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阳光忽然被遮住了,一把伞撑在头顶上罩住她,周身微微凉爽起来。
云烟慢慢转过头,看到胤禛成熟而英俊的脸。
他抬起空着的左手捏捏她脸颊,笑道:“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云烟缓缓笑道:“等你啊”
胤禛哈哈一笑,大手滑下来去牵她纤手道:“那为夫领娘子回家吧”
云烟感到他大掌里的温暖和干燥,而不是滚烫和潮湿,那是一种极为细腻和干净的感受,让女人觉得很舒服又安心。
她被他牵着,微微落后一些他稳健的步子,他会自然放慢脚步就着她,并将大半的伞遮在她头上。
看着他牵着自己的高大侧影,深刻五官上微微有些冷峻的线条,这一刻,她真的想,能否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没有终点。
两人回到院里,兰葭上来取了伞下去。胤禛抬手帮云烟鼻尖上擦汗,宠溺道:
“以后不许一个人在太阳下站着,出门也不知道带个人撑伞。”
云烟的心忽然有些酸痛起来,突然觉得这样越老越絮叨的他是这样可爱。
她什么也来不及说,就埋到他怀里去抱住他高大温暖的身子,不管也不顾。脸颊依偎在他身前柔软的衣襟上,鼻息里全是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味。
这都是她的,是她的相公。
胤禛一下抱住她,习惯性的紧紧搂住她在怀里,在她纤细的背后轻轻的抚着。
“这是怎么了?”他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感到不对劲。
云烟埋着头在他怀里摇头,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赖在他怀里。
胤禛温柔的抚摸她脑后,亲亲她头顶,将她一用力整个抱起来,像抱一个娃娃。
云烟很少表现出对他这样依赖,连吃晚饭的时候她也窝在他怀里,他也自然宠她。
夜里进了床帏,她终于穿了他一直想她穿的粉色薄纱胸衣长发披散的躺在床上。朦胧透视的效果美艳得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就是圣人也难自持,何况是深爱她的男人,几乎险些让他立刻缴械投降。
他将她抱坐在腰间的时候,她也一直搂着他,甚至吻了他的喉结和胸膛,纤腰款摆的让他发疯。她若要勾引他,似乎只要一点点,都是最有效的。
最后两人一齐到达顶峰的时候,她哭的很厉害,一直缩在他身下颤抖。他以为自己弄疼了她,极尽温柔的哄她,疼她,搂着她入睡。
云烟醒来的时候,似乎刚刚破晓。她细细描绘着他的五官,才知道原来感情已经深到如斯,不可一秒稍离。
这是她的,她的相公。可是,也同样是雍亲王,别人的王爷,未来的雍正。可惜她怕是再不能给他生孩子了,就算生了也不该是皇家的子嗣,卷入权利的漩涡。
她默默的起了床来,开始穿衣,被醒来的胤禛抱住,问她怎么起这么早,身子还疼不疼。她微笑着摇头,温柔的伺候他洗漱穿衣,帮他细细编好脑后长辫。
胤禛怕她累,她却一直挂着笑。
用完早饭,两人几乎同时要开口,撞在一起后同时止了语。
胤禛道:“昨天下午你是去正房了吧?纳拉氏跟你说什么了?”
云烟垂了垂眼睛再抬首,眼睛里也是一片平静,轻轻道:
“皇上责你了?”
胤禛蹙眉道:“她找你说这个做什么,我倒不知道她现在胆子这样大”
云烟摇摇头:“嫡福晋说的句句在理,为她自己也为你,你不要迁怒,我只是确定一下。”
胤禛果断道:“你不要理”
云烟点点头微微一笑,“我不理,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胤禛沉默着看着她一会,伸手将她紧紧搂到怀里柔声道: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云烟靠在他颈间轻声道:“我想去看欢笙……再看看十三……我想他们了”
胤禛一愣,“你是好些年没见他们了,都是我粗心忘了,今儿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云烟依偎在他领口轻轻道:“好……我还准备在欢笙那……小住几日”
胤禛明显惊到了,他们怎么可能分离?
转念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昨晚的表现,她的哭泣,一一在他眼前闪现。
是的,明白了。
他的手臂将她越搂越紧,低哑道:“不,我只送你过去,但晚上我就去接你回来。”
云烟淡笑道:“我们姐妹许久没见,你便让我与她同睡一会说些悄悄话吧”
胤禛道:“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云烟闭了闭眼睛睁开,抚着他脸道:“胤禛,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马车上,两人依偎在一起。
云烟问他为何他们俩这辈子像磁铁一般难以分开。胤禛亲亲她手指道因为我们千万年前在菩提树下,生生世世就是一对。
云烟会心的笑了,知道他讲的情话也带着禅意。
到了十三阿哥府门前,小扣子老远就迎上来了。两人下了马车,小扣子就领着他们直奔怡心斋去。
云烟看着一路样子,和记忆中无差,没有变的更好,却显得不再崭新。胤祥他,被康熙这些年的冷落,受苦了。
再见面,胤祥正静静的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口藤椅上,云烟竟然发现他发辫间有几根银丝白的耀眼,心中猛然一疼,渐渐蔓延开去。胤祥才三十四岁啊,早生华发。
窗前人缓缓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眸子里在看到他们身影的那刻绽放出短暂的光彩。
“四哥……云……”
胤祥没有叫完,但显然胤禛也没有吭声。他和云烟,真的好些年没见了,快十年了吧?自从云烟怀孕后就再没来过,后来……
云烟一下上去紧紧握了他的手,蹲下在他身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精神还好,只是更瘦了,双颊上似乎是常年不太正常的潮红。她该早些来看他的,如何一晃眼就是将近十年?
“十三爷……”
胤祥也死死握着她的手,点点头哽咽道。
“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烟不住的点头,眼中的泪掉下来,身后的大掌在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看见那个带着翠玉扳指的大手也和胤祥另一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三人坐在一起,几乎有满腹的话无法倾诉。
胤祥平静了许多,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们,成熟而安静。
可以云烟每每看到他发间那几根白发就感到分外刺眼,这白发怎么能属于她记忆中最英姿飒爽的朗朗少年,在这样年轻的时候。
云烟起了身,在胤禛耳边耳语。胤禛微笑着说,我也这样想。
云烟便唤了小扣子去拿了面小铜镜和梳子来,胤祥不解的看着她。她笑着把小铜镜塞到他手里让他对着头顶看。
然后她走到他藤椅后去站定,轻轻的解开他辫子后的穗子,双只手将他长辫轻轻打散开,用右手小指甲小心翼翼的去拨他发间的银丝,勾出来,猛一用力,就将银丝拽落下来,仔细放在胤祥空着的手中。
如此几次,终于将四根白发都除掉了。云烟又用紫檀木梳轻轻给他梳头,将辫子再编好,系上穗子。而胤祥将四根白发捋齐,仔细的缠绕在一起,放入自己的贴身荷包里。
欢笙的小院子位置不错,可能是由于她从前贴身丫头的身份给的特殊待遇,算是后面里书房最近的一间,后花园中有一条僻静小道就能通到。
胤禛陪云烟过去的时候,欢笙已经站在小道上等了,瞪大着红眼睛看着云烟。
快十年了,欢笙的样子变化不算太大,但年岁也有三十了。
两人见面一下上前拥抱在一起,俱是哭了。
两人一边擦泪,一边拉着手颤抖道进屋再说。
胤禛一直不说话,默默的在云烟身后送着她们进小院子。
云烟和欢笙进了屋,胤禛也不便进去,就站在门口。
云烟想起来他,擦了擦眼角泪转身拉了拉他手道:“你回去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在这,你放心”
胤禛没有说话,用大拇指给她花猫一样的小脸上擦泪,又从袖口里抽出帕子来塞到她手上。
云烟紧紧攥着帕子,咬着唇微笑道:“你回去吧”
胤禛终于开口道:“你们好好聊聊吧,眼睛不要哭坏了,等我来接你。”
云烟点点头,转过身就进去了,把门在他面前关上。
欢笙在屋里铺床,摆上两个枕头。一见云烟进来,两人又抱在一起,紧紧拉着手坐在床沿。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一起笑起来,还带着泪光。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云烟开口道,看着床榻上她刚拿出的枕头被褥。
“还好,老样子”欢笙笑笑道。
“有没有……生宝宝?”云烟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有,她真的要好好为他们准备礼物,她竟然来时如此粗心的忘了。
欢笙摇摇头笑道:“十三爷很少来我这。我平日也基本都是带着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
云烟有些怔忡,她好似也的确没在她小院里看到什么下人伺候。
欢笙握握她手道:“当年十三爷终于肯收我给我这个小院子,也就是赏我不用出府的恩典,嫡福晋侧福晋她们也都知道,我在府里终究是十三爷跟前的老人,过的还是像从前一般,照顾着小阿哥小格格们玩,过的很开心。你快说说你,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见你,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十三爷,他也不肯说……”
云烟红着眼叹道:“当真是一言难尽,晚上我再和你慢慢细说吧。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挂心了,来的也太晚……”
欢笙推推她道:“不晚,哪里晚,只要你来,何时都不晚。你若不好说,也不用多说。原本我是很担心的,但看你样子,我又不担心了。四爷对你真好,你过的也好,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几乎与从前就没什么变化。”
云烟擦擦眼泪,随意笑道:“你只看了一眼哪里就能晓得他对我好?”
欢笙也笑道:“我如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看夫妻还有不会看的么?你们两个连走在一起的走路姿势都越来越像,你走到哪他就跟到哪,眼神就没离过你,这哪里还是那个我记忆中冷面吓人的四王爷?”
两人笑做一团,似乎又找回从前做丫头时的样子,说说十三,又说说四,再说说自己的生活。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有下人来敲门送饭,竟然是小扣子公公,欢笙倒不惊讶。
云烟笑道,哪里敢劳烦小扣子公公亲自送呢,小扣子与云烟也是旧时,开心道:
“这是十三爷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送完小扣子出去,云烟和欢笙两人打开两个食盒,饭菜都是意外的丰盛,不禁感慨起胤祥的细心。
说起胤祥,他与嫡福晋兆佳氏的感情倒是不错的,加上侧福晋和几个格格,子嗣也旺。只是他的腿时好时坏,这些年窝在府里,一直治着,也一直没有太大的起色,一到天冷总犯。
这小院子在花园后,晚上很阴凉。
两人吃完饭,早早的洗漱上床,两个姐妹就解了发,钻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欢笙说起雍王府,说起孩子,云烟幽幽的说,我怕是不能了。
欢笙哪里不知道当年她被用药难以怀妊的事情,这么多年恩爱也不能的话,怕真是不能了。她有些感伤的搂搂她道,往后只要是他的孩子,看着也是开心的。
云烟有些怔忡的看着她,她不知道这个土生土长在清朝的小丫头到如今的少妇,竟然比她爱的还要开敞。
欢笙爱着胤祥,从前她只当她是迷恋,十年后三十岁的欢笙,却这样安然。他不爱她,也很少来她这,她很难有他的孩子,但她依然爱着这个男人的孩子们,因为这是她深爱男人的孩子,她希望胤祥幸福,也希望他的孩子们都好。这样的爱,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活得安然和幸福,这样的爱屋及乌难道不是另一种爱的境界?
云烟的内心,五味杂陈。
182 风雨同舟
云烟沉默了,欢笙见她不再吭声以为她困了,也拉拉被子渐渐闭上眼睛。
云烟闭着眼睛缩在陌生的被褥里,鼻端前再没有那熟悉的檀香气息,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做不到像欢笙一样。
她已经来了清朝二十年了,在现代也不过是二十五个年头。
人们都说,既来之则安之,人们又说,入乡随俗。可她来到这三妻四妾的清朝,尤其是妻妾更加庞大的皇家,二十年风雨的爱恨情仇走到如今,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真的适应。
他原本就生长在这样三妻四妾的时代,而她却从一夫一妻的时代而来。
胤禛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嫡福晋的苦衷,她是明白的。胤禛的,她也明白。可是谁又能明白她的?
他既然已经问了她,她便只能和他说清楚。
让她主动推他去别的女人床上,她不可能做到。但让她去阻止他履行自己的责任,阻止他成就自己帝王的抱负,她怕日后,他会因此暗自悔恨,会遗憾。且不管历史会变,重要的是他们的爱也无形中变质了。
更何况,如果变成了八贝勒胤禩党登基,那么,他怎么可能饶了他们?她到底是该给胤禛戴绿帽呢,还是选择与胤禛一起殉情,可惜,就算是死,胤禩也一定会将他们的手掰开,绝不会让他们葬在一起。
那一次,是她偷偷跑出四宜堂而将他带入冰天雪地,甚至让两人险些丧命。
这一次,她该将原本君临天下的胤禛变成这样吗?该将他们的爱情生活变成这样吗?
除此之外,在这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时候,还有别的办法两全其美吗。
就像站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悬岩峭壁上,噬心蚀骨,却不知道到底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所以,她唯一最大限度能逼迫自己做的,只能让胤禛独自静静的想一想,自己选。
这关于他的人生,就算是爱人,她也没有权利帮他决定。
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但这的确是对自己对他,都是最好的办法。
云烟迷迷糊糊的闭了眼,也不知道自己坠入黑暗里是只有一瞬还是很久。忽然听到声响一下惊醒睁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已经直接从床上掀开被褥跑下来,披头散发的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奔出卧室去,到了门前一下拉开栓子——
屋外的世界豁然开朗,夜风徐徐吹在脸上。
一个高大的暗影就站在门口,皎洁的月光微微照亮了他深刻的面孔。
两人几乎同时上前,紧紧扑到对方怀里!
云烟整个娇小的身子都钻到他怀里去,钻在他披着的薄披风里,紧紧依偎着他,嗅着他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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