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胤禟肩上的衣衫被撕破了,深深的血痕里鲜血涌出来,半躺在塌上。下人们正忙得一锅粥的给他包扎。他的脸有些苍白,嘴唇也是,缓和了平时那么俊俏的高傲感。胤禟皱着眉半抬着眼的目光碰巧看到了那个扒开人群扑进来的孱弱又平凡的丫头,她几乎像一头毛茸茸的小兽,眼底满满的惊恐,却又强压着镇定。这,是谁?似乎,是老四的丫头。
当云烟挤在人群中终于隐约看到是九阿哥胤禟的脸,瞬间才无法掩饰的舒了一口气,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的跳——不是四爷,还好不是。
当胤禟正巧看到那个挤在下人中的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变化时,要不是他受伤没有办法起来,他几乎立刻都想爬起来掐死她。这种你正受着伤,面前一个人露给你看“还好不是他受伤”的庆幸表情,任谁都不会那么大度吧。
虽然云烟也有些觉得受伤的九阿哥很是可怜,但还好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没有怎么注意到胤禟的表情,云烟已经低头退出人群去,脑袋嗡嗡的响。
欢笙迎上来,急急的问;“是谁受伤?不是我们十三爷吧?”
云烟的嘴唇有点苍白,抚了抚她的肩:“你放心,不是十三爷,是九爷。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吼……”另一个方向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传来,那兽性的感觉如此远的距离带来腥风血雨的味道。
云烟和欢笙站在帐子门口,几乎是身心颤抖,到底有几只熊?康熙为什么非要猎熊,这下来了一窝,真的出事了!此时,云烟突然听到马蹄声,是一匹马——那一匹漂亮的栗色高头骏马风似的飞奔而来,长嘶一声停下来在原地踏步,鼻孔里喷着气,身上有血迹和伤痕!
“追云!”云烟认出追云时几乎心神激荡,脸色刷一下的苍白下去,飞奔着上去。
栗色骏马的颈子上那么明显的伤痕,还在渗血,马鞍上空无一人!
云烟瞪着空无一人的马鞍,怎么会是追云自己跑回来?这个预兆几乎压的云烟喘不过起来。
“四爷呢,四爷在哪?”云烟的心几乎开始打颤,追云的眼里满满都是惊痛与焦躁,不停的踢着蹄子,嘶叫着。
云烟调回头要冲进帐子去,她不知道找谁。
侍卫都被调走了,现在找谁去?等侍卫回来,等大家回来去找四爷?不,来不及。
她心下全是慌乱,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狠狠的咬了自己的唇,血腥味渗出来,刺痛传到脑海见让她平静了些,心下在瞬间定了主意!
云烟转头拉住身边欢笙的手,“中午吃剩的奶酪呢?还有没有,快装一口袋给我。”
欢笙几乎被吓傻了,忙连声去拿。
远处,野兽的叫声还在时隐时现。
胤禛、血、熊这几个形象几乎已经在云烟脑海中混乱的胶着,这几乎让她无法克制恐惧。
她拿住欢笙递来装满奶酪的小口袋,抓了一把在手心,其余栓在腰上。抓住欢笙的手:“欢笙,你听我说,如果十三爷或者谁有侍卫回来,你就告诉他们,四爷怕是遇袭了,我跟着追云去寻路了,路上以我丢的奶酪为记号,快来跟上我们!记住了没有?”云烟自从来到清朝,几乎从未对人说过这么一长段的话。
欢笙惊恐的点头,“记住了!云烟姐,你,千万要小心!”
云烟顾不上了,掉头跑向追云,她扑向追云的颈子,屏住呼吸轻声对追云的耳边说:“追云,拜托你了,带我去!”
千里马都是认主的。追云是一匹除了胤禛没有人能骑的马,它根本不给其他人骑它。这是四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云烟与追云待着时间并不长,因为她一般都在书房,只是许是云烟身上沾染胤禛的气息很多,所以平日里追云颇为不排斥她。云烟没有时间去想她爬上去是否会被它摔断颈子,因为面对这么高的马背,她要想的是如何才能爬上去。云烟努力蹬了几次马镫,对她来说还是太高。欢笙跑上去帮她,也是非常吃力。云烟几乎急的想回帐子里叫人。
也许千里马似乎真的通人性,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追云这时屈了前蹄的两膝,矮了身子下来。云烟几乎瞪大了眼睛,忙手忙搅乱的爬上去,拉好缰绳。追云站起身子,抬起蹄子开始飞奔。云烟被踉跄了一下,险些落马,几乎是死死拉住缰绳伏在马上。不忘隔一路撒一个标记,几乎是狼狈的要落马,一切的坚持只是凭借信念二字。
天知道,这只是云烟的第二次骑马而已。前一次,是在周睿亭招待客户的马术活动场上。
当一个人没有思考能力的时候,才是她最勇敢的时候,此时的云烟就是这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奔向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一心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四爷!
木兰秋狝(四)
追云在向密林里疾驰,枝叶沙沙的迅速从身边刮过。云烟的发已经散开,死死拽住缰绳的手已经嘞的泛白,她感觉不到疼痛。她专注于丢着标记和用尽全力使自己不要落马,只想着再快一些就好,再快一些!
突然,正跑向一片密林的低阔角时,追云竟长嘶一声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云烟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从马背上摔飞了出去——
云烟眼前一阵失重的天旋地转重重摔落到密林里的草地上,好在草地并不硬,才没有要了她的命。她能感到一种尖锐的痛从左手臂和肋骨处袭来,她趴在草丛中努力的抬起头忍着疼痛想爬起来,但是左手似乎骨折了,汗从她的额角滑落。追云在她身边不安的踢着蹄子,鼻孔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呜咽。
云烟这时感到空气里有一种不寻常的血腥气息,她努力的抬起头,看天色已经暗下来,四周竟然有打斗的痕迹!突然她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前方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隐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着光,是狼!
云烟在那一瞬间,心脏一阵痉挛,几乎牙关打颤,连汗都是冷的。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谁?”
云烟几乎脑袋一嗡,猛然抬首突然她发现身边不远处的树边隐隐靠着一个人身背弓弩,手持着一把短剑!四周三三两两的都是狼的尸体。空气中的血腥味正是这些狼尸的血,或许还有人的。而这些狼的目标似乎正是他,人与兽正进行着对峙。狼的死伤惨重,数目目前只剩5;6只,他的背上也挂了彩,抓伤不重。狼是一种很狡猾残忍的动物,他们在估量着双方的实力,等待增援。而云烟和追云却撞上这条路!毫无疑问会顺便成为这些狼眼中的盘中餐。
他,是八贝勒胤禩。
云烟的头一跳一跳疼起来,几乎要闭上眼。四爷,四爷还没找到。而她却断了手,遇到群狼。
她咬着牙关忍痛将手从身体下移开,
“八爷”云烟的声音很哑,带着颤音。
胤禩闻言几乎身躯一震,手中仍紧握着短剑,微微侧脸眯眼看向草丛处俯趴着的云烟。他即使受了伤,容颜还是美得那么纤尘不染,姿容胜雪。
“你趴着不要动。”胤禩沉声交待。
云烟从未听过胤禩如此低沉的声音,从来,他都是温纯如玉的声线。云烟趴在原地,左臂处和肋骨下方的痛感越来越明显,追云焦急的低下头来蹭她。她知道自己该下决定了。她这个样子,不可能再爬得上追云了,而多留一刻,追云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很可能也变成狼群的捕食对象!何况,还有四爷,生死未卜。出师未捷身先死,可能说的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她偏头,克制着声音对她身边焦急踢着蹄子低头蹭她的追云说:“追云,快走,快回去叫人救四爷,不要管我!”她不知道追云能不能听懂,她希望它懂。追云仍焦急的用马嘴蹭着她的头顶。一声凄厉的狼嚎……嗷……耳膜和心灵几乎被刺痛,浑身无一处不战栗!云烟心中警铃大作,几乎崩塌。她重重的向追云低吼:“走!”
追云喉间呜咽了一声,蹭了下云烟的头顶,抬起蹄子向原路的方向奔回去!
云烟几乎丧失知觉,她模模糊糊的眯眼看向感觉增多的狼眼,心下几乎是一片荒芜。
胤禩与草原狼的对峙几乎像是原始雄性之间的力量博弈,他美丽的眼睛令人战栗的盯着头狼的眼睛,脚边都是狼的尸体,脚下缓缓调试着位置。一只手从腰间背后抽出最后一根联排三发利箭,另一只手摸向腰间小而强悍的弓弩。群狼龇着牙呜咽着像后退,似乎怕及了他手中的弓弩。
就是这一刻!
胤禩果断的抬手射出箭矢后,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滚翻冲向云烟一把将她抱起护在身后!一阵狼群的惨叫,三发利箭,箭无虚发的射中了三只野狼的咽喉!那弓箭的力道几乎将野狼钉在地上!可是剩下的几只狼,却坚持不愿意撤退!他们也在等待。
云烟一阵头晕目眩,手臂与肋骨剧痛的让她面色惨白。待看清状况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那个君子如玉的八贝勒胤禩?那一箭的狠厉几乎能把人生吞活剥!而且,他从树下滚来她身边的位置,简直是腹背受敌!
胤禩的手中只剩下短剑,箭囊中已然空空,最后一根箭已经射完。他半蹲着一手持剑,一手将云烟揽在身后,低声说:“忍着疼”
这样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这样的博弈,其实就是在等待救援。
他们在等着救援,狼也是!
云烟被护在他背后,透过他的肩侧看到前方的草丛里的狼眼渐渐多起来,一只,两只,三只……
疼痛几乎麻木,背脊上的冷汗几乎已经流不出来,更多的狼来了,胤禩再强大,也无法对付再更多的群狼!云烟强忍着,命令自己停止颤抖。一只手从身侧伸出紧紧握住云烟颤抖的手,坚定又强硬。胤禩镇定又温柔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别怕,有我。”
云烟僵住呼吸,突然脑海中火光一闪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八爷,我荷包里有火石和火折子!”云烟颤着声说到,也许,他们还能坚持一会!
胤禩一懔,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似乎在缓慢逼近的群狼,低声道“很好,但火太小。”
云烟几乎一蒙,天!下一秒,她想到了一个最应急的方法——
“烧衣服!”
云烟解下荷包强忍着手臂的痛,拿出火折子。一只右手开始解扣子,此时此刻,身躯的疼痛已经几乎像是别人的。没有经历的过骨折的人是不知道的,如果说骨折的初期疼的厉害,但之后已经疼到神经接近麻痹,所以反而可以忍受。也许有人会不信,但的确是这样。
“帮我拉一下袖子,我的左手可能骨折了。”云烟疼的脱不下来衣服,急的已经忘了称谓,向胤禩求助。此时的一秒钟,都是救命的时间!
胤禩眯了眯眼,心下不是不震动的,他谨慎的不能回头,只是凭感觉摸到了她的送到手边的袖角,拽住拉着。云烟忍着痛,全身汗流浃背的拽下衣服。
火折子吹了几次吹不着,云烟脱得只剩白色里衣的身躯几乎急的汗湿衣衫。她抬头望向逼近的狼群,只知道再吹不着,就会随之而来一场惨烈的搏斗!而他们,很可能将葬身狼腹。
火光瞬间照亮了她的眼睛,火苗窜上来!云烟几乎要热泪盈眶。这火光虽小,但已经让群狼陡然后退——
云烟去点脱下的外袍,好在这时衣服的材质是极易起火的天然材料。火光大起来,火舌舔着衣袖就烧起来。
胤禩迅速退到火堆后面,在云烟的背后靠住她的背,警戒的怕狼群的背后偷袭。群狼呜咽的着不敢前进,看着火光恐惧的后退,又不甘心的瞪着两人。
胤禩开始脱衣服,迅速解开衣衫的外泡,将衣袍撕开,加到火堆上,保持火势。云烟忧心的看着火堆与不远处的狼群,衣服是有限的,而援兵在何处。四爷。云烟想到胤禛,心中几乎一痛。四爷是否已被救出?
胤禩掀开里衣的衣襟,连淡黄色的里衣也从肩上拉开脱下,露出光裸紧致的匀称胸膛,弧度优美的肌肉在火光下隐隐镀上一层微光。背脊肩胛骨上的抓伤和血液冶艳的像一幅画。若说在生死这刻还能够脱衣脱得如此风情万千的,非康熙朝八贝勒胤禩莫属!
云烟背对着他自然看不清,只看到他转身投过来的淡黄色衫子。火势在衣物的燃烧下,让狼群不敢前进,他们交头接耳的几乎像是在讨论对策,这几乎吓坏云烟……
马蹄声破空而来——
明晃晃的火把几乎照亮苍穹,群马飞奔而来震动大地,龙旗在夜色中涌动的激怀几乎让人热泪盈眶。
群狼慌乱的几乎夺路而逃,一只劲风的箭羽破空而来,直直叉入头狼的左眼穿颅而出,一声凄厉的狼嚎惨叫,血腥浓郁而让人作呕,如雨的箭矢射向狼群,狼群四散!
这一连串的变故和血腥让云烟几乎虚脱,眼前一下全是金星,遥遥看向阵前;眼前终于黑下去,被身边的人接住——
两匹高头大马,一匹栗色高头骏马,一匹火红色卷鬃毛烈马并行于前,赫然是四贝勒胤禛与十四阿哥胤祯!
胤禛的手背上还带着血迹,他将手中的弓箭丢给身边侍卫,翻身下马冲向火堆旁的两人。十四阿哥胤祯也翻身下马跟着跑过去。
胤禩坐在火堆边的草地上,面目沉静的看向胤禛缓缓微笑。膝前半抱的是昏迷下去的云烟。明明是半身□的样子,却好像毫不在意的高贵圣洁表情。
“四哥,十四弟,你们来了。”
胤禛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目光瞪视着胤禩膝前环抱的云烟,她单薄羸弱的身躯只着单衣头发散乱,满脸苍白、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的半躺在胤禩膝上,像一只气息微弱的小动物。
“她怎么了!”胤禛冲过去,无法掩饰的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手指几乎微微颤抖。
胤禩不着痕迹的揽揽她,温柔的目光拂上她的脸颊“她只是昏倒了,加上左手可能骨折了。”
十四阿哥胤祯也心疼的解下披风,展开披向胤禩的肩头,“八哥,你没事吧?”
胤禩看向十四阿哥胤祯微微的笑,残存的火光照着他的脸,那么美!“我没事,走吧。”
他起身,想抱起云烟。
胤禛缓缓抬起眼睛,面容沉静的淡淡说:“不劳烦八弟了,我的奴才,我带走罢。你的逐月也一起牵来了。”
不远处,侍卫牵着那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逐月走上前来。逐月激动地弯着颈子挤到胤禩身边。胤禩起身淡笑的摸了摸它的脸,逐月喉间几乎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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