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好绷了绷,仍是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君少秦皱着眉又抹了一把脸,“有这么好笑吗?”
云静好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笑得浑身颤抖像抽风一样。
见她开心,他便也开心,咧了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能逗美人一笑,也是我的荣幸,古人有彩衣娱亲,今日权当我是花脸娱妻了!”
他这样子,实在是可爱,全没了在宫里的冷酷威严,反倒越来越似一个刚娶亲的农家小子,每天就是老婆热炕,完全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可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现在的样子,相比起他帝王的身份,她有时更希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在这小院里,他们就像普通夫妻一样的生活,有说有笑,偶尔拌拌嘴,没有那些尔虞我诈的阴谋算计,任外面千秋万世,风云变幻,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有的,只是平静的生活。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在盆里绞好了帕子,递给他,嗔道,“快洗洗吧,脏死了,洗完了先吃饭,这会儿日头正烈,长春不易栽活,等到了夜里阴凉了再栽吧。”
君少秦只是笑,擦了脸又洗干净了双手,然后帮着她将饭菜端到了院子里,主仆三人一道用了饭。
待到了夜里,他才一个人将花儿全栽完了,因云静好有不足之症,茉莉丹桂这一类的香花,一旦嗅入,便会狂咳不止,倒是这些长春,清清淡淡的,甚合她意。
忙完了,他又打了井水,洗去了一身的汗,才回了屋子,此时,云静好像是已经睡了,他俯身在她唇上烙下轻轻一吻,她微笑睁眼,竟轻抬下颌主动与他唇齿纠|缠。
难得她这般主动,君少秦极受鼓舞,欣喜若狂地脱了衣裳便钻进了被子,却见她被子下的身子竟是未着寸缕,烛光下,每一寸肌|肤都流转着蜜糖般诱|人的甘美,他呼吸一紧,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屏息攫取她的细嫩与甜美……
缠|绵过后,云静好浑身瘫软地窝在君少秦怀中,双颊酡红,温热的男子气息拂在颈间,让人很有安全感,她微笑着合上眼睛,回拥着他,指尖轻动,在他身上慢慢轻画,不停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君少秦抓住她的小手,正待追问,却忽然想起一事,忙跳下了床,胡乱穿了衣裳便跑了出去。
“你去哪儿?”
“我有件好东西,你等等……”
君少秦的声音消失在夜色中,云静好连忙起身,原想追出去看看,身上却没什么力气,双腿也有些软,便只得放弃了,只拥着被子朝门外看。
不过一会儿,君少秦便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翠绿色的雀儿笼子,笑道,“你瞧瞧这雀儿,可聪明了,竟是听得懂人话的,你叫它啄什么,它便啄什么,这可是好东西,不过你准猜不到怎么得来的!”
“还能怎么得来的?”云静好嘟了嘟嘴,“若不是你买的,便是你偷的,总不会是你吹根毫毛变出来的吧?”
“我自然没能耐变出来,我若有能耐,就先将你变小了,好时时带在身边,一刻也不离!”
君少秦边说边找出了云静好的几根簪子,一一搁在桌上,笑道,“告诉你吧,这是我从一个老农家里换来的,原本他是不肯换的,后来我拿身上的一对和田玉坠同他换,又求了他半天,他才肯了。”
“你用一对玉坠换了这雀儿?”云静好错愕,他身上的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却只换来这小小雀儿,他也太肯吃亏了!
君少秦却笑得自得,“千金难买心头欢喜,有了这雀儿,也省得你天天闷在宫里无个开心。”他说着,便将笼门打开,就见那雀儿一下子飞了出来,他便将桌上的簪子一一详加解说,末了,才坐到云静好身边,笑着吩咐道,“好雀儿,去将娘娘的海棠簪衔来!”
那雀儿在桌上踱了几步,便一下子叼起了海棠簪,飞到君少秦面前,将簪子丢到他手里,接着又乖乖地飞回了鸟笼,有趣极了。
云静好笑了两声,心底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悲凉,待明日回到宫里,自己又比这雀儿好多少?都不过是他豢养在掌心的鸟儿罢了。
她虽是这样想,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装着喜欢的样子,与他说笑了一阵便睡了。
只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如雾,飘渺间,她隐约见到了娘亲。
那时,她还只是躺在摇篮里的婴孩,娘亲端了蜜水来喂她,她柔嫩的小脸泛着红润,咂动着小嘴,将甜甜的蜜水舔食进去。
娘亲一双温柔慈婉的美眸望定了她,眼泪却落在她的脸上,冰凉一滴。
“阿好,你别怨娘亲狠心,要恨就恨你那禽|兽阿爹……”
“你那阿爹,我对他如此亲怜蜜爱,他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娘亲的笑声凄厉,“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却视我如草芥,成日家与那淫|妇鬼|混在一起,两人踩着我的脸面逍遥快|活!”
“那淫|妇是公主,我自是比不过的,但我也是清白好人家的女儿,却为何要受这等欺|辱?”
“阿好,你是娘亲怀胎十月生的,如今那淫|妇天天将你接去公主府,只怕是想将你夺了去做她的女儿,娘亲不能让她得逞,娘亲宁可让你死,也不能让她得逞……”
“你死了,便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谁也不能夺了去!”
娘亲的嗓音宛如鹰鸩戾哭,唇边还带着笑,疯狂而痛苦的笑,一边笑着一边将蜜水喂进她嘴里,她还那么小,只知蜜水香甜,却不知最亲的亲人竟要杀她!
直到喝完了整碗蜜水,她才知道难受,皱着一张小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好痛”
撕心裂肺的啼哭猝然中断,云静好从梦中惊醒,骇然睁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只觉那梦宛如惊涛骇浪,震得人心魂俱碎!
是梦,又是梦。
一次次午夜梦回,幼年景象不断重现,连带着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蔓生出一幕幕可怕的真|相,她一辈子都不愿知道的真|相!
她咬了嘴唇,脸色青白得骇人,泪水悄然涌上。
君少秦见她醒了,一个人哭得无声却难过,一时吓坏了,忙将她抱进怀里,强硬地扳起她的脸,“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云静好柔顺地被他抱着,靠在他怀里,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只觉这是世间唯一安稳庇佑之地,一时间扣紧了他的手,渐渐恢复了平静,湿着眼睛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傻丫头,梦里都是假的,醒来了就好。”君少秦笑了,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越抱紧了她,毫无一丝缝隙地抱紧,将下颌埋入她柔顺的髻之中,轻声道,“有我在,什么也别怕……”
黑暗里,两人静静相拥,她从他身上汲取到仅有的温暖,渐渐驱散了周身泛起的寒意。
这一刻,两人的心,无比贴近。
第二天,不管云静好愿不愿意,他们都要离开小院,回到皇宫。
拜将台已筑成,明日便是拜将的日子,君少秦有太多的事情要准备,马车一驶进皇宫,他便赶去了御书房,逍遥了两天,如今御案上的奏章只怕已堆成了山!
而云静好自然还是回到乾元殿,有宫女备好了热水侍候她沐浴更衣,她习惯性地唤了一声,“锦儿”,却没人应她,她又唤了一声,侍候她的宫女忙跪下回道,“启禀娘娘,昨儿皇后娘娘突然召见锦儿,至今未将人放回来!”
54《三千宠爱在一身》
而云静好自然还是回到乾元殿;有宫女备好了热水侍候她沐浴更衣;她习惯性地唤了一声,“锦儿”,却没人应她;她又唤了一声,侍候她的宫女忙跪下回道;“启禀娘娘;昨儿皇后娘娘突然召见锦儿;至今未将人放回来!”
她一听这话;便知不好;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下;便急匆匆地往外跑去;好在,君少秦一回宫便让乾元殿的侍卫撤了,这会儿也没人敢拦她。
到了昭阳殿,未容宫人通报,她就大步闯了进去,萧容浅仿佛早就预知她会来一样,竟已命人备好了茶点,端坐于殿中等着她,见了她,只微微笑着拿了青瓷水壶,慢慢地往杯中注水,“妹妹难得来我这里,我却没什么好茶,倒是自己从御花园里采了些木丹回来,水漂去腥,加以冰糖蜜枣,制成茶饮,最是清热泻火,妹妹想不想试试?”
那细白的茶杯中,热气腾腾冒起,金黄色的茶汤带着淡淡的枣蜜清香,混着殿里的冉冉熏香,竟有几分诡异的温馨和暖。
云静好此时正担心锦儿,哪有心思喝茶,只敛去了平日里所有的傲气,轻声道,“听闻皇后娘娘召见了锦儿,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萧容浅忽然冷笑一声,“本宫召见那贱|婢,原只是问些小事,不想那贱|婢竟不识规矩冲撞了本宫,被本宫施以小惩,现已被打了四十大板,本宫正命人将她捆了,准备送到训诫司去!”
一旦送到训诫司,锦儿哪还活得成?
云静好皱眉道,“既然是锦儿不识规矩,还请皇后娘娘将她交还嫔妾,嫔妾定会严惩她,绝不姑息。”
萧容浅听罢,发出胜利般畅快的笑声,讽刺道,“听妹妹这口气倒像是在求本宫,可本宫有什么值得妹妹求的?妹妹尚有皇上恩宠,本宫又有什么?”她起身,凑到云静好身边,声音徒然拔高,“本宫就只剩一个哥哥了,如今也死在了妹妹手里,妹妹好手段,本宫万分佩服!”
云静好冷笑,“说到底,皇后娘娘还是为了自己哥哥的死心有怨恨,既这样,娘娘不妨直说,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锦儿?”
“很简单。”萧容浅将那杯茶递给她,紧盯着她,不让她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字字清晰地道,“我哥哥那么喜欢你,如今他死了,你便喝了这杯茶,去给他陪葬吧!”
“不可能!”云静好早已是火顶心尖,听到这里,再不克制自己,抬手便将那杯茶拂落于地!
萧容浅却哈哈一笑,像个疯子,“原来你也怕死!本宫还以为,你这样的女人,什么也不怕呢!”她笑够了,便又倒了杯茶,将茶杯放到嘴边,一饮而尽,得意万分地道,“这茶没毒,本宫是吓你的!本宫才没那么傻,此时毒死了你,皇上又怎会放过本宫?本宫若想你死,也要皇上亲自动手才行!”
她又忽地挨近云静好的面庞,低声冷冷地道,“告诉你吧,本宫也没将你的锦儿送入训诫司,只将她赐入了军营,乌桓一战,将士们辛苦了,本宫身为皇后,送个宫女去犒赏他们,也很是应该!更何况,你的锦儿跟在你身边这么久,总学得了几分你的狐|媚,男人没有不喜欢的,做营|妓再适合不过了!
云静好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血色褪尽,什么也顾不上便往外跑去!
萧容浅望着她慌乱的背影,高昂着凤冠,抖擞着精神,如花的容颜上露出阴狠之色,像只等待决战的公鸡,放声大笑,“云静好……接下来,就是你了!”
乌桓一战,护国大将军裴勇当居功第一,大军凯旋回朝后,君少秦亲自出城犒赏将士,命大军在距帝京四十里外驻营,随时候命。
云静好求得君少秦的令牌,由阿兽护送赶到军营时,已过酉时。
偌大的营帐里,鲜红的血,汪洋淹留一地。
微弱的烛火,在寂静中,吡的一声,爆了个灯花,灼灼生灿。
兽皮软铺上,少女洁白修长的胴|体,被打得皮开肉|绽,浓密的黑发遮着脸,一动不动,像是一丝活气也没了。
云静好解□上的披风,将她裹住,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锦儿,是我来了。”
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锦儿眼眸微动,漾出了虚弱的笑,嘴里喃喃道,“奴婢没用,对不起娘娘……”
“锦儿,别说了,”云静好将一粒药丸喂进她嘴里,刹那间眼眶发热,模糊一片,“是我对不起你,那毒妇原是要我死,她不能拿我怎样,才将气出在你身上,是我害了你……”
“娘娘……”锦儿却摇了摇头,一声声唤着她,脸上彷如一张白纸,目光如水,断断续续道,“你让奴婢把话说完,奴婢是长公主的人,从小就受了特殊训练,作为耳目隐于宫中……”
“后来奴婢跟了娘娘,奴婢没有办法,他们用奴婢的娘亲做要挟,要奴婢将娘娘和皇上的行踪秘报他们……”
“但奴婢从来没有害娘娘之心,上回皇上遇刺,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什么也没说……”
“娘娘对奴婢好,奴婢知道,真的知道……”
云静好见她气息渐急渐促,哪里还顾得上听她说话,只急叫,“太医,太医”
先前云静好已喂她服食了剑宗的独门秘药,照理说,她应该不会有事。
但太医匆忙进帐,还未诊视,却瞧见她微微一笑,将一把短匕猛地刺进了自己身体,决绝不带一丝迟疑,血溅无声,满目腥红!
变起顷刻,云静好惊得呆了,浑然不顾地扑过去,放声悲泣,“锦儿,你好糊涂!”
“好痛……”锦儿近乎撒娇地微微抱怨,脸上却浮起了异样的红晕,轻笑着,有如万树梨花齐绽,“娘娘,奴婢想回家,想见娘亲。”
她说这话时,竟没有喘息断续,神色恬美如在极乐之境,只怕已是回光返照之相了!
云静好抚过她的面庞,只觉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一滴滴流下,“好,我送你回家,你一定要好起来,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
锦儿仍是笑着,忽然间力气大了起来,拽着她的衣袖,“娘娘,奴婢有要紧的事告诉你……”
云静好忙倾身侧耳,锦儿看了看帐内的太医,随即语声轻若蚊蚋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云静好点头,紧握了她的手,她松了口气,微微笑了一笑,瞳孔中的光却渐渐散去,眼角滑落一滴泪,苍白的脸如雪莲一般虚弱萎靡……
“娘娘,奴婢要走了……”
声音逐渐微弱,终不可闻,鲜血从她唇边流下,触目惊心的红。
锦儿死了!
云静好泪眼模糊地走出营帐,才瞧见裴勇匆匆赶了来,屈膝一跪,低头道,“娘娘恕罪,微臣属下并不知道这姑娘是娘娘的人,昨儿皇后娘娘着人送来时,这姑娘已被打得遍体鳞伤,来的人只说,这姑娘是犯了重罪的,死不足惜,因有几分姿色,便赏给……”
“够了。”云静好抬手止住他的话,声音宛如低泣,“昨夜欺负过她的军士,无论官爵,立即处死,一个不留,若皇上问起,只说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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