理?”
蓝姬神经兮兮地点点头。
“那好,我们马上去拜访人家,当面向她表示谢意。”
“不行,我不去!”蓝姬双臂抱胸。
“为什么不行?”蓝伯涛顿时沉下脸:“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难道当面去说一句谢谢。。的话也不可以吗?”
“不是的,爹地,我……唉,你听我说。”
蓝姬很清楚,现在不是争论短长的时候,她拉长着脸,没有任何表情,把她与吴杏儿的前恩后怨,避重就轻地扼要告诉了父亲。
“胡闹!简直是胡闹!”蓝伯涛狠狠地跺着地板,“你、你这个杵逆不孝之子,你把我们蓝家的老脸都丢尽啦!”
“爹地,”蓝姬丢人不丢脸,“这事你就不要管,权当什么都没听说。”
“咄!”蓝伯涛气得满屋乱转,好一阵后,他毅然停住脚步,对着窗外的灿烂阳光,固执地说,“无论如何,我都得去见见这位吴小姐。你能丢这个脸,我不能丢。啊,以德报怨,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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