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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点吧,反正我们爱吃的不都一样。”说完,脸色沉郁了些,“我这次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那,边吃边讲。”
热喷喷的炒菜上来了,安恋用纸巾擦干净碗筷,递给了苏景妍。“快,尝尝,你最喜欢的干煸竹笋。”小小一碟,可不便宜呢?苏景妍夹了一块,投入嘴中,味道着实不错。
“说吧……”
看着苏景妍享受的咀嚼着竹笋,安恋满足的笑了笑,自己也开始吃了起来。可是,一碟竹笋都快见底了,苏景妍都没说一句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菜也没夹几筷子。安恋端起桌上的几个碟子尽数倒进自己的碗中,小手戳了戳苏景妍的面颊。
“你喜欢的菜,可都在我碗里。”安恋挑衅般咀嚼着竹笋,无辜的看着景妍。苏景妍看了看桌上的菜碟,又看看安恋的碗中,不由分说的拿筷子在安恋碗中挑出自己心仪的菜。
“我的菜。”安恋有点不甘,举起筷子,朝着苏景妍碗靠近。
“你的就是我的。”苏景妍一挑眉,护住了碗,“我的还是我的。”
这情景,说不出的熟悉。两人从小可没少从对方碗里抢自己喜欢的食物。
安恋嘴角扬起,眼睛里也浮着笑意:“活过来了?我还以为你神游太空了呢,还记得自己爱吃什么就好。”
听到安恋这么说,苏景妍又低下头去,刚刚的活泼劲儿,消散了。
“多大的事,来,说说。就算我帮不到忙,不还能出点损招嘛!”
安恋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遇事的处理方法,用方褚仪的话来说,都是损招。这个提议,三人难得达成统一。反观自己的境遇,多半都是损招导致的。比如说半夜撬锁,又比如说仓皇逃窜后割腕。说到割腕,那伤痕好像留的很深,安恋不自然的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钏,默念着:景妍看不见,景妍看不见……
“恋恋,我不想读书了。妈妈治病的钱快用光了,我想……”
“别说做,想都不许想。”安恋一听景妍要辍学,一万个不同意。
“可是……”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为了赚钱连学都不上了。”
“这么说,你不反对我找工作?”安恋怅然,虽然知道被苏景妍摆了一道,但是知道她没有下定决心辍学,安恋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景妍,也许我帮不了你太多。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走后门,总比死路无门好些。话是这么说,可是,除了沐晨她再想不到能真正不遗余力帮自己的人了。
“沐晨,今晚,我想请你吃饭。和我最好的朋友。”
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沐晨没道理拒绝。何况,她欠沐晨的,太多,太多。一顿饭,弥补不了多少,但至少表明了她的知恩图报。
“哦?你是想介绍最好的朋友给我认识?”话一出口,突然想起昨天宋井一告诉自己的事,急忙转过安恋的脸,小心查看。肿胀已经消失,却留下很明显的指甲划痕和手指印记。多少有些狰狞,当然这是在没有见过刘潇潇的前提下觉得。或许一对比,结论立刻大相径庭。
扰她心烦的话,他自然不会说,想了想,方才开口道:“近看惨不忍睹,远看倒是凭添几分娇美。”
“你怎么不自挂东南枝?”安恋脑中自动存储前一句,后一句算是完全屏蔽。话说完,她扬起手。明明她的嘴角噙着柔缓的笑意,可是为什么沐晨感觉周身有些冰凉。果然,她开口道:“你这么精致的五官,要不要也凭添几分娇美?”
沐晨尴尬的笑了笑:“你我殉情这种事情,我可以考虑考虑。至于别的,就不用了。”
“谁和你殉情,不要脸。”
安恋放下手,一把掐在沐晨的胳膊上。掐完朝他做了个挑衅的鬼脸,在下一秒,就跑没影了。安恋自知打不过沐晨,跑的话,沐晨碍于面子肯定不会追。
当然,当她的头发被拽在沐晨的手里,她就已经不这么想了。
“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安恋认命的护住了脸部。
“傻瓜,谁要打你了?”
“那你追上来干嘛?”
“呐。”
沐晨白皙的手上握着一小盒药膏,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盒身旋转开来,指腹沾了些许,就轻柔的在安恋脸上晕开。安恋只感觉脸颊一丝清凉,鼻翼萦绕着初春花瓣的馨香,只感觉沁人心脾的芬芳惬意。
“这是我小时候练琴弄伤手指经常会涂抹的药物中药效最好的,感觉舒服些了吗?”
安恋点了点头,接过他递到自己手中的药膏。又一次在心底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她怎么会认为沐晨会打自己呢?他明明就是温润如玉,一副羸弱书生气息。
可是,那次在医院鬼哭狼嚎的大叔也不像是装的。是沐晨有多重人格,还是自己记忆又出现偏差了?
她晃了晃脑袋,看着沐晨俊秀的背影,有些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求人or逼迫?
吃饭地点,是沐晨选定的。当然,如果知道宋井一会搀和一下,打死安恋她也绝不会让沐晨选。在哪吃饭不是吃,何必选一个这么豪华的酒店呢?一踏进酒店的门槛,安恋就有些后悔了。可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果然,菜单一递过来,安恋心里就郁着一口老血。
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
可是脸上还是得做出主人家该有的风范。
“喜欢什么点什么,都随便一点。”
话一出来,安恋就有点后悔。果然,看着宋井一朝着自己笑意渐深,安恋就觉得自己钱包里的毛爷爷还没捂热就要被人抢走了,自己还得做出‘你抢吧,我很乐意’的样子。
果然。
“凤凰展翅、鸭丝掐菜、桂花干贝……”
安恋看了看菜单,那口气差点没咽下来。这些菜名一一报来,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碎的如同粉末,在胸腔肆意飘散。
她把目光望向一旁手敲菜单,一直没有出声的沐晨。眼里流露出的除了可怜,就是求救。
沐晨半响才感受到安恋灼灼的目光望着自己,有点迟疑,但是还是开口道:“又不是满汉全席,点那种菜干嘛,家常一些就好了。”
“主随客便……”宋井一话没说完,看到沐晨有些不同寻常的神色,忙改口:“好吧,客随主便。”
安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沐晨,“这倒不用,反正是请沐晨吃饭,让他点吧!”
宋井一也不再辩驳,目光随着菜单转向客座的苏景妍。只见她低垂着眼睑,连菜单都没触碰过一下,秀美紧锁,配着精致绝尘的五官,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美人就是美人,忧郁起来都是百种姿态、万种风情。宋井一到记得安恋笑窝荡漾着好像也没一种风情,当然这话给安恋说说就成了,绝当不得沐晨面说,否则,自己可能死的连渣都没有了。
沐晨没有眼力见还护短,这可着实让宋井一犯难。
沐晨点菜的速度着实不慢。八个热菜,四个凉菜,一碗汤羹,一份水果。家常却不失隆重,相较其他菜色,价格也算不得多高。
或许是高档饭店价格层次本就高些,安恋还是不很舒畅。想起吃饭的主要目的,安恋也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了。
菜端上来,整个屋子都馨香环绕。安恋嘱咐大家动筷。安恋擦净碗筷,递给苏景妍,然后夹起眼前的菜,往苏景妍碗里放下。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吃。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两个女孩没有觉察出一丝不当,但是却引起两个男生瞠目。
女生间的友谊竟然会是宠溺呵护?
宋井一和沐晨也算发小,可是宋井一记忆里沐晨除了拳打脚踢、语言恐吓,难得温柔一回。要说宠溺嘛,实数天方夜谭。而沐晨的记忆里,除了宋井一挑衅狂妄、虔诚告饶,难得规矩一回。要说呵护,估计自己睡在棺材了,那小子不在灵堂破口大骂、撬开棺材就算侥幸留了全尸。
交友不慎,绝对的交友不慎。两个男孩难得心灵相通,却是万分嫌弃。
两个女孩觉得桌上气氛诡异,相视一笑,自顾自吃了起来。他们嘛,空气,空气,该无视就不应该有存在感。
两个女孩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夹一筷子菜,倒是融洽温馨。
被忽视的两个人,咽下气来,也是一筷子一筷子菜往碗里夹。不同的是,他们把对方碗里的菜夹到自己碗里?
安恋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嗽不止。哎呦,这么大的两个大男生,怎么比孩子还调皮。结果自然是沐晨气势上完胜宋井一。
总之,这顿饭大家都算是尽心而归,当然,除了宋井一。
酒足饭饱,安恋把沐晨拉倒一边,由着宋井一把苏景妍看得面色红润。
“你看着我干嘛?”苏景妍按耐不住。
“你不看我,怎么会知道我看你呢?”宋井一也不含蓄,依旧明目张胆的看着苏景妍。
“我没看你!”苏景妍有点迷茫。
“……”
这是个极难解决的问题,反正安恋是把沐晨拉的更远。眼不见,心不烦。
“沐晨……”安恋事情没有说,先开始撒娇。这是宋井一教的,说是有事求于沐晨,一般女生只要撒娇,事情先成了□□分。
可是安恋忘了,在别人心里,自己或许是一般女生,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沐晨,待她如珠如宝,温和谦仁的沐晨。
所以,沐晨这是什么表现?胆怯后退?自己有那么恐怖吗?
“沐晨,你敢再退一步试试!”安恋明明是有求于人,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势。
还好,目的达到,沐晨不后退,定在了原地,有些难以捉摸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恋恋。”
“我……”宋井一太不靠谱了,什么馊主意,可是话到嘴边断然没有咽下的道理,何况是关乎景妍,关乎苏媚,“苏景妍漂亮吗?”
“漂亮。”纵然阅人无数,纵然花团锦簇,怎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可是,正如宋井一所言:苏景妍,无可替代,美得不入俗世。
沐晨平心而论,看到她,心也是砰然一动。虽不至于一见钟情,但是颇有好感实在不虚。
“如果我告诉你,她会唱歌,而且动人心弦。你,可不可以,让她在籽藤酒家驻唱?”
安恋拍着胸脯,一副成竹在胸,绝无欺瞒的神态,引得沐晨不好拒绝。
她的事,他又何曾拒绝过?
“好,这机会,我可以给她。但是掌控局面的能力,她必须有。”
籽藤酒家的客人有多挑剔,安恋不是不知,唱的不好,再红的歌手半分面子都不会留,喝倒彩,算是轻的,赶下台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是驻唱的工资实在是致命的诱惑,对于重病垂危的苏媚,钱就是命。景妍那见过一面的父亲可以绝情不再理会,可是安恋做不到,苏景妍更是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果然,没过几天,安恋就见到了沐晨所说的机会。
她恍惚记得是情人节,但是她的记忆总是模糊不堪,到底是不是,并不十分确定。只记得苏景妍初展歌喉,后台就送来许多包装华美的玫瑰花,几乎塞满了苏景妍本就不大的储物间。
由是,后来忆起才会觉得是情人节。
第一次作为客人坐在绚烂夺目的舞台下,安恋有些紧张,为自己,更是为景妍。
报幕员刚刚说出下一曲目的演唱者,台下就是一片唏嘘声。
新人,哪有上台的资格?安恋额头上沁出汗滴,下嘴唇被牙齿咬得生疼。此时后台的景妍一定也听见了吧!比白天鹅还高傲的景妍,会不会转身离去?毕竟,面对一群陌生人看好戏的心态,从没登台唱过歌的她,不论是屈辱还是胆怯,都有理由后退。
“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雨到这里连成线,缠着我们留恋这人世间,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
轻柔绵薄的女声,就像江南三月的细雨,轻轻悄悄,带着些湿润喑哑,拉开了江南水乡的帷幕。声线清晰,又带着几分颤抖,清脆的如同玉石瓷器无意碰撞,空灵的如同深幽山谷涧头水声潺潺,凄婉的却又如同风铃随着风的拂动破碎了音色。唯一的伴奏是沐晨台下的优雅的小提琴愔愔作响。安恋不知为何,泪水突然滑落。聚光灯下的苏景妍,仿佛心神荡漾,眼里也裹着水雾。看着喧嚣的浮世,不太真切。
“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
唱到此处,苏景妍的泪止不住落了下来,有点泣不成声。台下的观众自然不明白,只以为情到深处难自控,许是挑起伤心往事。
“安恋,景妍曾经失恋过?”安恋回头,看着宋井一探究的目光望向台上太过闪亮、柔婉清美的仙子,痴痴谴倦。
“景妍,不会爱上男人。”安恋顿了顿,“她或许想家了,那个薄雾氤氲,细雨连绵的锦绣江南,就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或许还有她重病的母亲,不曾爱过她的母亲,快要遗弃她的母亲。唱着别人的歌,承载的却是自己的情。
一首伤心情歌,不知为何,安恋听出了满满的离愁疼痛,思乡浓稠。歌曲唱的不是曲调,而是浓情。第一个让安恋身心体会的,是景妍。这个出落得天人之资的江南女子。这个被所有人抛弃,却又生生不息的坚强女子。
“想家,可以回去。”
安恋摆手笑笑,“你不会懂。”日日思念的地方充斥的是满满的排斥,满心期盼终究落空,她最后只能有家不愿回,多怕破了这美好希冀。在景妍称之为家的地方,除了那一方山水,再容不下她。
一曲作罢,台下掌声雷鸣。最初的骚乱,早就平息。除了喜爱,除了钦佩,再无不屑。这工作,算是拿下了。
那顿庆功宴,没来由,竟然是宋井一做东。看着他对景妍的殷勤悉心,安恋有那么一刻希望景妍能向正常女孩子,感受一段爱情带来的甜蜜,忘却母亲爱情的惨败。
日子这么不温不火的继续。仿佛刘潇潇和自己已成陌路,再无瓜葛。这对谁都算是好的。可是,越是波澜不惊的湖面,越是藏着惊险。刘潇潇这种心高气傲的女孩,怎会善罢甘休?安恋看不出什么端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安恋换了同桌,收了心性。
她不怪孙小小,也不曾埋怨自己。人心这种东西,实难揣测。何况还是自己这种万事得过且过的心态,更是不懂。
十年后的自己,每每想到自己曾经淡然处世,总会痛心疾首。她如果用心些,也许事情的结果,都会不同。如果,如果,偏偏这世间没有如果。当然,这都是后话,做不得真。
“安恋,你告诉我,景妍喜欢什么?”宋井一一副讨喜的模样,全然忘了再过几月他就要高考了,竟然一点都不心急。
“她