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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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如故-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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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肆风轻笑一声,这话明显对他没有多少杀伤力。

正当堇南绞尽脑汁地想着比臭流氓更狠的可以形容林肆风的词时,府门外突然迸发出一阵喧闹声,随之响起的是几声夹杂着怒气并不友好的敲门声。

“发生什么事了。”堇南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见林肆风依旧懒洋洋地坐着,她踢了他一脚。

“还能有什么事。咱们的宋先生闹事来了。”林肆风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尘土,理顺衣袖上的褶子,慢条斯理道。

他刚说完,李忠福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小姐、公子。宋仙莱领着十几个翰林官员堵在门口,叫嚣着要讨个说法。围观的人也集聚了百十来个,外头……外头是一片混乱啊!”

“讨个说法?他要想谁讨说法?”堇南蹙眉问。

“林公子。”李忠福神色有些为难,目光移向林肆风,试探道:“林公子若是不愿出去,我这就去通报老爷,让老爷出面平息外面的闹剧。”

“且慢。”林肆风道,“宋先生这么记挂着我,我怎么能不去见他一面呢。”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府门前,两个守门的家丁将门打开,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堇南的眼前。

“为何宋仙莱要找林肆风那个家伙?”堇南神情困惑:“辱没师尊的是我,言辞不敬的是我,出题考验他的是我。他要来寻事,矛头也该指向我才对啊!”

“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考验宋仙莱确实是由你出面,可那考题并不是你写的啊。无论小姐你再怎么不是,你也没有辞退宋仙莱,让其移驾别馆啊!”

“林肆风这样做了?”堇南吃惊得睁圆眼睛。

李忠福点头,道:“银子和口信是我亲自送去给宋仙莱的。”他说着,见堇南抑不住兴奋要冲出去,连忙拦住她:“小姐不可出去。外面混乱不堪,若是你伤到哪里,我不好向老爷交代啊!”

“是了,我不出去。”堇南见李忠福一个大男人急得都快哭了,便不朝府门处冲了。她转转眼珠子,见府门旁的一堵墙那摆着个梯子,计上心头来,趁其不备,跑过去顺着梯子几下就爬了上去。

露出半个脑袋,她刚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淳于府外发生的一切。

若她错过了宋仙莱和林肆风的好戏,岂不是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且说林肆风走出府门后,就见到领头的宋仙莱站在那儿,身后有十来位翰林官员为他撑腰,这使得他的腰板挺得特别直。

“宋先生早。”林肆风抱拳道。

宋仙莱鼻孔一动,冷哼道:“先生?老夫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学生呵!”

林肆风道:“先生此言差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先生只教了学生半月不到,但是先生所教的《蒹葭》和《雎鸠》令学生钦佩不已,铭记在心久久不能忘怀。”

周遭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登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一个黄发小儿从人群中挤上前来,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蒹葭》。

周遭的人笑得更是厉害了。

宋仙莱脸色一变,虎着脸将那小儿吓跑了,他咳了两声道:“既然你将老夫吹嘘得这般好,为何又要用那般伎俩来侮辱老夫?老夫饱读诗书数十载,虽称不上学富五车、博闻强识,可肚子里的墨水也不是能让你来小觑的。你让老夫移驾别馆,老夫今日就是来找你讨个说法的。”

“先生要说法?很简单。”林肆风忽地一笑,“学生只是不想再学习《蒹葭》和《雎鸠》罢了。”

围观的人笑得已几近疯狂。

宋仙莱也快要疯了。

他在心里发誓,如若今日林肆风让他颜面扫地,他必然要集结所有的力量来摧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就算惹怒淳于崇义他也不在乎。

他已是一介布衣,除了作为文人的颜面,他一无所有。

宋仙莱领来的翰林官员中,其中一人看不下去了,怒喝道:“好个嚣张的小子!听说宋老曾被你一幅对子给难住,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今日特地来与你会会,想看看你的才学到底有多深,敢如此目中无人!”

林肆风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上说话那人的眼睛,不紧不慢道:“这位大人的意思是,要在淳于府前办一场诗会了。”

“正是!”另一个翰林官员忍受不了林肆风漫不经心的态度,道:“小子,你敢不敢?”

林肆风道:“众位大人好雅兴,小生奉陪到底。”

“你有耍嘴皮子的能耐,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那个实力与我们抗衡。”一人道:“这场诗会,你为主角,我等十二人一人题一句诗,你接后半句。诗句押韵、句式整齐、寓意情境,缺一不可。我等每人以此出题,若你七步之后答不出来,便算你输了。”

林肆风点了下头,道:“无须七步,三步即可。”

那人一听愣了一下,随即面露讥讽之色。

“你想清楚了,若你输了,就得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们作揖道歉。”

“好。”林肆风回答得很干脆。

趴在墙头上看戏的堇南看到这里,情不自禁骂道:“笨蛋!都不问问若你赢了该怎么办!”

堇南虽然讨厌林肆风,可她打心眼里觉得林肆风必赢无疑。

“诗会”正式开始。

堇南看到,那些翰林官员依次出题,每每行走两步,林肆风便开始挥毫书写。

他每解出一题,周围的人就为他欢呼一次,如若众星捧月一般。

眼瞧着林肆风轻轻松松地就战败十一人,唯独剩下宋仙莱一个残兵。堇南不由地也为林肆风欢呼了一声。

这出戏太精彩了,比她去茶楼看的戏好看几百倍几千倍。她看到宋仙莱提笔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就连他下巴上的白胡子,也跟着颤动起来。

“作答吧。”宋仙莱不看林肆风,反而仰头看着苍天,就如向苍天认命了一般。

出乎意料的是,林肆风并没有像先前那样顺利的作答,良久,宣纸上依旧空无一字。

“先生才思非凡。”他缓缓地放下笔,转身面向宋仙莱,道:“学生被困住了。”

卷一  019、韬晦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呆住了。过了一会儿,大家回过神来,骂声顿时响起,他们对于林肆风这一黔驴技穷的表现都嗤之以鼻。

反应最大当数那十一个败在林肆风手里的翰林官员。

“小子,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天才精英了,实际上,不过是一只坐井观天的蛙罢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可别负气一时,毁了你的前程呵!”

……

面对汹涌而来的讥讽嘲笑,林肆风那张如玉的面孔上依旧挂着永不退去的云淡风轻,他面向那十一个翰林官员,缓缓弯下身躯鞠了一躬。

随即,他转过身对宋仙莱又是一躬。

“学生年少轻狂有辱师尊,还望先生海涵。”

“啊……”宋仙莱还没有从这一个充满戏剧性的变化中清醒过来,他扶起林肆风,没有再说什么话,摆摆手,颤巍巍地走出了人群。

随着宋仙莱的离去,看热闹的人们一哄而散,淳于府重归安宁。

除了林肆风,没有人察觉到,在宋仙莱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几点感激的光芒。

面对林肆风的退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是感激他的。

和宋仙莱的表现相反,在墙头上看戏的堇南气愤得直跺脚,只差从梯子上摔下来,吓得李忠福连忙扶住梯子,央求她快些下来。

堇南想不通,林肆风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梯子上下来时,恰巧林肆风也回到府里了。

她冲到林肆风面前,愤愤道:“林肆风你发烧了吗脑子烧糊涂了吗怎么变笨蛋了!我就不信宋老头出的题可以难住你!”

林肆风看她一眼,准确来说是瞟,继而便绕过她缓步往前走去。

堇南不依不饶地跟在他后面,心想这家伙平日里傲慢自大,谦逊二字明显不符合他。

他把自己的风头让给宋老头……这事儿太蹊跷了……

堇南想拉住林肆风问个清楚,淳于崇义的出现让她连忙将手收回,立即从小霸王便成了乖顺的小女儿。

“爹。”她甜甜地唤了一声。

淳于崇义却像没注意到她似的,直径揽了一下林肆风的肩,二人说着话便朝静心斋走去。

堇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告诉她淳于崇义真的将林肆风当成了儿子来对待。

为了一个林肆风,自己的爹爹竟然将自己忽略了。

堇南觉得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她气呼呼地跺了一下脚,转过身见到李忠福,便道:“我肚子饿了,你去叫阮娘给我弄些吃食来!”

李忠福道:“小姐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堇南想了想,“让阮娘将今儿的午膳和晚膳一并做好,一并端来。”

李忠福明显被吓到了,见堇南怒气冲冲的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去了。

***

静心斋内,淳于崇义将丫鬟婆子都遣走,唯独剩下林肆风一人。

“肆风今天的表现……让伯父失望了。”

“在余面前,你就无须这样谦逊了。”淳于崇义把玩着一只青玉蝉,悠悠问道:“说说看,你之所以会故意败在宋仙莱手下,原因是什么?”

“肆风略有耳闻,宋先生是金麟城中的文人名士,然而,他并非以才学出名,是以好面子而出名的。今日他来门前挑衅,无非是想挽回面子罢了。我若真赢了他,他必然会觉得颜面尽失、心有不甘,明日、后日、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我一直赢他,他便会一直来府门前闹事。如此往复,淳于府便永无安宁可言。”顿了顿,林肆风又道:“既然宋先生要面子,我将我的摘下来给他便是了。”

淳于崇义听着林肆风说的话,频频点头。

“肆风,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知道为淳于府着想了。”

“伯父过誉了。”

“对了,昨日我给你的那卷书,你可都看完了?”

“回伯父,看完了,也都记得了。”林肆风不动声色道,“而且,方才还见到了真人。”

淳于崇义拿着玉器的手一顿,那卷书是翰林院所有在职官员的画像,全部都是由他亲手所画。他让林肆风将书卷拿出来,用笔勾出他在府门前见过的人。

林肆风回想着那十一名官员的面孔,依次在书卷上勾画出来。完成后,他递给淳于崇义,淳于崇义翻开书卷略一过目,脸色愈加难看了。

耳朵旁响起孟津舟说过的话,淳于崇义看着林肆风勾出了十名官员,沉思半响,缓缓开口道:“这十人是老相识了。三年前他们就在翰林院任职,三年后他们依旧在职,只是既无升迁也无贬谪,依旧……都是一如既往的碌碌无为。余了解他们的脾性,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成则聚败则散,没有一人敢做出头鸟。他们不过是嫉妒余的运气,看不过余官复原职罢了。领头的人,绝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还有一人。”林肆风道:“方才闹事的人中还有一人不在这卷书上,肆风猜测,那人不是翰林院的人。”

“那人什么模样?”

“模样平常,就是神色阴郁。那人虽然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但是头发已经全白了。”

淳于崇义闻言,陷入了深思之中。

静心斋的气氛一时压抑下来,和拥有灿烂阳光的外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堇南今日是赖在荷花池边不走了,她将阮娘端来的吃食一扫而光,吃得都打嗝了还不停歇。

因为生气,所以要吃。这就是她的逻辑。

吃饱肚子后,她便往那块大石头上一躺,眯着眼睛开始思考人生。

阳光微醺,她有些困了,睡意朦胧之际,府门外的一阵马蹄声让她就像“诈尸”似的忽地坐了起来。

她朝府门跑过去,却见两扇朱红的大门又重新阖上了。

李忠福走下台阶,一见堇南就像见了鬼似的,连忙将手背在后面,吞吐道:“小姐……你不是在石头上小憩么……”

堇南瞪着他:“你手里头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李忠福冷汗直流,正想将手里的信塞到衣襟里,却被堇南死死地逮住了,“唉哟……小姐……这信你看不得……”

堇南哪里肯听他的话,见他不放手,张嘴就朝他的手上一咬——这才顺利将信拿到手。

她一心认为这信是从鹿州送来的。

“娘好久没来信了。”她小声咕哝着,将信拆开来,一看到里面的内容便傻眼了。

“什么愣头李、呆头鸟的……”这信不是从鹿州送来的,而是从黎黍县送来的。

李忠福趁她错神之时连忙将信抢回来,快步走到静心斋交给淳于崇义。

淳于崇义一直盼着这信,此时忙将信展开来,仔细一读,大致内容便了然于心。

原来,那封写有“金麟有变,快逃”的信是由一个名叫愣头李的人送去的。而愣头李的主子是戚越鸣,任职于卫尉寺,为从三品官员。

淳于崇义不记得自己和戚越鸣有甚过节,可他派人送那封信给堇南她们,今日又参与闹事,两件事加起来足以辨明他是敌是友。

“看来,今日闹事的领头者表面上是宋仙莱,实则是这个戚越鸣呵!”淳于崇义将那封信揉做一团,掷在地上,道:“他要与余为敌,余也不会怕他!只是他隶属九寺,余只怕鞭长莫及,无法摧毁他。今日皇上对沈郜之案像是有起了疑心,余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抛头露面,惹皇上怀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爷。”李忠福想到一计,“既然动不了这戚越鸣,何不从愣头李身上下手。”

“这愣头李是个什么来历?”

“回老爷。”李忠福道:“这愣头李只是长相愚笨,实则狡猾机灵,他是戚越鸣最得力的手下。不过,此人贪财好色,很是滑头。”

淳于崇义点点头,突然有些狐疑道:“你为何会这么了解他?”

“奴才和他是同乡,当初他来金麟闯荡时,家里头还让我多照顾着他一些呢。”

淳于崇义听了这才放心,又道:“照你的意思,这愣头李闲暇时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青楼了。”

“是。”

“那明日你带几个人去将他抓来。”

“老爷,这……”李忠福面露为难之色,“这愣头李认得我,别说见到我了,只要他闻到我的味儿,立马逃之夭夭,任谁都抓不到。”

淳于崇义哼了一声,想让钟离去抓人,可想到他受伤了便打断了这个想法。

一时间,他发现自己竟没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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