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见对面八妖徒身后现出七个老者,都是相貌清奇,长髯飘胸,一个个仙风道骨,飘然有出尘之致,法力行辈必高。手上各拿着一串佛珠,穿的却是道装,随在三小身后。内中一个相貌清瘦的黑须老者手掐诀印,由中指上发出一片淡得几非目力所能看见的青色祥辉,将三小一起笼罩在内,好似特意现与癞姑观看。只见一大团青光如轻烟电卷,飞堕入池,闪得一闪,便即隐去,来前似见陈岩手朝兀南老怪的幻影一扬,若有施为,但未看出形迹。最奇的是对面妖徒无一弱者,大队敌人就在身后现形,又由身侧飞过,竟未觉察。但时照形仙法也无所见。一个禁制重重的幻波池,就成为两起入侵者的战场。
兀南老怪本想破那五行仙遁,将藏珍毒龙丸取回山去,将爱徒沙红燕医治复原。到后,看出仙遁神妙,分明设有太清仙法隐蔽,以自己的法力,竟不能在未到以前查见虚实,不由大出意外。为了平日威望,意欲仗着玄功变化,把五宫威力探明虚实,企图一举成功,以防旷持日久,授人口实。那麽神妙的五行仙遁,五行各宫重地,除四壁上下有五行光影外,尚各按阵法,棋布星罗,上下排列,又是疏密相间。一触固是即发,便不去触动,里面更是千门万户,随人心念变幻无穷,但走错五行缠度,仍都引发埋伏。竟被他深入重地,毫未触动埋伏,仅在初入洞门,触动头层禁网,稍微有一点警觉,以后便不知人往何处。
只上官红得自圣姑的宝镜看到兀南老怪竟似深悉仙阵微妙。一幢淡微微的青光,不住飞腾闪变,时大时小,有时竟缩成尺许长短,满室飞翔,顺着缠度,往复穿行,直若无事。刚由木宫走到金宫,见前面乃是一个广大洞室,当中有一座数尺方圆的法台,上面凌空悬着一把金戈。忽然想起木宫法物遍寻未见,金宫为何不同,竟现出金戈?心疑敌人已有惊觉,诱使他发难,不禁有气,索性给敌人看点颜色,再作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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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动,于是扬手弹出一点火星,朝那虚悬法坛的金戈飞去。此系兀南老怪千馀年苦功所炼纯阳真火,看似豆大,但是威力强烈,任何坚厚之物,甚至西方太白元金所炼法宝,挨着也必熔化消灭,以前曾仗它抵御天劫。以为真火克金,十九可以破去。哪知火星飞到法坛之上,还未挨近,坛上金戈忽变虚影。真火尽管向前飞射,竟会就是打它不到。
兀南老怪料知上当,仍然有恃无恐,忙扬手一招,将真火收回。就这转眼之间,法台不见。同时风雷大作,金铁交鸣,上下四外的刀矛戈箭突然精光电射,一齐合围,形势骤变。兀南老怪全身立陷在刀山箭海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外无边无涯,全是这类奇亮如电的各种金光银光布满,再见戈矛刀剑互相摩擦击僮,生生不已,越聚越多,一会便发射出亿万火星,随同那无数火箭,暴雨一般环身射来。
兀南老怪知敌人正在暗中运用阵势,将庚金神雷一齐施威。一时性起,忙取法宝就地一掷,立有一团碧阴阴的光华翠晶飞出。那本是八十一个翠连环连系系而成,不用时,好似一条手指粗的翠练,作束腰丝涤之用。一经施为,初发时大只如杯,脱手暴长成亩许大小,便织成一片青光,包没全身,四围刀箭戈矛竟被荡开。庚金真气受了反激,威力越强,无量金刀火箭如排山倒海一般猛压上去。
翠球四外受压,不再暴长,两下相持,发出一种极强烈的金石相击之声,声若密雷,势甚惊人。
那亩许大的翠球突然爆炸,震天价一个大霹雳过处,四外密结的刀箭戈矛竟被这一震之威荡退出好几丈,当中现出一片空地。兀南老怪就势放起一幢青色浓烟,人在其中,不用宝镜仍看不出。翠球震破之后,化作千百道翠色烟光,细才如指,二次潮涌而上。迎着刀箭戈矛一绞,只听一大串连珠霹雳之声,其直如矢的宝光,立被纷纷截断,闪得一闪,化为多个同样大小的翠球。一片金山银海之中,拥着无数大小晶莹透明的青阳碧月,精芒万道,互相映射。庚金真气的威力,竟被化整为零,不似先前专向一人夹攻。
兀南老怪得意微笑,突将光幢缩小。因抗力均在那千百翠球之上,兀南老怪身外压力自然减退,随即施展玄功变化,在光幢包围之下,由刀山箭海之中,化为尺许长一个小人影子,穿行过去。突然双手一搓,往外连弹,立有无数银色火星朝前射去。所发真火威力大得出奇,那麽厉害神奇的庚金真气所化各种刀箭,吃真火弹将上去,纷纷消熔。虽然各种刀箭随灭随生,那火星也由少而多,化生千万,四外激射,发出亿万道比电还亮的精芒。只要庚金真气和真火一撞,自然逆运五行成火星。
就这危机瞬息,金雷、火星快要对撞之际,先听有一幼童口音哈哈一笑,前面黑影一闪,突有一座墨绿色的玉碑涌现于刀山箭雨、金银光海之中,上面射出大蓬墨色光雨,具有极大吸力。兀南老怪所发千万点火星突作一窝蜂,暴雨一般往碑上射去,当时消灭。碑中心另有一道符篆,龙蛇电掣闪得一闪,同时飞起一片黑光,朝兀南老怪当头罩下。
兀南老怪见状大怒,左肩一摇,立有一枝七寸来长,前有五彩星雨的碧色飞箭朝前射去,叭的一声大震,飞箭、神碑一齐无踪。那上下四外的刀山箭雨,万丈光芒,也已一闪不见,仍旧恢复原状。面前突现出两幼童,一丑一俊,正是李洪、石完。李洪手里拿着先前隐去的那枝飞箭,笑道:“老怪物,你平日何等狂傲,今天又丢徒弟,又丢法宝,多丢人呢!这枝箭小巧可爱,送给我吧。”
兀南老怪那高法力,还误以为两下对消,同归于尽,庚金仙遁已被破去,正痛惜所失至宝。忽见李洪现身嘲笑,呆得一呆,瞥见那枝飞箭竟在幼童手上,不禁急怒交加。也没想到这类心灵相应之宝,怎会落于人手?口喝:“无知竖子,乳毛未干,也敢无礼!”
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败在阵上还说甚麽礼,可真狂妄自大。这类道家心灵相应之宝,本是动念即回,外人决收不去。兀南老怪运用玄功往回一收,那箭突发奇光,却只在敌人手上不住震动,竟未收回。他心中一惊,才觉对方颇有功力,动了真气,二次将手一指,想给李洪苦吃。口刚喝道:“小狗找死!”
话未说完,忽听李洪急叫道:“老怪物不要脸!丢了的东西被我捡来,硬要夺回去。我制它不住,哪位老人家帮我一帮?”
话未说完,猛瞥见金红光华电舞虹飞,四面射来。骤出不意,兀南老怪那高法力的人,竟会在阴沟里翻船。同时更有一股金霞和大片连珠神雷,相继打到,所用法宝又均仙府奇珍,连防身宝光均被震破,如非玄功变化,法力高强,几受重伤。兀南老怪百忙中回身一看,左侧站定一个道装少年,手持宝镜,所发金霞雷火甚是强烈。兀南老怪的护身宝光便被所发金霞雷火震散。当时暴怒,忙把手一扬,刚发出五道青色光气,朝前抓去。就这目光到处,时机不容一瞬之际,斜刺里突飞来一片红霞,中杂无数银芒寒星,宛如天花猛射,飞冲过来。
兀南老怪看出厉害,忙另发出一片青光,刚挡得一挡。面前突又涌现出一幢冷荧荧的青光,中裹一个幼童,只一闪,便将那少年裹住。右手五指青光还未抓到,二人忽然失踪不见。再看红霞来处,也是一个和李洪年貌相仿的幼童,已朝自己哈哈一笑,一瞥即隐。耳听李洪欢笑之声,忽想起飞箭尚未收回,忙即回顾,二童已全隐去。
正运玄机推算下馀幼童的来历,忽听一声霹雳,由脚底飞起一团银色雷火,当时爆炸。虽因先前受了暗算,料知这几个小敌人全都淘气,决不就此罢休,必要再来。但没想到那麽坚逾精钢的地面,敌人会由下面来攻,又几乎吃亏。认出那是灵石精气所炼石火神雷,忙即抵御还攻时,先前那幢青色冷光裹着一个相貌丑怪的幼童与原宝主人,随同雷火出现,一闪不见,又未抓中。
兀南老怪越想越气,一时急怒攻心,正待施展毒手。阴魔自知五行肉身尚未稳固,不堪硬碰千年老怪,只以先后天真气掩护三小围攻。蜕化出当日莽苍山诛妖尸谷辰的外相飞来,见面便朝兀南老怪先施一礼,笑道:“老前辈,可能容贫道稍谈片刻麽?”
兀南老怪见到外相,一阵惊诧,神色震撼间给阴魔的血影神光窥了心识。此外相极似失踪多年的华瑶崧,虽非其人,却显出深厚修为,就假也当真。兀南老怪未成道前,曾欠下华瑶崧祖上一点恩情,和华瑶崧之师昔年在南海磨球岛离朱宫见过一面,华瑶崧随侍在旁。兀南老怪不便先寻人家晦气,强忍怒火,点头笑道:“我与令师虽曾见过,并无深交,无须太谦,有话但说无妨。”
阴魔华瑶崧无可无不可的认了下来,自言来此是意欲解劝,说双方同是玄门清修之士,并非谁怕谁,但恐崩山坏岳,引发滔天浩劫,故来商量。主人年幼道浅,兀南老怪果真神通广大,就该手到成擒。生死尚且随意,幻波池仙府岂非囊中之物?只管占为己有,何必毁它作甚?如见不胜,便以无量生灵出气,纵令不畏天命,不恤人言,也是无聊,有损平日声誉。
兀南老怪因对方言中有物,暗带讥刺,偏是无可反驳,词色那麽谦和,更无法发作。再想以自己法力乘人师长闭关赴宴,上门生事,已有以大欺小之嫌;再如相持不下,即便后来得胜,也有损威望。胜已不武,不胜再不肯去,也难自解。此来实是理亏,与平日信条不符,难怪贻人口实。无奈势成骑虎,恶气难消,一时气愤疏忽,自恃法力,脱口便答:“峨眉门下小狗男女,藏头缩尾,不敢现形。今日我便只破五遁而外,决不毁灭全山,以免引起浩劫。不须干罡至宝,一样成功,何在乎此?只将他们擒回山去,等他们师长到我黑伽山,必先释放,再分胜败,免得齐漱溟这小辈妄自称尊,偏会缩头不出。不胜便走,你让这班小狗男女齐出卖弄便了。”
阴魔华瑶崧知已上套,笑答:“既然老前辈不肯息那雷霆之怒,非与这班后辈一分高下不可,自应遵命。不过老前辈驾到已将一日,除李英琼在五指神峰重压之下安然入定,意欲借此磨练而外,馀人并无伤损。方才那五个幼童,乃齐道友令郎李洪约来,突然而至,连主人均出意料。他们又均年幼淘气,致有冒犯,实则与主人无干。我想五行仙遁先后天合运逆行,具有鬼神不测之妙,也非易破,今天恐来不及。请以三日为期,无须亟亟,使老前辈可以尽量发挥威力,他们也可惜此一开眼界,长点见识如何?只要三日之内将五行仙遁破去,立令主人束手待擒,任其处治;否则,纵令有甚冒犯之处,均请原谅,各自回山,不与计较。”
兀南老怪听她冷嘲热讽,句句有刺,偏又被人问住,难于发作。最错误是不应说那不胜便走的话,本来无心之言,随口而出,恰被对方乘机说出日限,并还多说了两天限期。表面放宽,显她大量,并露轻视之意,暗中却是借话答话,把自己扣住。话出如风,凭着道力身份,其势不能反悔。五行仙遁已甚神奇,方才那五个幼童,成败直拿不稳,又不便下那天人共愤的毒手。兀南老怪匆匆未暇寻思,随口应答,无形中已吃大亏,偏又说不上不算来,只得冷笑道:“华道友巧思利口,足见为友热肠。既这等说,我全依你如何?”
阴魔华瑶崧知他气极,忽听一幼童怪声怪气喝骂道:“这老怪物不要脸,刚才用鬼手满地乱抓,活见鬼,还说当时成功,吹什大气?有这三天,不把他狗头砍下才怪。他骂我们好几次,陈师伯再不许动手,我要气疯了。”
说时,阴魔华瑶崧也就刚退出去。兀南老怪因自修道以来,从未受此侮辱,又损伤了两件法宝,对于李、陈五幼童,心中恨毒到了极点,早想施展杀手。无如这五个小敌人个个机警滑溜,捞摸不到。正打算施展九天都籙斩魂摄形大法杀他几个出气,一听那语声时高时下,有时发自地底和洞壁之中,捉摸不定,心中痛恨,暗运神通,也不发话,以便全神贯注,准备冷不防猛下毒手。因是气愤大过,急怒神昏,恃强太甚,一心想置敌人于死地,连平日不杀弱者的信条全都置之脑后。先恐一击不中,又受敌人轻笑。后来听出人在东壁,于是猛下毒手,右手一伸,立有五股罡气朝壁上发声之处射去。
兀南老怪为当今旁门散仙中第一人物,炼就独门干天罡煞之气。五指罡气所到之处,多麽坚强的防护,无不当时粉碎。一任对方长于隐遁,也应手成擒。哪知五股罡气刚射到壁上,心灵上忽起警兆,彷佛暗中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强大阻力反震回来。
李洪有意诱敌,冷不防把三环、双钩猛发出去。兀南老怪见三环佛光夹着两道剪尾精虹已电掣飞来,便认出是佛门至宝如意金环和前古奇珍断玉钩。连转念的工夫都没有,微一心慌,只顾先用玄功遁出护身圈外,化为一道青光,电也似急往侧飞去,暂避正面来势,另用别的法宝迎敌,以免先前所用防身法宝不是敌手,而为所毁。
就这事机瞬息之际,身刚变化飞遁,突由斜刺里飞来一团石火神雷,当时爆炸,银星如雨,四外猛射。两弯朱虹、两团佛光、一道金霞也夹着大蓬神雷,纷纷打到,电舞雷轰,声势猛烈已极。李、陈诸人同时发难,各以至宝还攻。兀南老怪又要闪避,又要还攻,八面兼顾,不由得闹了个手忙脚乱。百忙中,兀南老怪不顾再收法宝,怒喝一声,双肩一摇,全身立有奇光涌现,晃眼人便成了一座光幢,高约两丈,粗约丈许,光燄奇强,照得全洞都变了碧色。
防身至宝青阳柱一经取用,敌人任何法宝均不能奈何他。那条翠练刚复原形,已快往腰间围去,还未上身。一幢冷荧荧的青光裹着一大一小两个幼童,受先天真气维护,在雷火宝光横飞猛射之中,竟敢在他身前突然出现,电一般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