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以此要挟。令尊不肯杀我,也是为此顾忌。我因恐被令尊夺去,曾设疑兵之计,照样制成三个玉匣,形式、大小以及玉里映出来的鬼火萤光,连同三根灯草所打符结的痕影,全都一样,使其分藏在三处地心火泉眼中,真的不在其内。方才所说之地心油泉眼内,除藏有大量火气油水而外,并有大量毒烟与阴煞之气,稍微激动,立时火山爆发,引出巨灾,多高法力,也难犯此奇险。即便取出,仍非原物。我形神俱灭,此鬼也必与我同归于尽。你三人不特没有助她超脱鬼域,反使灭亡更快,令尊夫妇岂不怪罪?现我肉身已被仇人用天狼钉钉在太乙神木之上,即便令尊饶我,也成残废。我得道多年,原身曾经苦炼,你们飞剑、法宝虽然厉害,至多杀死,仍难消灭。如今只求将我元神禁入离合神圭以内,将你本门中的太乙神雷由上而下前后夹攻,将其震散,下手越辣越好,以使你们安心,仇人也可消那多年怨毒之气。”
妖人发言时,林映雪忽说要往前面探敌,仍化黑烟往地底钻去。阴魔已从妖人原体内挖离玉匣,招呼林映雪入妖人原体内护持。玄殊站在英男身旁,目注妖人,满脸悲愤之容,一言不发。金蝉暗想:“妖人所说分明有挟而求,玄殊空自悲愤,不肯下手,可见事关重大,投鼠忌器。离合神圭常要应用,如将妖魂禁在其内,大是不便;就此除去,又恐果如所言,使玄殊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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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妖人把话说完,金蝉越发不敢造次,正拿不定主意,玄殊忽然冷笑道:“无耻妖孽!我师徒早有准备,将你元神诱出,困住原身以后,再由映雪出面设词相试。其实,你那三处假地方她并未去,本还拿不定真匣藏在何处,也是你方才情急偷生,自露口风,我才明白过来。你这丧尽天良的妖孽,今已恶满数尽,还不自行献上,临死尚要多受苦痛麽?”
妖人本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现出乞怜之容。听完,略一寻思,似知绝望,忽然纵起,戟指骂道:“狗泼妇不必太狂!你如知道厉害,答应放我元神,自将玉匣献上;否则,任你恐吓试探,百计诈我,我不说出实在地方,我死你也休想活命!”
玄殊笑道:“你当我真不知道麽?方才你自露马脚,想借刀杀人,原身在太乙神雷猛击之下震成粉碎,借此对我暗害,也便你元神侥幸逃走,无异梦想。且教你多受一点罪孽,看你是否肯说实话?”
说罢,将手一挥。那天狼钉现出七寸钉形蓝光,钉住妖人肉体命门。另有四根黑色长钉,分钉手足于神木之上。突然光华一齐大盛,妖人立时疼得通身抖颤,冷汗交流,元神立受感应,同时悲声惨号起来。挣扎着转跪玄殊面前,厉声哭喊:“玄殊饶我,情愿明言,只求少受罪孽。”
玄殊仍是妇人之仁,正要停手。一旦妖人元神不再受刑,喘过气来,自然觉到原体内的解剖,增添障碍。神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精微复杂,再有元神指挥,可以千变万化,非一般仙凡所能窥测,但却逃不过先天真气的搜导。经天狼钉截断元神讯息,方便林映雪烟身入内,护持宝匣。阴魔即命林映雪接口道:“这妖孽万分可恶,不可停手。也用不着他来说实话。恩公已将玉匣探明,更助弟子用法宝护住,只等他罪孽受够就出来了。”
妖人一听是林映雪的口音,由原体腹中发出,当时面容惨变,怒吼一声:“罢了!狗贱人……”
玄殊已转向金蝉三人说道:“戮西地正在恶斗,虽然无碍,三位道友未必放心。这妖孽已遭恶报,我们适可而止吧。”
话说未完,把手一扬,天狼钉突然暴长,妖人头上随起了一股精蓝色的光气,倒卷而下。妖人形神两俱受制,正在痛苦万分,本想毒口咒骂激怒敌人,以求速死,也只咒骂得半声,身后神木青光同时大盛,两下一合,妖人原身便为天狼钉所发蓝色怪火逐渐烧熔。熔及胸腹,便见一缕黑烟破腹而出,落地现出林映雪,手捧一个三寸大小的圆玉匣。玄殊左手接过玉匣,右手朝前一招。金、朱二人巴不得早将妖人除去,好往戮西地应援,立将双环合壁。三人一同下手,妖人即时形神皆灭。
玄殊师徒立时辞别,先行飞走。金蝉等三人定睛一看,这时戮西地已成了一片火海,全岭仍在妖光邪雾笼罩之下,本就烟光烛天,再加上许多法宝、飞剑、真火、神雷满空飞舞,越发五光十色,耀眼欲花。
戮西地上,双凶全神挥舞紫影,下罩火旡害,却不料岭旁怖瘴塿飞起两道青荧荧两道冷光,各带着豆大一点如意形的紫色火燄,形如一朵灯花,精光荧荧,飘荡而来。在千百丈烟光杂沓,电舞虹飞之中,看去毫不起眼,来势似不甚快,乍看好似浮沉空中。不料晃眼之间,那团紫燄竟到了两片紫影之中,以双凶的目力,竟未看出怎样来的。如非双凶久经大敌,识得厉害,换了寻常妖邪,还要忽略过去。便是双凶猛觉不妙,待要行法回收。无如方才为防敌人逃窜,下手太急,已然无及。只听叭的一声极清脆的爆音过处,紫燄突然爆炸,化为亿万精芒四下飞射。
那一震之威,比神雷、真火胜强百倍。那笼罩全山、高涌天半的妖光邪雾,立被震散。一时骇浪雪崩,狂涛山立,由中心往四外排荡开去,当时空出了数十亩方圆一片地面。双凶合力施为的两片暗影首被击散,相隔较近的几个妖党,内有两人被紫光震成粉碎,当场毙命。还有三人也各受了重伤。双凶身旁那些妖徒,本也难免于祸,幸而双凶应变机警,连身遁起,就势把众妖徒一齐摄了逃出正圈之外。就这样,仍有两妖徒被紫青神燄扫中,震成粉碎。如非妖徒均以元神出斗,应变神速,至少必有十来个难于保全,连残魂也被消灭。
那两片暗影均是双凶本身元气所化,自然损耗不少。双凶受此重击,仇恨越深,以多年盛名,强横已惯,被几个无名小辈打得大败,更是奇耻。就此退回,心实不甘,决计把日前那些同党相继催来,与敌拼斗,自作旁观,查看对方虚实,然后再发动独门阴火,下那毒手。双凶中鬼脸神君章貍比较气盛,有点不好意思。蓝敕令毛萧却是老奸巨猾,阴柔卑鄙,利之所在,全无顾忌。平日尽管狂傲自大,一到用人之际,便卑躬屈节,无所不至。又是生来一张笑脸,长于舌辩,口似悬河,把话说得极圆;不似章貍满脸乖戾之气,一味凶横,就是说不出一个道理。
双凶所发信号,与魔教中万里传音大同小异。先把所说的话说上一遍,然后行法施为,立有一股黑气将语声封闭在内,无论相隔多远,不消片刻,便可传到。那黑烟看去甚淡,一闪即逝,不是慧目法眼,深知底细,留心注视,直看不出。这类邪法,火旡害全都知道,欲抽空截住,听他说些什麽。
双凶全都诡诈,也曾防到信号被劫。每发信号,总是一面施为,一面仍朝三小追逐不舍。乘着三小惊走退避之际,就势发出。火旡害假装无意及此,先朝众妖徒立处加紧追逐,然后突然掉头,照准章貍扬手一团真火打到。等到章貍运玄功变化怒吼追来,再装不敌,往地底遁去。同时,钱、石二人在太乙青灵神光护身之下,赶来应援,见火旡害遁入地底,也装作慌不择路,朝地下钻走。
章貍见三小相继逃遁,乘机发出信号。黑烟正待飞起,那幢青色冷光突然出现,只一闪,便将黑烟隔断。同时火旡害也现出其形如猴的小火人,通身烈燄四射,电一般飞起,扬手一片红光,将那就要破空飞走的黑烟一下罩住。只一裹;妖人所发语声全在残烟之中说了出来。
章貍不禁大怒,犯了凶野之性,但奈何不了火旡害,却想把钱、石两小生魂摄去。明知穿入太乙青灵神光最耗元气,仍然施展玄功变化,将独门邪法所炼三尸元神化为一条暗紫色的长大黑影,透身飞起,晃眼暴长,猛朝二小扑去。二小猛觉眼前一暗,跟着宝光外面一紧,连挣两挣,不曾挣脱。火旡害不禁大惊,情急救人。一妖党陶泉见火旡害全神贯注在双凶三尸元神黑影,以为有机可乘,忙由斜刺里化为一溜碧光电射飞来,意欲骤出不意,将火旡害用邪法擒住。
章貍虽将那幢冷光抱住,无奈对方宝光神妙,无隙可乘,丝毫不能侵入。石火神雷又由里面往外乱打。换了寻常左道中人,休说这类专制邪魔的神光,不能近身,单这石火神雷先就禁受不住。章貍拼耗真元,忍受神光侵烁,用两条鬼手长影将冷光紧紧裹住,欲待宝光分合之间乘隙侵入。
二小因四外均被暗影裹住,休想移动。本意加上一层防备,免被邪法侵入,恰是不约而同,各将天环、地环放出。那三才清宁圈乃前古奇珍,具有极大威力。这一出手,先是一青一黄两圈宝光,亮如电的宝光套向二小身上。章貍方觉宝光强烈,看出威力甚大,料知不妙,忙即松手,已是无及。说时迟,那时快,那天地两环宝光已晃眼透出光幢之外,立时发生威力:一个射出万道青芒,一个射出无量金星,透出冷光之外,都是由小而大,电也似急向外暴长。一任章貍收势极快,把本身元灵所化黑影飞回,遁出圈外,与原身相合,却因先前压束太紧,仍被宝光猛力排荡了一下,差一点连那两条鬼手影也被震碎。
那两圈宝光只一闪,便长大二三十丈方圆,悬向空中,四围妖光邪雾立被震散,空出大片地面。总算群邪妖徒见机得快,纷纷惊窜,不曾受伤,神情却甚狼狈。眼看快要布成妖阵,又被宝光冲破,还失去了十来面妖幡。心计白用,又多伤折,元气还有损耗,如何能不恨,正待行法还攻。钱莱更因神光受制,一时情急,便把始终不舍轻用的那片竹叶灵符往外打去。一箭青荧荧的冷光由内飞出,形如一片竹叶,前头叶尖上精芒四射,细如牛毛,又劲又急,冷燄侵人。章貍扬手照出一片紫光迎去。刚一出手,忽听毛萧疾呼:“章弟,此是枯竹老怪心灵相合之物,如何大意?”
章貍闻言,暗骂自己糊涂,应警觉这青光形似竹叶,分明是老怪物元灵相合之宝,不见血光决不退去;轻则如影附形,重则休想保得整个身子。一经击碎,照样化生亿万,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化为一蓬寒星,最小的细如毫芒,追随全身,环攻不已,若神风突击,简直无法应付。稍一疏忽,中在人体,立时爆炸,冷燄寒光同时侵入骨髓,休想活命。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难惹的魔星暗助敌人,和他为难。心虽不愤,无如对头法力之高,不可思议,有名难惹,再要为了一时不能忍气把魔星本人引来,更休想占得便宜。若就此服低,示出魔宫与哈哈老怪的暗中勾结,则必成魔宫叛逆,入秦城苦狱,酷刑下比死更难。愧愤交集之下,呆得一呆,竹叶已被紫光斩为数片,晃眼宝光反到加强,飞舞而来。
恰巧此时火旡害改进为退,扬手发出数十团太阳真火朝群邪打下,霹雳之声震得天摇地动,石破天惊。陶泉慌不迭抽身往旁遁走,百忙中正由章貍侧面横飞过身前。章貍正好拿他替死。陶泉见那四片大小不等的青色奇光飞舞而来,急切间恰好撞上。本来深知太乙清灵神光是枯竹老人曾用千年苦功,采取东方乙木精英与两间清灵之气所炼成的冷燄,威力绝大。百忙中竟扬手一道叉形碧光,想要抵御。出手以后,才想起枯竹老人的禁条与此宝的妙用,心中一慌,急忙回收,两下已经接触。那四片青光立时粉碎,化为一蓬花雨当头罩下。陶泉心神慌乱,只顾收回飞叉逃避,忘了此宝威力神妙,除非真有极大法力,将其收去,再用本身真火,费上三四十日苦功方能将其消灭。
章貍又是阴险凶残,哪里还顾同党义气,见状大喜,不特没有相助,反而暗施邪法,挡住退路。陶泉猛觉身上一紧,知中同党暗算,那一蓬青色星花也已打向身上,当时冷燄攻心,通体酥麻,情急暴怒,把心一横,勉强运用玄功,震破天灵,元神立舍肉身,化为一溜绿光遁出,却飞不出蓬星外。章貍为防万一,又把舌尖咬破,一片血光飞罩下去。陶泉残尸还未倒地,吃火旡害一团真火由斜刺里飞来,震成粉碎。那大蓬星花,也随同陶泉元神,一闪不见。章貍方在暗幸,想将所喷血光收回,以免损耗精气,但吃火旡害太阳真火猛击之下,已然震散,消灭无踪。
反舌神君郗涛,乃巨洪的师兄,本在留意火旡害的行动,想要暗算,一见火旡害飞身空中,目注前面,相隔颇近。忙由囊中取出一双上带锯齿的金轮,扬手化为丈许大两圈相连而又可分可合的刀轮,朝火旡害飞去。那锯齿连环光甚强烈,只一凌空转动,敌人目光立被吸住,吃它套中一绞,全身化为肉泥。即便功力甚深,暂时不致迷倒,时候一久,终难支持。
钱莱与石完已自收去那两圈宝光,在冷光笼罩之下,满阵飞舞,专寻妖徒晦气,把妖阵冲得七零八落。虽知火旡害不会受伤,也忙用传声告知。火旡害闻声回顾,认出此是当年旁门中三件奇珍之一。虽先后在旁门中七百馀年,带有邪气,本质却甚好,忙喝:“此宝有勾魂迷神妙用。你二人如非神光护身,早为所迷。我却不怕。等我将其隔断,你二人连用方才那一双宝环双其收下。为防妖人收回,必须先将这厮除去,才免后患。”
一面用太阳真火连珠乱打,打得郗涛左闪右避,手忙脚乱。郗涛见锯齿连环尽管悬在空中,飙轮电驭,相对急转,放出鲜艳夺目的五色奇光,敌人竟如无觉。雷火又极猛烈,尤其那太阳神光线威力大得出奇,一任法宝防身,飞遁神速,一被打中,仍是难当。又不知双凶何故反倒停了下来。
双凶因从修炼起便是一路,成了一狼一狈,同恶相济,无论是何邪法异宝,都是同心合力一同祭炼。所有邪法因而须合力下手,分开便力弱。双身教主之名便由此而来。章貍见妖幡、法物也损失大半,妖徒多半负伤甚重,即便将阵布成,灵效也减去大半,心中恨极,发了凶野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