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人将事儿一样样做全。
不多时,青雀忽而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抓着一封花笺,从外头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道:“女郎,我才从那边的厨房里端了糕点过来,却不防忽而有个人喊了一声与您的信笺,就是没了踪影。看着地下,又是有这么一封信笺,上面写着您的名儿。”说着这话,她有些迟疑地将手中拿着的那封信笺递过去。
馨予微微挑了挑眉头,只打量了那花笺两眼,就是指着一侧的案几道:“搁在那里吧,我这会子也没心思看这些。”青雀虽是有些疑惑,但看着馨予虽然安然却又透着些压迫力的神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就是笑着应了,又打开食盒,从中取糕点来与馨予品尝。
馨予吃了两块绿豆糕,便是搁下了:“这般也是足够了,剩下的你们拿出去分了吧。”说完这话,她又是吃了两口茶,才添了一句话:“请薛嬷嬷过来,我有些事儿想问她。你们就自去做事儿。”
一干丫鬟忙应了,旁人倒还罢了,只边上的青莺有些迟疑,但看着馨予不容置疑的神色,也暗暗叹了一口气,就是随着人出去。不多时,薛嬷嬷便是过来,她神色间有些许异样,应是知道了这花笺之事。馨予便命她坐下吃茶,等着她吃了两口茶,说了几句随常的话后,才指着那花笺道:“想来嬷嬷过来,也是听到这件事的。却也是我有些惊心了,这会子看着这忽而来的信笺,却没心思看了。我思量着,竟有些不知道送到哪一处去了。”
“女郎何须如此。您是李家的子嗣,这一点儿任是什么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的。这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从来什么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薛嬷嬷面上的笑容也浅了些,双目垂着,慢慢着劝道:“哪怕是夫人,也是如此。若是往大了闹了,旁人瞧着不像兴旺之道,就是老爷心底,也是明白的。今番您也是从头到尾知道清楚的,细细筹划一番,也就过了这个门槛了。”
“嬷嬷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可这般过来,我也是厌了。”馨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道:“我想瞧一瞧,夫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您的意思是……”薛嬷嬷脸色微微一变,抬起头来,看着馨予收敛了笑容,显得有些冷淡的面庞,她又是低下眼去:“送回去?”
“嬷嬷只看着便是。”馨予看着薛嬷嬷面上的神色一变再变,当下抿了抿唇角,淡淡着道:“今日将那江文瀚看得紧些。此外,嬷嬷也不妨打发果儿盯着夫人那里。放心,我自是明白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话一说,薛嬷嬷也长出一口气,虽然仍旧有几分狐疑,但还是连声应了,退下去做事儿不提。馨予瞧着屋子里再无旁人,才是伸出手将那花笺拆开,只瞟了两眼,她便冷笑了一声:这字迹文章倒是花费了不少功夫,也省得自己后头在李幼蓉那里露出马脚来。
心里这么想着,馨予便用帕子沾了水,又是使劲擦了擦眼,揉红了脸颊,才是露出慌乱的神色,唤了丫鬟青鹤跟着,急匆匆赶到李幼蓉的屋子里。才是进了门,她就是忙上前拉着坐在那里的幼蓉的手,道:“三妹妹,我、我……”说着,又是用手指掐了手掌心一下,登时双眸便红了起来。
幼蓉见着她如此,也是大吃一惊,忙伸出手搀扶住馨予,又是拉着她坐在榻上,又是打量几眼,才讶然道:“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边上的青鹤便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左右的丫鬟婆子。幼蓉抬头看着她如此,也是明白过来,知道是些不好说与旁人听的话,忙令一干丫鬟婆子退下去。馨予见着左右没了人,也对青鹤的举动颇为满意,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带着些焦急,又有些气恼,将那花笺从衣袖之中取出来,递给幼蓉道:“妹妹你瞧瞧,我、我真真是咽不下这口气那浪荡子当我李家的女郎是什么了”
“大姐姐莫要气恼,仔细伤了身子。”幼蓉听得这两句话,心里便是一跳,再看馨予面色涨红,双眸含泪,竟是气恼忧愤之极的模样,手指头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半晌,她才是接过那一封信笺,展开来从头到尾看了一番,面色登时一白,继而有些铁青起来:“竖子可恶”
那信笺之中,确没写旁的事,只是提了一首暧昧的诗,又是定了个时间地点并落了款。然而,这落在李幼蓉的眼底,却是让她恨得咬牙:这江文瀚与姐姐幼兰之间勾搭私通,已然是个品行低劣的小人,如今竟还要与长姐馨予再有些、有些什么,这般。他究竟将自己李家的女孩儿当做什么?还是他以为,李家的女孩儿,便是那随意取乐,任他取舍的贱人?
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自己的亲姐姐幼兰却迷了心窍似得与他勾搭,不管自己并李家的名声,幼蓉的气恼无奈之中,也不免生出三分不满来。若姐姐是个好的,如何会招惹出这么一个东西过来平白将自家的脸面落在地上任人践踏
“三妹妹。”馨予看着幼蓉气得浑身发颤,眼睛发直,忙是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掌,拍了拍,才是低声道:“你说,我该怎么办?那江文瀚却是个胡作非为的,从来也不曾将我放在眼底。若今日不过去,明儿他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来可让我与他说话,我着实不愿。”
“姐姐莫要担心,这事,且有我呢。”幼蓉听得这么一番话,又见着馨予眉头紧锁,神色慌乱,心底不免一软,自己暗地里思量一番后,就是有了主意:“正好,我也是愁着如何与母亲说,索性借着这张花笺设个局,让母亲并二姐姐都明白那小子的龌龊可恶之处”
“这、你若是单个过去,我却是怎么也不放心的。” 馨予忙是顺着话头询问,又道:“再者,他是个舌灿莲花的,便是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你却是个女子,也不能出面与他对质,竟也不大合适。”
“姐姐只管看着便是,今番若是不脱了那小子的一层皮,我便不姓李”说完,幼蓉只勉强再与馨予说了两句话,劝慰一二后,就是唤了丫鬟婆子。
手打txt 第四十章姐妹龌龊 丫鬟告密
第四十章姐妹龌龊 丫鬟告密
见着如此,馨予唇角微微勾起,双眉依旧是微微皱着,等着出了门,她也只得落下一句:“妹妹切莫争执起来,到底都是一家人。”说完这话,她叹了一声,就是放开了幼蓉的手,自己站在那里看着幼蓉一行人远远的去了,才是唤了人,垂着头叹息而去。
边上的丫鬟婆子看着了,俱是各有所思。
而幼蓉却无心理会这些,她虽说也是大家闺秀,磨出来的冲淡温和的心性,然而到底年幼了些,又是事关紧要,如何能压得住心头思绪,当即就是一股脑冲到幼兰的屋子里,冷着脸令一干人等俱是退下。
幼兰吃了一惊,看着自己妹妹那铁青的脸色,有些疑惑,又有些皱眉,当即挥了挥手,让自己那些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丫鬟婆子下去,然后探手拉住幼蓉的手,轻轻摇了摇,笑着道:“怎么了?好好地又生什么气呢?”
“又生什么气?没事儿我能生什么气?”幼蓉听得这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心底一阵刺痛,又是咬牙,又是气恼,只眼圈儿一红,忙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后从衣袖之中摔出那张花笺来,恨声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幼兰眼看着那轻飘飘的花笺啪的一声落在案几上,而后稍稍跳动了一下,才是歪歪斜斜地躺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可看到幼蓉神情之中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也着实再没见着自己妹子如此的。她思量半晌,才是皱着眉头将那花笺取了来,一面不经意地瞟了两眼,一面淡淡着道:“什么玩意,竟闹得你起了性子?我倒是有些……”
这话还没说完,她的脸色便阴沉下来,等看完了花笺,幼兰的双眼都是有些发直。再重头到尾看了一番,又是仔仔细细盯着那字迹许久,她才是抖着手指头,瞪着幼蓉呵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姐姐你与这个江家是怎么回事!”幼蓉闻言抽泣了一声,忙转过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咬着牙恨恨道:“不就是那么一个阴鄙的下流男子,为何姐姐还不顾名声地与他交往?你是怎么与我说的?如今,这花笺之上,又是怎么说的?什么两情脉脉,什么贴心入肺?既是如此,何须送了那花笺与大姐姐,眼里话里透出见面的意思来?”
“那、那只是他心有愧疚,故而……”幼兰也颇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这信笺纸上,也是提起她来,说着是情投意合,两情相依。可若真是如此,如何会在后面提到要与李馨予那小贱人见面叙一叙离情,甚至还暗地里透出那么一些情谊的话来?
想到这里,幼兰觉得自己被刺了一下,下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还是幼蓉看着她有些张口结舌的模样,冷哼一声道:“姐姐也莫要自欺欺人了。且不说他提及你的名字,不顾你的名声,便真个是有情的,何必再带累出下面的话,甚至写出旧日情谊,盼望再叙这样的话来?只可惜了,大姐姐看到这个就是恼了,生怕那江家的与她再有半分粘连。她可不是姐姐这般有心的,只想着再无半分瓜葛,便哭求到我面前,想着我这些日子都与她在一块儿。二来,也是要我在母亲面前与她分说一二,好不好,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你是说,那小贱人……”幼兰话还没说完,幼蓉便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毫不客气着道:“要我说,姐姐,你也不要提这些谩骂的话,着实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该说的。再者,卢夫人的名字明明正正写在我们李家的宗谱之上,她是原配嫡妻,大姐姐为她所出,并非什么小贱人。否则,我们又算什么?二来,我也没见着大姐姐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哪怕是那江家的江文瀚,人家也是与她曾有婚约,姐姐所为……”
幼蓉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抬起头看着自己那个脸色有些发青的姐姐,淡淡着道:“俗语道,人在做,天在看。姐姐,你是怎么想怎么做,我这做妹妹的是不能拦着的。只是我们是骨肉至亲,你是我嫡亲的姐姐,想着劝两句。那江文瀚,三心两意,嫌贫爱富,可不是什么好的。”
“你这是与我说话吗”幼兰听得她满口大姐姐如何,自己又是如何,真真是气得脸色发胀,双唇发抖,指着幼蓉半日,才是憋出一句话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你眼里还有我这一个姐姐?”
“我理会旁人做什么?若非你是我姐姐,我半个字也不愿提,没得脏了自己的嘴。”幼蓉早就是憋了一口气在心底的,当即就是不管不顾说出来,见着幼兰摇摇欲坠的模样,才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站起身来:“姐姐还是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否则日后后悔了,只怕也是迟了。”
说完这话,幼蓉就是站起身来,挥袖而去。幼兰见着素来敬重自己的妹妹忽而过来,戳心戮肺地指责了自己一通,又说的是情郎与自己一向很是有仇隙的李馨予之间的暧昧,登时气得两眼发昏,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头,颤颤巍巍指着幼蓉半日,却也说不出半个字。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转身施施然而去。
眼瞅着那衣袖都是没影子了,幼兰才是从嘴里迸出一个你字。只是幼蓉却是听不见了。她自己也是明白,当下呆立半晌,才是在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呼喊声中回过神来。
“女郎可要吃盏茶?”身边的大丫鬟碧霞轻声慢慢着问道,一面又是使眼色让旁的丫鬟婆子散去,一面走到案几便提壶倒了一盏茶,双手捧到幼兰的身前,至于那张很是显眼的花笺,她混若没见着一般。幼兰也是回转过来,只伸出手端起茶盏,有些心烦意乱地随意吃了两口,就是用帕子匆匆擦了擦嘴,道:“将那个碧儿唤过来。”
碧霞虽是诧异,却也是惯常见着的了,便应了。不多时就是将那碧儿唤了过来。只是那碧儿哪里知道江文瀚与李馨予之间的事儿,幼兰问了几个问题,她都是一脸茫然。幼兰见着,又是思量起先前瞧见的什么旧日情意云云,心底真真是恨得咬牙,当即攥着那花笺,恨声打发了碧儿。
碧儿原是个心思机灵的,瞧着这番情景不大像个模样,心底也是惴惴不安,谁想着,她才是出了门,就被幼蓉唤了过去,也不打不骂,只盯着她半日,才是一笑:“果真是姐姐调教的好丫鬟,百里也没有一个的。”
这一句不阴不阳的话,却是将碧儿听得愣了半晌后,又吓得魂飞魄散,惴惴不能言,整个人也是软了下来,忙忙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您救奴婢一命”之前也是被幼蓉差点儿抓到过的,今日又是莫名被幼兰小娘子叫过去问了那些话,回头就是被幼蓉小娘子唤过来,说了这么一句,还有谁个不明白的?
幼蓉自是听出她心虚的意思,想着幼兰并李家的名声,便不由得浑身发颤,一双秀眸也是死死瞪着她,着实忍耐不住,当即就是伸腿踢了过去,骂道:“都是你们这一起子小蹄子,才是让姐姐闹成这么一个地步我救你?怎么救?我救了你谁去救我姐姐的名声?这般大事,你也敢瞒着父亲母亲,暗地里做出这样的勾当今日若是饶了你,家里头上上下下的嘴巴,外头三姑四婆的舌头,谁个会饶了姐姐,饶了李家”
“奴婢、奴婢贱命一条,如何敢违了主子的心意”碧儿哭得死去活来,那眼泪珠子就似不要钱似的拼命地往外掉,又是哑着嗓子道:“幼兰小娘子已是吩咐了的,奴婢若是再说一个不字,奴婢死不足惜,可奴婢还有爹爹娘,还有兄弟姊妹……”
“够了”听到这碧儿一通话,幼蓉脸色有些发青,但她也是知道自己姐姐幼兰的性子,见着这个碧儿哭得如此,也略有些软和下来,当即便道:“如今,你也不要说这些不中用的话。我等会子带你去夫人那里,你要将这些话一五一十说个清楚明白”
碧儿听得确是听得打了个哆嗦,她自是清楚主母贾夫人待幼兰小娘子的好,若是她知道了自己背叛了幼兰小娘子,自己竟不必活了。想着如此,她脑中一阵激荡,瞅着幼蓉神色略略缓和了些,便咬了咬牙,编出一套话来:“女郎不知道,这事儿,夫人是清楚明白的。她已是许了,方才……”
“你说什么”幼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