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逸夹起一筷子放进碗里,“这是我爱吃的,柏哥特意给我做的。”
只有我知道,那道菜,其实是陶谨借哥哥的手艺做的,满满的都是情谊呢!口里的米饭有点没滋没味,顺手抓起桌子上的味达美向碗里倒。
陶谨不声不响地看着我,表情玩味而无奈。我怒视他一眼,“看什么看?”
陶谨拧着眉头,“牙签好吃吗?”
“啊?”
陶谨扬了扬下巴,示意我看看自己的碗里,我低头去看,白花花的米饭上插满了牙签!啊!啊!啊!
“吃个饭也能走神,真是!”妈妈又开始念叨我了。
我就在大家忍俊不禁的笑模样围攻下冲进了厨房,等换了一碗饭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妈妈问王清逸,“你高中毕业要出国?”
王清逸似乎不太情愿,“我爸妈想让我去,不过我不想去。”
我不自觉想去看陶谨的表情,他的眼神很平常,没有丝毫诧异,甚至连半点失落都没有。难道,他们要一起出国?那样的话,王清逸为什么不想去?我想不通,也不是很想想下去了。
“为什么?”妈妈不理解。
王清逸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菜,语气有些伤感,“不想去,舍不得这里。”
看样子,陶谨不跟她一起出国,所以王清逸才舍不得。我默默地坐下吃饭,没有插话,心里越发瞧不起自己,爱幻想的我,自己给自己杜撰了一个故事,现在该清醒了。
晚上,我把那袋子糯米纸从抽屉里拿出来看,放了两天已经受潮了,整个泛着黄黏在一起,不能吃了。
也许,是该扔了!
第二天我起晚了,只好让哥哥开车送我。车子开出小区,隔着车窗我看到王清逸正站在马路边等车,便叫哥哥靠路边停车,“一姐,你也起晚了?”
王清逸开车门上车,“嗯,睡过了。”
早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王清逸手都冻红了,却还把书包紧紧抱在胸前,生怕丢了似的。
“你书包里是什么,抱那么紧?”
王清逸脸红了红,略显羞涩,“是早饭,我妈让我带着到学校吃,她又怕到学校凉了,非让我抱着。”
“你们吃饭了吗?”她又问我。
“没呢。”
“那正好。”王清逸把书包打开,书包里又有一层棉布包裹,解开棉布,赫然出现三屉小笼蒸包,还有四杯暖暖的豆浆。
我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你怎么带这么多?”
王清逸表情无奈,“我妈怕我吃不饱。”
我开她的玩笑,“给陶谨带的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王清逸但笑不语,又问哥哥,“柏哥要不要也吃一点?”
哥哥正开车,腾不出手,只好摇头,“不了。”
到了学校,我和王清逸下了车,哥哥开车回去了。还好没有上课,我们松下一口气,看着王清逸两手空空,我意识到一件事,“一姐,你的书包呢?”
王清逸也是大惊失色,“坏了,落车上了。”
我赶忙拿手机,“我给哥哥打电话,让他回来。”
王清逸拦住我,“算了,我上课从来不用课本。”
“你还给陶谨带了早餐呢!”
王清逸装得无所谓,“一顿饭不吃又饿不死他,再说他有可能吃过了。”
我僵着面容讪讪地笑,怎么说我都是局外人,人家才是两口子,不应该总把自己混进去,多余!
我的教室在三楼,王清逸的教室在五楼,走到三楼拐角处,我郑重地拉住王清逸,一字一语对她说,“你放心!”
也许她没听懂,但我轻松了些,心里有愧的感觉真不好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对你好,可那只是若是!
有好几天没怎么与陶谨接触了,一方面是功课实在繁忙,另一方面,我在下决心避免与他的交集。好几次在楼道里遇到,我都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实在躲不开了,我就眯着眼睛笑,笑得跟新闻部发言人一样假。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我竟在陶谨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失落,不过也许那只是我心里的猜想,人总会循着自己的想法看别人,其实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期望!譬如我期望陶谨会对我的冷淡伤感,尽管他是王清逸的男朋友,但在真实想法面前,我的道德观没有容身之处。我是真的有点喜欢陶谨了?我怎么可以这样?
临近清明,放假之前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我还是老样子,英语成绩几乎可以忽略不记了,所以即便有其他科目吊着,我依然在前十名的悬崖上晃荡着。令人没想到的是,陶谨的成绩跟坐了火箭一样升上来,直逼前十名,显得像别人都不努力一样。
成绩就贴在教室的门外,大家团团围着看,我和祝豆蔻也去挤。刚挤进去,人群却让开了一条道,陶谨还是那么拽,慵懒的姿态却能摄服所有人。他没走近,只站在外围向里面看,视线相交,有一股暖意袭人。
我的目光滞了滞,随即奉承似的恭维他,“你进步了好多,真厉害。”
我这样起了头,自然有很多人跟着风应付场面话,“是啊陶谨!你是半夜不睡觉都用来学习了吗?”
陶谨但笑不语,直直地看我了我许久。
我也乐呵呵的,看上去同学间的情意真是融洽,欢声笑语一片。
直至陶谨冷下脸离开,我脸上的面皮都酸了,皮笑肉不笑应该属于无氧运动吧,产生的全是乳酸。
“你刚才可真假。”祝豆蔻不屑地感慨。
我为自己找理由,“夸他他还不乐意啊!”
祝豆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我看他好像受伤了。”
我望着成绩单上陶谨的名字,一阵迷茫,他真的受伤了吗?
清明节放假的第一天,我写够了作业,便到小区附近的广场上闲溜达。不远处有个奶茶店,店主是位摩登少妇,她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泰迪,我每次去都能看到店主爱不释手地与狗狗玩,这次也不例外。
随便要了一杯奶茶,我坐在一边跟店主的闺女苗苗逗闷子,小女孩五岁了,长得粉粉嫩嫩,但在店主心里的地位一直屈居在狗狗之后,因此年纪不大喝的醋已经比我吃的饭都多。
我见苗苗撅着嘴看着店主跟狗狗亲密互动,便把奶茶推到她面前,“喝不喝?”
苗苗摇头,“不喝。”
“为什么?”
苗苗犹豫了片刻,凑近我神神秘秘地说:“我妈妈不让我喝,她说里面都是垃圾!”
我脸上的表情霎时好看,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那杯奶茶就这么被抛弃了,我陪小姑娘干坐着,算是打发时间。店主没听到刚才苗苗的话,依然与狗狗你侬我侬。
苗苗静静地看了半天,幽幽地说出一句话,“我不想养狗。”
我噗嗤一乐,“那你想干嘛?”
苗苗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眼神坚定,“我把它送给你,你要吗?”
呵呵……感情这演的还是宫斗啊!
但我很不厚道地火上浇油,“这狗可贵了,你妈妈肯定舍不得送给我。”
苗苗用小手捂着嘴,压低声音,“我偷偷送给你,不要钱。”
我乐得眼泪都出来了,都说熊孩子熊孩子,还真是可爱。
又来了几个客人,店主暂时丢下狗狗招呼客人去了。我朝苗苗一招手,俩人一起奔着卷毛泰迪而去。狗狗见我们来势汹汹,拔头就向门外广场上跑,棕色的小身子晃动着像一团松露巧克力。
我和苗苗紧随其后,追着狗狗在整个广场上四处乱窜。后来狗狗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走火入魔却恰好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欧阳峰附体开始大爆发,反过头来狂追我们。
情况立刻颠倒,我和苗苗没命地乱窜,狗狗在后面可着劲儿地狂追。路上要是有人看到,一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领着个孩子跟狗较劲,真够没劲的!
后来跑累了只好冰释前嫌,三个疯子排排坐,倚着花坛喘粗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一直活得懦弱胆小,疯了一把心情好多了。
苗苗拉我的手示意我向前看,世界一下子静止了,不远处,陶谨迎风而立,眼神专注地注视着我。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笑容暖若一道风景。
“疯够了?”带着宠溺的问话。
我压住心里的悸动,装模作样地用手捂住脸,回答得虚假应付,“唉,丢人了。”
陶谨的语气冷下来,“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怎么了?”我装作不懂。
“你对我一定要用这样的态度吗?”
我做出疑惑的样子,“我的态度怎么了?我对其他同学也是这样子的呀。”
“对,你对我就跟对其他同学一样。”陶谨目光冷冷,浑身散发着无处发泄的气愤。
苗苗玩累了,倚在我身上昏昏欲睡,我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陶谨蹙着眉头在我身旁坐下,“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天真且爱幻想,很容易就会把你对我的好当真,时间久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把你也当成自己的!
我看着花坛里盛开的鸢尾花,淡紫罗兰色,高贵而美丽。
“蔻子特别喜欢这种花,说它怎么怎么好看,可我就是受不了它。蔻子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不出来,哪有什么为什么呢,看到了心里就不舒服呗。你说这花冤不冤,它什么都没做错。”
“蔻子就笑我说:‘你以为你是谁,人家才不会管你喜欢不喜欢,人家就开自己的花,你一个不喜欢去吧。’”
“你说,是不是这样?”我扭头看着陶谨,“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心绪,我怎么想的是我自己的事,你怎么想的是你自己的事,互不干扰,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不敢承认喜欢或者不喜欢陶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明白,随我去吧,不要管我。你有王清逸啊,而我,是那个路边看花的人,花香与否,与我无关,我管不着。
陶谨久久没有说话,眼睛里映出鸢尾花的花影。
“要是可能的话,你以为这花不想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陶谨的话,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陶谨见我沉默,又问:“你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承认他这种说法,“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不是吗?”
陶谨又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起身离开,语气沉沉丢下一句话,“以后你就知道了。”
等他走远了,我才敢看他的背影,已经隐没在车流中。若是你喜欢我,若是你没有女朋友,我一定会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也想对你好,可那只是若是!
“汪!”泰迪狗扬着头对我叫,我面无表情地与它对视,跟俩得道高僧正在交流佛法似的!
……
开学前一晚,“惩白”计划正式启动,我和祝豆蔻拿着道具就去白芷家楼下蹲点了。好在她家楼下种了一排冬青,很容易藏身。
我们的计划简单明确,白芷每天都会去上补习班,八点钟补习班下课,她几乎是风雨无阻地每天八点半到家。大半夜的,月黑风高,有什么风吹草动不都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么?若是这时候再来上一点《夜惊魂》的经典惊悚片段,正常人都会吓哭的吧!!!
“我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缺德啊?”祝豆蔻突然菩萨显灵良心发现了。
“不是有点,是非常。”这点我很认同,于是我又向祝豆蔻确认了一遍,“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祝豆蔻来劲了,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滚圆,“不行。”
“你不也觉得这么干缺德么。”
“是挺缺德的。”祝豆蔻梗着脖子,夜那么黑都没能掩盖住她的理直气壮,“但我没说我不干缺德事啊!”
那你还废什么话,我在心里默默回祝豆蔻一句,都磨刀霍霍向牛羊了,你说你心里不落忍,早干嘛去了,这时候装慈悲。当然,我得承认,我也不落忍,唉,伪善的不是一个人啊!
时间还不到,但我和祝豆蔻的神经绷得特别紧,一有点声音就竖起耳朵来听,就连过一只小猫都恨不能听出公母胖瘦来。
“款儿,我有点害怕。”祝豆蔻拉着我手,她手心都湿透了。
“其实,我也害怕。”我忍了好半天没说,总感觉背后有人,我在头脑里计划的时候忘记了,大半夜的,我们也会害怕啊……啊啊啊啊……
唉,我们这是惩罚白芷吗?这明明是惩罚自己麽!
就在我和祝豆蔻手拉着手颤抖的时候,我们终于盼到了胜利的曙光。八点半多一点,一阵正常的脚步声传进耳朵,我从冬青的小缝隙里隐隐看到了白芷,头微微倾着,仰着脖子走路,不是她是谁?
定了定心神,我缓缓地掏出手机,点开了早已剪辑好的音频。悠长、凄厉、哀怨的音乐响起,尾音是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的高跟鞋声,噶嗒、噶嗒,噶嗒……
白芷恐惧不恐惧我不知道,反正我和祝豆蔻这俩主谋吓坏了,头紧紧抵在一块,闭着眼睛看都不敢看。想象当中,悠哉悠哉地看着白芷哭爹喊娘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倒是我们这俩被自己吓到的怂祸比较有看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背,我吓得一动不动,这时手机里的音乐正好是一阵吱吱嘎嘎的开门声,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柏款款!”
“鬼啊!”我和祝豆蔻同时叫出声来。
“柏款款。”无奈的语调。
我渐渐清醒了,推开祝豆蔻抬起头来,哆嗦着嘴唇笑,“嗨,好巧!”
白芷将我和祝豆蔻打量了个透彻,明了的眼神犹如利剑,“是真巧,你们在我家楼下干什么呢?”
祝豆蔻也缓过神来,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白芷身旁还站着一个人,李增。他和白芷的态度一样,不屑又带着点蔑视,希望我们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定了定神,语气飘乎地解释道:“我们来这听鬼故事,这里比较有气氛。”
“是吗?”白芷目光冷冷,“我也挺喜欢听的,要不要一起?”
我神色一紧,用力拧了祝豆蔻一把,她立刻会意,表情无奈可惜:“就不听了吧,你看我们这才刚听了一段,款儿的冷汗已经淌成河了,我们先回去换衣服。改天有空,咱们再一起切磋。”
没等他们反应,我和祝豆蔻就一溜烟颠了,身后李增暗沉的声音传来,“无聊的人永远那么多。”
白芷嘲弄地笑,“总有人喜欢这么浪费时间。”
“前几天我让你考口译,你报名了吗?”
“还没,不过我在准备。”
……
一口气跑到外面大马路上,手机没关,鬼音还在继续,悠长而晦暗——你……可……想……过……后……果……果……果……
我没好气地狠狠摁住手机,要是知道后果我就不来了!!!
祝豆蔻两眼无神,语调落寞无助,“他看都没看我。”
“唉。”安慰不了她,我只能搂着她的肩告诉她,“想哭的话就哭,我的衣服你可以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