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安慰不了她,我只能搂着她的肩告诉她,“想哭的话就哭,我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抹。”
“不想哭。”祝豆蔻凄凄地笑,“想笑,因为我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不喜欢,做什么都能成为他厌恶你的理由,无关对错善恶是非。我帮不上祝豆蔻,只能看着她用笑掩饰心酸,陪她走一段夜路。
能做的,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究是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
第二天祝豆蔻没来上学,她悲了个催的发烧了,我只能一个人面对白芷。我猜到她会一报还一报,但我猜不到她会怎么收拾我,所以我胆战心惊地坐在座位上,边做作业边向上帝祈祷,主啊,求你让白芷以为昨晚的事真的只是一个鬼故事!
白芷背着书包从门口走进来,胸脯子恨不能腆到天花板上,神色冷冷意味明了。我慌了神儿,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要干嘛?”
“没干嘛。”白芷很满意我的表现,凑近我的脸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跟你说……”
“说什么?”
“早!”拖着长长的尾音,全是挑衅的味道。
呵呵,我心里筑起的防护网一下子崩塌了一大片,这是什么节奏?干脆一点不行吗?死都让人死不痛快!
坚持到下午放学白芷也没动静,我只好收拾好书包回家,出教学楼一看,竟然下雨了。春天的雨清清凉凉的,淅淅沥沥打着地面,暮霭沉沉,万物弥漫在雾气里,显得空灵而迷幻。
但我没带伞,只能空叹一口气,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
有人在拉我的胳膊,我回了头,又是陶谨,不然还能有谁呢。四面暗沉沉的,淡烟轻雾让他的轮廓有些朦胧,瞳仁却是盈亮的,像两颗星子,熠熠闪着光辉,只对我一个人。
可我只是常规地笑,看似热情却没有温度,“怎么了?”
陶谨不语,只塞到我手里一样东西就走进了雨里,没有一丝的犹豫。
是一把伞,浅浅的水蓝色。
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隐没,却已经僵在了脸上,有点装不下去了。视线里陶谨走在雨中的身影已经模糊,融入到暮色里,也沾染了雨的凉意。
他为什么要这样?还是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不管怎么想,总是猜不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只是自己想多了,以前不也是如此,他和王清逸才是一对,我得把伞还给他!
我撑开伞追上去,还没来得及叫陶谨的名字,白芷的电话还是来了,“今晚有空吗?”
我能说没有吗,“有空,什么事?”
“帮我一个忙。”
不得不说,同样是整人,白芷的办法就高明多了,让你心甘情愿地往陷阱里跳,还说不出个不字。
我跟着白芷上完了补习班,又晃悠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来到李增所在的大学,据白芷说,李增正在研究一个人体睡眠阶段脑电波的课题,我很荣幸地被请来做小白鼠。我的任务艰巨而充满挑战性,就是让我带上一个满是电极片的白头套,然后躺在李增实验室的床上睡大觉,头套的另一端始终连在电脑上,电脑会不间断地记录我都在想些什么。为科学而献身的伟大事业,我能拒绝吗?这是多么高大上的一面旗帜啊!
进了实验室,李增不在,白芷拿出一罐子粘稠的浅黄色胶装物放到我面前,我立刻就想跳起来,“你拿这么多浆糊干什么?不会是让我吃吧?”
白芷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眼神明明在说,乡巴佬,知道什么!
“美得你!这不是浆糊,这是导电膏,贵着呢,你吃得起吗?”
吃得起我也不吃啊!
“干什么用的?”
白芷不跟我啰嗦,直接扯过我的头发,拿起一把刷子,沾了浓浓的一大坨导电膏就在我的头上涂抹。接着戴上白头套,我照镜子一看,呵,这不是恒山派的小师太么!
“行了,你睡觉吧,我走了。”
怎么,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有点不情愿,“你去哪里?你不留下啊?”
白芷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我,“我留下干什么,我又不做实验。”
“你不怕我偷偷跑了吗?”还别说,我真想这么干。
白芷拍了拍电脑主机箱,俨然很是放心,“电脑现在已经开始记录你的脑电波了,你要想走也行,除非你抱着它走,我相信你……抱——不——动!”
我目瞪口呆,白芷神态自若,昂首挺胸而去,跟李莫愁杀完人时的满不在乎如出一撤。
“记得锁门,晚上要是有动静,不要害怕,那只是老鼠……而已。”
白芷面容的平静,使我想一步窜出去扇她,叫你高高自上,你干什么了你就整天拽,你那么拽你的头发怎么没竖着长啊!!!
但我只是一步一个响地走进了里间的小休息室,这个忍字,我真不是一般的擅长。
但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休息室里有两张床,另一张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假人!!!!!
铝铁壶造的锃光瓦亮的大脑袋,黑铁条成排焊接的仿真肋骨,自制的灵活关节连接着黑漆铁棍作为四肢,还有那用铁丝缠绕成的手爪子脚爪子,这是用来做实验的吗?这明明是用来吓唬人的么!
从小就怂惯了,这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我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颤抖,于是我立刻缩到了被子里,扭头一看,正巧与假人铝铁壶脑袋上的黑洞来了个俩俩相望,妈呀,你这还有眼珠子呢!
我把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外面就是黑漆漆的走廊,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这屋子却又是胆小如鼠的我,和没有温度的假人。我止不住地哆嗦,这样做出的实验真的准吗?我明明都睡不着觉。
就在我用意念苦苦支撑的时候,我竟然感到有人在扯我的被子,我紧闭着双眼,手上用力又紧了紧被子,外面拉扯的力量更大了,我的心脏砰砰乱跳,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碎碎念道,这一定是老鼠,是老鼠……
“是我,款款。”
嗯?声音有点熟悉?陶谨?我出现幻觉了?
小心翼翼地钻出脑袋,灯光下,一道暗影落在我的脸上。背着光的陶谨关切地看着我,我不敢相信,“陶谨?”
“是我。”陶谨噙着笑看我,灯光在他的周身镀了一层金边,他面上的线条有一种不真切的温柔。
我不自觉抓住了陶谨的手,骨节分明,有一种力量传入我的心里。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陶谨恨铁不成钢,“我听到你接了白芷的电话,她每次都可着劲儿地使唤你,我不跟来看看怎么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说呢?”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玄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听在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汹涌而来……过后却又是风平浪静的暖阳,一世静好,莫过如是!
我后知后觉,“我锁门了,你怎么进来的?”
陶谨来劲了,哼笑一声,“穿墙。”
“你属耗子的呀?”
“我属牛,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哦……原来我没关门啊,我说怎么一个劲儿地进风呢。”
……
让陶谨陪我在这里过一夜吗?除了内心深处那点忽略不计的小矜持,我还真挺想这样的。“哎,你还回去吗?”
陶谨以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直接躺在了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拉,不正经的样子说:“来吧,女神!”
我这才意识到我头上还带着白头套呢,合着这是在揶揄我呢,“你确定是女神,不是女神经病?”
“你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假话?”鬼才想听真话。
“女神!”
就知道你没那么纯情善良,我怒视陶谨一眼,“起来,你到旁边床上去,那里有‘真女神’。”
陶谨不动弹,只抬眼皮瞟了瞟另外一张床上的假人,“你还别说,‘她’还真挺‘性感’。”
我被逗乐了,抬脚踢了踢陶谨,“那你还不快起来,我要睡觉了。”
“你还没听真话呢。”陶谨说。
我在床边沿上坐下,背对着陶谨,“那你说吧。”
“女神!”
尽管一直告诫自己,陶谨习惯了调情,习惯了油腔滑调,但心里还是涌出喜悦,像开了一朵清新的栀子花,香气淡淡的,漫上了嘴角。
陶谨直接把我拉到床上,我紧张地挣扎了挣扎,他好笑地放开抓住我的手,“装什么装,你知道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倒是实话,不知怎的,就是对陶谨有这样的信任。听他说出来,我也不矫情了,直接说,“我要不装一装,怎么显得我清纯啊。”
陶谨笑得气息都不稳了,脸上的线条跳跃着,帅气潇洒的样子。
关了灯,周围黑咕隆咚,暗沉沉的夜里,我们就这么躺着,盖一条被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可不知怎地,竟觉得幸福!
“我想吃小笼蒸包。”
陶谨没吱声。
我扭头望了望他,他的眼睛像一湖碧水,泛着柔和的光。
“我还想吃赤豆元宵。”
陶谨低笑,“嗯……你想吧!”
……
刚开始睡不着,直挺挺的坚持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耐不住困意袭人,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早上醒来,腰酸背痛的,动了动脖子歪头向旁边看,没人。
爬起来走到外面,还是没人,感情我昨天晚上是做梦啊,这算不算春梦,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呢!
正感慨呢,门被推开了,陶谨提着几个袋子走进来,“饿了吗?抓紧洗漱吃饭。”
原来不是梦,我又走回了休息室,关掉电脑保存数据,洗漱完到外间吃早饭。袋子里冒着热气,我一眼扫过去,是小笼蒸包和打包好的赤豆元宵。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直直地望着陶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陶谨拿起一个小笼包直接塞到我嘴里,“我高兴!”
“你对你女朋友也这样吗?”
陶谨抬起眼皮,“女朋友?哪个?”
哪个?我被口里的包子噎到了,“你有几个?”
陶谨低头喝了一口赤豆元宵,漫不经心地说:“一个。”眼神平静,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仿佛那个她已经在长在他的心里。
是王清逸,我勉强笑了笑,“呵呵。”
突然就没有胃口了,甜香滑腻的赤豆元宵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勾起我的食欲,我只喝了一点,“饱了。”
陶谨看了我许久,“吃这么一点。”
我推开面前的袋子,假装轻松,“吃多了长胖。”
陶谨宠溺地笑笑,“说想吃的是你,买来了又吃这么一点,女人啊,还真是难伺候。”
“你很有心得么!”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陶谨说着,顺手拿起我剩下的半杯赤豆元宵喝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这是我剩下的。”我提醒他。
陶谨头也没抬,“我知道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你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我想问他,但舍不得,怕说了,我们连这样假装友谊的机会都没有了。一边在挣扎,一边却又在沉沦,我终究是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我该怎么面对王清逸?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你真的在!
陶谨骑着他的破自行车载着我去的学校,坐惯了,还觉得挺舒服的,习惯这个东西可真害人,我以前可是有着坐宝马奔驰的梦想的。
“唉。”由内而外叹出一口真气。
“叹什么气?有烦心事?”
我没说实话,诚心气陶谨,“羡慕别人呗,你看人家都开着小车,差则大众别克,好则宝马奔驰的,我却只能坐在你的自行车上吹风,要是一辆新的也就算了,还是一辆掉了漆的,能不烦心么!”
“嫌我自行车破?”
“可不是嫌么!”
陶谨完全没被我刺激到,语气轻飘飘的,“你这是怨妇的节奏啊,怎么,想跟我过一辈子?”
我恼羞成怒,“滚滚滚!”
就这么进了校门,我先陶谨一步进了教室,白芷已经来了,正在看书。我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坐下,也从书包里往外掏课本,她要是不说话,我也绝不主动搭茬,这是态度,我得表明我不卑不亢。
果然有效果,白芷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肯定在怀疑我是不是抽了风。“来了?数据保存了吗?”
“嗯。”升调,显示我帮了你的忙,我不欠你的了,相反你欠我的人情。
“嗯。”降调,领导回答下级的口气,白芷根本没在意我的挑衅。
好吧,不跟我一般见识,你永远这么拽,你的头发早晚会竖着长,你全身都最好竖着长,要不然怎么显示你的与众不同别具一格鹤立鸡群呢!
上午课间操散了场,呼呼啦啦一帮子人一起向教学楼里拥,人群的缝隙里,我看了陶谨的侧颜,深刻的,立体的,不羁的轮廓。他也回头看我,穿过来来回回的人流,慢慢走近。
“看什么?”
我翘着嘴角,不满意他的自恋,“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我就是在看你啊!”慵懒自豪的语气,好似做了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
我想笑,但是忍住了,嗔了陶谨一眼,蹬蹬蹬从人群里挤着上了楼。
白芷正在接电话,我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心里不情愿,可不得不接受,总会遇上这样的人,明明讨厌,表面上还是装得春风化雨般和顺。
上课铃还没响,白芷挂掉电话绷着脸站在了我旁边,那满头的阴霾让我有一种地球就要毁灭的即视感。
“你都干了什么?”力吼一句。
我表示很无辜,“我都干了什么?”
白芷咬着嘴唇,白牙齿闪着光,“脑电仪坏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以为你不说就能装作没事发生吗?”
“脑电仪坏了?”我更是觉得不可能,“早上我保存数据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你可真能装!”
“我装什么了?”我被白芷弄恼了,又气又急,“凭什么说是我弄坏的?”
白芷冷冷地笑,“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冤枉你呢,我没你那么无聊!昨晚是你做的实验,今天一早李增发现就脑电仪坏掉了,你能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是倒霉,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明明早上那个杀千刀的脑电仪还是好的。
白芷气急了,脸煞白,“你说现在怎么办?”
问我呢?我知道怎么办?你这么信誓旦旦煞有介事的,现在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我弄坏的了,难道又让我担责任?
“不知道,要赔吗?”
“赔?”白芷蔑视的语气,“你知道那东西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多少钱?”
“十万。”
我赔不起,也不相赔,可是我好像又脱不了干系。
“我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总不能让人家李增赔!”白芷面对异性,总是这么讲义气。
“你不管?”我想对着白芷大吼,但心里越生气,反而越没底,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