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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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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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幼蓉又是叹了两声,竟又是坐在那里思量起来。文鸳瞧着,也不深劝,自己悄悄地退下去,又是吩咐了边上的两个大丫鬟几句话,说着自己去院子里折一枝花儿来,便收缀一二,往馨予所在的芳菲馆而去。

此时的馨予正是在做着嫁衣。极其鲜亮的大红锦缎,略略剪裁后,便是描红,再在上面用金色丝线细细绣上各色吉祥图案。馨予此时做的是袖子,上面用如意云纹绣了边儿,而后添上了如意百福的花纹,她此时正是再做着蝙蝠。一时间,绣完了最后几针,她便揉了揉脖子,站起身来走动了两下,又是推窗看了看远处,才是笑着道:“你们也是起身活络活络,总是坐着也是血脉不畅,竟要熬出病来呢。横竖这时日也长着呢,慢慢地细作,也就是了。”

青莺几个人听得这话,也都是一笑,或是说着做好最后几针,或是起身略略走动,或是与馨予倒了一盏茶送过去,不一而足。正是说笑的时候,外面却有通报,说着文鸳来了。

馨予听的微微一愣,倒是有几分奇怪,这些日子她这里也是忙碌的很,且如今也是快用午饭的时候了,文鸳此时过来,却是与往日不同。不过,到底文鸳是幼蓉身边最倚重的丫鬟,等闲的时候都是须臾不离身的,听的是她过来,馨予也不能怠慢了,便笑着令请进来说话,又是看了青莺几个人一眼,示意她们退下去。

青莺等人也是明白,相互笑了笑,便都是退到外面去,倒是正巧与文鸳撞了个面儿,她瞧着如此,心中越发得觉得自己所想的不差——馨予小娘子可是个精细人,不比幼兰小娘子,竟是莽撞无知的。如今幼蓉小娘子的事儿,也只得与馨予小娘子说一声儿,再是这么折腾下去,只怕自家小娘子的身子受不住。不过几个月,衣衫便是宽裕了许多,再过几个月岂不是要痩脱了形?

由此,虽说是事关紧要,但文鸳想着幼蓉素日的性情,知道她必定不会吐露半个字的,只能自个熬着。如此熬了几个月,再也熬不得几个月了,竟还是打探打探馨予小娘子,若是使得,让她也露出些风声来,请老爷做主,这才是紧要的。

想着这般,文鸳神色更是谨慎端庄了三五分,当下瞧着馨予正是抬头看向自己,又是笑着让自己坐下来说话,又是打量着自己,神情举动,言谈行止,真真是让人喜欢,她便咬了咬牙,也不敢坐下来,只走进了几步,凑过来低声道:“小娘子,如今这番事情,奴婢也不敢多说的,就是我们小娘子也是在心地煎熬着,半个字也不敢吐露出来。可是,这几个月熬得她身子瘦削了许多,精神也是颓靡,更添了许多心事。如此下去,怎么是个头。奴婢也是自小服侍的,心疼得很,也是陪着熬了几个月,终究忍耐不得,只得上您这里讨个主意……”

“你这话……”馨予听得这一番话颇有几分深意,她心中思量一二,脸色也是变了,当即眉头紧锁,斥道:“这说的什么话!三妹妹素日里安静,你如何传……”这话才是说到一半,她看着文鸳只是面带苦笑,目光里透出焦灼来,当下也说不下去了。

文鸳瞧着,心中更是明白了三分,当下便道:“若是以前,奴婢断然不敢露出半个字的。自打幼兰小娘子的事儿出来,我们小娘子便是一发得留心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可越是如此,她这几个月的行事越发的古怪,虽说奴婢只是猜测,可这么熬下去,女郎总也不说话的,也不是个常法,可得熬坏了身子骨的。”

“我原想着,是三妹妹身量高了,不免有些瘦弱下来,且冬日里穿戴更厚重,也瞧不大出来,竟不知道是这么一个缘故……”馨予沉默了半晌,才是慢慢说出一句话来:“罢了,这事儿我也知道了,只是我做不得这个主,竟要与父亲说一声儿才是。到底婚姻之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正是如此。”文鸳听得心中一阵舒畅,面上也是露出些喜色来,她这一趟,便是求的这个,旁的什么都不如这个紧要。

手打txt 第二章 低言与父 寄言郎君

第二章 低言与父 寄言郎君

两人此番说定,那文鸳瞅着时辰不早,再略略说了几句话,想着幼蓉那里只怕要叫唤自己了,便起身想要告退。馨予自然也不留她,只笑着道:“妹妹素来爱梅花,可喜今日我折了两支,正放在那双耳春瓶之中,你带过去与妹妹赏玩吧。至于瓶子,过两日再送还来也使得。”

文鸳听得点了点头,笑着道:“先前我们小娘子正是说着您这里的绿萼梅呢,说着清绝,看到这个必定欢喜。”听得这话,馨予也是一笑,令外面的青莺捧来一个春瓶与文鸳。文鸳定睛一瞧,却是一个青花春瓶,映衬着那枝桠崎岖,暗香浮动的绿萼梅,更显出别样的清雅。

她便是十分欢喜,忙又是代幼蓉谢了馨予一回,才是伸出手捧住那瓶子,告退而去。馨予则坐在那里想了一回,才是又唤来青莺等人做刺绣活儿。又是忙碌了一回,瞧着进度合宜,她便令人放下针线活儿,随着自己散出去玩耍,又道:“总也不能为着这一桩事,竟是不要过日子了。”

青鹤等人啐了一回,只说女郎又是混说话,什么是不要过日子了,可面庞上还是露出欢喜之色来。她们到底是年岁尚幼的女孩儿,若是整日里拘束着,自然也有几分憋闷的。如今馨予说着散散心,虽说只是在院子里走动一二,也是十分欢喜的。一时间,或说有着梅花香,或者有说天色越发的冷了,叽叽喳喳,不一而足。

如此走动了一回,馨予瞧着日色西沉,便也唤了人,一道儿回去。先是整肃一二,去了贾氏的屋子里问省了一回,略略吃了一点东西,才是重头回来,令小厨房上了菜肴,自己慢慢地用了饭。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才是起身,又令人提着灯笼在前,自己扶着青鹤的手,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人,一路到了元茂的屋子里。

这些日子以来,元茂虽然与贾氏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些,但多半还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用饭,然后去书房整理事务。今日也是不例外,馨予一走入元茂所在的正房,就是瞧见他书房的灯火亮着。

打发人过去通报了一回,在外面略略等了等,馨予就是跨入屋子里,抬头看去,元茂正是搁下了毛笔,捧起茶盏吃了两口茶。馨予便是上前来裣衽一礼,见着元茂放下茶盏摆了摆手,她才是起身道:“爹爹,女儿又一桩紧要事,须得与你说一声。”

元茂便是一笑,看着馨予那渐次红润起来的脸庞,眼中闪过温情,一面让她坐着说话,一面道:“什么紧要事须得你这时候过来?仔细外头风大,又要受些风寒。”

“有关三妹妹的,我也不敢与旁人说去。”馨予便是将文鸳过来说的话细细说了一番,然后才是低声道:“三妹妹素来端庄,可情之所系,哪里能那么容易熬过去的?我也是糊涂了,竟没发觉。只文鸳她日日瞧着,实在不能再这么着了,才是巴巴地过来说了这么一声。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一个缘故,却都是不敢说半个字的。我瞧着,说不得也有七八成……”

元茂的脸色略有些阴沉下来。

馨予也是明白这个时代的规矩,当下在心中暗暗叹气,一面站起身来,口中却少不得低声道:“您莫要气恼,三妹妹如此苦熬,还不是想着身份礼数所致?她是这般用心忍耐,倒是让人瞧着心中难过。虽说规矩礼数紧要,可也不能为着这一个,真真是要她再这么折腾自己呀。而且,三妹妹她,也未曾透露分毫,原不曾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儿……”

听得馨予这么说,元茂这回也是缓过神来。先前他之所以气恼,却是因为先前有一个幼兰,又是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让他不免有些迁怒。如今听馨予这么一番话,他才是渐渐回过味来。是的,年少慕艾,自然的道理,当年自己与秀芝,不也是如此么?发乎情,止乎礼。幼蓉并未做错半分,色色都是在规矩之内,哪怕心中煎熬,也是如此。只怕她也是想着幼兰的种种,生怕旁人也是如此看她,才是这般的。

这孩子,心中如何能受得住!

想到这里,元茂目光也是软和下来,他看着馨予那微微蹙着的眉头,十分恳切的神情,轻轻一叹后,道:“你说的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幼蓉素来端庄,哪怕心中有所念,外面也不露分毫,可我们这些至亲,哪里能看着她这么自苦?”

馨予听得他这么说,知道这一件事只怕可以过去了。因此,她面上也是露出些许笑容,柔声道:“爹爹心中有数便好。到底,这姻缘之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只要走的是正道,这两情相悦,正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儿呢。”

父女两人这般说了一回,眼见着这件事过去了,馨予便再说了几句琐事,就是起身告退。元茂也不多留,他今日事务繁忙,正该将这些处置妥当,明日也好将幼蓉之事细细问了明白。因此,他只是多嘱咐了几句吃食衣衫的事情,就看着馨予告退而去。

这一日,便也就是这么过去了。

翌日清晨,馨予才是起身,略略梳洗一番,她就是看到薛嬷嬷将一叠笺纸送过来,她不免有些疑惑,又笑道:“昨日里嬷嬷家去了,怎么这么巧,一日的功夫就是积下这么些书信来?竟是赶在一道儿了。”

薛嬷嬷也是面上带笑,又道:“正是如此,他们将书信与了我,我一封封收着,也是心中奇怪,真真是巧了。女郎仔细瞧瞧,可有好些人呢。”说着这话,她便是将中间一封翻出去放在上面,一道儿递给馨予。

馨予瞧着那封皮上面写着沈家的地址,脸颊便是止不住微微一红,忙将这一封翻到下面,又是故作自然地瞧了瞧旁的,才是收拢了放在边上,道:“想来也不是什么紧要事,且放一放,等会儿我再瞧了回信。”

瞧着馨予如此举动,薛嬷嬷面上依旧是带着和煦的笑容,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只面上也不露半分,笑笑便是过去了。馨予眼瞅着薛嬷嬷如此,她面上不免更有几分潮红,暗中也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自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时代太久了,竟也有几分同化,听到这些个事情,也不免红一下脸,其实说来,这又算什么呢?要是在现代,差不多也就是打个电话罢了,连手拉手也算不得呢。

心中这么想着的,馨予终究将那些羞涩什么的抛开,照着往日一般,吃了一点点心后,走了贾氏的屋子一回,就是回来。只是今日她布置了针线活的进度,让青鹤等人做去,自己则先取了笔墨来,坐在那里看了书信。

这次却有石秋芳、袁锦琴、秦文琦并沈维四封信笺。石秋芳倒还罢了,沈维也是自有缘故,且放着不提。倒是袁锦琴与秦文琦,这两人一个是略有些嫌隙的熟人,一个是几面之缘的,怎么忽而就送了信笺过来?因着如此,她先是翻看了这两人,秦文琦不过是邀请她过去看梅花作诗什么的,不过一个宴请。而袁锦琴,虽说是写得十分婉转,却也是邀请她说说幼蓉近来的一些事,必定是幼蓉近来露出了些异样之处,方才如此。

馨予瞧着并非大事,略略想了一回,就都回了信。秦文琦有心,她自然也不便推辞,便也许了。袁锦琴的邀请,她却是不好多说什么的,便含糊提了提幼蓉近来身子不爽利,想来也是因此言谈行动有些异样,旁的再没多说,至于邀请,也是拿着秦文琦的事儿推辞了去。

将这两人的书信处置完毕,馨予便又看了石秋芳的,照例是十分活络娇憨的言辞,并无大事,不过些许琐事,并问了问馨予是否赴秦家的赏梅宴。见着不过如此,她也面上含笑,不多时就将回信写完。如此将事儿做定,她略略有些尴尬,坐在那里半晌后,她才是伸手将那沈维的信笺拆开,细细看了一回。

谁知道,这书信之中竟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不过些许家常琐事。不过这些小事儿,他却是写得情致婉转,颇有雅趣,馨予细细读着,倒有几分读现代散文的感觉,只觉得余香满口,十分清雅。如此读完,又是看了三四回,馨予才是颇有几分感慨地放下书信,暗想:这是情书吗?古代的情书,真真是散文诗一般,婉转其词,却又十分隽永。也难怪先前那李幼兰这般执拗,想来江文瀚在这上面也是花了十二分的气力,足够打动人心了。

这么想了一回,她也颇有几分踟蹰,这回信可是有些不好写呀!

从匣子里翻出一张梅兰竹纹雪涛笺,馨予看着那微微泛着青色光华的笺纸,细细想了半晌,她心中有了个底稿,才是低头慢慢地书写起来。

手打txt 第三章 丝丝入脉 细细劝慰

第三章 丝丝入脉 细细劝慰

待得将这一封信笺书写完毕,馨予才是舒了一口气,又细细地重头看了一番,见着并无差池了,她才是将这笺纸封好,与另外三封一道儿放在一个十样景匣子里——这匣子素来是她放回信的地方。等会子,薛嬷嬷自会将这几封信笺取走并好生送出去的。

这般事儿坐定,她心情也略略舒缓了三分,当下又是做了一回针线,见着色色顺利,忽而脑中闪过今日里幼蓉那略带几分苍白的脸。馨予手中拈着的绣花针不由得一顿,当下就是刺入手指中,她猛然回过神来,忙放下针线,一面又是用帕子擦了擦指尖。

“女郎仔细些,若是疼的话,还是涂点膏药的好。”边上的青鹤见着了,忙也是放下针线,起身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个瓷盒,走到馨予的身边,一面又打开瓷盒盖子,从中挑出一点淡绿色的膏药来,与馨予慢慢涂上去。

馨予瞧着她如此,也道:“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倒是心中闷得慌,竟也不想做针线活儿。”

“许是前番做得很了,方才如此的。女郎若是心里烦闷,便去幼蓉小娘子那里,或是园子里走动走动。这一时半刻的,倒也不着急。”青雀听得馨予这么说,偏着头看了一回,就是笑着道。

“嗯……”馨予想了想,也是点头,好些日子只是与幼蓉在贾氏那里碰一碰面,并不多说话,且昨日里又听到了那么一桩事情,本来不知道的,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总要过去瞧一瞧的好。心中这么想着的,她也就开口道:“也罢,今日我瞧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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