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愿意做小媳妇?”她继续开着玩笑。我却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道,“我是学生不能早恋。”
她笑笑没有言语。停顿了一小会儿,她站起身拍了我的脑袋一下,“一个可爱的小傻瓜。”
我把她的话当成了褒奖,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吧,他长得挺帅的。”我说完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担心这种打听她**的话会惹她不高兴了。
夏医生夸张地撅起嘴,做出个不屑的表情,“有你说的那么帅嘛,我怎么没发现。再说,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
我本来是想从她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个人是不是她男朋友,可夏医生的话模棱两可。
我收拾起保温桶,坐在那里并没有马上离开。我不愿意回病房,就想同她说说话。“那总比找个猪八戒好吧。”
她坐回到专为值班医生提供的单人床上,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翻盖手机搬弄着,对我的话不可置否地笑笑。
在那个年代,手机还是奢侈品。我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手机,心里盘算着,如何能让她告诉我她的手机号码。
结果,还没等我开口,夏医生就有些神秘地问道,“是不是想知道我的手机号?这样等你回家后,也能请教我这个老师啊。”她已经替我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我自然是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嘴里一边应和着,“就是,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你。”一边把她的手机号码记在手背上。
“你该怎么感谢我这个老师啊?”她把玩着手机斜睨着我问道。
我一时语塞。我已经把她当成一个特殊的朋友,一个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大朋友。我心里的那份情愫,不是能用常理中的感谢二字表达的。
“大恩不言谢。”我笑道,极力掩饰着心里涌出的莫名情绪。
她听了手里的动作停顿住,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小猪八戒你还蛮会说话的啊。”随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该回去午休了?”
她下了逐客令,我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拎着保温桶往出走。门开了,一个护士探进头小声地说道,“夏医生有人找。一个男的,很帅。”护士笑得很暧昧。
我越过护士的头,看到那天同夏医生说话的男子正站在走廊里。
“就说我不在。”夏医生的话让我和护士都感到惊讶,只是护士很善解人意,并没有再多嘴就把门关上。
我不明白夏医生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他们吵架了,夏医生才不愿见他。我回头瞟了眼她,她神情有些不悦,绷着脸坐在那里。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马上开门出去,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会儿,估摸着那个人走了才出去。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走廊里。
周六,我的同学于丽娜和小离来看我。她们带来一厚本子的复习笔记,是文灏替我整理的。
我以为文灏会来看望我,起码我们也是好朋友吧。于丽娜却说,文灏一直在担心我妈妈会找他麻烦,怕我妈妈找到他们家要求赔偿医疗费,因为是他先停住了自行车,才让我撞了上去。
我既有些失望又觉得可笑。我和我妈妈是那种玩赖的人吗?不过,我心里的不爽很快就被于丽娜带来的另一个消息而冲淡了。
“给你做手术的是夏静怡吧,我认识她。”虽然于丽娜学习成绩不好,但是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比同龄人成熟,她特别喜欢聊些家长里短。
“那你快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我一张口就暴露了心里的想法,好再这两位并不了解我当时的心态。
其实,于丽娜的奶奶同夏静怡的姥姥过去住在一个四合院。对于夏医生,她并不了解。夏医生的姥爷刘景芝是国民党的一个高级官员,在解放前夕,他所在的部队正在策划一起起义事件。而刘景芝是铁杆蒋派,在起义前夕,与同僚一起租用了一架私人飞机,准备飞往台湾。
这件事是在秘密中进行着。夏静怡的姥姥原本是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并且容貌出众,嫁给刘景芝后生了两男两女。她完全成了一个家庭主妇,无聊中竟染上了大烟瘾。
一天,刘景芝与同僚策划好,准备乘当天的飞机,人不知鬼不觉的飞往台湾。因为担心事情败露,他事先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他们会去台湾。等临去机场前的两个小时,他让亲信回家告诉太太,赶紧收拾一些细软,带着孩子到机场会合。
谁知道刘太太正好犯了烟瘾,非要在家里先烫上两口,而且来人也没有讲事情的严重性,只说老爷让去机场见面。
等刘太太把烟瘾过足了,带着三个孩子(大儿子当时在香港读书)和一些东西坐车赶往机场时,飞机已经起飞了。
一家人谁都没有想到这将是他们的生离死别,从此天各一方。
j□j中,刘老太受尽了磨难,尤其是她的三个孩子都因为是“台湾特务”子女,下放到了农村。
夏静怡的妈妈刘虹解放时只有三岁,她秉承了母亲的美貌,j□j中已经出落成一个美女。为了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不受人欺负,刘虹嫁给了村大队队长的儿子,生下了夏静怡和她弟弟。
过了几年,刘老太一家得到平反。大队队长再有实权,毕竟也是个农民,与刘虹台属的身份不相称了。刘虹提出了离婚,把儿子留给丈夫,带着女儿回到了城里。
刘景芝从台湾回来探亲,看望失散的亲人。他在台湾已经组成了新的家庭,而刘老太一直守寡含辛茹苦地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刘景芝为了对前妻表示歉意,临走时留下一笔钱。因为是台属,夏静怡在高考录取时受到了加分的照顾。
“夏静怡她妈年轻的时候,简直就是倾城之美,气质特好,可惜嫁给一个农民真是白瞎了。”于丽娜一声叹息结束了她生动的讲诉。
“真是可怜啊。这人就是不能十全十美,长得漂亮命运多舛。”于丽娜的故事不仅吸引了我,也让同病房的几个阿姨们一起唏嘘感慨着。
夏医生复杂的家庭背景与多变的生活经历,让我更加心疼她,我想到了那个帅男。夏医生真该找个懂得疼爱她的人。
第六章 凌乱不堪
我在医院住了三周。
当夏医生在她的办公室告诉我一两天就可以出院时,我心里竟有些惆怅。住院的这些天,我已经习惯了在充满来苏水味道的病床上复习功课,对外面的一切不再关心,只是安静地学习。况且我还有个美丽温和的老师,一个只有我独自拥有的老师。
我真不愿回家,可住院要花钱,而且医院的病床也很紧张,不容许我再住下去了。因为这个并不意外的消息,我的心情陡然跌到低谷,“回家就没人能帮我学习。”我小声嘀咕着,也是在试探着夏医生的反应。
不知道我的声音太低她没有听到,还是故意不理睬我,正在做值班记录的夏医生并没有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俩写字的沙沙声。我觉得自己真无趣,在试卷上重重地写着字,以至于笔尖把纸扎出小洞。“出院后我还能问你问题吗?”我实在不甘心又大声问道。
她还是低头写着一言不发,好像房间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似的。
她的冷漠让我不悦而烦躁,能不能也应该吱一声,我又不是狗皮膏药,黏糊得离不开她。我更加觉得自己无趣,猛地站起身胡乱收拾起桌子上的课本。
“稀罕!”我心里的火苗呼呼地冒着,我也清楚自己莫名的火气有些不可理喻,可就是无法控制。为了让她知道我的不悦我还响亮地哼了一声。
拍地一声,夏医生把手里的笔重重地放到桌上,因为太过用力,深蓝色的墨水溅到纸上,在她刚刚做好的记录上洇成一小片。“我说不帮你了吗?”她抬起头盯着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含着怒气与无奈。
我愣怔住,嘴里却不甘示弱还在嘀咕着,“我困了,回去睡觉。”
“手机号不也留给你了,你想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啊。”她从我手里一把夺过我的课本放在桌子上,“人小脾气倒不小,让你做的英语试卷你做完了吗?没完成不许回去!”她瞪了我一眼,刺啦一声把被墨水弄污的值班记录撕了下来,揉在一团丢进了废纸篓里。
我被骂了,低着头又坐回到桌前,老老实实地摊开快写完的试卷,重新做了起来。刚才那股怨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我径自笑了。这笑声中既有高兴也是难为情。
“怎么又笑了?这真是猪八戒变成孙悟空了,变脸还挺快。”夏医生手支着头看着我讥讽道。
我不能告诉她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我想她一定也明白我开心的原因,是在明知故问。
“我是孙悟空,你就是那个美丽善良的如来佛。”我朝她咧着嘴笑道。其实,这个比喻我也就是随口开的玩笑,压根没有想到这句话更深一步的含义——孙悟空跑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夏医生所有所思地看着我,半天才轻笑了一声,“嘴巴倒是甜。”我心里美滋滋地埋头做着试卷。
两天后爸妈把我接回家。临走的时候,我没有见到夏医生。东西都已经收拾好,我坐在床边找着各种借口拖延着时间,我想她知道我今天上午要回家,应该会出现在病房。
我借故要同这些天护理我的护士姐姐们告别,去了医护办。护士长一见我就说,夏医生上午有手术。
“我是来同大家告别的,谢谢姐姐们这些天的照顾。”没有见到要见的人我心里有些失望。
“莫凡你就认夏医生做干姐姐吧。”护士长同我开着玩笑,“我看夏医生也喜欢你,从没有哪个病人让她这么上心。”
我当然希望把夏医生认成姐姐,可是她愿意吗?我同护士们说笑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回到家,我一直惦记着夏医生。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美丽温和,对我这个病人给予了超常规的关照,让我产生出渴望接近她的冲动。
夏医生为什么会单单只对我这个病人特殊关照呢?也许一开始她就是因为我是她第一位主刀的病患,才会比别人的病人多些关心,之后完全是我的粘缠,腆着脸请教她问题,而她又不好意思推脱。
也就是说这完全是我的“一厢情愿”,夏医生也许此刻就已经把我忘在脑后,她又有了新的病人需要她关照。
这样猜想着我就觉得自己这些天那股黏糊劲儿有点傻气。很快,我就把自己的定论推翻了。如果说夏医生对我只是像对待一个普通的病人一样,她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要帮助我复习功课,她有n个正常的理由可以拒绝我的请求,可她为什么没有这样做,而是像对待一个小妹妹一样,耐心地帮助我?
她喜欢我,喜欢我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妹妹。一定是因为她只有一个弟弟,而且他们还不能见面,所以她愿意把我当成她的妹妹。
这个推论很快也被夏医生自己否定了。
我在家里静养了一周,就实在坐不住了。没事的时候总是在想着夏医生,想知道她这些天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同那个帅男谈恋爱?她下了班回到自己家里,是一个人还是同朋友在一起?
从来没有哪个人能我让这般地思念,这般牵肠挂肚。周日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想去找夏医生。
“妈,中午我想吃饺子了。”其实我是想着给夏医生送去。
我妈妈并不知道我的心思,她说中午就凑合吃,冰箱里有的是剩饭剩菜。“吃什么饺子啊,你住院没少花钱了,咱省着点吧。”
“我有很多问题想去请教夏医生,总不能老让人家白帮忙吧。包好饺子,我给她送去。”我的理由再正当不过了,我妈自然同意。
饺子还没有下锅前,我先给夏医生去了电话。当她知道我中午给她送饺子时,好像并不怎么热情,起码没有我想象的热情。
“我还整理了一些问题想问问您,”她的迟疑让我紧张,生怕她拒绝了我。慌张中我连敬语都用上了,“您要是没时间,要不就……”我觉得我像是要哭出来了。
好再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夏医生轻柔的声音,“那40分钟后我在医院门口等着你。”
“妈快煮饺子!”我一听她的话,手里还握着话筒,就扯开嗓子喊道。
“天,你这真是震耳欲聋啊。”夏医生咯咯地笑着,“路上注意安全,我等着你。”她说完就压了电话。
我家距离医院也就三站地,半个小时后我兴高采烈地出现在医院门口。
穿着连衣裙的夏医生站在那里等着我,几天没见她好像变得更漂亮了,我不由地盯着她打量着。
她马上把我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接了过去,“看你,走这么急干嘛,都出汗了。伤口疼吗?”她关切地问着,伸手摸了摸我出了汗的鼻头。
“我不是……”我本想说“我不是想你了吗?”可话说了一半我就忙改口道,“担心饺子凉了。”
她没再说什么,挽着我的手臂向医院家属小区走去。一路走着,她不时地拍下我的后背,“直起身子。你的伤口疼?”
我正值身体发育期,胸部一天天遮也遮不住地在变化着。我像很多同龄害羞的女孩子一样,整天故意穿着一件宽松的校服,走路有意驮着背把日益凸起的胸部收回。
我摇摇头,不好意思同她解释什么。“伤口不疼了,怎么驮着背走道,长大了多难看。挺胸抬头。”她拍了一下我的屁股命令着,语调却是充满了关爱。
我微微挺起来胸,她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目测那两处浑圆的大小,然后吃吃地笑了。
我也笑了,顺势偷偷瞟着她那因走路而微颤的饱满胸部。心里暗暗同我们物理老师的——有无聊的同学给她起得外号就叫化学反应——做着对比,夏医生没有起化学反应,但还算丰满。
“走道眼睛看路,担心再栽跟头。”夏医生发现了我的“偷窥”,用挽着我的手臂碰了碰我。
我紧抿着嘴,极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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