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把付朗生逼到绝路,他便不必因为忌惮我而躲着害你,而你非到临死之前才肯告诉我真实情况。”
吴池莱撇撇嘴说道:“没有足够证据,我怎么敢确定你信我所说的?”
“所以我才说,相识十四年,才发现你如此残忍,不仅怀疑我对你的信任,甚至用可笑的理由逼我杀你!”
“如果你没有研制出解药,你会如我所愿杀了我吗?”
詹含旭斜睨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会敲昏了你,直至研制出解药,让你昏上十年再救。”
吴池莱闻言顿时愤懑不已道:“你想活活耗掉我美丽的青春呀!”
詹含旭冷冷一哼道:“一辈子都不要了,还心疼什么破青春!”
吴池莱嘻嘻笑着摸了摸鼻子,腻歪歪的抱着詹含旭的胳膊笑得色迷迷道:“旭旭,你果然是爱我的,让人家好感动!来来来,让我啵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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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局 他们的万劫不复
詹含旭避开他噘上来的鸡屁股,突然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吴池莱被他的猛力打得眼冒金星,擦了一把开裂的嘴角鲜红的血,倒在床褥间愣愣看着他愤怒的双眼。
这是记忆力,从没发生过的场景。
不管他惹了多大的麻烦,捅了天大的篓子,他即便气得丧失言语能力,也从不曾出手伤他,可是今天,他似乎真的把他惹恼了。
“旭旭……”吴池莱抬起手想掩去他眼中的怒意,想说声对不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詹含旭怒道:“什么叫做:只要我安好,一切都坦然?”
吴池莱闻言,禁不住轻笑一声,垂下眼睑。
初疑羽沫一那晚,他本以为詹含旭当时已经熟睡,才敢说出来,却没想到,又被他装睡给骗去了真心话。
“自己都说了舍不得,却还要去寻死。”詹含旭狠狠攥着他的衣襟,气红了双眼道:“我已经失去了沫一,你怎么还能狠心丢下我?”
吴池莱只觉指尖一颤,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崩塌,顷刻间泛滥成灾。
尽管长久以来成功的压抑了心中不安分的因子,吴池莱也在詹含旭此刻痛心的模样里缴械投降。
这是失去母夜叉以来,他唯一一次流露出的眷恋神态,唯一像个有血有肉的少年,表现了他真实的情感。
唯一只对着他,才释放的生命之象。
他们已经回不到年幼时的阳光灿烂,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展露动人的笑颜,可就是这样的他,让他彻底堕落。
突然就很害怕,却在他眷恋的目光中,不得不说出口,说出那句会弄脏彼此的话。
“旭旭,我这次,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詹含旭望着他的眼神,心口一颤,他明明一直对他保持着冷静,却因为他的寻死,而打破了一贯的泰然。
那双看了十多年纯净的蓝眸,被他激起了反常的触动,再也不见他单纯的相护。
詹含旭微微收紧十指,他最终,还是拖累了他。
“在家里,我有一处植被培植基地,与世隔绝,环境清幽。”
吴池莱突然带进了奇怪的话,詹含旭却能明白他要延伸而出的意思。
吴池莱轻语道:“我想在那里建一栋好看的房子,等替母夜叉报了仇,等一切都结束,你愿不愿意陪我,留在意大利?”
詹含旭从没想过报了仇,自己将会如何,而结局即将摆在眼前,詹含旭不得不做出选择。
沫一死后,他便没认为自己还活着,可训斥了吴池莱寻死之后,体会到了吴池莱失去他的痛苦。
他们是否都已不再完整?是否都能了断了红尘,彼此相依一生?
“谢萱还在等你。”
吴池莱露出陌生的笑容,仿佛被另外一个深沉的家伙附了身,低低说了一句:“太迟了。”
他们错过了最该相爱的时间,即便心中不舍,也在现实中被击打的支离破碎。
这世上,似乎没有比吴池莱更让詹含旭放不开的事情,他也在生死悲离中麻木了太多情感,失去了灵魂,他或许可以用这空壳的一生,舔着心口不断涌出的血,狠狠疯狂一回。
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詹含旭最终妥协道:“房子的构造,要采取我的设计方案。”
依旧是淡淡的,辨不清情绪的语气,而话里的肯定,却让吴池莱瞬息间模糊了视线。
他终是在滚烫潮水中,勾住了他的脖颈,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哭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自己从不知道,原来万劫不复,也能这么快乐。
在多个权威医生的极力抢救下,小叶终于醒了过来,看到谭浩苍白如纸的面容,心口犹如被万马踩踏一般,疼得直不起腰来。
这个自相遇而来,便对她万般照拂的男子,终究还是因为爱她,而丧送了性命。
明明说了要保护他的,明明说好的……
可是对不起,是我间接杀了你。
乌鲁颂依立在她身侧,难得语气如此平静,却问出了此刻最忌讳的问题。
“我听你叫了他含旭?”
小叶看着了无生气的谭浩,咬咬牙,缓缓点了点头。
乌鲁颂依怒极道:“那就是你爱的男人?对你的真心能比这小子胜几分?”
小叶依旧静静,未做回答。
“不管你多不愿意接受,谭浩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若是还护着那个负心的男人,大可找机会杀了我,否则休想我会放过他!”
此时此刻,小叶不会逃避谭浩被詹含旭杀害的事实,也不曾打算为谁争辩什么,在他无情的言语眼神中,选择尘封自己。
不管她的复活妨碍到他什么,他已经说她不该活着。
简简单单一句话,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去扯着乌鲁颂依的伤痕,捧着自己绝望的心,受他二度伤害。
于是她选择,不再爱他!
“乌鲁颂依,谭浩的仇恨,记得分我一半。”
乌鲁颂依扭头,看到这样一个灰沉沉的绝色女子,21岁的年轻面容看不见该有的青春活力,彷如将自己隔离在了麻木的空间。
乌鲁颂依目光微闪,被他抛弃,就真的如此心伤?
“你保证你下得去手?”
“他可以,我为什么就不行?”
是的,她已经找不出手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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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局 扣响的扳机
劲风鼓动,将满山的雾气搅合的犹如绵绵细雨,踏着枯叶,跨过满地死尸,她在冷冷的夜色里艰难的走着。
鲜血糊满了她的脸颊,她在潺潺的小溪里倒映出自己狼狈的影子,她看到那个麻木的人,不明所以的勾起了嘴角。
战斗已经持续了三天,他们从市区打进荒郊,又从荒郊打入山林,彼此都已弹尽粮绝。
捧起溪水,把溅了一身的血污洗了个干干净净,将乌鲁颂依硬塞给她的最后一发子弹,装进黑色的枪膛中,扶着被詹含旭抽伤而至今痛麻的右臂,一步一步向山巅走去。
起初耳边热血澎湃的叫喧,在没日没夜的厮杀里,拉成了无助的哀嚎,她在这痛苦的□□里,麻木的寻找可以结束一切的根源。
她看到了,乌鲁颂依一身是伤却依旧张狂的笑指敌人,立在山巅凌乱的巨石上,护着身后寥寥可数的残兵。
那个即便碎裂了面具,褴褛了斗篷,一身狼狈不堪的绝代少年,依旧挺拔着,冷眼着,像个不可一世的王者。
那个曾经让她爱惨了的旷世奇才。
此刻如此遥远。
两方静静对峙,各自粗喘不止,她的出现打破了沉默,彼此仅剩的兵力躁动不安,在她抬起手枪指向他的时候,再次沸腾起来。
乌鲁颂依一提气,快速飞身而至,震飞沃伦手里的手枪,手臂一推一错,将已经精疲力竭的沃伦直接击昏。
吴池莱眼疾手快,拼尽仅剩的力气腾身而起,对着半空的手枪狠狠踢上一脚,直冲着詹含旭的所在而去!
詹含旭挥手轻松接下,同样指向她的方向。
“杀了他!”几乎同一时刻,吴池莱和乌鲁颂依齐齐嘶吼而出!
为了给沫一报仇,为了结束这一切,此刻必须让他交出生命!
已逝的谭浩,已死的心,她若是不给乌鲁颂依一个交代,便是不给自己忘却的理由!
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
颤抖着双唇,她想做最后的道别,也不枉自己深爱了一场,她回忆道:“你曾毫不犹豫的应我,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便允许我杀了你。”
詹含旭闻言,瞳孔一缩,久远的场景涌入脑海。
那一天,他立在监狱幽暗的阴影里,看她用燃烧了生命的爱意,表达一生不弃,他在彼此疯狂的情感中应了她:背叛,即死!
这是付朗生所不知道的他们,任何人都未曾得知的,属于彼此间最极端的誓言!
羽沫一惨淡的笑道:“是你毁坏了我对你的执着,即便心中万般不舍,我也将履行你给的承诺。”
她站在蒙蒙雾气里,颤抖着抬起左手,从怀中掏出项链,一挥手抛向了天空。
这是记忆里第二次出现的场景,只是那一次是开始,而这一次,是结束!
而詹含旭此刻才惊觉,即便留长了头发,显出了丝丝女儿之态的她,也抵不住那锐利的眼眸。
这是任何伪装,都不能复制的,属于她的个人之态。
真的……还活着……
詹含旭禁不住颤抖了双手,压抑不住满心的喜悦。
“沫一,别……”
“嘭”得一声枪响,在寂静的山巅荡起重重回声,闪耀的克什米尔跌撞着弹出了朦胧的美丽光芒,命运之轮滚动着、旋转着,最终静止在浓浓的雾色里,不见了踪影。
鲜血自胸口蔓延而开,在冰冷的夜色里悄悄绽放,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在微启的双唇间咳成了刺眼的血红。
他在吴池莱惊惧的悲鸣中,望着渐渐模糊的身影,震开袅袅雾气,倒在湿冷的岩石上。
蠕动的双唇禁止,这世间再也没人能有幸看见,冷漠的绝代少年詹含旭,曾要深情款款的哀求一个人:
沫一,别再丢下我一人。
如何从山巅上下来,羽沫一已经记不得了,她只是一直在颤抖,痉挛般控制不住的颤抖,那个被她击倒在满地血泊中的少年,已经成了她抹不去的可怕记忆。
她以为她够坚强,以为自己说不爱就真的能放开。
可是,这深深融入骨血的窒息感,已经让她溃不成军。
就好像着了疯一般,瞪着模糊的前方,不住低喃他的名字,仿佛怎么叫也叫不够般,无休无止,无边无尽……
乌鲁颂依试图掰开她蜷缩成一团,抖如筛糠的身体,试图凝聚她呆滞的,涣散的神志,甚至试图堵上嚅嗫不止,重复不停的名字,可他什么也阻止不了。
早知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结局,又何必死撑着替谭浩报仇?
你究竟还要把自己逼迫到何种地步,才能正视这残酷的现实?
你确实,亲手杀了他!
乌鲁颂依静静立在她面前,看不见她睁着锐利的双眼,气势凌人的帅气模样,看不见她眼波流转间,让人沉沦的狡黠自信的神采。
摆出这副可悲的姿态,你是否真的决定这样结束一生?
像是喃喃自语,乌鲁颂依无力的开口问道:“你真的……疯了吗?”
突然觉得不甘心,明明是詹含旭先辜负了她,凭什么要她遭受这样的痛苦?
乌鲁颂依紧紧握了握拳头,一步跨上前,对着她的后颈狠狠劈下手掌!
与其看你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不如让你从此沉睡不醒!
乌鲁颂依击昏了羽沫一,恨恨转身,他已经没空理会这些烦人的事情,他需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整顿铜门的大事上。
一君中枪身亡,消失已久的影尊出现,稳住了群龙无首混乱的匿影者,一夜间全数撤离泰国,返回中国所在的基地。
而原本被小叶坑害的,只剩残兵败将的嗜血会余党,在匿影者捕获付朗生的那天晚上,已经陷入绝境。
此刻他乌鲁颂依只需领着寥寥几人,扑进嗜血会总部,就能轻松擒获大哥,真正一统泰国地下,成为地下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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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局 共赴黄泉
初见面时,小叶曾自信满满说,可以协助他登上王位,而如今,他真的已经成了一方霸主,却感受不到片寸喜悦。
甚至在冲进嗜血会总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抽疼了全身所有能疼的地方。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美丽身影,坐在满室的血色里,虚幻缥缈的笑个不停。
她说:“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了,都该死!”
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药剂研究组织,对詹含旭满含杀意的亲生父亲,全都得死!
他从没相信父亲哄骗的手段,没能如他所愿,利用他潜伏在詹含旭身边,窃取机密然后伺机下手。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谎报消息,误导他的行动,利用三方势力,彻底拔了这碍眼的存在。
甚至在最后,亲手了结这个将他无情丢在世上的男人!
而此刻身在铜门的羽沫一,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后脑递来钻心的疼,让她模糊的意识立时清醒。
昏睡前零碎的记忆渐渐清晰,还来不及开始悲伤,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吼叫破空而来,羽沫一被这声音惊了一跳,迅速爬起来向声音的方向急奔而去。
她不会听错,即使如此歇斯底里,扭曲变形,这也是属于她的音色。
然后她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被乌鲁颂依粗暴的扔在地上,瞪着血红却眼神涣散的双眼,神经错乱的大笑不止。
她突然意识到,即将有一个可怕的事实昭然若揭。
笑声突然断在喉咙里,血红的眼中凝聚了些许微光,略略恢复的视力印出了羽沫一单薄的身影,她突然嘶吼一声向她扑来,却被乌鲁颂依一把推了回去。
“羽沫一!你竟然还活着!”咬牙切齿,付朗生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怒吼道:“杀了最爱你的含旭,你竟然还有脸活着!”
羽沫一在他仇视的眼中,禁不住踉跄后退,面色犹如死灰。
“我已经抛弃自我变成了你!已经替你重逢了他!我明明如此爱他……”付朗生突然收起了癫狂,露出无尽的哀伤,喃喃道:“我明明如此爱他,他却为何一定要为了你,非杀我不可呢?”
此刻羽沫一终于明白,詹含旭见到她时眼中浓浓燃烧的恨意,终于明白他的那句:因为你不该活着。
他们在仇恨和绝望里,彼此错误的交汇,错误的擦肩,错误的选择。
她这双曾经紧紧搂着他不放的双手,紧的,以至于看不见对方的容颜,勒断了对方的眷恋。
付朗生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用各种奇怪的口气,阴晴不定的情绪,好像没完没了一般。
他说:“我以为,当我变成了女孩子,总会有人愿意喜欢我,可是我还是没能看到想要的结果。”
他说:“或许我不该嫉妒你,偏偏要变成你的样子接近含旭,或许成为其他人,就不用如此辛苦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