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绽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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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绽朱门-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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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有。”姜彦明苦笑着连连长揖不停,李绾只气的脸色发青,李丹若忙倒了杯茶奉上前道:“姑母平平气,真不是姑父,是老……七,七郎来信说的闲话,就说这个禆将做的那些个荒唐事,姑母您坐,喝口茶顺顺气。”李丹若仿佛语无伦次的劝着:“真没骗您,您要是不信,永州又不远,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绾一下子听怔住了,抬手推开李丹若手里的杯子,恼恨的喷了口气道:“永州就是远,我也能去!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当初就该随他一块儿去!”

“可不是,就是这样,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成了家,家里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姑母过去,姑父日常饮食也好有个人照料……”李丹若忙殷勤无比的劝道,李绾瞄着她气恼道:“幸亏我听到了,要是没这个巧宗儿,你就准备一路瞒下去了?”

“我早就想劝姑母去永州陪陪姑父了,比起京城,永州怎么说清苦得多,姑母去了,姑父这日常起居上也能舒心些。”李丹若避而不答李绾的话,却又话里有话的算是答了,李绾呆坐了一会儿,重重的拍了下炕几,站起来道:“我后天就启程!”说着,转身大步而出,也不理会李丹若和姜彦明跟在后面一串的劝这劝那。

李丹若看着李绾的车子转出了胡同,抬手抚了抚额头,长长的舒了口气,后天启程最好不过,就算路上知道确实是禆将纳的妾,可有了这疑心,这永州就是必定要去的了,等这一任回来,宫里的事应该消停了。

“姑母气恼得很。”姜彦明站在李丹若身边感叹道:“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大气性?看样子,不说生几个儿子的话,姑母也得赶过去。”

“就是老夫老妻了才气呢,”李丹若转头看了姜彦明一眼道:“姑母和姑父感情甚笃,夫唱妇随了大半辈子,突然听说丈夫纳了小,眼看着自己的夫跟人家卿卿我我,这心里怎么好受?”

“感情笃深不是更该替丈夫……”姜彦明话说到一半,见李丹若似笑非笑的斜着他,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李丹若轻轻讥笑道:“圣贤之书你读的通透,都说做人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人家敬你爱你体贴你对你好,你自然也要加倍回报,夫妻之间不也是这样么?女人也是人哪,算了,”李丹若说到一半,突然烦恼颓然的挥了挥手道:“不说这个了,世情如此,多说何益!?”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必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姜彦明忙笑着解释道,李丹若神情微微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又失笑道:“君子一言是吧?若……算了,你还回衙门吗?”李丹若转了话题,姜彦明却又将话扯了回来:“不光是君子一言,我不想让你心伤难过。”

李丹若脚下仿佛滞了滞,没接姜彦明的话,却笑道:“从前听大伯娘说过一个譬喻,说的好极了,她说这妾生女,就是硬生生扎进肉里的一根深刺,若是女儿还好些,忍着痛等她大了,要嫁人了,也就等于伸手拔了刺,那刺留下的疤虽然还在,可刺到底是没了,可若是个儿子,这根刺就要在你肉里生根发芽,再从你身上肉里长出来,长大生枝生叶开花结果。”李丹若一边往回走,一边慢条斯理的和姜彦明说道。

姜彦明听的打了个寒噤道:“这譬喻……血淋淋。”

“可不是,就是这样,老祖宗不容易。”李丹若突然转了一句,姜彦明脸色微变,两人直沉默到进了屋,姜彦明接过李丹若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才低声说道:“怪不得我做的再好,老祖宗也不会打心眼里高兴。”

李绾行动极速,隔天一边让人收拾行李,一边进宫见李贤妃和李凌波辞了行,又往李玉靖等几处辞了行,果然是后天就启程上路了,长子刘世扬哪里放心母亲独自上路,亲自带了几十个长随跟着上了路。

李丹若十里长亭送走李绾,长长松了口气。

十月中,孙先忠母亲过六十六寿,孙先忠刚升了刑部尚书,正春风得意之时,母亲又是六十六岁寿辰,这一场寿宴办的极是热闹喜庆。

李丹若和姜彦明的车子刚转进孙府门前大街,就看到前面车子一辆挨一辆,挤的简直水泄不通,好在有十几个一身崭新靛蓝绸衣的孙府下人精神十足的来回跑着指挥着车子,就是这样,两人在大门口直挪了将近两刻钟,才挪到大门口,姜彦明下了车,车子在孙府下人的指挥下继续前行了一射之地,这才进了女眷进出的偏门,李丹若也不等车子进二门,就扶着姚黄的手下了车,从一辆辆车子旁边步行进了二门。

孙先忠夫人邢氏带着两个媳妇和几个有头脸的婆子正站在二门内迎客,一眼看到李丹若,邢夫人忙紧走几步过来,亲热的握住李丹若的手笑道:“怎么才到?你再不到,我可就打发人去接了。”

李丹若被她亲热的诧异而意外,面上却丝毫不露,忙笑着曲膝见了礼正要答话,邢夫人却不等她说话又道:“今天来,可得好好乐一天,就当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拘束见外,来,我带你进去。”

“哪敢劳动夫人,再说,夫人这里还忙着呢,我自己进去就行。”李丹若忙笑道,邢夫人顺势笑道:“什么劳动不劳动的!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

“就因为不是外人,不用讲究那些个俗礼,这会儿夫人哪得半分闲空儿?我不能给夫人代劳招待诸贵宾,也只好替夫人照顾好自己,好歹给夫人省一点心。”

“就是这话,咱们娘俩可不用讲那些个俗礼。”邢夫人被李丹若的话说的满脸笑颜,招手叫了个婆子过来,嘱咐她引李丹若往后园进去。

孙府今天宾客极多,后园分了四五处宴客,李丹若一路行一路度着主次,看来正中的轩敞的大花厅应该是主席了。

婆子引着李丹若转过花厅东面的暖阁,在暖阁门口正遇上三伯娘严氏,严氏忙亲热的招呼李丹若道:“四姐儿也来了,寻到座次没有?这孙府真请了不少人,我看的头都晕了。”李丹若忙见了礼笑道:“还没呢,邢夫人让这位嬷嬷带我过去。”

“姚五奶奶在大花厅里头。”婆子忙恭敬的笑应了一句,严氏面色微变,扫了眼身后的暖阁,又看了眼大花厅,哈哈了两声道:“你们府上这座次排的有意思,竟让人看不出门道来,怪不得这么乱。”

婆子陪笑没接话,李丹若瞄了眼暖阁,三伯娘必定是在这暖阁中的,这孙府的座次排的是有意思,三伯父虽说品级低,可李凌波毕竟是宫里的美人……孙先忠走的可是刘贤妃的路子,李丹若心思转了数圈,脸上温和的笑着,紧了紧斗篷道:“也不知道大伯娘来了没有,我这一路过来一路寻,竟没看到。”

婆子是个机灵的,见李丹若将斗篷裹紧,忙笑道:“外头冷,太太、奶奶到里头暖和暖和吧。”李丹若趁机曲膝辞了严氏,跟着婆子进了前面大花厅。

第一百五章意外

李丹若进了大厅,一眼就看到刘夫人微微起身,满脸笑容的招手叫她。

刘夫人正和礼部尚书孙大人的夫人姜氏等几家世交夫人们说话,都是李丹若极熟的,李丹若忙上前一一见礼厮见了,正要往下首落坐,姜夫人招手把她叫到身边坐下笑道:“我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怎么不去看我去?我们老夫人没了,你就不到我们家里去了?”

“是怕扰了夫人。”李丹若委婉道,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那些事都过远了,谁还理会?等下个月我们园子里梅花开了,我让人请你和你大伯娘过来赏梅吃酒。”

“好。”李丹若乖巧的笑答道,姜夫人又问起李丹若母亲杨氏,李丹若一一答了,没说多大会儿话,花厅后面门帘掀起,一个丫头脆声禀报着,孙先忠母亲江老夫人穿着件大红寿字暗纹底,满绣花开富贵缂丝长衣,花白的头发上一边插着支通体碧透的翡翠如意簪,一边戴了朵饰着金边的红绒宫花,江老夫人满脸笑容,看起来精神还算好,只是行动回顾间,明显看得出眼睛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邢夫人扶着江老夫人到上首铺了大红腥腥毡的扶手椅上坐了,众人热热闹闹的上了寿,邢夫人贴在江老夫人耳边,声音极大的向江老夫人介绍着诸人,外面,孙先忠领了家下诸人在外面院子里磕了头退出,园子里的几处戏台就开始热闹起来,各厅堂暖阁里,菜品酒水流水般端上来。

李丹若被排在和刘夫人等几位一品夫人一桌,是最紧挨着主桌的一张桌子,主桌上陪着的是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老太君和几位老公主,李丹若不动声色的瞄着厅内位次,能进这间花厅就坐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夫人、老夫人们,没有品级的也就自己一个,不知道姜彦明在外面坐在哪里,看样子这孙先忠在刘贤妃那边也算是个心腹的了。

李丹若陪在一桌末座,凝神留意着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时席散,丫头婆子很快撤了酒席,厅内诸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喝着茶,或说话,或看戏,或听曲。

李丹若还是随着刘夫人、姜夫人等人坐在一处说话,看外面那些热闹的杂耍,一时一个将碟子扔得让人眼花缭乱的艺人下去,厚重的鼓点响起,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窈窕红衣女子赤祼的脚踝上套着金银相间的铃铛,在清脆的叮铛声中,一路急旋着转进舞台,是个跳胡旋儿的,李丹若有些怔神的看着台上旋转成一团火一般的红衣女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宁老夫人的寿宴上,红云也是这样,在台上就这么热烈的旋转成一团火……

红衣女子随着急促的鼓点跳了一支舞旋下台,不大会儿竟出现在花厅门口,一个婆子引着她和一个四十岁左右、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一同进来,先到邢夫人面前磕头谢了赏,红衣女子曲膝笑道:“求夫人恩典,允奴家借杯酒,奴家最敬慕姚探花,想给姚探花娘子敬杯酒,求夫人恩准。”

邢夫人惊讶之余笑起来:“你敬慕姚探花,那刚才在前院怎么不去敬姚探花酒?”红衣女子笑容灿烂却没答话,喜庆的日子,又不是大事,邢夫人乐得大度,抬了抬手,小丫头托了杯酒过来,红衣女子连托盘接过,掂着脚尖、轻快而妖娆的走到李丹若面前曲膝道:“奴家娇娥儿,河北人氏,自幼学舞,也识得些字,爱慕姚探花才华出众,余生愿侍候姚探花和娘子,求娘子恩准。”

李丹若愕然看着已经扑跪在自己面前的娇娥儿,什么时候世风这么彪悍开放了?

花厅里一时鸦雀无声,齐齐看着李丹若和跪在李丹若面前的娇娥儿,李丹若转头看了眼邢夫人,见她也是一脸的错愕,心底微松,转回头看着娇娥儿笑问道:“你先在前院跳过舞再过来的?”

“是,”娇娥儿高举着托盘,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李丹若笑道:“姚探花就在前院,你没看到他吗?怎么没去跟姚探花说这个话?”

娇娥儿脸上红了红道:“姚探花说这事得请奶奶做主。”

“噢,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美娇/娘,又跳得这么好的胡旋舞,竟没能入了姚探花的眼!你既敬慕姚探花,也该知道他的脾气性格儿,他中探花前就是出了名的风流洒脱,不拘哪家歌伎舞娘,看中了,向来是搂着便走的,从没有让别人替他作主的时间,不过姚探花是个极怜花惜玉的,必是不忍当面拒你,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李丹若声音柔和而清晰,厅内诸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笑声四起。

刘夫人转头看着姜夫人笑道:“你看看这五哥儿,没看中人家也不明说,倒让咱们妇道人家替他做恶人!”

“可不是,这事可恶!可怜这位小姐,竟被他诳的真来寻若姐儿了,你说说,要是若姐儿拿不准五哥儿这等脾气,真替他收回去了,那不成笑话儿了?”姜夫人拍手道。

“可不是!”邢夫人忙接了一句,满厅的人又跟着哄然而笑,李丹若冲娇娥儿虚抬了抬手,在一片笑声中低声道:“姑娘起来吧,探花虽好,却非你能近,想也无用,往后抛开这份心思,好好过日子吧。”

娇娥儿托着托盘,满脸通红的站起来,转身走了半步,又折回身,冲李丹若胡乱曲了曲膝,将托盘塞给旁的婆子,急转身奔了出去。

这件突出其来的笑话儿给大家添了不少谈资,邢夫人陪着李丹若和刘夫人等人说笑了好一会儿,才过去招待旁的女眷,刘夫人见邢夫人离得远了,扫了眼李丹若,起身要更衣,李丹若忙随着一起出了花厅,两人往净房转了一趟出来,刘夫人放慢脚步,见左右无人,拉着李丹若低声道:“你留心些,这事让人生厌,他们府上怎么请了这么个人?一会儿那邢夫人若寻你陪罪也就罢了,若就这么一声不吭算了,你心里要有个数,断没有欺人至此的,这是一,还有,五郎让那女伎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女伎,就是收回去了,收拾起来也容易的很,你可别一时负气,为了这么个物件儿伤了你和五郎的情份。”

“大伯娘放心,五郎的脾气你也知道,真要收人,我拦也拦不住,邢夫人的事我记下了,多谢大伯娘。”李丹若挽着刘夫人笑道,刘夫人抬手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李丹若挽着刘夫人回到花厅,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看了一出戏,就几位老夫人起身告辞了,刘夫人等人也准备告辞回去,李丹若也跟着告辞。

邢夫人悄悄拉了拉李丹若道:“你且慢一步,我有句话跟你说。”李丹若点头应了,落后半步,邢夫人将刘夫人等人送出花厅,这才拉着李丹若站到一处僻静的转角处低声道:“是要给你陪个礼儿,今天竟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惭愧的很,我已经罚了请这胡旋班儿的管事,你可别往心里去,实在没想到,如今外头这些女伎竟猖狂至此。”

“夫人言重了,这是小事,风尘女子爱慕才子,这不是那些鼓儿词里常说常唱的?那个娇娥儿,大约是听鼓儿词听傻了,才做出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外头也多,您这一陪礼,我哪里受得住?倒成大事了。”李丹若忙笑着回应道,邢夫人见李丹若言语神情真诚,这才松了口气,跟着笑道:“可不是,你今天这话回得再好没有,你看看,真是世风日下,这些风尘女子竟……到这样的份上了。”李丹若笑应了,又敷衍了几句话,这才辞了邢夫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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