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公主一听,却急忙摇头“除非凤君,凤君能按照他们说的做。”
凤无邪冷哼“本君要如何做,何时轮到你来多嘴!”
“还不把东西拿出来!”云涯冲着泾河公主怒吼“拿出来!”
泾河公主吓的又是一缩脖子,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属色的东西,双指并拢,向这东西里灌输灵气,突然指向凤无邪的方向。
凤无邪只觉得头痛欲裂,惨呼一声险些倒下,多亏渊歧眼疾手快的扶了他,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芊罗!你给我住手!你快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芊罗哪还顾的了其他,灵力一收,只见一根纤细的金针被那金属色的东西吸附其上,那是封锁凤无邪记忆的金针。
丹凤美目骤然大睁,一道刺目的白光射进凤无邪的脑中,他空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将他湮灭,而那疼痛又何止只是来自后脑,更多的是来自他的心底。
他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听不到,觉得自己好似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抛向半空,听到周遭俱是打斗之声。
“来者何人,居然敢和老子抢蛋!”
是谁,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让他觉得无比恐惧,他害怕,惶恐,无措。
“原来你们这些宵小多日以来抢夺的就是这枚凤蛋?”
救我...
凤无邪第一次有了向别人求救的想法,不知为何,他如此急迫的想要到那人身边去,躲避这疲惫的杀伐。
好似身处刀山火海,在水深火热之中翻转,游弋,当他终于昏死过去的时候,已然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再一次有了浅浅的意识,他终于听到了那好听的声音。
“殿下...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枚凤凰蛋,于我机缘巧合,也算是有缘,此蛋之内蕴涵极强的凤灵,流落下界难免被妖魔争夺,不如就留在天上孵化,待长成之后放归山林。”
“是...”
空山新雨,飞泉流瀑,他只是觉得,再温暖的阳光也比不上那人的一句话,他是如此的迫切,如此的渴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与此人面对面的交谈。
“你我邂逅,红尘紫陌,我也在遥想,是否在前世今生许了什么承诺?”
那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又是爽朗一笑“罢罢罢,我为何会对一个蛋说这些话。”
他不是一只蛋,他能听得到,他能感受的到。
那一刻,凤无邪此生第一次明白,何为悲哀。
当第一缕光线将他包围后,走出蛋壳的他不过是一只其丑无比的秃毛小鸟,与那人乍然对视的一刻,他看到了那人眼中满满的失望之色。
“竟丑的这样紧,果真有趣,有趣。”
凤无邪迎着阳光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形,他轮廓分明的面庞深深的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本以为是灵力强大的凤凰,说不定可以将你留在身边做神兽喂养,但现在看来,着实有些失望了,你还是回归山野,安心长大吧。”
他只觉得一阵风轻飘飘的吹了过来,自己伸着短小的秃毛翅膀去抓那人,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上,碰不上...
梦里不知身是客,刻骨铭心,如今皆成枉费。
从此之后山林之中多了只以修仙为毕生追求的秃毛小鸟,成为一只合格的凤凰,亦是凤无邪努力的目标。
师父曾问他,你受尽六界之苦不惧五行之劫,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有朝一日,以最华美的姿态站在他的身旁。
他做到了,飞升天界,众生瞩目,那一刻,他看到了某人眼中的惊艳。
与那人重逢的第一眼,凤无邪便对他道“本君欲与你终生相守!”
浮华六界,白驹苍狗,那些伴随着思念度过的日日夜夜,都在这一刻变的不值一提。
☆、【103】 毁容
“无邪!无邪!”渊歧一颗心都几乎被揉碎,他怀抱昏迷不醒的人六神无主。
凤无邪长睫微微一颤,恍若展翅的蝴蝶掀开翅膀,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明灭不定。
“无邪...”看他醒了过来,渊歧顿时又有些欣喜若狂,一把将他抱进怀中,一个劲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凤无邪的下巴垫在他坚实的肩膀之上,眼神却越过了他,直直望向了那站在不远处的玄衣男子。
男子神态焦急,将怀里的女子交给天官之后便要上前,可一看到凤无邪冷寂的眸子,顿时又止住了脚步,不知为何,他在那双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恨意...
他...失策了吗?
解了凤无邪封脑的金针,他竟然会如此的恨他?那千年来的追求竟然演变成了今日的恨?
“无邪...”
渊歧听到身后之人说话,愤然扭头,双目赤红“闭嘴!你们加诸在无邪身上的痛,本太子今日便让你们偿还!”
凤无邪抬手,按住了这个脾气火爆的男子“他们哪里有给我加诸什么痛楚。”
渊歧剑眉一蹙,便拉了他的手道“我先送你回深海去。”
凤无邪冷冷抬眼看他“为何要回深海,本君乃九天白凤,非梧桐不栖,你一个深海之虫也胆敢对我说如此之话?”
“你...”渊歧只觉得一颗心都变成了冰,冰纹破裂,带给他的是隐忍的疼痛。
“你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事?”
“住嘴!”凤无邪冷嗤“本君曾经无知,今日得以恢复记忆,你我之情今日便断绝于此!”
言罢看都不看那渊歧一眼,大步向肃容走去,徒留身后之人面色惨白好似个活死人一般。
“此事因为我而起,八太子还是早些回去吧,相信大太子亦不是卑鄙之人,定然会将深海之众平安放回,你说是吗,大太子殿下。”
肃容呆了一呆,只觉得那双眼睛陌生而又熟悉,明明是看着自己,却又是如此的晦涩难懂。
“大太子殿下?”凤无邪又一次开口,音色冷若寒冰。
“啊?嗯...相信其中误会,白帝定然能够理解。”
渊歧只觉得心痛如绞,高大的身形都有些微晃,白衣之人背影清濯,那冷漠之态已然拒他千里之外。
“无邪...”
“八太子请回。”
“要我回去也可以,你要和我一起!”不管他对自己是否还有情,也不管他下了怎样的决心,他渊歧曾今承诺,今生,再也不会与他分开。
飞身上去一把拉住凤无邪的手,斩钉截铁道“跟我走!”
凤无邪回身一掌推了出去,硬是将他推出数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渊歧大骇,他没想到凤无邪真会对自己下手。“你走!本君不想再看到你!从今往后,你我也没有任何瓜葛!”
渊歧不依,再欲上前,胸口已然结结实实插上了三根白翎,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又望向才收手的凤无邪,眉心皱的更深。
“除非你打散我的魂魄,否则我今日便一定要带你回去!就算尚留一息我也要带你走!”
凤无邪尖削的下巴微微一抬,冷眼看着他道“你不怕死,本君还担心脏了自己的手。”
他如是说着,却抬手间手腕翻转,一根白翎已然夹在指间。
“不要!”渊歧和肃容同时开口,却已阻挡不及。
凤无邪一根白翎捏在手中厉声喝道“不要过来!”
那二人又堪堪止步,惊心动魄的看着他白皙的面庞之上被划下一道血痕。
血,鲜红欲燃,从他的脸上滑下,滴落在他衣襟之上,静寂无声。
就连天上那些认识凤无邪的天兵天将都讶然不已,要知道,这位凤君大人一向自诩六界最美,如今竟要毁容。
“不要!无邪!”
说时迟那时快,凤无邪又一次在他脸上划了道血痕,白的肤红的血,看上去有几分妖艳之味。
“你喜欢的不就是我这张脸吗,现如今这脸也毁了,八太子请回吧,何必纠缠徒增笑柄!”
“你给我住手!”渊歧已然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抢了他手上的翎羽,却被身上的伤拖住了脚步,再抬头时,那肃容已然夺了凤无邪手上的白翎,眸光之内的心疼如何都掩藏不住。
“无邪你怎么这么傻,我带你去找玄奇仙翁医治!”
凤无邪闭了眸子不去看他,只冷冷道“八太子非要让我死在这儿才肯离去吗?”
渊歧只觉得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张嘴间吐出一口鲜血,那翎羽哪是扎的他的身,全然已将他的心扎的千疮百孔碎成粉末。
“好...我走...我走...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
渊歧看着那白衣冷漠的人儿,一步步后退,待落下云头,也不腾云驾雾,身子直直坠向下界,那决绝的孤注一掷刚烈如斯。
凤无邪眸光一变,狠狠打开肃容伸过来的手,转身向凤宫的方向走去。
“无邪!”肃容追了上去,只觉得心中愧疚无比。
“无邪,我去玄奇仙翁那里为你求药。”
“不必。”
“我现在便向白帝禀明,还深海清白。”
“深海本就无罪!”
肃容哑然,他现在捉摸不透凤无邪的心思,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记起了曾经种种。
“无邪,你...”
凤无邪转身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现在你如愿以偿了,本君已经与他八太子一刀两断,你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
这样的话放在五百年前,凤无邪断然不会对他说出口的,现在...
肃容不得不怀疑“你恢复了记忆,但你还是对他渊歧...”
凤无邪什么都没说,大步向凤宫走去,他现在很乱,五百年前他对自己的心很明确,五百年后他又是如此的迷茫。
他凤无邪岂是见异思迁之人,既然,既然五百年前自己所求的得不到,五百年后自己所求的亦都成泡影,那他放弃行不行,就让他孑然一身回归大荒行不行!
他跌跌撞撞的扑进凤宫,大门一闭便倒榻不起,渊歧临走前的眼神好似被刻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痛彻心扉。
现在容颜已毁,若不是不想旧路重走,他真想再一头撞向不周山,一了百了!
只是现在还不知...肃容能否信守承诺,向白帝说明情况,放了深海一族...
不行,从肃容对魔尊的态度他便能看的出,此人也是容易出尔反尔之人...
挣扎间欲要起身,却觉得身上好似被压了千斤之鼎,疲惫不堪,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对周遭的一切全然无知。
☆、【104】诛其魂,散其魄!
“如何了?”
“哎呀哎呀,大太子殿下为何现在才让老朽过来,为什么才受伤的时候不让老朽医治?”
“我只当他不愿见人,自闭宫中,要不是担心他出事才进了凤宫,怎会知道他已昏迷不醒多日。”
“这...这体内魔气反噬,攻入肺腑才导致凤君昏迷,如今已无大碍,就是这脸上的伤,要去疤也容易...”
“那便有劳仙翁!”
“大太子今日不是还有要事要做吗?晚点老朽配了药便送来。”
“仙翁可以让无邪再昏睡一段时间吗?今日之事...”
半晌沉默,只听簌簌摸索的声音,又响起玄奇仙翁的声音“老朽施针再让凤君多睡两天吧。”
“在此谢过。”
“大太子不必多礼,只是...让那人一死是何其容易,心魔难消啊,大太子可知...”
“仙翁快些施针吧!”
“.......好...”
凤无邪双眸一睁,‘啪’的一掌打开玄奇仙翁伸过来的手,那双冷若寒冰的眸子望着室内的两人。
肃容紧张的靠上前去,面色沉重的看着他道“你可算是醒了,是否有不适之处?”
凤无邪看着这张自己曾经深爱千年的脸,看着这人惺惺作态的关心,一抹冷笑绽放在唇边“你真的是盼着我醒么...”
肃容自知方才与玄奇仙翁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耳中,觉得心中有愧,但还是面色不改“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纵是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还是为琐事烦忧,让你多睡几日是为的你好。”
“为的我好?你怕本君逼你放深海之众离开吗?”
肃容振衣起身却不看他“你便是如此想我的?今日我便放那些水族自由!这下你满意了吧?!”
凤无邪不想与他争执,胸口气流激荡他暂时无法克制,眼下再动气只会让魔气肆虐,自己就是不想死也会被魔气吞噬,除非他能将魔气输导出体内。
然而没有凤灵的他不想一无是处,就是哪怕还有魔气供他催使也是好的。
外头一个天奴快步跑进来,跪在帘子外头道“启禀大太子殿下,白帝传话说不忍怪责,今日不来了,此事由天宫做主便是。”
凤无邪听了个一头雾水“什么不忍怪责?什么由天宫做主?”
肃容无力挥手让玄奇仙翁和天奴都退下,这才看着凤无邪的一双眼睛一字一句道“如你所愿,放那些海里的龙自由,但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好好休息,日后,我们有的是天荒地老的时间一起度过!”
言罢,这天界太子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临行还命人将凤宫守了个结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凤无邪出了凤宫一步。
凤无邪有些纳闷,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脸上隐隐传来刺痛,他抬手去碰,摸到了包扎的白纱,他又下床跌跌撞撞的走到桌边,那青铜镜中的自己如此狼狈。
只剩一双眼睛还带着几分风华绝代的美,他一个使力,白色的纱布被他扯了下来,脸上的伤已通过术法凝结成疤,没有流血,没有不适。
只有那两道疤痕好似恐怖的蜈蚣一样盘桓在他的脸上,从此之后,六界之中最美之人不是他凤无邪,而他,亦无了骄傲的资本,无了爱人的资本...
直接将那铜镜毁掉,凤无邪扯了块薄纱便遮住了脸,他自己不想看的亦不会让别人看到,想看他的笑话,门都没有。
屋内静寂无声,屋外却电闪雷鸣,祥云翻滚的天宫之上少有这样的天气,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却被眼前景象震慑,只见天宫上下皆阴沉冷厉,唯一的亮光便是云层之中传来的闪电银光。
他刚向前走了两步,便有数十把长矛向他指了过去。
凤眸一敛,那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