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朵轻笑了笑,说话极其温柔的道:“离开或不离开,也无所谓了。”
林木森道:“快去吧。”
这就是真正的朋友,当他明明知道你爱错一个人时,他并不会指责你,他理解你。
朋友,就是应该相互理解。
花一朵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笑道:“我就是去看看,去看看。”
去看看,远远的看看就好了。
花一朵脚尖点地,轻轻掠起,翩若惊鸿。
花一朵真的就是去看看,他到了平王府,看了看,便就离开了。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
绿树还是昨天的绿树,青石还是昨天的青石。
人,还是昨天的人。
情,已变,或浓或淡。
祥凤宫里的两名侍女来了,传梅雪苔的旨意,要带走任晶莹。
花一朵拿着已晾干的衣服,跃到屋顶,从天窗上跳进了屋里。
当花一朵站在床边时,任晶莹还是吓了一跳。
花一朵摸了摸下巴,笑问:“昨晚有没有梦到我?”
任晶莹轻道:“梦到了。”
花一朵忙凑身到床边,眨了眨眼睛,道:“梦到我们在干什么好事?”
任晶莹轻道:“梦到我和徐风来的大婚,你来参加了,喝了很多酒。”
花一朵板起了脸,把衣服扔在床上,哼道:“快起床,梅雪苔召你进宫,徜若你回不来了,我答应你,我会杀了徐风来,把你们合葬在一起,也算是对得起你这场美梦。”
任晶莹轻道:“我肯定会回来的,如果我今日回不来,我明日能回来,如果明日回不来,会有一天回来的。”
花一朵哼道:“笨女人,你最好别回来了。”
任晶莹咬了下嘴唇,不说话了。
任晶莹穿好衣服,刚下床,花一朵就跳上了床,他一躺下,就打起了呼噜。
花一朵是一个人,不是一朵花,仅有太阳照,是恢复不了能量的,他很累,要睡觉。
任晶莹轻轻的蹲□,帮他脱着鞋,真是一双孩子的脚,小巧而秀气。
花一朵不是一个孩子了,他已经懂得悲伤了,一个十五岁的大人?
他深深的爱着一个人,这个人让他伤心让他难过,这个人让他对徐风来产生强烈的怨。这个人跟徐风来的关系是?
任晶莹无暇再想,在给花一朵盖在被子后,赶忙随着侍女进祥凤宫。
祥凤宫中,梅雪苔正在品茗。
白瓷杯里泡着红茶,汤色红艳明亮,清香酣厚。
梅雪苔养成喝红茶的习惯已是多年,冬日的每日必饮。
任晶莹刚踏进祥凤宫,便有一个灰衣女子风尘仆仆而来,任晶莹安静的立在一旁。
灰衣女子禀道:“大宁国的二十万大军,已兵临大燕国的城下。”
梅雪苔颌首,她想到了前几天刚死去的燕文妃。
燕文妃,是大燕国的公主,联姻嫁于皇上被封为文妃。
燕文妃也不知是从何处得知大宁国要攻打大燕国之事,在没有得到梅雪苔的允许时,便要硬闯临龙宫见皇上,请皇上派兵援助。
炎火焱用她的方式,知道了燕文妃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并让燕文妃以命偿教训。
灰衣女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莫非皇后娘娘欲不闻不问?”
梅雪苔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依你之见,我该出兵?”
灰衣女子鼓起勇气道:“是的,大燕国有难,友邦岂能坐视不管?”
梅雪苔笑了笑,道:“听你这口气,很像是大燕国的皇妃,才不过二年,已完全看不出你曾是我的侍女了。”
灰衣女子跪道:“容容永远听皇后娘娘的差遣,绝无二心。”
二年前,梅雪苔将贴身侍女容容授为公主,与大燕国联姻,充当间谍,将大燕国的国情源源不断的送到梅雪苔的手里。
梅雪苔扶起她,轻轻的叹道:“容容你有所不知,皇上重病,我行使监国权,朝中元老皆有异议,我的地位很不稳,内忧尚未平息,岂能再添外乱?”
容容低着头,满面愁色。她马不停蹄的回来,便就是求梅雪苔出兵支援大燕国。身为大燕国的皇妃,她倍受皇上的疼爱,日久生情,虽说身为间谍,从未辜负使命,但在关键的时候,她却很希望能帮大燕国转危为安。
梅雪苔颇为无奈,很坦诚的道:“此时,需按兵不动,徜若我派大将军出战,便就要给他们兵权,自古士兵都听将军的,我又怎知大将军们会不会率兵临我大徐国的城下,威胁于我呢?”
容容的头垂得更低,眼圈已红了。
梅雪苔握着她的手,声音轻柔,不容拒绝的道:“容容,这几日长途跋涉,你也累了,去好好休息休息。”
容容应是,便退下了。
容容刚走到殿外,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她已人头落地。
侍女们眼急手快,将尸首抬了下去,泼了一盆水冲洗着地面的血迹。
炎火焱将长剑立在殿外的墙边,跨进殿内,走向梅雪苔,立在她的身旁。
梅雪苔很满意这种默契,她向来对她的人很仁慈,如果有谁该死,会让其痛快的死。
梅雪苔饮着红茶,问道:“大孟国有什么动静?”
炎火焱道:“大孟国的宁皇后已崩,打探的消息得知,是被皇上亲手杀死的。”
梅雪苔笑了笑,激将了五次,终于达到目的了。
三年前,一场打猎,梅雪苔见到了孟泽安,见他对宁冰蝶的呵护备至,便心生妒忌,誓要摧残。三年间,梅雪苔通过不同的方式,激将了五次。
生活的幸福的人,也会希望别人同样幸福。
生活的痛苦的人,便见不得别人幸福。
梅雪苔笑得很愉快,白瓷杯中的红茶微微的泛起涟漪。
绝不会有比看到一个人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更能令魔鬼开心的事了。
任晶莹听着梅雪苔的笑,背脊升起一股凉意。
梅雪苔已知道任晶莹陪睡了三十个男人,她相信炎火焱的眼睛,也相信林木森的忠诚。
任晶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草,迎着朝阳沾着露水的青草。
梅雪苔缓缓的道:“任晶莹,如今,你可还配得上我的徐风来?”
任晶莹轻道:“回皇后娘娘,配得上。”
梅雪苔站起身,朝着任晶莹走着,柔声的笑了笑,问:“是吗?一个被众男人玩过的婊子能配得上大徐国的平王?”
任晶莹轻道:“回皇后娘娘,平王也是一个男人,婊子也是一个女人,自古男人就是与女人配对,结成连理。”
梅雪苔的眼睛里猛得射出双道愤恨的光,瞪着任晶莹。
只要梅雪苔的一个眼神,任晶莹的脑袋就能立即被炎火焱捏得粉碎。
任晶莹又轻道:“民女愚昧,民女无知,若是说了唐突的话,求皇后娘娘别跟民女一般见识,求皇后娘娘宽宏大量饶恕民女。”
梅雪苔的脸上露出了美丽的微笑,从容的道:“你确实很愚昧无知,确实没有自知之明,我需要让你变得聪明机灵起来,能有资格与我的徐风来站在一起。”
任晶莹缄口不语,她需要与徐风来站在一起。
侍女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平王求见。”
三日已过,徐风来没有等到任晶莹,他便拖着重伤未痊愈的身体,来接他的女人了。
任晶莹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了甜甜的笑,当一个女孩子心中爱着一个男人时,即使只是听到了他的名字,心中便也是一片欢喜,情不自禁的任幸福化开。
梅雪苔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请他回去。”
、第14章 悲喜冤家
祥凤宫外
徐风来静静的站着,站在一棵桂花树旁。
桂花树的叶子绿油油的,翠绿的嫩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侍女传梅雪苔的话,请他回平王府,他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走,负手而立。
半个时辰后,任晶莹出来了。
任晶莹朝着徐风来缓缓走来,她逆着阳光,清风不经意的吹起了她的长发,飘在她含笑的嘴角。在看到徐风来时,她微微一笑,笑得很灿烂。灿烂过明媚的阳光。
没有梅雪苔的允许,徐风来不能踏进门槛,他站在门外,等着她走过来。
任晶莹的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她的左脚向前迈了一步,稳稳的踩在地上,她再抬起右脚,向前迈一步,轻轻的踩了一下地,左脚便立即朝前迈着。
徐风来的目光缓缓的向下移,看她的脚,她的右脚踩过的地面上,有一抹腥红。
任晶莹走近了些,嫣然笑着,摊开右手,轻道:“徐风来,瞧,母后送我的见面礼。”
是一支银簪,做工精致的一支花型银簪。
梅雪苔送给任晶莹一支银簪当见面礼,由炎火焱捧上,任晶莹刚双手去接时,银簪从炎火焱的手里不小心掉了下来,笔直的刺穿了任晶莹的右脚。
徐风来努力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看着她脸上轻松自然的笑,他的心却越来越沉重。
任晶莹刚跨过门槛,徐风来一把将任晶莹抱在怀里,抱的很紧。
任晶莹在他的怀里笑得更甜更美,她轻道:“徐风来,我想吃石榴。”
徐风来的胸膛涌起一阵刺痛,他揽腰抱起她,朝着皇宫外走去。
任晶莹轻道:“徐风来,放我下去好吗?”
徐风来站在原地看着怀里的她,静静的看着她,她在微笑,像是一朵美丽的鲜花。
任晶莹又轻道:“我的脚还在,我的腿没有断,我自己能走。”
脚很疼,即使不走路也会隐隐作疼。
任晶莹不怕疼,一点都不怕,她也要让徐风来知道。
徐风来将她缓缓的放下,牵起了她的小手。
他们牵着手,从一株又一株的桂花树旁,走出了皇宫。
徐风来没有问她这三日发生了什么,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睛已朦胧。
这注定是一段很漫长而难熬的路,在通往幸福终点的路上,难免荆棘遍地。
皇宫外,黑珍珠在等着他们。
黑珍珠的脖子上用一根金色丝带系着一只石榴,很大的石榴,鲜红的果皮已裂开,露出如宝石般的子粒。
徐风来把石榴取下,掰开果皮,递给任晶莹。
他找到了,那棵古老的石榴树上,有成百上千只石榴,他找到了最大的一只。
任晶莹笑得很快乐,轻剥出一粒籽,凑近徐风来的嘴边,徐风来双唇衔住,含在嘴里。
太阳温柔的眯起了眼睛,白云害羞的小跑开了。
徐风来不由得笑了,他将任晶莹抱放在马鞍上,道:“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什么地方?
不管是什么地方,任晶莹都愿意跟他去。
黑珍珠也很快乐,它撒蹄奔跑着,马蹄声如音符般跳动,在奏着喜悦的节拍。
他们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原野,在茂盛的杂草里,有一块墓碑,墓碑旁的一棵桂花树生机勃勃挺立着,像是某种见证。
徐风来介绍道:“他们,是爹和娘。”
爹和娘?他的母后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吗?任晶莹虽是惊讶,但她并没有问。
不该问的任晶莹从来不问,不该说的任晶莹也从来不说。
任晶莹的小手轻轻的拉着徐风来的大手,跪在墓前,轻道:“爹娘,徐风来和任晶莹,会一辈子在一起,任晶莹会给徐风来生很多孩子,任晶莹誓与徐风来同在。”
徐风来也跪下了,心中升起一阵感动,滚热的眼泪竟猛得夺眶而出。
他活了十九年,几乎很少笑,从没流过泪。
他遇到了这样一个女人,便不自觉的会笑了,泪也会流了。
十九年里,他一直以为心脏是用来跳动的,而遇到她后,才知道心脏也会疼。
徐风来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任何语言都无法说出他的心情,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无法描述。只是心中很坚定的要与她在一起,义无反顾的跟她在一起生活。
在一起,何其难。
还有多少辛酸等着他们?还有多少未知的苦难在张牙舞爪?
他们准备好了吗?
甘之如饴?
他们骑着马回到平王府,牵着手走进了他们的家。
卧房的院中,茂盛的石榴树枝下。
徐风来搬来一把木椅,让任晶莹坐着,他蹲□,要给任晶莹脱鞋包扎伤口。
忽听一声哼道:“徐风来,你抢走了我的东西,怎么就不能自觉点还给我?”
石榴树上,坐着一个俊俏少年,手里拿着一只石榴,正吃的津津有味。
这个少年,正是花一朵。
徐风来站起身,仰起头看着他,皱了皱眉,道:“又是你?”
花一朵从树下跳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哼道:“怎么就不能是我?”
任晶莹见是花一朵,便就想到了他们的深仇大恨,若能在今日解开了,便也好。
徐风来正色的道:“这里是平王府。”
花一朵翻了徐风来一个白眼,哼道:“那又怎样了?”
徐风来负手而立,道:“你下次能从正门进吗?”
高墙竖立,数尺之高,却不过就是花一朵轻轻一跃这么简单。
花一朵哼道:“这棵石榴树是你种的?”
很显然,这棵石榴树已经有上百年的高龄了,不是徐风来种的。
花一朵哼道:“我想吃石榴了,我就来摘,我从天上飞下来,从地底下钻出来,我爱怎么进就怎么进,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人,用院子把石榴树围起来,难道石榴树就是你的了?有本事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
徐风来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抱歉,请继续吃。”
徐风来见识过他的蛮不讲理,也领教过他的武功,跟他打交道,最好是随他任他。
花一朵揉了揉鼻子,哼道:“我现在不高兴吃了。”
徐风来道:“你可以多摘几只,带回家吃。”
花一朵哼道:“你抢走了我的东西,就不准备还了?”
徐风来胸闷的深吸了一口气,轻握着任晶莹的肩,蹲□,温柔的看向任晶莹,轻问:“你可以先回屋里休息会,好吗?”
还不等任晶莹点头,花一朵得意的笑了,道:“你做过的好事,还怕她知道?”
任晶莹轻道:“我要先回屋里躺会了。”
花一朵瞧了任晶莹一眼,哼道:“你要躺会?直接躺地上!”
任晶莹抬起看向徐风来,徐风来握了握她的肩,示意她留下来。
徐风来做过的事,并不打算隐瞒她。
徐风来沉吟道:“这位兄台,你三番五次的让我还你的东西,我也三番五次的告诉你了,我真不知道我抢了你的什么东西。”
近二年来,花一朵像幽灵一样随时随地的出现,每一次出现,总吵着让徐风来还东西。
花一朵小嘴一撅,哼道:“你明明知道。”
徐风来道:“我明明不知道。”
花一朵道:“你敢不敢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徐风来略有些尴尬的看向任晶莹,任晶莹也在看徐风来,任晶莹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微微一笑,有一种无言的力量。
花一朵见他们你情我浓的,用力的翻了一个白眼。
徐风来干咳了一声,放松一下喉咙,道:“我知道我曾很不合适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