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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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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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调是从未听过的,然而淡然平和的很适合在这月夜里清唱。樊智超有些吃惊的扭头,只看到萧晓云凝目赏月的侧脸,月华映入她的眼中璀灿流丽,与天地争辉的明亮的光芒在周身流转,竟是说不出的宛转。
“你搭乘的班机已起飞,飞过了换日线,到另一边那里冬天会下雪,你和谁一起过情人节。给你的信邮票没有贴,一封封叠在我抽屉里面,望着窗外的上弦月,人在异乡的你恐怕已忽略。”
树林中的回音与原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空旷悠远,萧晓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将头扭过来灿然一笑,身子歪了些靠着他的肩膀,收低了声音继续唱:“你试着抬头看看上弦月,看得疲倦不妨闭上眼。如果你的眼角还有泪,也许它没听见你的心愿。”
樊智超不料萧晓云竟然有这样一把好嗓子,待到最后一句唱罢,满林寂静,余音袅袅,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对这般美好的亵渎,再难发出一点声音。
在他们的背后,冰封湖面的另一端,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的一队人马在树林中默然静立,待到歌罢音落,为首那人才纵马跑出树林,风一样卷到两人面前,不待樊智超反应过来,猿臂轻舒已经将萧晓云一把抱上了马。
“什么人!”樊智超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白色的箭羽对准了那人的后心,“把人给我放下!”
“放下?”那人在面罩下冷笑了,“雪夜赏月,临湖放歌!樊智超,你就是这么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的?”
“太子,太子殿下。”樊智超急忙丢下弓箭跪下行礼,眼角的余光却看到萧晓云的眼睛,眼底一片漆黑如同这时的夜色,却没了那眩人心目的光芒,冷漠阴郁,毫无生气。
樊智超心底一凉,就听见宇文承都压着怒气问,“你就没有话要说么?”
“你回来,左右不过为着那些破事,反正我都习惯了。”萧晓云的口气极不在意,“一次两次难免伤心,现在十次八次都做了,难道你还指望我再哭死过去不成?”
又来了。樊智超不着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尽量离那两人远些。果然,没有几句话的功夫,就听到“嘶啦”一声布料被扯烂,宇文承都狠狠的说:“好!好!反正你也无所谓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蜉蝣 锦瑟无端 第二部 艰难唯一死 第5章
章节字数:5577 更新时间:071112 23:30
侍卫统领樊智超,玩忽职守,杖责30棍,罚一个月俸禄。
萧晓云轻轻推开门,将屋里的摆设打量了一遍:这是一间南北通透的屋子,当对门的大厅里挂着一幅字画,酣畅淋漓的写着“思过”二字,却没有落款。厅内整整齐齐的摆着红木桌椅,显然是用来会客的大厅。在大厅两边是厢房,都悬挂着宝蓝色的门帘,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她停住脚步,想了想才问:“他住在东厢么?”
“萧姑娘。”跟在她背后的侍从赶上来低声说:“这里并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还是先回去吧。”
萧晓云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劝解,走到东边的厢房门口咳嗽了一声,才掀帘子朝里面看了看,然后微微一笑走了进去:“你果然在这里。”
樊智超趴在床上,听到声响扭过头来,对着萧晓云笑道:“我猜你这几天就要过来。”
“是么?你倒是料事如神。”萧晓云走到床前,欠身仔细端详了一下樊智超的脸色,才点点头说:“气色倒还不错。”
樊智超晃了晃脑袋,:“没有你折磨,吃的饱睡的香,自然气色不坏。”
“这话说得,”萧晓云侧身坐在床沿,笑得十分自在,“倒像是我把你害了一般。”
“难道不是么?”樊智超见她坐过来,想要把身体往床里挪,不料牵动了身上的伤,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我这次挨打受罚,还不是因为你。”
“一个巴掌拍不响,责任不能全推到我身上。”萧晓云摇了摇头说:“说起来,我跟你也不过是吃了个饭,顺便赏了一下风景。就算我一时心血来潮哼了首歌,也不过是情之所至,并没有恶意。”
“你快别说情之所至这个词了,被人听见了再传出去,只怕我会更惨一些”樊智超顿了顿才说,“不过回头想想,这个结果也正是你想要的。”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萧晓云笑着去掀他身上的被子,“说老实话,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樊智超只穿着一条贴身的下裤,上身光裸着绑着绷带,被子甫一揭开,就觉得外面的冷气嗖的覆盖上来,寒的他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跟在萧晓云背后的侍卫立刻上前,“萧姑娘,请你自重。”
“自重?”萧晓云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漫不经心的回道,“那是什么东西?多少钱一斤?”
樊智超对着同僚苦笑:“你放心,她恨我还来不及呢。”
“那是自然。”萧晓云往手上呵了气,搓了一会,待到不那么冰凉了,才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药倒了出来,“樊智超,我恨你恨的要死。从瓦岗到洛州,我可曾对你和张童儿你们使过绊子下过陷阱?等咱们一起到了洛州,你们眼看着我日子伤心难过,落井下石的事情却越做越多。城里那些不利于我的谣言,你们在里面推波助澜的传了多少?”淡绿色的液体轻轻的流出,在她的掌心聚成小小的一洼,传出浓郁的香气,“可叹我当时为情所伤,只顾一心逃离那里,谁料你们两个早已做好了安排,将我陷落到这里,被人折辱,受人欺凌。樊智超,我挖过你家祖坟还是斩过你们全家,杀了你儿子还是抢过你老婆,你用的着这么不遗余力的害我么”
萧晓云扯开他身上的绷带,一掌拍在背后的伤口上。樊智超只觉得一股冰凉顺着伤处直窜进去,奔着心脏直扑而去,然后哗的一下向周围扩散,冰的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接着才感受到萧晓云打在伤口上那一掌的力度,嗖嗖的疼痛在冰凉的感觉中格外的明显。他痛得哼了一声,咬着牙回道:“你一向记仇,前几天却温和对我,我还纳闷呢。如今看来,却是一招不错的笑里藏刀。”
“不错,不错。”萧晓云弯下腰,将药一点一点涂开,动作很是细心,“至少我没有栽到一个傻瓜手里。”
“傻瓜?”樊智超将头埋在垫子里,声音闷闷的:“萧晓云,我难道不是个傻瓜么?这次挨打,我明知道你对我亲近是故意气殿下,明知道你借着殿下的刀来杀我,明知道你故意挑衅我们之间的关系,却不曾埋怨过你一句。难道这还不是傻瓜?”
“虽然受之有愧,不过我还是愿意把你这番话当作是对我的夸奖。”萧晓云笑容可掬的点点头,又从瓶里倒出一点药,抹在另一个伤口上:“有这样的效果也不能完全归功于我的心理战术运用得好,那些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的状况也不是我想装就装的出来。”
“你知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樊智超扭头正色说,“你不傻,能看得出被掩盖的前尘往事借机发难;我不傻,明白自己的愧疚任你报仇从不抱怨,可是太子殿下也不傻,我们看到的,他同样也能看得到。”他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中的情由他都看得出来,却顺了你的意将我打了一顿,你难道就没有再往深里去想想背后的理由么?”
“你是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讨我的欢心?”樊智超扭头的动作将背后的肌肉扭起一块,很不好上药,萧晓云一把将他的脑袋拨了回去:“还是说,他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那他的算盘就打错了,你欠我的,不是这么一顿打就能还清,同样的,这点伤跟他带给我的痛苦也不具有可比性。”
“哎~”樊智超叹气:“你的脑袋怎么就那么死,想来想去都是报仇。你也不想想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多少人等着给他做妾为婢,根本不需要他去讨人欢心。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对你每天的几句冷言冷语,甚至跟我拉拉扯扯都能忍了,难道对你的感情表现的还不明显么?”
“当然明显。”萧晓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太明显了,明显的让我忍不住期盼,他抓住我的时候,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樊智超,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房子,那个冰冷又灰暗的地方。每天半夜,我都要重温自己当时的恐惧,一边看着自己被按在地上,一边在耻辱和疼痛中挣扎。我哀求,我痛哭,我听到自己的每一声尖叫,看到混杂在土里一片又一片的血。然后我醒过来,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噩梦,而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事实。”
樊智超扭过头来,看到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掉了出来:“更可怕的是,这不是一个已经过去的事实,它一直延续。从那个冰冷的地方一直延续到这里,从梧桐院的卧房到品文阁的书桌,从厨房肮脏的角落到那片湖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可是他对我说,你要习惯。”萧晓云摇着头抽泣,“只要他一靠近我,我心里就会忍不住地害怕。我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吱咯吱的作响,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袖子里痉挛抽搐。可是我要习惯,习惯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习惯因为他的靠近而产生的窒息,习惯身体所承受的疼痛,更要习惯心里的颤抖。樊智超,这就是你要我正视的感情!”
樊智超愣住,他绝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嘴里喃喃的辩解:“太子他也是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让你呆在这里。”
“他喜欢我!”萧晓云叫了起来:“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爱她所爱,想她所想,宠着她包容她爱护她不让她受伤么?樊智超,你也有妻有子,你会因为喜欢而一再的侮辱他们么?你会因为喜欢而不断的伤害他们么?你会因为喜欢就把他们推到崩溃的悬崖边上,看着他们伤心难过痛哭后悔么?”
她激动的已经不能自已,樊智超看到她的嘴唇开始哆嗦,呼吸急促的仿佛周围已经没了空气,心知情况不妙,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她的手:“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动气啊!”
萧晓云的脸色煞白双颊却病态的酡红:“我恨他!他在逼着我发疯,逼着我自杀!我恨一切以爱为借口的伤害,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很明显的,萧晓云的精神已经开始错乱,跟着她来的那个侍卫早已呆若木鸡。樊智超看着一向冷静的人变成这样,心里不是滋味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尴尬的朝四周张望。这一张望不要紧,顿时僵住身体:窗前的那个影子,分明就是他家太子啊!
天哪,他手忙脚乱的推开萧晓云,急促的说:“别哭了,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萧晓云气喘吁吁的哭骂道:“不就是告到他那里么?我受的折磨多了去了,也不少这一次两次。就是他真在这里,我也敢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话虽然这么说,她的精神却慢慢稳定下来:“就像现在一样,我就当着你的面告诉你:你挨了打,我心里觉得很畅快。”
“好吧!好吧!你也算是我半个主子,心里畅快就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面对萧晓云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樊智超居然不觉得生气,心里忍不住哀叹:太子与萧晓云两个人都疯了,他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谁是你半个主子!”萧晓云红肿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又把那个小瓷瓶拿了过来:“趴下吧,我把剩下的药给你上了。”
“那可是上好的碧玉膏,御用的疗伤药呢。”
“不好我还不给你用呢!”萧晓云小心往他的伤口上涂药,嘴里却说:“我就盼着你赶快活蹦乱跳起来,然后再找个理由打你一顿。”
“不是吧!”樊智超故意逗她开心,假装哀叫道:“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你现在才知道?”萧晓云瞟了他一眼,“谁让你当初要惹上我,迟了!”
“我的命好苦啊!”樊智超在床上哼哼唧唧等着萧晓云把药上完,任由她给他拉上被子,才问道:“你就准备这么出去?”外面可是有人在等着呢。
“恩!”萧晓云点头:“他最近看得紧,我本就不能出来太久。”
“被人……被人看见了……”
“这个?”萧晓云指了指自己肿得像两个核桃一样的眼睛,笑着说:“我就说私会情郎去了。看到你为我挨打,心疼哭的。”
“咳,咳。”樊智超被她呛住,急忙说:“你又要害我被打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啊!”萧晓云点点头,“放心,这个药房里有两瓶呢,你被打十次八次都够用。效果不错,我亲自验证过的。”
樊智超却正色劝告:“萧晓云,这个药很珍贵的,太子手里一共就两瓶。”
“全都留给你用了,是不是很感动?”萧晓云痞痞的笑了笑,招了招手:“你好好养伤吧,等过两天我得了空再来看你。”
“那这药……”
“放这里用着吧。”萧晓云说的很是轻松,“万一有人探病来看到呢,也能当罪证呈给他看看。”
“你太折磨人了!”樊智超苦笑着看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萧晓云!”
“嗯?”
“今天……恩,今天是腊月初十?”
“对啊。”萧晓云扶着门框回头:“怎么了?”
“你……你的寿辰。”樊智超看萧晓云点头,急忙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要送我么?”萧晓云有些惊讶:“你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帮我找礼物啊。”
“我可以吩咐下人去采办!”买了让太子殿下送给你。
“你就不怕被人知道,更坐实了我们两个有私情?”萧晓云笑着摇了摇头,“樊智超,就算生日礼物再贵重,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樊智超心说这个人防备心也太重了些,却仍然坚持,“你想要什么?”
“一个诚心的祝福就好。”萧晓云笑着说,“不用送那些虚礼。礼可以轻,但是情谊要重。”
“祝福?祝你福如东海,寿比……”
“我才十八呢,生日快乐就好了。”
“呃?生日……生日快乐!”樊智超说的结结巴巴,说完又觉得太简单:“就这样?”
“当然就这样。”萧晓云并拢了手指对他敬了个童子军礼:“谢了!”
樊智超看着她轻快的打帘出去,屏息凝神听了一会,没有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我容易么?”
帘子又被打了起来,有人慢慢的走了进来:“怎么?你觉得自己很冤?”
“张童儿!”樊智超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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